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滾燙的粥濺了一地,有幾滴跳到雷厲的皮鞋上,一向愛潔的他居然沒半點反應,只是怔怔地盯着淩亂卻空無一人的床鋪,心裏好似被人猝然捅了一刀,有氣憤有急怒還有無以名狀的恐慌,只覺手足越來越冰冷,胸中抽痛,連呼吸都痛不可抑。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如夢初醒,從兜裏掏出手機,撥通那個爛熟于胸的號碼。
關機?他焦躁地抓住頭發,靈光一閃,恍然想起她的手機被摔碎了。
他捏着手機,原地轉了兩圈,鎮定下來後,直接打電話給許譯,“馬上幫我找金鼎苑的物業經理,叫他給我回電話。”
隔着話筒,許譯也能感受到他話裏的震怒,微微一驚,趕緊應好。
電話很快回過來,物業老張戰戰兢兢地問,“雷總,您找我有什麽事嗎?”
“我要看金鼎苑今天下午的監控。”
“現在?”老張下意識地反問。
“現在,立刻,馬上。”
雷厲一連扔出三個詞,強調緊迫性,吓得電話那頭的老張直冒冷汗。“好,我馬上叫人給您送過去。”
“監控室在哪?我自己去。”雷厲等不及,邊說邊往樓下走。
老張告知好地址,急忙通知值班人員,簡單又鄭重地交待完任務,接着放下剛刨了兩口的飯,火急火燎就往金鼎苑趕。
雷厲到監控室時,監控中心的人已經把今天的視頻全調了出來。“雷總,您想看那一段?”
他想了想。“把22號樓下午5點以後電梯的監控調出來。”
金鼎苑是一梯一戶,22號樓住的人又不多,所以監控放了蠻久,電梯裏始終看不到人。
看播放速度很慢,雷厲不耐煩地說,“快進。”
Advertisement
保安依令行事,可拖到最後,除了雷厲本人外,畫面裏根本沒有一個人。
盯着黑兮兮的屏幕,雷厲不悅地吼道,“怎麽黑了?”
“已經沒有了。”保安小心翼翼地回答。
“什麽沒有了。”
“電梯裏的監控錄像全在這兒了。”
“不可能,她明明……”雷厲正要發飙,突然想到另一個可能,“樓梯,對,把救生通道的監控調出來。”
這一次,很順利,沒快進多少,就看見了他想找的人。
她把書包死死抱在胸前,頭發淩亂地披散着,像是後面有人追一般,不要命似地往下奔,因為跑得太急,好幾次都險些摔倒。
即使她始終低着頭,看不清臉上的表情,但雷厲知道,她一定是滿面驚色,怕到了極點。
凝視着她倉惶的背影,他握緊拳頭,心間如同萬千蟲蟻在啃噬。
保安見畫面裏的女人抱着個包,又看雷厲急成這樣,想當然把潘辰當成了賊,不由慌了,“雷總,您是不是丢了什麽?”
雷厲恍惚,想回答沒有,轉念又揚起一抹苦笑。可不是丢了什麽,他把她弄丢了。
老張趕來,見着他這幅表情,心下忐忑,連忙拉了個下屬到一旁打探情況,聽完彙報,也緊張起來。
開什麽玩笑,他管理的物業居然讓小偷溜進去,還偷了大老板的東西,這傳出去,還得了。
二話不說,先承認錯誤。“雷總,是我們管理出了漏洞,您看看丢……”
“不關你們的事。”雷厲止住他的請罪,指示剛才放監控的保安,“看看她什麽時候出去的?”
他來回四十分鐘不到,小區附近沒有公車,走到最近的地鐵站得半個多小時,而最近一站地鐵只有一條線路,要坐6站才能到換乘站,如果加上買票,等車以及單元樓到小區門口的時間,稍微快一點,說不定能在換乘站截住她。
在雷厲催促下,幾個保安分工合作,把小區大門側門的監控全翻了個遍,可始終沒找到潘辰的身影。
眼見雷厲臉色發黑?老張急得滿頭是汗,這麽大個人怎麽會憑空消失,難不成會飛?
幾個保安也是面面相觑,不等雷厲吩咐,又将視頻從頭到尾更仔細地查一遍,生怕漏過了一幀畫面。
“停。”雷厲突然大吼,吓得幾人顫了一下,回過神來才發現他全神貫注盯着的是大門口的監控。
“往後退一點。”雷厲着急地吩咐。
負責查看的保安趕緊照辦,小心地把視頻往後退,直到畫面中出現一輛白色的轎車時,雷厲才讓他停下。
“放大一點,我要看這輛車的車牌。”雷厲指揮。
畫面被拉近,車标和車牌清晰可見。林毓森?果然是他。
“能看到車裏嗎?”他問。
“可以,但可能不太清楚。”老張接過鼠标,點開另一段監控,很快就找到了相應的畫面。
如他所言,由于隔着玻璃,只能模模糊糊地看清裏面的人影。
開車的是個男人,副駕駛上沒有人。這是老張和其他人的判斷。
然而,雷厲卻眼尖地看見了副駕駛座上那個晃動的黑頂。
一定是她,她躲在座位下面。
林毓森這個混-蛋居然敢帶走他的女人。
雷厲捏緊拳頭,恨恨地盯着畫面上那輛白色的轎跑,額上青筋突突直跳。
扔下茫然的一幹人,他怒氣騰騰的沖了出去,邊走邊打電話給周延,電話一接通,不等周延開口,他就吼道,“林毓森的電話多少?”
周延啊了聲,顯然沒反應過來,“什麽?”
“林毓森電話號碼是多少?”他重複了一遍,語氣顯然比剛才重得多。
周延心裏一咯噔,“出了什麽事?”
雷厲明顯不願浪費時間解釋,揚聲吼道,“我他-媽要電話號碼?”
這語氣和态度,周延哪敢怠慢,忙報上號碼,最後一個數字念完,電話就啪地被挂斷了。
聽着嘟嘟的聲音,他擰眉,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
酒店卧室內,林毓森坐在床邊,靜靜注視着沉睡的潘辰。
即使在睡夢中,她也始終蹙着眉頭,唇瓣緊緊抿着,臉上有不正常的潮紅。
其實他并不是一個很熱心的人,之所以接二連三的幫她,皆因為她跟那個人有幾分相像,尤其那雙墨玉般的眼睛,一樣透着倔強和堅強。
所以,當她一身是傷地跌在他面前,如抓住浮木一樣抓着他的手,雙眼蓄滿濃濃的期待時,他就決定,他會幫她,不管那個傷害她的男人是誰,他都會不惜一切代價幫她脫離苦海。
褲兜裏的電話驟然震動,喚回他飄遠的意識。
林毓森掏出一看,怔住,雷厲?他怎麽會打自己電話?
側頭睨了一眼床上的人,他握着手機,輕手輕腳地走出卧室,帶上門,确定不會吵到她後,才接起電話來。
不等他禮貌問好,電話那頭就傳來了嘶吼,“林毓森,你他-媽把她帶到哪兒去了?”
她?林毓森挑眉,猛然扭頭看向緊閉的門,豁然開朗。
原來如此,難怪送她到22幢樓下時心底冒出一股說不出的奇怪,現在終于明白那種怪異來自那裏了。
22幢是金鼎苑的樓王,并未對外銷售,所有房子全贈送給了雷家的親朋好友,而據他所知,大部分房子都是空置,倒是雷厲經常住在這邊。
原來是雷厲!林毓森眯起眼,不答反問,“她身上的傷是你弄的?”
雷厲一怔,腦子裏浮出她滿身是傷的畫面,底氣不由弱了幾分,“果然是你,她在哪兒?”
“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林毓森冷哼。
“她是我的人,我警告你不要跟我耍花樣。”
“你的人?”林毓森冷冷一笑,“女朋友?老婆?還是情-婦?”
他話語裏的嘲弄讓雷厲火光,但還是耐着性子說,“她是我未婚妻。”
這個答案出乎林毓森所料,他微微楞了下,繼而笑道,“既然是未婚,那她還有選擇的權利。”
“你什麽意思?你他-媽想跟我搶女人?”
“又不是沒搶過。”林毓森嘲笑,“怎麽?要我提醒你戰績嗎?”
往事重提,雷厲狂怒,咬牙切齒地罵道,“你他-媽找死。”
“誰死還不一定呢。”林毓森奚落道,“不過,我好心提醒你一句,是你的,我搶也搶不走,不是你的,你留也留不住,7年前小筱是這樣,7年後她也是這樣。”
“混蛋。”雷厲怒吼,“你沒資格提小筱,如果不是你,我跟她已經結婚了,你他-媽搶走她,又不好好對待她,這筆賬我還沒找你算呢。”
林毓森默了一刻,黢黑的眼眸閃過一絲痛意,但很快就恢複常智。“你說得對,7年前我錯了一次,7年後我不會再錯。”
珍惜你媽-b,雷厲握住方向盤,怒極反笑,“你也知道錯,呵,可惜啊,小筱已經死了,你沒機會彌補了。”
“不是還有潘辰嗎?”林毓森勾起嘴角,露出一個狡黠而危險的笑,“雷厲,不要告訴我,你沒發現她跟小筱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