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去親眼看看

柳爻卿還沒到屋裏就聽到沈氏嗚嗚嗚地哭,小李氏在門口守着,見他進院裏,不自覺的縮了下脖子。

屋裏柳全福靠着炕,柳全錦站在一旁,厲氏手足無措的,扭頭看到柳爻卿進門,臉上硬邦邦的表情就放松了,沖着柳爻卿招手,叫他過去。

娘倆在牆根碰頭,厲氏小聲說:“說是你二伯想钰哥兒了,想接過去住幾天,在鎮上玩些日子。”

“沒叫二伯娘去啊。”柳爻卿聲音不大不小,正好叫屋裏人都聽清楚。

柳全福就撩起眼皮,皮笑肉不笑地說了,“卿哥兒,你腦子活泛,這個還用問?”話是這麽說,柳全福也不知道是說給柳爻卿聽,還是說給其他人聽得,那是一嘴的不客氣,“幹啥啥不行,話都不會說,也不會整治自己,要是去了鎮上,不得給咱們老柳家丢臉啊。”

聽到這個,沈氏的哭聲停了停,不敢出聲了。

這些日子柳爻卿把日子折騰的風風火火的 ,雖說也跟钰哥兒一塊兒幹活,卻沒注意到沈氏。他這個二伯娘脾氣弱,從前沒嫁過來的時候就受旁人欺負,嫁過來後還是那樣,家裏頭存在感低的就跟院子裏的石頭似的。

見着柳全福得意洋洋的模樣,柳爻卿就去看炕上的柳老頭,還是像往常一樣抽着汗煙,不過神色中有着幾分贊同,他也是瞧不上沈氏的,覺得給老柳家丢臉。

“到底是钰哥兒的親娘。”柳爻卿就這麽說了句,接着話鋒一轉道,“阿爺,大伯這些日子就沒靠譜過,這話不假吧?我也懶得一件一件事掰扯,反正現在大伯說要送钰哥兒去鎮上,我是不同意,除非叫二伯寫封信回來,或者回來親自接人。”

“你這個哥兒家家的怎麽管那麽多閑事?叫钰哥兒去鎮上也是老二的意思,難道我還能押着老二做什麽不成?卿哥兒你要不信,我這就發個毒誓!”柳全福站直了身體,跟個肥胖的青蛙似的壓向柳爻卿,氣勢洶洶的,眼睛裏閃着勢在必得、問心無愧的光芒。

偏偏柳爻卿不接柳全福的話茬,扭了頭去看柳老頭,“阿爺。”

今天這個事兒其實沒必要如何讨論,柳全運是钰哥兒的親爹,想接過去誰也不能說什麽,可偏偏柳全福回來就嚷嚷出來,柳全錦和厲氏也過來了,柳老頭還沒表态,柳爻卿就進了屋。

要把那些話說出來,不用想也知道柳爻卿肯定不依不撓,他也不揪柳全運,就揪着柳全福不放,柳老頭就是渾身是嘴也說不清,誰叫柳全福本身就是個混賬呢。

混賬做的事兒,旁人就可以理直氣壯的頂回去。

“反正我是不怕丢臉的。”柳爻卿就又這麽說了句,他瞧着柳老頭磨磨蹭蹭的樣子,心裏頭看不上,就下了猛藥。

回頭一早晨功夫就能叫全村人都知道柳全福是個什麽玩意,叫大家都來念叨念叨,打一打柳老頭的臉面,省得他天天窩在家裏做春秋大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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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說這個事怎麽辦?”柳老頭想了想,就把話頭又扔了回來。

方才他瞧着柳爻卿的眼神,八成是想什麽不好的事,也就不磨蹭了。

見着柳爻卿直接跟柳老頭嗆聲,柳全錦就覺得有些難受,他覺得自己的親爹是被自己的兒子給壓了一頭,很被動。平日裏柳老頭經常跟家裏人講,不管做什麽都要敬老,這是最基本的孝道,要不然這個家也就散了。

柳全福聽沒聽進去不知道,反正柳全錦是聽了,從小聽到大,這份禮數也早已滲進骨子裏,即便他只是土裏刨食的農戶,卻也堅持着遵守着那些個柳老頭從小教的禮數。

所以現在柳全錦就看柳爻卿極不順眼,給他使眼色看不到,就伸手拽了他一把。

“還是我說的那樣,要麽叫二伯寫信回來,要麽他親自回來。”柳爻卿被拽了一下,身體晃了晃,頭差點磕着牆,倒是沒怎麽在意,“二伯娘,你想去鎮上不?”

厲氏看着柳爻卿差點磕到,就趕忙過來護着,她雖然不敢反駁屋裏的人,卻緊張自己的孩子,就跟護崽的母雞似的。

沈氏倒是不哭了,就是怔怔的不說話。柳爻卿就扭頭問钰哥兒,“你想去鎮上不?”

“我不想哩。鎮上又不熟,我想在家裏跟钰哥兒一起幹活哩。”钰哥兒還有些懵懂,但也知道柳爻卿跟阿爺、大伯争辯都是為了他和娘好。

從前二房在家裏頭沒人管沒人問的,這回柳爻卿出頭,钰哥兒就覺得他厲害,模模糊糊的感覺自己應該跟着學,不然就算去了鎮上,那個一年到頭見不到幾回的爹,钰哥兒也覺得不咋親近,沒啥用。

“那行。”柳爻卿說着就轉身出門,這事兒就這麽定了。

等人都走了,柳全福抱怨道:“爹,你怎麽縱着卿哥兒,我看他是越來越沒大沒小了。”

抽了口汗煙,柳老頭嘆氣,“老三都管不了……我這個當阿爺的說話也不中用。”

要想家裏頭太平,柳爻卿還真得把他當個大人看,不能當小孩糊弄。柳老頭覺得,柳爻卿就像一根硬刺,直愣愣的豎在家裏頭,有事了就跑過來紮幾下,沒事也要紮幾下,反正都得找事。

柳爻卿前腳回屋,钰哥兒後腳跟進來,問:“卿哥兒,我娘說她不想去鎮上,叫我去。娘說她知道自己拿不上臺面,就是這回爹那麽久也沒個信兒,每回大伯去鎮上拿銀子,回來也沒捎個話,她擔憂的慌。卿哥兒我不想去鎮上,可娘一直哭……”

“過幾天我去一趟鎮上,你也一塊兒吧,看看你爹啥樣,想待着就待着,想回來就回來。”柳爻卿簡簡單單地說,他倒是不覺得這是多大的問題。

“可方才在上房你不是說……”钰哥兒不解道。

“那是我不相信大伯,跟你沒關系。大伯這幾天要是真的再去一趟鎮上,那我看這裏頭八成有什麽事。”柳爻卿從口袋裏拿出塊油紙包着的糖,掰碎了,自個兒一塊,钰哥兒一塊,興哥一塊。

嘴裏含着糖,钰哥兒似懂非懂的點頭。

柳全福平時懶的門都不願意出,鎮上那麽遠,他指定懶得動彈,從前去鎮上找柳全運拿銀錢 ,裏頭要是沒有好處他指定不會動身,不過銀錢從來都是經柳全福的手去了上房,旁人根本不知道有幾多。

接連幾日柳爻卿都去哲子家裏看着陶罐,興哥照舊哪都不去,就專門盯着 柳全福,钰哥兒還是跟着柳爻卿,跟着學事兒。

接着頭一天柳全福在家睡了一天大覺,第二天天不亮就除了村,去鎮上。

“指定有事。”柳爻卿嘆了口氣道,“正好明個兒我也要去鎮上,钰哥兒你起得早一些,我們一塊兒,跟你娘通個氣兒,不要叫旁人知道。”

“行。”钰哥兒答應着。

這回去鎮上,那得是帶釀好的野山莓酒,要是賣得不順利可能得晚些時候回來,柳爻卿就琢磨着該怎麽跟厲氏說。

只要跟厲氏說了,柳全錦八成就會知道,沒辦法,他們是兩口子,一塊兒生活那麽多年,從前厲氏都逆來順受的,柳爻卿也不指望她突然變了個人似的,行事作風都變一變。

想了想,柳爻卿就去了厲氏他們那屋。

“爹,娘,我明個兒個要去鎮上。”柳爻卿搬了個板凳坐下。

一聽這話,正在捋草葉子的柳全錦就耷拉着臉,也不說同意還是不同意,就是沉着臉,眼睛陰暗的盯着柳爻卿看。

柳爻卿一回頭,看着柳全錦暗沉沉的模樣,覺得他此時才是像變了個人似的,像個惡鬼。

“那……我回去睡覺了。”柳爻卿見厲氏也不說話,轉身就走。

他不是愛心泛濫的聖母,可不會因為顧及柳全錦的情緒就自己揣摩他到底怎麽了,倒是柳全錦天天這個樣,叫旁人注意他,猜測他心裏想的什麽,倒是十分惡劣。

這年頭哪有閑着的人,都得下地幹活,累死累活的弄口吃的,餓不死就行了,就柳全錦這樣的,還得叫人給他分心思,柳爻卿想想就覺得等以後有空了,得專門整治整治他。

回去睡了一覺,天還沒亮,柳爻卿就爬起來。

那邊屋裏也悄悄開了門,厲氏披着外衫,頭發還披散着,往柳爻卿懷裏塞了樣東西就回去了。

看不太清,柳爻卿仔細摸了摸,發現又是個銀首飾,模樣比上一個精致,也更沉一些,得超過一兩銀子。

回頭看了眼關着門的屋,柳爻卿心裏頭的滋味說不出來,他慶幸來到這裏有個對自己好的母親,卻也哀痛母親還有其他家人有那麽個爹。

去二房那邊敲了下門,钰哥兒就睡眼惺忪的出來了,柳爻卿瞧着門裏面沈氏早就爬起來,穿戴的好好的,但也沒敢出門,面都沒露,把钰哥兒推出來就關了門。

拉着钰哥兒出了院子,這回柳爻卿沒怎麽害怕,順着胡同往前走,不多久就看到路口有輛牛車,還有個高高大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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