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十四

季風之島波利切裏城墜落千年後，傳說中它的墜落地波利切裏古代遺跡周圍擠滿來自亞斯大陸各國的冒險者隊伍，他們斬除藤蔓、挖掘遺跡，鑒定師們努力從殘磚破瓦中找出波利切裏人對純白巨龍的只言片語。

結果一無所獲。

“難道我們猜錯了。”帳篷裏，盜賊茜茜百無聊賴地看着同隊的鑒定師胡克複原古籍，他一寸一寸地掃去羊皮紙上的浮塵，這卷魔法卷軸藏在秘銀打造的匣子裏，又被一株千年古樹裹進樹皮下，要不是隊伍中有樹人皮斯，他們也發現不了。

“你不覺得很奇怪嗎？”胡克耐心地翻閱一本師父傳給他的手劄，上面記錄一些千年以前的魔法符文，他試着靠手劄破譯魔法卷軸，“不論是我們還是別的隊伍，發現的遺物都只有磚石、碎陶之類，鐵器鏽蝕掉了可以理解，但找不到一點金子，或者銅器。”

“拜托你別這麽遲鈍，這就是七年來遺跡裏冒險者越來越多的原因啊！”茜茜扶額，“季風之島随季風漂流，大家都說它在這遇到巨龍，兩者發生了戰争，巨龍勝利，亮晶晶的東西全被搜刮走，真正奇怪的地方在于，我們找不到一個關于這場戰争的刻符！”

“為什麽一定要是‘戰争’？”胡克放下手劄，用鑷子夾起一顆泊美湖地寶石，它像一顆做壞了的、不規則的玻璃珠，“一開始我認不出它，以為是秘銀匣子主人某個孩子的玻璃珠，你知道秘銀匣子一般是煉金師用的。”

“不知道，煉金師是什麽鬼？”

“千年以前專門為魔法師煉制魔法物品的輔助職業，”胡克快速解釋，“後來大多轉職龍騎士了，因為只要煉出一幅好騎鞍，再買一頭好龍，他們就能獲得比魔法師更高的社會地位。噢，別慫恿我，我只會鑒定魔法，煉金魔法一點也不會。”

“好吧好吧，那顆玻璃珠怎麽了？”

“秘銀匣子是煉金師保存重要材料的煉金道具，”胡克将泊美湖地寶石遞給茜茜，“所以我想大概是孩子珍視的玩具才能有此殊遇，直到我拿起它，小心。”

茜茜伸手去接，寶石觸手一刻驟然下墜，沉重得像一大箱黃金，她下意識用了固身武技才免于迎面一摔，“好、好沉！”

“這是泊美湖地寶石，鑒定它的方法很簡單，它號稱萬法不變，不接受任何關于自身的變化，拿起它不能直接加以漂浮魔法賦予漂浮屬性，只能使用重力魔法隔絕大地對它的引力，”胡克拿回寶石，“它原本應該是渾圓的。”

“重死了。”茜茜甩甩手掌，“你是說它的形狀改變了？”

“對，”胡克繼續破譯魔法卷軸，“直到三百年前這種寶石還是一律用于高階護具鑲嵌，直到有冒險者在泊美湖地下邊發現沸水暗流、地熱溶洞和獄火深淵，才知道泊美湖地是遠古的火山口，這種寶石是在由熔岩帶出地心，接受地心之火的塑造後，由沸騰流水打磨成渾圓。你能理解嗎？地心的溫度，所有的普通金屬都将化成氣體。”

“你是說…巨龍燒了波利切裏？”

“而波利切裏人連一個照面都沒見過它，就燒成飛灰，除了一些特殊道具留下線索，比如這張意念記錄卷軸，”胡克在莎草紙上寫下最後一個字，“破譯出來了。”

茜茜連忙湊過來，“是什麽！”

胡克念道，“魔鬼的火無端而起，吞噬一切，倒黴的波利切裏煉金師科爾辛加留。”

“天啊！”茜茜驚呼道，“真的有龍！而且，而且就在…”

“吃飯了，”隊伍裏的聖騎士萊因拿着面包進來，“怎麽了？”

“萊因！”茜茜激動地撲到萊因的身上，十七歲的龍騎士被她撲個趔趄，“天啊，你這個身體素質，我簡直懷疑你是個魔法師！不不，我是想說——”

茜茜湊近萊因耳邊，“胡克發現巨龍毀滅波利切裏的證據了，是龍息，地心那樣的溫度”

萊因的耳垂微紅，他不好意思地輕輕推開茜茜，“噢，那太好了。你們一定餓了。胡克，接下來我們怎麽辦？”

和別的冒險者隊伍不一樣，他們‘漫步者’的隊長是鑒定師胡克，他們為教廷一位清貧的紅衣主教工作，胡克的家族為那位紅衣主教打理他的古董街，帶隊來太蒼樹海只是湊湊整個亞斯大陸的熱鬧，本身沒抱多大希望，所以成員很随便：

鑒定師隊長、怪力少女盜賊、騎馬的落魄龍騎士、反應遲鈍的樹人。

胡克想想，“我會想辦法計算出龍穴大致所在，半夜我們拔營帶皮斯去探查，在此之前萊因繼續跟別的龍騎士打聽消息，把我們沒有進展的事透露給他們。如果可以，把尼祿挖到我們隊伍裏來。”

午餐之後，萊因出帳篷打聽消息，漫步者的帳篷在整個冒險者營地中處于比較偏僻的地帶，樹人和三五頭灘塗跳龍在帳篷後的泥地裏吃土，樹人用根足，灘塗跳龍用嘴，它們每一頭都有一匹馬大小，看管這些龍的是個铠甲稀落的落魄中年龍騎士肯德。

他靠在泥地籬笆外嗑瓜子，見到比他年輕就落魄的龍騎士萊因表現出極大的熱情，他分了一小撮瓜子給萊因，“天真熱！我的濕地龍皮都幹了。”

“你的龍？”

“喂喂，別在意這些細節，”肯德果斷阻止萊因将美好的聊天打屁變成人生批判，沒一會又認輸，“好吧好吧，是我的騎士長大威廉的，他有一百多頭龍，就連少見的大型兩栖、三栖龍也有不少。我沒有自己的龍，它在我想喝酒的時候賣給龍販子了，現在大概在哪個貴族老爺的肉庫裏，它是我爺爺、爸爸傳給我的花斑六翼飛龍，九十三歲，我聽說是它們肉質最好的時候，差一年都不行。你呢，小萊因，你的龍呢？”

“我沒有龍，”萊因看着泥地裏玩泥巴的樹人，“我本來是個侍從，有次幫在馴龍場工作的老爺牽一頭八角鋼甲地龍交給領主，路過龍騎士協會門前，他們看到龍就給我發騎士徽章。我後來才知道龍騎士是終身制，不能轉職，也不能做普通工作。”

“真倒黴。”肯德打了個哈欠，“我爺爺也是這樣，不用擔心，跟着你的騎士長，攢到一筆錢買個龍蛋就好了，記得買壽命長一點的龍。”

“那樣會貴吧。”

“不，小萊因，他們按戰鬥力收錢。”

“真希望找點找到純白巨龍的龍穴，說不定裏面有很多龍蛋，多到我可以分一只。”

肯德嗤笑出聲，“天啊，我倒是希望誰都找不到它。為什麽你們都覺得巨龍會乖乖披上騎鞍？我爺爺在我小時候和我講過祖先的故事。就在太蒼樹海，他看見了那頭純白的龍。你知道我的祖先說它有多大嗎？”

“多大？”

“它的頭放在蘇必利多湖的湖心，湖水還沒不過眼睛，它的肩膀放在開滿藍粉花的多拿山谷，尾巴尖挂在穆希圖山地的主峰，”肯德胡子拉碴的臉認真起來，“它不是一匹馬、一棟房子、一座城堡，它是一座城池，一條山脈。”

作者有話要說：

【人物】肯德（抱着臭魚桶）：也許你們不信，我可是很重要的。

【加更】感受到小可愛的深情厚誼，接下來幾天會出現爆更現象，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