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八 崩潰
第二天大早,梁星爵澡沖到一半,放在客廳的手機便響了起來。
“星星,你的電話。”門外梁母喊了一聲。
“是誰?”梁星爵關上水,從浴室裏問
梁母看了看來電顯示,喊道:“寫的是何姐。”
“媽,電話給我一下。”梁星爵趕緊披了條浴巾将門稍稍開了個縫。
梁母将手機從縫隙裏遞進去時電話已經沒了聲響,梁星爵關上浴室門便立即撥了回去。
電話還沒響兩聲那邊便接了起來,何姐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愠怒,“星爵,你和韋祺發生了什麽?”
“怎麽了?”梁星爵慌亂起來,莫非他讓元韋祺知道了劇本的一部分,或是他改了元韋祺稿子的事暴露了?
“你去看看韋祺的微博。”何昕竹沉聲道,“看完了打電話給我。”
“哦……好。”梁星爵挂了電話便上了微博。
微博默認的是私人賬號,比賽用的賬號曾經有太多的光輝與失落,他已經很久沒有動過。梁星爵用私人賬號搜索元韋祺的微博,就見最新一條寫的是:“願你奪回屬于自己的榮光,加油!”
配圖是他們比賽時的合照,兩個人挨得不算近,元韋祺笑得青澀溫和,而他挑着眉,一副舍我其誰的欠揍樣。
這個有什麽問題?
梁星爵不解,也顧不上沒有洗完,快速沖了泡沫穿好衣服走出浴室。
撥通何昕竹的電話,梁星爵道:“何姐,我看到了。”
那邊似乎在等他的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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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何姐,怎麽了?”梁星爵得不到回應只能開口詢問。
“你看不出問題?”何昕竹有些頭疼。
“嗯……配圖有問題?”梁星爵想來只有自己那張讨嫌的臉有點出格。
何昕竹無奈,只能解釋道:“韋祺的微博下面已經炸鍋了,粉絲一邊倒地覺得你蹭他的人氣。”
梁星爵心下一凜,他只瞟了一眼微博的內容,卻沒有翻閱評論。
“你也知道,當時你和韋祺是對方最大的敵手,兩家粉絲完全勢不兩立。雖然已經過了很長時間,但你在韋祺粉絲眼中仍是無法遺忘的威脅。”造成如今的局面當時公司也有責任,畢竟為了收視率必須有對抗。然而對抗的遺禍也不淺,兩家的黑粉和腦殘超脫了公司的掌控,有時鬧出的事情也很難收拾。
“這個……怎麽辦?”梁星爵糾結地問。
“我剛打了韋祺的電話他沒有接,待會兒我再和他聯系一下。”何昕竹也覺得有些棘手。
“哦。”梁星爵的聲音帶着不安。
何昕竹嘆了一聲,道:“不要緊,也算給你增加曝光率了。”
梁星爵不答話,這樣的曝光率他并不想要。
“好了,準備好快點去劇場吧。”何昕竹的聲音比剛才柔和得多,“拍完這個電影你就能上綜藝了。”
綜藝是曝光更快捷有效的方法,何昕竹想着這些心裏便舒緩了不少。
梁星爵也知道綜藝的重要性,聲音裏帶了些欣喜,“嗯好。”
何昕竹挂了電話剛打算打給元韋祺,手指卻停了下來。
她是Catcher的經紀人,如今也管理着梁星爵,如果硬要将這件事扯清,總有一方會受挫。
想着元韋祺微博中大篇幅的反對,要讓粉絲相信他們是朋友絕無可能,但另一種關系,無論有多麽深重的仇恨都能輕易被人接受。
何昕竹眼裏閃射出精光,輕快的手指撥通了公司的電話。
梁星爵帶着焦躁和慌亂到了劇場,便被通知去C組拍攝。
為了節省時間,拍攝分為三組,穆延的A組專門負責主要場景,而B組C組的兩個副導演則負責不太重要的輔線。
梁星爵心中本來就不安,再加上忽然換了組看不到墨征,表演上便顯得縛手縛腳。
副導演宋婷是個耐心的女性,然而在喊了十幾次卡之後也顯得有些不悅,“江冠晟,你是在自己家裏找線索,不是小偷,不要表現出畏首畏尾的樣子。”
梁星爵似乎聽見身後的笑聲,低着頭道:“對不起。”
“再來。”宋婷道。
收拾好場景,打板,梁星爵便開始翻箱倒櫃地找着什麽,他的動作過大,一不小心便撞到了打開的抽屜。
“cut!”宋婷喊停,趕緊上前查看他的傷勢。
梁星爵似乎給撞得有些疼,捂着道:“沒事。”
宋婷拉開他的手,就見手臂上一片通紅,雖然破了皮,但幸好沒有出血。
“好了好了,你今天先休息吧,我讓你送你去醫院。”宋婷說着便要叫人。
“沒事的,我還能演。”梁星爵趕緊道。
“這還叫沒事?”宋婷圓眼一瞪,“耽擱一天不會有影響,我先提前拍別人的部分。”
而且梁星爵的狀态十分混亂,再多拍幾次也還是一樣。
宋婷暗忖着讓他回去也不錯。
梁星爵猶豫了一下,點點頭道:“抱歉。”
“沒事。”宋婷說着喊了個劇務過來,“小袁,送星爵去醫院再好好地送回去。”
小袁顯得有些不悅,站在一旁沒有說話。
梁星爵拿了自己的外套便默不作聲地出了劇場,宋婷一個眼色,小袁只能翻着白眼跟了出去。
離了劇場梁星爵才發覺小袁仍跟着自己,便道:“我沒事,回家自己擦點酒精就行,不麻煩你了。”
“這是你說的啊。”姓袁的劇務不爽地道。
梁星爵看着那人厭煩的眼神,苦笑着點了點頭。
小袁得了肯定的答案轉頭便走,梁星爵站在街道的轉角,只覺得手臂比剛才還疼。
是不是所有人都覺得他不該出現在公衆眼前?是不是所有人都覺得他沾了別人的光?是不是所有人都讨厭他。
那一瞬間,梁星爵再一次嘗到了什麽叫做無助。
母親在精品店上班,家裏空無一人。
梁星爵用酒精給手臂消了毒,便将自己埋進沙發中。
打開手機翻開微博,他放棄一般打開了自己久未登錄的公衆號。
雖然兩年毫無音信,公衆號上仍有幾萬粉絲。未讀私信多得數不清,梁星爵點開,不出意料地看到了或是冷嘲熱諷,或是咒天咒地的罵語,将他曾經像寶貝一般每天都會看一遍的贊揚和鼓勵沖刷得一條不剩。
放下手機,梁星爵無力地看着老舊泛黃的天花板。
為什麽要特意到屬于他的微博下肆意謾罵?為什麽他要受到那麽多無端的非議?他堅持到今天究竟是為了什麽?為了從小的願望?為了唱歌的夢想?
可他現在在做什麽?
演戲,當演員,拍電影。
唱歌的夢想?
梁星爵有氣無力地笑了起來,才發覺沙發上積了一灘鹹澀的液體。
他的人生為什麽那麽悲哀?
他不過只是想要唱歌罷了……
手機鈴聲忽地響了起來,梁星爵殘破的思緒這才慢慢合攏,伸手摸到電話放在迷蒙的眼前,梁星爵的眼淚再一次泛濫。
——征哥。
梁星爵擦幹眼淚,平複了自己的呼吸才将電話接了起來,“征哥?”
“星爵我聽說你受傷了,”一向沉穩的男人聲音難得地慌亂,“你現在怎麽樣?”
“哦沒事,”梁星爵強忍着胸腔裏的抖動,“只是有點破皮,什麽事都沒有。”
墨征這才松了一口氣,“那就好,你去醫院了麽?”
“這麽點小傷用不着去醫院,”梁星爵勉強笑了笑,聲音仿佛從嗓子裏擠出來一般沙啞,“我在家擦點藥就好。”
“星爵,”墨征聽出了他的顫抖,“你怎麽了?”
梁星爵一驚,憋了一下氣,才道:“我沒事啊。”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旁邊的聲音也弱了下來,似乎是墨征走到了一個僻靜的房間裏。
“星爵,你在哭麽?”
低沉得像龍鼓一樣的聲音,緩緩地流入梁星爵的耳膜。仿佛緊閉的閥門終被沖開,暴烈的洪水便崩騰而至。
在宛如孩子一般暴哭之前,梁星爵按下了挂斷。可那邊很快便又再打來,一次一次,沒有間斷。
梁星爵嗚咽着握緊手機,屏幕上跳躍的名字是他的救贖,然而他不能讓那個人看到他難看的樣子。
長時沒有得到應答,那邊終于放棄,轉而發送了短信。
屏幕上跳出四個小字:【告訴我吧】
告訴我你所有的悲傷,告訴我你所有的痛苦,不要獨自承受,我在你身邊。
梁星爵在朦胧的水氣中看着顯示在自己所愛之人的名字下四個簡單的小字,無法抑制地将手機貼近胸口。
他怎麽能不愛這個人?他要怎樣……才能停止這與呼吸相互依偎的悸動?
梁星爵打開短信,回複道:【我只是有一點彷徨而已,我原本只想唱歌,然而現在戲也演不好,歌也唱不了。】
這算是他能做的最大程度的撒嬌了,顯示對方已收信之後,梁星爵便惴惴不安地等待着回答。
這一次換成了那邊長久地沉默,梁星爵盯着手機屏幕,心口恐慌地跳動。
良久,墨征傳來了回信,梁星爵哭紅的眼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所見的句子,反複讀了好幾次,才猛地又将手機抱在懷中。
【雖然只能伴和聲,你願意和我一起唱電影的主題曲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