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大夫說好東西
“你偷雞了?”柳全錦當即看過來,“家裏那只野雞還不夠你吃的,還得偷家裏的!我看你是膽子越來越大了,給我去那邊跪着!”
本來柳全錦自己唉聲嘆氣,不理會三房所有人,厲氏心裏也不痛快,就按照柳爻卿交代的把那只野雞整治了,來回給兩只狗仔吃雞肉和雞湯,捎帶着興哥也吃一點,旁人是半點都沒有的。
那麽大一只野雞,等柳爻卿回來還有不少肉,定是都給他吃,柳全錦心裏就更不痛快。
沒理會柳全錦,柳爻卿笑嘻嘻的看向柳全福,又問:“阿爺,家裏頭的人都得一視同仁吧?要是打斷我的腿,換了旁人卻輕飄飄的揭過去了,阿爺你以後可還想家裏有太平日子?”
聽着柳爻卿這麽說,柳老頭心裏頭就後悔那句話了,他原本惱恨一晚上柳爻卿,這會兒也就是脫口而出,說完就覺得不妥當。柳爻卿是什麽樣的人,他柳老頭大約還是清楚的,必然不能偷家裏的雞,再說了那個哲子對他那麽好,想吃雞肯定就送過來。
“這……”柳老頭就想把那句話收回來。
“爹,要真是卿哥兒偷的,我真打斷他的腿!”柳全錦最是不能容忍自家孩子有了壞毛病,他自認為自己是當爹的,這事兒不能不管,“要是以後卿哥兒變成偷兒,那可就晚了。”
被柳全錦這麽一打岔,柳老頭就沒來得及說話。
那邊柳爻卿就叫黑背去找雞,不一會兒黑背就一路嗅着味兒,跑進大房屋裏,幾息功夫就攆出來一只腿腳松松垮垮綁着的母雞。
“這雞去年才下蛋,現在正是下蛋的好時候呢。”柳爻卿看着黑背攆着雞出來,嘴巴快的就說上了,“昨晚上我沒去大伯屋裏,還有誰去過?難不成這雞是自己跑過去的?”
松垮垮綁在雞翅膀上的布條兒,看着就是小李氏的褲腰帶,全家人都認識。
“到底打斷誰的腿啊。”柳爻卿說着,就挨個看了看小李氏、柳全福,還有小寶幾個大房的孩子,看的他們全都縮了脖子,鹌鹑似的。
那邊柳全錦也啞了火,半晌吶吶道:“這雞也忒不老實。”
“就是,我怎麽知道雞跑到屋裏了。”柳全福就接過話茬,還覺得自己說得很有理,“卿哥兒,我看這雞是你送我屋裏的吧?要不然怎麽你的狗一找就找到了。”
不跟柳全福胡攪蠻纏,柳爻卿跟柳老頭掰扯,“以前呢,村裏人都知道咱們家有些人偏心偏到咯吱窩裏,我今天就打開天窗說亮話。要是今天阿爺不給我說道說道清楚,我這就去跟村裏人說,阿爺見我偷雞就打斷我的腿,見大房一家偷雞,就啥事兒沒有。”
雖然家加都有本難念的經,可真偏心的,大多都是關起門來自己偏,外人不知道具體的。這回柳爻卿要真出去嚷嚷了,恐怕用不了多久村裏人都得知道,他柳老頭怎麽偏心的,一只雞的差別就那麽大,還不得成為人家炕頭讨論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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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以後,就現在柳老頭要敢出門,也得有人問問他這個雞到底是怎麽處理的,怎麽偏心都偏到外頭了,臉面還要不要了。
村裏頭就這樣,大家關起門來怎麽樣都行,要是把遮羞布撕了,那就難看了。
柳全錦也急,他沖着柳爻卿使眼色,但沒人在意他的想法。
“你說吧。”柳老頭嘆氣。
他活了一把年紀,此時竟然看不透小小的柳爻卿,覺得心累的厲害,卻也沒想過這裏頭的攪屎棍根本不是柳爻卿,而是他最最心疼,捧在心口窩的大兒子。
“大伯編排我跟漢子跑路,這話我不愛聽。”柳爻卿挺在意自己的名聲,他都要打算跟哲子哥将來一起過日子了,總得弄走這些有的沒的,“要不這樣,大伯你跟村裏人解釋解釋。要是以後我聽到有人說我跟漢子跑了一回,那少不得就得回來找阿爺,商量一下打斷誰的腿了。”
“你小子!”柳全福就跟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嗓子裏尖細尖細的叫着。
“你給我閉嘴,吃飯。回頭就這麽幹!”柳老頭倒是覺得這個提議還可以。一來柳爻卿名聲差了,好親事又黃了,他也想讓柳全福編排的那些都扯開,自己也能有好名聲;而來,那雞是怎麽進的老大家的屋,他心知肚明,從前家裏也有雞沒了的,被誰吃了,他和李氏都知道。
恨恨的瞪着柳爻卿,柳全福這頓飯都吃的咬牙切齒的。
昨兒個晚上的事兒,分明就是柳爻卿故意的,可他要是真敢說出來,指不定柳爻卿後面還有什麽等着他,只得吃了這個悶虧。
吃了飯,柳爻卿就出了門,哲子已經趕着牛車等在胡同口,陶罐也早早用布包着放在牛車上了。
到了鎮上已經是晌午,兩個人一塊兒去了馄饨攤子,連湯帶馄饨的吃了一大碗,這才捉摸着找哪個大夫比較好。鎮上統共有兩家醫館,一家只有一個老大夫,年紀挺大了,一家大夫比較多,但看病的診金比較貴,村裏人大多都不去鎮上。
“去問問那個老大夫。”柳爻卿打聽一番,覺得大夫多的那家醫館更看重銀錢,若是他去問了,恐怕問不出真話,到時候被坑了自己也不知道,相反的老大夫不太看重銀錢,更樂意診病,約莫實誠一些。
“我也覺得,從前聽說老大夫以前在京裏給大人物看過病。”哲子這麽說着,意見自然跟柳爻卿一樣,“見多識廣一些。”
老大夫開的醫館鋪子很小,門口也很窄,牛車都差點停不下。
柳爻卿進門的時候,醫館裏沒有病人,老大夫正眯着眼睛整理藥材。
“先生。”柳爻卿笑嘻嘻的說,“曬藥材吶。”
“你看診?”老大夫眼水頭不太好,眯着眼睛看了柳爻卿半晌才說,“是哥兒啊,你有啥不舒坦的?”
“我不看病哩。”旁邊哲子把陶罐抱過來,打開,用自己帶着的陶碗裝了一些野山莓酒,柳爻卿就遞過去,說,“這是我釀的野山莓酒,喝着渾身舒坦,先生你看看……”
陶碗裏的野山莓酒瞧着實在是好看,味道也香。
老大夫知道野山莓,他也曾去山腳采過一些 ,不過用的到底不多,一年采個一回也就夠了。這會兒瞧見新鮮物事了,先是喝了一小口,砸吧砸吧嘴,道:“入口柔,味甘,去了野山莓的毒性……”
“那就是好東西喽。”柳爻卿覺得這個老大夫果然實誠,有什麽說什麽,并不會耍花腔。
“常喝也可,健脾保腎,不錯。”老大夫這麽說着,自己也琢磨過來了,眼前這個哥兒特地過來,恐怕就是問這個的。
“我曉得哩,這陶罐野山莓酒就送給先生,還請您暫時不要給旁人說。”看着老大夫愛不釋手的模樣,柳爻卿略微一尋思,就開了口。
雖然這陶罐沒賺銀錢,可确定野山莓酒值錢,這就足夠了,山腳下還有大片大片的成熟野山莓呢。
只不過動作得快點,不然叫旁人知道了,又沒有釀酒的方子,怕是回頭把野山莓摘回去,全都浪費了。
“卿哥兒,要買陶罐和糖吧?”從醫館出來,哲子就立刻想到了。
坐在牛車上,柳爻卿也正琢磨這件事兒。他這回沒對哲子哥客氣,他有多少銀錢都拿來用,自己還有厲氏給的銀首飾,拿到後就沒還回去,現在拿來用了,回頭賺了銀錢給厲氏買更好的。
鎮上就有專門賣陶罐的店,不過也是從村裏拉來賣的,柳爻卿一下子要的大大小小的陶罐很多,講了一番價,又叫人專門去村裏拉了,晚上送到哲子哥家裏,這才往回走。
路上,柳爻卿坐在牛車上,兩條小細腿耷拉着一晃一晃的,“哲子哥,咱們倆摘野山莓肯定摘不完,得叫村裏人幫忙。”
雖然老大夫說野山莓酒是好東西 ,可現在畢竟沒賣出銀錢,也不知定價幾何,陶罐買來做什麽都行,大不了還能再賣了,可要是請人摘野山莓,借口不說,就是給出去的銀錢,柳爻卿也心疼。
“小乞丐不還是在村裏頭,讓他去縣裏多叫一些小乞丐,咱們就給些吃的,保準他們幹的樂意。小孩子手腳更勤快。”哲子想了想說。
昨天柳全福在外頭嚷嚷柳爻卿的事,他聽到就讓小乞丐出來了,那小家夥很機靈,知道該說什麽話,也很利落,給口吃的就什麽都願意幹。
“也成。”柳爻卿點頭。
縣裏乞丐不少,年紀大一些的還好,總有法子稍微填飽肚子,年紀小的不是受欺壓,就是根本要不到飯,這會兒給他們吃飽飯的機會,興許能找來不少孩子。
至于年紀大的,柳爻卿暫時沒打算叫他們幫忙,跟成年人打交道和跟孩子打交道,到底是不一樣。
這麽決定了,柳爻卿就不聲不響的回家,叫上钰哥兒一起摘野山莓,哲子哥帶着小乞丐再跑一趟縣裏,算算來回功夫,三天足夠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