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雙雙鬥雀動階塵

相處日久,彼此熟絡了些。完顏清音總像個沒煩惱的孩子,巧笑倩兮。西壁洛珈雖然也偶爾擺出笑臉,但總是令人感覺背後藏着別的意味。

這日,漪蘭去看完顏清音,不想到了門口,陪嫁侍女卻伸手一擋:“不好意思,王妃,公主不舒服不便見客。”說話時的眼神簡直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阿玳差點同她理論起來,漪蘭制止了她,問候了幾句便轉身走了。

阿玳恨恨念道:“又不是什麽正經公主,擺什麽公主架子,前些天不還好好的嘛……”眼見一個侍奉公主的小侍女經過便叫住,問了些情況,小侍女猶豫了半天才說:“晨起西壁妃來過一次,然後公主就不怎麽高興了。”揮退了侍女,漪蘭不言語,本欲回房,忽見一侍女迎她而來:“王妃,殿下請您去後花園看劇。”

行至後園,羲和早已候在那裏,見她來,幫她搬過椅子,扶她坐下,邊說:“看到些宋地的雜劇人,心想你可能喜歡,就請過來了。”不多時,完顏、西壁亦款款而來,羲和只招呼了一句:“今日同樂,坐吧。”

演了些宋地官本雜劇,《別離酸》、《還魂酸》之類,漪蘭看着親切,羲和便也開心,另兩位則顯得有些百無聊賴。

終是演完,賞過雜劇人,羲和起身:“今日天氣晴好,二位閑聊散步皆随意,本王先行一步。”又轉頭對漪蘭說:“蘭兒,陪我走走。”

二人走遠,完顏清音目光中閃過些許落寞。西壁洛珈拈起桌上一塊糕點,狠命捏碎,眼眉一挑,對完顏說:“瞧她那狐媚的樣子,妹妹,總有一天我會讓你知道她的真面目。”

漪蘭羲和攜手并肩走在如畫美景中,暖陽普照晴方好。閑聊半路,羲和想起一事:“對了,飛雪的事情,我還是覺得不妥。”

“你是指她與明光?”漪蘭側頭看向他。

“正是,這事就算我答應,恐怕大伯父也不會答應。明光他同青翎和雲冽都不同,青翎雖是沒落貴族,到底骨子裏有矜貴,做過我的侍讀又曾習醫于國師;雲冽曾經跌落雲端,對很多事情也能看淡,有自己的一番風骨。明光他,出身寒微、心思簡單個性卻強,這些對他來說,既是好事也是壞事。”

漪蘭輕輕偏首:“飛雪如今是大夏年青一代中最尊貴的女子,太過順遂,只怕天道忌盈,物極必反。”

“真希望此事有個好的結局。”風吹散他的聲音,他們攜手同行于天地逆旅中,不問過去亦不問将來。

幾日後,路過西壁氏住處,聽到有女子哀求的聲音,伴着棍棒捶打聲。只見西壁命人打一個侍婢,口中還罵道:“喊什麽,敢摔碎我最喜歡的玉簪還不敢受罰!”“奴婢不是故意的……啊……奴婢再也不敢了,求您饒了奴婢吧!”行刑之人卻更用力,直打得斑斑血跡透出衣衫。

漪蘭看不過,上前喝止。西壁氏倒算是客氣,卻沒有放人之意。“柳姐姐,我管教自己的奴婢,不需要請示你吧?”

“妹妹權當是給我個面子,念其初犯,饒她一命。”西壁聞言撇撇嘴,揮退行刑之人,轉身進屋。漪蘭正欲走,被打侍女踉跄地追上,拽着她的衣角哭着求她收留。西壁氣不打一處來,又轉過來玉臂一橫指着侍女罵道:“阿秋,你個小賤蹄子,就知道你不愛跟我這,趕緊滾,別讓我再看到你!”說完一摔門進屋了。

漪蘭無法,只得扶阿秋起身,留她在身邊,着人給她上藥。阿玳似乎不放心,漪蘭輕言:“平常注意些也就是了,她是府中的老人兒,應該可靠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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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七月,金積石州蕃族見金兵屢敗,來附夏國,李遵顼受之。

八月,彗星見,出西方,兩月而滅。

漪蘭見阿玳春風滿面地進來,心中暗笑,思及前日青翎來向羲和通禀客至,阿玳與他擦肩而過時眼中之默契、面上之神采,故意正色道:“阿玳,你來。”阿玳不明所以,走上前來,聽得漪蘭說:“阿玳啊,你也不小了,也該許個人家了,你可有中意的人?”

阿玳聞言眸中閃過一絲驚詫,面色羞赧,微微啓唇,又沒說出什麽,猶豫了片刻,終是低頭說:“全憑王妃做主。”漪蘭做思考狀,故意逗她:“既如此,不如這樣,我跟羲和說一聲,讓他将你納了,反正又不多你一個。”

阿玳猛然擡頭,連忙跪下,惶恐地說:“阿玳配不上殿下,不敢有那種心思,王妃快別折煞奴婢了。”漪蘭“撲哧”一聲笑出來:“全天下都要看出來了就你們兩個憋着不說,除了沒藏家的門你是哪家的門都不肯進的吧?”阿玳紅着臉,半晌終是說:“求王妃成全。”

漪蘭将她扶起來:“你在我身邊很盡心,但我不可能耽誤你一輩子,現在阿秋來了,你也可以放松些,正好把事辦了。青翎是個很好的依靠,你會很幸福的。我同羲和商量過了,将你以我妹妹的名義嫁給青翎,也算了我一樁心事。”阿玳連忙叩拜:“謝殿下和王妃成全,阿玳感激不盡,此生必不忘恩德。”說着喜極而泣,漪蘭拿絲帕幫他拭淚:“別哭了,都要當新娘子了。估計羲和已經跟青翎說過了,只等挑個好日子了。”阿玳又說:“王妃,阿玳有個請求,望王妃應允。”“說吧。”“青翎本就是府上的人,成親之後我想繼續留下服侍王妃。”漪蘭點頭應允。

接下來一切便順理成章,府中辦了場風光的婚儀,二人成親後仍舊住在府中,旁的事都同從前無二,只是二人深感恩德,做事更加盡心。

星沉月朗,夜風微涼,漪蘭走在青石板路上,阿秋提風燈同行。漪蘭看見旁邊一個熟悉的身影一閃,發覺他行路姿态不似平常,頗感疑惑,對阿秋說:“阿秋你先回去,我一個人走走。”

待阿秋走遠,她信步走到雲冽門外,訝然瞧見地面上有幾滴血,忙敲了幾下門。雲冽在屋內警覺地問:“誰?”聽出是她後,慢慢打開門。漪蘭見他面色蒼白,心下了然:“我可以進去嗎?”雲冽猶豫了一下,側身讓出道路。

虛掩房門,漪蘭問:“你受傷了?”雲冽卻否認。“門外有血跡,旁邊放着金創藥,你氣色如此不好,還想瞞我嗎?”他默然不語。漪蘭眼見他左肩衣衫滲出血色,嘆了口氣:“坐下,我幫你上藥。”

将他的衣服拉下去一點,即見左肩有一處一寸長的傷口,漪蘭一邊清理一邊說:“這是刀傷,怎麽弄成這樣?”他淡淡回答,仿佛對疼痛早已麻木:“發現了一點眉目,本想悄悄出城一趟,被誤認為盜賊了。”漪蘭聞之不語,憶及年少時他為了她同鄰居的孩子起争執,被打傷後她也是這樣幫他上藥的,只是一切都如在煙中霧裏一般了。不經意間看見他背上的傷痕,有一條顯然是上次救她時留下的,餘下小傷疤更是難數,她會過神來,心中不是滋味。上好藥後,他起身披好衣服,聽得她說:“過幾天我要去賀蘭山行宮看望皇後,你随我同去吧。”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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