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博取同情
東升花錢給自己買了個一米的小床放在公寓,曹維才勉強同意他暫住下去。
嚴興倒是沒有再出現,畢竟都是有未婚妻的人,還纏着前男友就太不地道了。許是那人也想明白了這點。
東升躺在小床上,翻來覆去,想到興媽說的“兒媳婦”三個字,心裏不是滋味。要跟嚴興過一輩子的人,不會是他了。
“怎麽不睡?”
“咦,你也沒睡啊?”
“嗯。”曹維悶悶道,“端哥說他根本沒有結婚,過去的訂婚也是權宜之策。”
“啊?”這不是耽誤人姑娘麽?東升掏了掏耳朵,“張承端他什麽意思?敢情當年訂婚訂着玩的?”
曹維弱弱地說:“會不會端哥也有苦衷?”
東升沒好氣地說:“別問我,我不知道。”苦衷?确實有,嚴興說過的,張承端那時候也是沒辦法。可人活着,誰沒有苦衷呢?如果真的為曹維着想,是做不出來那麽傷人的事的。至少,給個解釋也行啊。就像嚴興被抓包在床的時候,一句辯解都沒有,就那麽默認了。這叫他怎麽原諒?
曹維說:“現在看到端哥,都有些害怕了……”
東升罵了一句:“沒用的家夥!”
曹維也不生氣,“你不怕看到嚴興麽?看一眼就難受的那種……恨不得這個人消失得幹淨才好。”
東升:“……”可還是忍不住又想看一眼。
曹維問:“喂,東升?睡着了?”
東升不想聊了,“曹老師,你明早沒課嗎?”
“我去,幾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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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升看了下手機,“一點了。”
曹維立刻說:“我睡着了……”
東升:“……”
第二天一早,東升收到班長通知,早上的課調到了下午,于是繼續悶頭大睡。直到十一點起床,吃了個早中飯,他才晃晃悠悠地坐公交去學校。
東升從樓梯繞到走廊,看見那個有一陣子沒出現的家夥。
修長的身子倚靠在教室後門的牆邊,鼻頭微微翹起,下颚骨刀刻一般。修身西服包裹着長而筆直的腿,白色襯衫一絲褶皺都沒有,整個人工整又嚴謹,全然不像當初和他在一起時,穿着運動服的乒乓球社長了。
東升只當對方是空氣,徑直走了過去。一個大力,拉住了他的胳膊——好燙。他猛地停下腳步,“你發燒了?”
嚴興聞言,笑了笑,“你在關心我?”
東升頓時覺得臉頰發燙,這人就是死了,也跟他沒關系。他甩開鉗制,氣定神閑地走進教室。
兩堂定量研究方法課結束,東升從教室出來,嚴興依舊倚靠在那個位置,雕像一般冷冷地杵在那兒。
“東兒……”
經過時,嚴興的聲音有些沙啞。這樣一個生着病的人,站着等了他快兩個小時,也有可能更久,這課本是上午的。東升終究不忍心,停下腳步,“午飯吃了沒?”
嚴興露出驚喜的神色,似乎沒有料到他會搭話,有些慌張地說:“沒……還沒,不過沒關系,我不餓……”他的臉上泛着不自然的潮紅,眼睛都因為熱度水水得可憐。
東升擡手摸了摸他的額頭,皺眉道:“燒成這樣還傻站着幹什麽?”
嚴興緊張道:“我……想約你吃飯。”
“吃什麽吃?”東升語氣不佳,“都病成這樣了,還不回家休息!”
嚴興還委屈了,“家裏沒有人。”
“阿姨呢?”
“瑞士度假去了。”
“你……”東升咬咬牙,“你的未婚妻呢?”
“什麽未婚妻?我單身……”
東升一愣,而後更為惱火——怪不得最近對他窮追不舍,原來被第一順位的仙女甩了,才來找他這個備胎的。
“東兒……”嚴興巴巴地望着他,“就當可憐可憐我這個老學長,回去幫我煮點粥,好不好?”
他這個樣子,東升到底是心疼的,“趕緊走吧。”
嚴興一動不動,“我不走。”
東升不耐煩道:“走啊,一起回你家去。”
嚴興這才聽懂了他的意思,喜出望外,屁颠屁颠地跟在身後。
出乎東升意料,嚴興還住着兩年前的江景房。公寓裏的陳設跟過去一樣,好像他僅僅不在幾天而已。嚴興不是個特別講究的人,公寓裏從來只有一些最基本的陳設。可讓東升奇怪的是,那個叫秦音的女人什麽都沒留下。
疑惑之際,嚴興從後面環住他,像一團火球。他沒料到嚴興會這般胡來,惱羞成怒,一把将人推開,勁兒也沒收住。
畢竟是發着高燒的人,似乎也沒什麽力氣,嚴興踉跄着就要跌倒,幸好身後是寬大的沙發。
東升見他神色不對,忙問:“怎麽了?”
“沒事……”嚴興臉色慘白,“好像硌着什麽東西了……”說着他從腰下摸索出一把剪刀。
東升忙擡起嚴興的腰,見白色襯衫上已經印出了血。他急忙掀開塞在西裝褲子裏的襯衫,精瘦的腰肢上,觸目驚心地橫着一道不淺的口子。他微怒,“說什麽‘沒事’?這麽大一個口子!”
“不疼的。”嚴興還笑得出來,“我就知道你是關心我的。”
東升不接這茬,“藥箱在哪兒?”
嚴興笑意更濃,“還是老地方。”
東升一愣,拿了藥箱後,小心翼翼地處理了傷口,又量了體溫,命令嚴興吃了退燒藥躺在床上休息。
他剛要出去煮粥,嚴興叫住他,“東兒,別走。”
東升早就煩他這麽叫自己了,明明早就分手了,故作親昵又有什麽意思?他還是停下了腳步,坐在床邊。傷者為大,就當照顧弱勢群體吧。
嚴興擡頭看着他,長長的睫毛附在薄薄的單眼皮上特別好看,“你其實沒跟邱明在一起,對吧?我想也不會的,你們不是一路人……”
東升沒好氣道:“是不是一路人不是你說得算的。”
嚴興自顧自道:“你們沒在一起,我知道的。”
東升拔高嗓門,“你知道個屁!”
嚴興啞着嗓子說:“你能原諒我嗎?”
東升斬釘截鐵道:“不能。”
嚴興生病了,聲音也沙啞了,沒有氣勢地解釋道:“其實我跟小音真的沒什麽。”
東升一聽他提秦音,立刻變臉,“別說了,嚴興,過去的事情別說再提了,我不想聽。”他沒等嚴興接話,直接離開了房間,去了廚房。
生病的人嘴裏沒味,東升在粥裏放了點肉絲、生姜,和切成碎塊的青菜。嚴興發着高燒,又站了大半天,身體早已經到了極限,喝了一碗粥,就沉沉睡去。
東升把剩下的粥放在保溫飯盒裏插好電,收拾完碗筷鍋具,便準備離開。将要關門的時候,他又忍不住再次走到床邊,看了眼熟睡中的人,和那張想念了無數個日夜的臉,心裏鈍鈍的痛。如果不能釋懷的話,相見還真不如不見。
東升郁郁地走出電梯,迎頭撞見了秦音。冤家路窄?情敵相見分外眼紅?談不上的,說到底,人家才是正宮。
秦音一張俏臉拉下來,“你怎麽來了?”
“我……”為什麽有種做壞事被抓包的錯覺?東升心虛道:“嚴興生病了。”
一雙杏眼直勾勾地看着他,“哦……”
東升急着要閃人,故作輕松地說:“你來得正好,好好照顧你家嚴興,我還有事,先走啦。”
“別癡心妄想了……”秦音突然冷冷道,“你和嚴興不可能的。”
東升渾身一震,就像被人當頭錘了一棒。
秦音的語氣中滿含不屑,“就是嚴興願意,阿姨也不會同意的。你?呵……根本配不上。”說完她睥睨了東升一眼,踩着高跟鞋,“噠噠噠”地進了電梯。
東升走出了嚴興的高檔小區,走回屬于自己的平凡小路。秦音說得字字在理,只是,他沒有妄想過,他早就死心了。外面烏雲密布,他伸手抹了把臉,苦笑了一下,還沒下雨,臉已經有點濕了。不一會兒,幾滴水打在了臉上,而後更多的雨下了下來。
一場秋雨一場寒。
秦音進了電梯,随便按了一層。嚴興生病了,她打擾不了,況且她根本沒鑰匙。
她放棄了家人,放棄了學業,只身一人回國,到頭來嚴興卻跟她說,他有了新歡了,而自己只是過去式。
嚴興的愛都給了東升,她什麽都沒有了。可這樣情深意切的嚴興,過去的過去是屬于她的。這讓她如何甘心?她從來是個不服輸的人。
曹維開門時,看到被淋成落湯雞的好兄弟,有種遭雷劈的感覺。“我擦,怎麽搞的?”
“小維……”東升突然上前緊緊抱住他。
“走開走開,都是水,趕緊去洗澡,不怕着涼啊,真是的……”曹維嫌棄的小細胳膊直推。
“小維……”
東升聲音似乎不太對勁。曹維忙拉開,上下打量雙目通紅的人,秒懂後憤憤道:“嚴興又怎麽你了?我找他去!”
東升趕忙拉住他,“不關他的事。”
曹維道:“鬼信!”
東升小聲道:“真的,我就是難受。”
曹維沒轍了,看他這全是濕透的樣子,也是心疼,只能無奈道:“難受也不能虐待自己,快去洗澡!”他把人推到衛生間後,趕忙拿出拖把清理被弄髒的地板。這東西弄壞可是要賠錢的。
“咚咚咚……”
又誰啊?曹維開門一看來人,“啪”地甩上們,抓着拖把的手都冒汗了。他害怕看到張承端,千真萬确。
又過了好久,他用貓眼瞅瞅外面,發現沒人,松了口氣。他不放心,悄悄打開門想圖個放心,誰知門一開,一只熟悉的手即刻鑽了進來。他下意識地猛地關上門,眼見那只手因為強大的沖擊力,本能地抖了一下,縮了回去。他又驚又氣,沖出門外,看見那只被撞的手已經腫了起來。
張承端見到他卻還是高興的樣子,“小維,我想跟你說兩句話。”
曹維不禁問:“你手沒事吧?”
張承端笑眯眯地請示:“我能進去嗎?”
曹維一時心軟,還是把人放了進來。
“我擦!”東升光着身字從衛生間出來,看到張承端見鬼一樣“啊啊啊”地沖了回去,隔着門破口大罵,“曹小維!我艹你丫的!吓出個好歹來誰負責!誰?!”
曹維一個頭兩個大,“好好好,我負責,我負責。”
張承端還不嫌事多,“他的事你負什麽責?”
曹維:“……你閉嘴!”
張承端:“……”
曹維看着小床上的睡衣,知道東升肯定又忘了拿,準備幫人遞過去。
張承端皺眉問:“你們一直這麽……坦誠相待?”
一個宿舍住四年了,當然了。曹維故意道:“是啊,我和大東兒還經常一起去公共浴室洗澡,互相搓背呢,啧啧啧,他皮膚可好了,不像你,那麽黑!”
張承端:“……”
曹維遞完衣服回來,看見張承端黑着張臉幹站着,便問:“手疼嗎?”
張承端道:“不疼。”
曹維偷偷瞄了眼受傷的手,都流血了。他還是忍不住擔心,“我幫你上藥吧。”
張承端受寵若驚,忙不疊伸手道:“好,謝謝你。”
曹維拿出棉簽,沾着碘伏清理傷口,動作輕得不能再輕。
張承端冷不丁冒出一句:“今晚沒地方住。”
曹維:“……”
“那也不準住這兒。”東升悠悠地從衛生間出來,“這是我和小維的家。”
張承端冷冷看着他,“那我更不走了,小維是我的人。”
曹維心說:你的家?呵呵;你的人?滾你XX!
東升握緊了拳頭,“喂,姓張的,你講不講理啊,不要仗着曹小維對你餘情未了就臭不要臉!我告訴你,喜歡小維的女生多着呢,男生也不少!”
張承端自然知道曹維是院草,追求者衆多。他神色古怪地看着曹維,“餘情未了?”
東升:“……”完蛋!說漏嘴了。
曹維狠狠瞪了如假包換的豬隊友一眼,扔掉手中用過的棉簽,雙手一攤,“可以啊,我睡小床,你倆同床共枕吧。”
“不可能!”“死都不!”
曹維晴天霹靂一聲爆喝:“那就給老子滾蛋!”
張承端和方東升:“……”
最終張承端和方東升乖乖擠在了一張床上。曹維忍着笑,瞧着這詭異的場景,快憋出內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