第2章 吧
站着,趕緊回去吧。”
潘辰應好,畢恭畢敬地跟老師們說完再見,才攔了輛出租車回宿舍。
而另一邊,從酒店出來後,雷厲直接把車開到了宋博彥實習的醫院。
正在值夜班的宋博彥一見到他腫得像香腸的嘴,樂開了花,“哈哈哈,你這是什麽狀況?新造型?”
雷厲扔給他一記白眼,兀自找凳子坐下,沉聲吩咐:“笑夠了就給我過來,幫我處理下。”
那個死丫頭,下嘴真夠狠,都這麽久了,還有血在往外滲,害他不得不來醫院處理,讓小四看笑話。
宋博彥洗幹淨手,端起他的下巴,用棉球仔細吸幹嘴裏的血,一看仍在出血的傷口,連聲啧啧,“這齒痕夠深的,再咬下去一點,下嘴唇怕是也要被咬掉了。我說你什麽時候玩那麽重口了?”
嘴皮被拉着,雷厲沒法利索說話,只能狠狠剮了他一眼。
宋博彥不以為意,夾起一塊酒精棉往傷口上一按,疼得雷厲倒抽口氣,險些跳起來。
“忍着點。”宋博彥笑嘻嘻地按住他,“傷口這麽深,不做好消毒很容易化膿潰瘍。”
“快點。”雷厲含糊道。疼他可以忍受,可嘴唇被這麽拉着,總感覺有口水要流出來。
“急什麽!”宋博彥慢條斯理地處理着,半是揶揄半是探問,“我說,你該不會心急強吻了誰家姑娘,人家才下了這麽重的口?”
雷厲沒吱聲,只甩了他一個眼刀子。
“怎麽,還真把人家強吻了?”宋博彥幸災樂禍地說起風涼話,“喲,你雷大少想要什麽女人沒有,還要用強的?到底是什麽樣的姑娘啊?很辣的樣子,看來你招架不住哦”
是夠辣。想起那個又漂亮又嗆辣的小女人,雷厲黑瞳裏浮出一抹興味的笑容。
嘴裏卻逞強,“還沒有我招架不住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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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 第二天,潘辰戴着口罩和眼鏡去上班。同事見她這樣,禁不住打趣,“這大熱天的,你捂那麽嚴實幹嘛?不怕生痱子?”
“感冒了。”潘辰扔下一個借口,拿着水杯躲進茶水間。37°的天氣,她哪想捂成這樣,不過眼睛和嘴巴又紅又腫,怕是誰見了都得起疑心。
昨晚回到家,她沖完澡就鑽進被窩,一覺睡到鬧鐘響。今早洗臉時望着鏡中雙眼浮腫,嘴巴緋紅的自己吓得險些尖叫。
那個混蛋,居然奪走了她的初-吻,還是舌-吻。
想到他的舌頭在自己嘴裏攪來攪去,潘辰惡心得想吐,一連刷了五遍牙,又用掉小半瓶漱口水,最後索性連可能沾上那人味道的牙刷都扔進了垃圾桶。
即使這樣,她還是覺得嘴巴裏怪怪的,連吃最愛的豆腐花和灌湯包都味同嚼蠟。
或許,該去牙科徹底清洗下,再順便去醫院做個檢查。那個臭-流-氓,指不定攜帶什麽病毒呢。
潘辰抓緊馬克杯,在腦海裏第N次上演把那混蛋大卸八塊的動作。想得太投入的結果是一頭撞上了前方的人。
“這一大早走什麽神?”熟悉的聲音在上方響起。
潘辰擡頭看清人,下意識想咧嘴一笑,卻突然想起還戴着口罩,對方看不到。于是清了清嗓子,打招呼,“師傅。”
“怎麽戴口罩了?”阮嶼詫異。
“沒什麽,有點感冒了。”潘辰握着水杯走向咖啡機,“你要咖啡嗎?我幫你煮一杯。”
“好啊。”阮嶼靠在吧臺邊,看她把咖啡粉放進機器,忽地想起,“對了,昨天見恩人順利嗎?”
正準備按開關的手滞了一下,潘辰皺眉,随口敷衍,“還好。”
“你說的恩人是不是資助你讀書的人。”作為師父,潘辰的情況阮嶼大致了解一些,知道她父親在一次意外中逝世,母親曾患過尿毒症,她是靠助學金完成學業的。
如果在一天前,潘辰會毫不猶豫地說,對,那個資助她讀書的人是她的大恩人,但現在……
“不是。”她語氣堅定地說,“那人不是我的恩人。”
“不是?”阮嶼有些迷惑,“那你見的是誰?”
手指慢慢摩挲着馬克杯,潘辰正苦惱該怎麽解釋,咖啡機竟響起滴滴聲,提示工作完畢。
“煮開了,把杯子給我吧。”她暗舒口氣,順勢轉開話題,“少糖無奶對吧?”
阮嶼點頭,可看她自己也沒加糖,不由詫異,“你不是不會喝黑咖啡?”
“頭有點暈,喝黑咖啡提提神。”
阮嶼這才反應過來,“不對,你不是感冒了,怎麽還喝咖啡?”
“沒事的,熱咖啡能緩解感冒症狀。”潘辰小心抿了一口,苦澀的味道迅速在齒間彌開。
這麽濃苦的味道,總能蓋住那個混蛋的氣味了吧。
**
一連灌下幾杯黑咖啡,宿醉造成的頭暈稍稍緩解。
她翻出采訪本,先把這幾天的采訪筆記從頭到尾梳理了一遍,然後在電腦上敲下:“每一年,近100萬噸的洋垃圾漂洋過海……”
她寫稿時習慣帶耳塞聽歌,而且會配合所寫的內容選擇歌曲類型,今天的題材較沉重,所以她選的是馬友友的《Short Trip Home》,低沉的大提琴一遍遍回旋在耳邊,她敲打鍵盤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當寫到拆借工因為常年毫無防護措施地作業致癌,孩子們因為暴露在重金屬嚴重超标的焚煉廠導致不可逆的傷害時……她禁不住眼眶濡濕,喉頭一陣陣發緊。
阮嶼曾說過,她是一個好記者,也不是一個好記者。
她有一顆敏感善良的心,會切身體會受訪者的喜怒哀樂,悲歡離愁,寫出直擊人心的報道,但她又因為沒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往往在報道結束後還久久陷在裏面,無法抽身。
“怎麽又寫哭了?”不知道何時,阮嶼已站在了身後。
潘辰轉過頭,難為情地笑了笑。
阮嶼搖頭,嘆了口氣,“你呀……走吧,吃中飯去。”
“你先去吧,我把這段寫完。”
“先吃飯,我正好我有個選題想跟你談談。”
潘辰猶豫了一下,“那好吧。”
這會兒已過了用餐高峰,換往常食堂早空了一半。可不知怎的,今天的人好像特別多,他們端着盤子轉了大半圈都沒找到空位。
就在兩人準備端回辦公室吃時,突然聽到有人叫潘辰的名字。她循聲望過去,見到同組的張帆和夏華彬在朝他們招手。
兩人急忙過去,挨着他們坐下來。
“今天人好多。”潘辰感慨。
“五樓有貴客,大樓裏的人全擠在這兒吃了。”張帆解釋。
這幢樓是新興傳媒集團的總部,而他們所在的雜志社只是集團旗下的一家子公司,除了《真相》外,還有三本期刊,在國內外都頗有影響力。
大樓的餐飲區集中在3-5樓,其中5樓專門用作內部聚餐或中午宴請客人,但這個月4樓在改造廚房,所以暫時借用5樓做員工餐廳。沒想到為了招待客人,居然又把員工趕了下來。
潘辰夾起一筷子菠菜,輕蔑地撇了撇嘴,“朱門酒肉臭,路有餓死骨。”
“師妹果然好才華。”夏華彬贊道。他實習時也是跟着阮嶼,所以一直自封是潘辰的大師兄。
張帆也跟着起哄,“好才華、好才華,不愧是咱們的未來之星。”
阮嶼你了他們一眼,無奈搖頭,“虧你們還是做新聞的,連新聞最重要的準則——真實性都忘了。”
“上午是集團的廣告招标會,5樓現在招待的全是明年的廣告大戶,說白了可都是咱們的衣食父母。”
“讀者才是我們的衣食父母。”潘辰不以為然。
“原則上沒錯,可現實是,沒有廣告支撐,咱們的雜志社怕早就破産了。”
“我們的銷量不是很好嗎?”潘辰費解。
“書價連紙張和印刷費都不夠,更別說人員和物損成本。”阮嶼耐心解釋,“銷量是衡量媒體影響力和受衆數的一個标準,好的銷量能吸引更多的廣告商和贊助商,有了這些錢雜志社才能順利運行,你們也才有錢吃飯。”
“照你這麽說,我們豈不是還要仰仗他們的鼻息。”潘辰問。
“你以為呢?”阮嶼嘆氣,“為什麽要開選題會?為什麽有的稿子寫好了也不能發,就是牽涉到廣告贊助。”
被他一說,潘辰突然對這份一向崇敬的職業産生了懷疑。她一直覺得記者就是用手中的筆報道事實真相,維護社會公義。現在看來,所謂公義也是建立在利益之上。不影響利益,就能做無冕之王;反之,則只能充耳不聞,甚至助纣為虐。
見她一直柳眉緊蹙,阮嶼用筷子敲了敲她的餐盤,把話又兜了回來,“當然,咱們雜志是不需要看臉色的,畢竟我們的影響力在那兒,而且辦這本雜志的初衷也不是為了賺錢。”
盡管阮嶼說了不少回旋的話,潘辰的情緒依舊很低落,直到吃完飯還垂着頭,不吭一聲。
阮嶼見她這樣,也不再多勸。畢竟,這些東西她遲早會知道,也必須要知道。在現今污濁的社會,要成為一個好記者,除了必備的專業素養,更需要學會在保護自己不被傷害的前提下寫出良知的文章。
由于用餐的人都擠在4樓,等電梯的人特別多。眼看等了幾撥都上不去,阮嶼便提議,“去樓下走走,順便跟你談那個選題。”
潘辰應好,跟随他從樓梯間下來。到一樓大廳時,叮的一聲,正好下來一部電梯,門一開,一群人緩步而出。
潘辰第一眼看到的是他們的社長,畢恭畢敬地跟在人群後方,臉上保持着淡淡的笑。再細看,豁然發現走在最前面,那個頭發花白的老頭正是新興的董事長,莫天啓。
雖然在同幢大樓上班,但她還只在集團畫冊上見過他的照片,這還是第一次見到本尊。
本人比照片精神多了,潘辰心裏贊嘆,視線一偏就瞧見了挨在莫天啓身邊,正和他聊得愉快的男人。
又是他?
潘辰想也沒想,轉身就想躲開。怎知轉得太急竟一頭撞上側後方正低頭發短信的阮嶼。
手機啪地掉在地上,發出聲響。
幾米開外的雷厲循聲望過來,睨了眼半蹲在地上撿手機女人,随即轉回視線繼續剛才的話題,“戰略合作的事……”
倏地,一道白光從腦中閃過。他猛地轉過頭,再次望向那個地方。原本蹲在地上的女人已站了起來,一張俏麗的臉就這麽明晃晃地呈現在眼前。
果然是她!難怪他剛才會有種熟悉的感覺。
手指撫上仍然腫脹發疼的下唇,雷厲勾了勾嘴角,側頭望向莫天啓,“莫董,我想跟你借個人……”
☆、第 5 章
? “我不去……”
社長辦公室內,潘辰激動地從椅子上跳起來,“為什麽要我去長路?”
“不是已經跟你說了,今年是長路集團成立30周年,他們想寫一篇長篇通訊,介紹集團成長歷史。”社長羅宏耐心解釋。
“這種長篇通訊應該找《思路》啊,他們那邊擅長寫這個的記者多。”
《思路》是他們雜志社的另一本期刊,以寫長篇紀實報道見長。剛接到這個任務時,羅宏也給了相同建議,卻被分管編務的郝總駁了回來,還指明必須派潘辰去寫。
“這是長路那邊的意思,他們更喜歡《真相》的風格。”羅宏說。
狗-屁風格!她有強烈的預感,這是那家夥的陰謀,是沖着她來的。按壓住胸口奔騰的怒火,潘辰不悅地反駁,“即使這樣,也輪不到我去寫,我還在實習……”
“你的功底沒問題,長路也很認可你的文筆,無非是初次接觸這類題材,不熟悉而已。”羅宏只當她不自信,出言寬慰,“別太緊張,權當一次嘗試,另外遇到任何問題都可以随時來問我。”
“可是我手上還有好幾個選題沒寫好。”潘辰不死心。
“我已經跟阮嶼說好了,他會安排。”
見軟磨不行,潘辰換上強硬的态度,“可我就不想去。”
哪曉得羅宏比她還強硬,“輪不到你想不想,上頭有死命令,這是任務,你想也得去,不想也得去,除非你不在新興幹了。”
話已至此,潘辰知道自己是非去不可,誰叫她還指着這份工作養家糊口呢。
“什麽時候去?”她沉聲問。
其實羅宏一直很看重她,剛才不過是逼急了才說重話。聽她答應下來,便放緩語氣,“你周末辛苦點,把選題做下移交,下周就去。”
“下周?要這麽急嗎?”
“他們很重視這篇通訊,希望能多花點時間做深入采訪,挖掘出亮點來。”羅宏從桌上拿起一張名片,“這是長路集團公關部總監的電話,你去就跟她聯系。”
**
周一上午。長路集團會議室內,各部門總監做完例行彙報後相繼離開,唯有公關部經理陳爽坐在椅子上不動。
雷厲睨了她一眼,問:“還有事?”
“《真相》那個記者已經來了,要怎麽安排?”陳爽直接了當地說,“你把人弄來,總要給我個明示吧。”
“她不是來寫長篇通訊的嗎?”俊臉上依舊挂著懶懶的笑,理所當然地回答。
“我們一直有固定合作的記者,論資歷、論名氣,以及對長路的了解都比她更适合寫。”陳爽不客氣地拆臺,“再說,如果我沒記錯,長路周年慶的宣傳計劃裏并沒有要寫什麽長篇通訊。”
“計劃可以變。”
陳爽翻了個白眼,決定不再糾纏他假公濟私的行為,只問,“需要把她安排到你這兒采訪嗎?”
“不需要。”雷厲一口回絕,“就讓她待在你的部門。你不是一直嚷嚷人手不夠,正好給你當壯丁。”
“拜托,她是雜志社派來采訪的,怎麽可能給我當壯丁。”
“那就讓她兼職。”雷厲嘴角噙着笑,慢慢把玩着手中的鋼筆,“我相信你有辦法讓她答應。”
陳爽沒好氣地瞪他,“就會給我找麻煩。”
**
從會議室出來,陳爽并沒有直接回辦公室,而是先拐到影印室複印了幾分資料才回部門。
把潘辰請到辦公室後,她親自斟了一杯茶。“不好意思,早上有例會,讓你久等了。”
“沒關系。正好我有時間看資料。”潘辰揚了揚手中的畫冊,不動聲色地打量起對面的陳爽。不得不說,她很漂亮,标準的鵝蛋臉,大氣的五官,精致的妝容,還有那骨子裏透出的自信和張揚,仿佛一顆璀璨的寶石,明媚照人。
“這是我剛進長路時做的,現在看看還有很多需要完善的地方。”陳爽謙虛地說,“所以我們想趁這次集團30周年慶再重做一本,到時候還希望能聽聽你的意見。”
“你客氣了。其實我不擅長寫這種散文類的文章。我在真相是寫批評性報道的。”潘辰故意暴露自己的短板,期望陳爽會不滿她的資歷,把她退回去。
不料陳爽聞言只是淺淺一笑,漂亮的眸子透着了然。“我看過你寫的報道。你的文筆很犀利,分析問題也很透徹,一針見血,我很欣賞。”
“對了,你不介意我直接叫你名字吧?”陳爽突然問。
“不介意。”潘辰搖頭。
“那好。”陳爽斂起笑,正色問:“潘辰,你實話告訴我是不是不想寫這篇通訊?”
潘辰身子一僵,眼底滑過驚色。她的情緒有那麽明顯嗎?居然被她一眼看出?
面對這麽一個厲害的角色,潘辰決定不繞彎子。“我的确不想寫這篇通訊,因為我不适合。”
“我也覺得你不适合。”陳爽彎起紅唇,露出個颠倒衆生的笑容。
“既然這樣,那請陳總跟我們社長說……”
“怕是不行。”陳爽打斷她,柳眉微蹙,“不瞞你說,你來這邊并不是我的意思。”
“我知道,是你們雷總嘛。”潘辰急得脫口而出,“他不就氣我咬了他。”
話落卻恍覺自己失言,臉嘭地爆紅。忙解釋,“不是,我的意思……”
“其實不是我們雷總。”陳爽臉上不露聲色,仿佛沒聽到她的失言一般,心裏卻樂翻了。啧啧,原來那家夥唇上的傷是這麽來的,他還撒謊說是打球砸到的,她就說嘛,怎麽會那麽巧砸破了嘴皮。
不是那混蛋?潘辰愕然。“那是誰?”
“讓你來是我們董事長的意思。”
“董事長?”
“對。”陳爽颔首,“也就是雷總的父親,長路集團的創始人。”
“可是……”潘辰皺起眉,“我不認識他。”
“他認識你就行。”陳爽把準備好的東西遞給她,“這是你寫的吧?”
潘辰瞥了眼标題——《拾荒人的荒蕪人生》,這的确是她的稿子,可跟那個雷董有什麽關系?總不至于他剛好是撿破爛起家吧?
“我們雷董是《真相》的忠實讀者,他非常喜歡你寫的文章,尤其是這篇。所以一聽我們要做長篇通訊,就指名要你來寫。”
陳爽在心裏默嘆了口氣。難怪人家說公關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你看她撒謊撒得多順溜。
“他謬贊了,我寫不好的。”潘辰如實說。
“我知道,但我不能違抗命令。”陳爽聳肩,“就像你明明不願意來,但為了工作還是得來。”
“要不……我親自跟你們雷董說?”
“一個稱職的下屬是想盡一切辦法執行上司的決定,而不是質疑他。”陳爽吐了吐舌頭,“即使明知他不合理。”
明明是成熟妩媚的女人,做這小女生十足的表情卻一點不矯揉造作,反而顯得俏皮可愛,讓同為女人的潘辰都想捏一捏她粉嘟嘟的臉。
莫名地,潘辰生出了一種負罪感。“我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跟你無關,你也很無奈。”陳爽惆悵喟嘆,“不過,麻煩的确是有一點點。”
如此誠懇的回答讓潘辰更過意不去。于是主動表态,“陳總,雖然我現在可能沒法符合你的要求,但我會盡力,如果實在不行,我會求助社裏,找人幫忙完成。”
“其實……也不用那麽麻煩。我自己部門就有能寫的,她對集團的情況也很了解,就是她手上事情比較多,沒法分心來寫。”
陳爽蹙眉認真思考了一會兒後,提議:“潘辰,你看這樣行不行,這篇通訊我安排人來寫,這段時間麻煩你接手她的其他工作。稿子寫好後名字署你和她的。”
“這樣不行吧。”潘辰不茍同,“署我的名不是侵犯了她的著作權嗎?而且我是來采訪的,怎麽能到你們這兒上班?”
“侵權的事你不用擔心。我會盡力安排你和她一起去采訪,這樣就屬于共同創作。”陳爽耐心說服,“至于你來上班,我可以要求你們社長派你常駐長路,以便更好的了解各項工作。”
不等潘辰辯駁,陳爽繼續說,“大家都是為了工作,我不想違背領導的意思把你退回去,但也不想陪你浪費時間做無用功。我想你也不願意讓領導質疑你的工作水平吧?”
“當然,我們會按照培訓生的标準給你計酬。”她補充道。
不是錢的問題。她只是不願意來長路,更主要是一想到要在那個混蛋眼皮子下工作,她就十萬個不樂意。
但陳爽說得很對,哪怕她一再強調不擅長寫這類通訊,但如果稿子被反複槍斃,領導一來會覺得她的态度有問題,二來肯定會質疑她能力。更何況,陳爽已把話講得很明白,她不信自己能寫好,抱着這種心态,接下來的合作必然不會愉快。
陳爽把她的猶豫看在眼裏,繼續游說,“你來只是做輔助工作,我不派很多任務給你,不過我有個不情之請。”
她略頓,面露赧色,“希望你能盡量待在公關部,不要四處走動,避免碰到雷總。畢竟我不想他知道你在做別的事,然後告訴雷董。”
此話一出,潘辰原本還有一絲搖擺的心立馬落下。陳爽怕穿幫自然不會讓她見到那混蛋。至于她自己——巴不得一輩子別遇見那尊瘟神呢。
“需要待多久?”潘辰問。
“通訊定稿後你就可以回去。最長不會超過2個月。”陳爽保證。
寫篇通訊頂多一個月。潘辰沉吟半晌,做出決定,“好,我答應。我什麽時候來上班?”
“如果可以最好立即上班。我也想早點搞定這事。”
“行。”潘辰點頭,“請你安排吧。”
“謝謝你的理解。”陳爽站起身,朝她伸出手,“也歡迎你的到來。”
潘辰出去後,陳爽叫來最得力的助手,把事情簡單說了一遍,又交待了注意事項,才把兩人叫在一起安排接下來的工作。
待一切辦妥,她靠向椅背,透過落地玻璃注視着正和助手聊天的潘辰,若有所思地嘆了口氣。雖然還未共事,但憑她閱人的眼光,這女孩兒是個能幹事的人,性格也對她胃口。如果有機會,她還真想把人挖過來。
收起思緒,她抓過桌上的手機,打下一串字,“人已經留下了,又跟你狼狽為奸了一回。”
“謝謝師姐。”
“南岸的法國餐廳下周會進一批黑松露,你懂的。”陳爽撇嘴。繞了那麽大個圈子才把人留下來,不敲一頓怎麽對不起自己死掉的腦細胞。
“你定時間,我讓秘書定位子。”
“OK。”陳爽放下手機,想想又補了一句,“我是真想找個能幹的人幫忙,你可別給我吓跑了。”
盯着漸暗的屏幕,雷厲用手指撫上仍腫着的唇瓣,低喃:“吓跑?她膽子大着呢。”
☆、第 6 章
? 在陳爽安排下,通訊稿最後交給了公關部一個叫孫蕊芮的人。潘辰要做的就是配合她的時間一起去采訪,順便幫忙整理周年慶的宣傳資料。
上班後,潘辰謹遵陳爽囑咐,除了去廁所幾乎不曾離開辦公室。為了降低遇見外部門的人尤其是某個人的幾率,她特地早到晚歸,甚至連中飯都是在辦公室吃面包和便當。
一周下來,別說是其他部門,就連公關部的同事都當她隐形,毫無存在感可言。
周五下班,她又故意熬到衆人離開後才慢騰騰地走出辦公室。樓下保潔阿姨見到她,笑呵呵地打趣,“小姑娘,你又是最後一個走,你們總監應該給你加工資啊。”
潘辰笑而不語,從包裏掏出門卡,卻倏地想起準備還給邵佳樂的裙子落在了辦公室,便又折回去。
拿好東西,她正在鎖門,邵佳樂的電話就來了。“我堵在西門橋上,你到哪兒了?”
“剛準備出來。”潘辰歪頭夾住電話,問:“堵得嚴重嗎?”
“前面六車追尾,清障車剛開過去,估計得有一會兒才能通。”邵佳樂看了眼窗外長長的車河,略顯煩躁地說,“要不咱改個地方。”
“行啊,改在哪兒?”潘辰鎖好門,把鑰匙放進挎包。
“河西街吧。那邊吃的多,離西門橋也近,我直接走過去就行。”
“好。”潘辰應允,“你先過去吧,我稍微晚點到。”
“怎麽晚到?你們雜志社不就在河西街邊上?”
“我這段時間不在雜志社上班。”潘辰如是說。
“啊?那你在哪兒?過來方便嗎?”
“沒事,有地鐵。”潘辰邊說邊在腦中規劃乘車路線,餘光掠見電梯數字屏在閃動,慌忙摁住下行鍵,時間剛剛好,幾秒後,電梯門打開了。
她握着電話走進去,按下B1,繼續剛才的話題,“我坐地鐵過來,你先想想吃什麽吧。”
“烤肉行嗎?”
“行,我正好有韓尚宮的代金券。”
“那就去韓善宮,我先下車走過去,你也趕緊過來,我快餓死了。”
“餓就對了,吃自助的最高境界就是扶牆進去,扶牆而出……”潘辰笑聲未落,叮咚一聲,電梯門再次打開。
她收起電話,看也沒看就往外走,結果是差點撞上迎面而來的人。她驚險地收住腳步,急忙道歉,“不好意……”
最後一個字在看清來人時堪堪打住。潘辰不悅地蹙緊眉,注視着門外的兩個男人,忍不住在心裏爆了句粗口,“艹!”
點背到家,竟出門遇瘟神。
門口的兩人見到她也是一怔,許譯擡頭瞥了眼電梯頂上的數字,語帶訝異:“你是不是……”
可話沒說完,就見潘辰一揚下巴,仿佛沒看見他們似的從電梯裏走了出來。
許譯愕然,開口想叫住她,豈料有人比他反應更快。只見站在他前面的雷厲身形一閃,穩穩擋在了電梯口,也擋住了她的去路。
克制住一腳踹飛他的沖動,潘辰極力保持禮貌,“請讓一下。”
然而雷厲卻不動如山,只是老神在在地盯着她,黑眸中閃過笑意。
潘辰吸氣,再重複了一遍,“請您讓一下。”
可惜擋在前面的人仍然一動不動。
禮貌沒用,潘辰決定不再客氣,眉毛一橫,朝他吼道:“讓開。”
大抵是沒料到她會如此兇,雷厲微微挑了眉,卻依然杵在前頭,沒有讓路的意思。
換成在別的地方,潘辰八成早就甩他一巴掌。不過……這兒好歹是他的地盤,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他不肯動,她讓還不行嗎?長長吸了口氣,潘辰側身避到一邊示意他先進來。
好在雷厲并未再為難,果真走了進來。
看許譯也跟進來後,潘辰一個箭步跨出電梯,可才走出一步,手臂就被人從後方拉住。
不用看都知道是誰的狗爪。
隐忍許久的怒氣騰的爆發,她猛地扭頭,惡狠狠地瞪着他,“你有完沒完?”
看她氣得通紅的雙頰,雷厲莫名心情大好,勾起嘴角淺淺一笑,“你要去哪兒?”
“關你屁事。”潘辰用力拍打他的手,“放開,要不別怪我不客氣?”
雷厲不痛不癢地哦了聲,“怎麽個不客氣?寫臭我?還是去老師那兒告我?”
聽出他話裏的嘲笑,潘辰氣得咬牙,然後腳一擡就做了從剛才就一直想做的事——揣上他的小腿骨。
她今天穿的是帆布鞋,前頭是硬硬的硫化底,加上她旺盛的怒氣,這一腳着實不輕。
雷厲疼得吸氣,彎身撫上被踢疼的小腿并骨,眉頭緊皺。“你……你踢我?”
“踢的就是你。”潘辰氣呼呼擡起腿,打算再補一腳,卻被雷厲躲開。
“還想再來?”他緊盯着她,黑眸裏泛起怒火。
潘辰冷哼着威脅,“你再敢對我動手動腳試試,看我不踹死你。”
“你……”雷厲氣得說不出話,長長呼了口氣,拼命壓下沖上去掐死她的念頭,手指向電梯,“你自己看。”
“看什麽?”潘辰兇巴巴地反問。
目睹全程并被徹底忽視的許譯終于從震驚中緩過神來,清了清嗓子接過話,“潘小姐,這裏是36樓。”
36樓?潘辰一怔,那不是總經理辦公室。她快速扭頭望向電梯右側的顯示屏,上面的數字果然36,而下排B1的按鈕依然是紅色。
先前她只顧着講電話沒看清指示箭頭,居然是上樓來……那雷厲拉住她是想提醒她走錯樓層嗎?
這個猜想立即被她否決。不對!他剛才的行為分明是挑釁為難,壓根不是什麽好心。
相信他好心,不如相信黃鼠狼愛上雞。潘辰憤憤地瞪了他一眼,剛剛升起的那一點點愧疚蕩然無存。
見她把包一甩就要走人,雷厲忍不住出聲提醒,“這是36樓,你下去幹嘛?”
“要你管。”潘辰頭也不回地嗆道。
說也是巧。她前腳出去,電梯門便嘭地合上。雷厲默默注視着緊閉的金屬門,劍眉緊蹙,黑眸灼亮得駭人。
做了這麽多年的總經理助理,許譯還是第一次看見雷厲臉色這麽難看,俊臉上沒了往日悠閑的神态,全然像換了個人似的,有種說不出的可怕氛圍。只是……他偷偷睨了眼雷厲鐵青的面孔,微微撇了撇嘴,話說他怎麽覺得,雷總這一腳是自找呢?
**
潘辰到烤肉店時邵佳樂面前已擺了一堆食物。
“我餓得不行,先吃了。”邵佳樂咬着一口五花肉難為情地說。
“沒事,我也餓慘了。”潘辰夾起一個雞翅開啃。
“對了,你之前說不在雜志社上班,怎麽回事?”邵佳樂突然問。
“社裏派我去給一家廣告商寫一篇通訊。”
“不是吧。連你們雜志也要給廣告商跑腿?現在媒體真是一切向錢看。”邵佳樂嘆氣,“哪家企業能請動你們?”
“長路。”
“長路集團?”邵佳樂停下翻肉的動作,讪笑,“他們的媒體關系還真是厲害,連你們都搞得定,難怪爆料什麽的都不怕。“
長期養成的職業素養讓潘辰靈光一閃,迅速抓住這句話裏的新聞性。“什麽爆料?”
“前段時間有個網友老是在我們樓市論壇發貼,說長路集團城東的項目篡改審批用途,将劃撥改為商業用地。另外還說長路的幾個樓盤存在謊報容積率,擅自更改地下停車位規劃什麽的。”
“反正都是負面信息。”邵佳樂總結。
“你們做跟進報道了嗎?”邵佳樂現在在一家有名的門戶網站做編輯,主要負責房産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