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匪夷所思
S城比老家暖和多了,過完年,東升拉着他的小箱子來找曹維。一出車站,他就看到那張熟悉的俏臉在出口處張望着,不禁嘴角上揚。
“曹小維,這邊。”東升有點興奮地招招手。江南的小橋流水人家之地,他還是第一次來。
曹維幫他推着箱子,“累不累?”
“幸好現在有高鐵,不然估計得累死。”
“嚴興也在S城。”
東升停下腳步,挖了挖耳朵,“我沒聽錯吧?你出賣我?!”
曹維抱着頭防衛,“不不不不是,是端哥告訴我的。”
東升恨不成鋼,“那你丫告訴張承端了?我就知道!你還指着跟他和好的是吧?沒出息!”
曹維立刻變臉,嚴肅道:“當然沒有,你得相信我,我都把他拉黑了。”
東升了然,“別狡辯了!嚴興肯定知道我來了。”
曹維一臉不好思,“額……是的。”
東升順手賞人一記爆栗,痛心道:“見色忘友,見色忘友啊……”
曹維忙攬住他,“我媽做了好吃的獅子頭,回去吃呗。”
“別轉移話題。”
“哎呦唉,我的東哥,真的好吃。”
“唉,不過真的餓了。”為了蹭曹維媽媽這頓好的,東升在高鐵上沒吃,特意留着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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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媽的獅子頭果然好吃,東升吃完後就開始食困。當然,他才不會承認是喝了只有四度的江南春桂花冬釀才迷糊的。
“周府”的暖氣開得很足。東升燥熱得扒掉衣服,賴在曹維的小床上,抱着枕頭就開始呼了。他睡到眼睛都睜不開,明明能意識到正在睡覺卻怎麽都動不了。
東升費了一番工夫,終于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卻看到嚴興坐在房間寫字臺前的椅子上。一定還沒醒透,一定的一定的,這個混蛋在夢中都不肯放過他。
東升又安心地閉上眼睛。他迷迷糊糊感覺到有什麽濕濕暖暖的東西在嘴上研磨,觸感還不錯。身體越發燥熱起來,他順從本能,伸出舌頭回應。真沒出息,居然做春夢的對象還是嚴興。
東升有些懊惱地緊閉雙目,不一會兒就覺得自己在水中火中交錯着,沉沉浮浮,失去了意識,
醒來已是傍晚了,東升眨巴着大眼睛讓自己清醒點兒。擦,這酒後勁真足。他是實打實的被吵醒的。二毛的尖叫,曹維的聒噪,其中貌似還夾雜着張承端的低音炮,這還不是最要命的,他仿佛、好像、肯定地聽見了嚴興油膩十足的聲音。難道剛剛那個帶黃的夢不僅僅是夢?他和嚴興真的那個什麽了?
東升驚恐地掀開被子,還好,床單是幹淨的,下……下面也只是有那麽一點點濕,重要的是那個地方也不疼。所以頂多接吻而已。他下意識地擡手摸了摸自己的嘴,果然有點腫痛,嚴興這個色膽包天的家夥居然趁虛而入!不過,自己不也主動積極地回應了?他越想越郁悶,狠狠捶了兩下腦袋。
“你終于醒了?”
東升猛地擡頭,見嚴興真真切切地立在門口,吓得趕緊蓋好被子,“你……你怎麽來了。”
“端哥帶我來的。”
張、成、端!不過還是曹小維更可惡!“你先出去。”東升防賊似的把自己裹着,“我穿衣服。”
嚴興笑着進來,反手把門關上,“飯還沒做呢。”
“讓你先出去,聽見沒?”
“東升……”嚴興歉意地看着他,“我來之前也不知道你在這兒,我不是故意的。”
東升嗤笑,“不管有意無意,你都來了。這是小維家,必要的禮貌還是要有的,我不會撕破臉,你放心好了。”
“東升……”嚴興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看上去臉色也不太好。之前他沒在意,現在想來發燒那次這人就已經消瘦了許多。
東升語氣不善道:“有話快說!”
嚴興磕磕巴巴地,“我……真的沒機會了?”
東升道:“當然,我又不會劈腿。”
“可是剛才……”
東升的臉刷地紅了,被揭短的感覺,難免氣急敗壞,“閉嘴!剛才什麽都沒發生!你現在給我出去!”
嚴興悶聲不語,被教訓的小狼狗一般,耷拉着耳朵,輕手輕腳地帶上門出去了。
東升三兩下穿好衣服,若無其事地推開房門,客廳的人齊刷刷看向他。
“幹嘛,沒有喝多啦,只是困了而已,你們也知道的,三個多小時高鐵……”
“額,你不用解釋的,壓根沒人在意你。”曹維的白眼快翻到後腦勺了。
張承端勾起嘴角,“你在睡覺?嚴興在裏面一下午,我還以為能做些什麽。”
東升立刻臉頰發燙,太陽穴突突地跳,轉而對始作俑者怒目而視。
嚴興忙擺手,“我在看書。曹學弟果然是愛書之人,滿滿一書架的書啊。我随便挑了本黑格爾的《邏輯學》。啧啧啧,不愧是政治老師,看這麽晦澀的書,在下佩服……”他說完這一長串話,居然面不改色,也難為他了。
想到晚飯時間,東升木木地問:“咦,叔叔、阿姨、二毛呢?剛才不還在家的嗎?”
“爸媽帶二毛出去買菜了,突然冒出這麽多人,家裏的存糧顯然不夠。”曹維撇着嘴,嫌棄地看了一眼張承端,“我家又不是飯館,誰準你随便過來的?”
張承端雙手一攤,“電話打不通,只能登門拜訪了。”
“這又是什麽鬼?”曹維指了指嚴興。
“哦,他啊,他沒地方吃飯,也只能來咱家了。”
曹維豎起眉毛,“扯淡,S城遍地美食。”
張承端笑道:“那些做作的東西怎比得上咱媽的手藝?終究不夠地道。”
曹維被這麽一堵,也不好埋汰親媽,只得道:“注意用詞,是我媽,我媽!我家!我家!”
張承端笑了笑,沒說話。
三個外人在“周府”美美地享用了一桌子佳肴。吃完後,嚴興和張承端還死賴着不走,陪維爸維媽天南海北地閑扯。
東升把曹維拉到一邊,鬼鬼祟祟地躲到陽臺上,“讓張承端趕緊走,你個沒原則的家夥!”
“沒看我一直在給端哥使眼色麽?有用不?”曹維也是心累,“你自己跟嚴興說。”
“我不想跟他說話。”
“那我也不想跟端哥說話。”
東升無奈地回屋,撞見二毛抱着被子往主卧跑。
曹維忙拉住,“老妹,你怎麽不在自己屋睡?”
“媽媽說房間要空給端哥哥和興哥哥,他們晚上沒地方住。”
“張!承!端!”曹維低吼一聲把人叫了出來。
“你沒地方住?”
“鑰匙忘帶了。”
“你滾!”
曹維拉牲口一樣地把人往門外扯。
“小維你這是做什麽?承端又不是第一次住咱家。”維媽顯然善良得什麽都不知道。
曹維汗顏,“端哥晚上還有事。”
東升見嚴興人肉背景一般站在一旁,忙道:“不早了,你也回去吧。”
還好,嚴興沒那麽死皮賴臉,默默地跟着張承端走了。
睡前,東升跟曹維擠在一張床上,忍不住嘀咕:“嚴興臉色不太好。”
“心疼了吧。”
“沒有……”
“口是心非。”
“……”好了好了,不想嚴興了。東升又開始八卦,“你跟張承端和好了?”
“沒有的事!”曹維激動得坐起身,嘆了口氣,“其實嚴興前些日子動過手術,貌似胃不怎麽好。”
東升心裏“咯噔”一下,“怎麽會?”嚴興身體一向很好的。
“不知道,可能比較忙吧,飲食不規律。”
或許是移情作用,東升自言自語道:“我怎麽也開始肚子疼了?”
“你那是吃多了撐的。”曹維上下左右看了他半天,又問,“到底出什麽事了?你不會無緣無故來我家的。”
東升也是想跟人訴訴苦,又覺得自己太矯情了。年前,他好不容易寫了篇論文,改了無數次,眼看就要發表了,結果導師讓加個人名字,還讓那人的名字放在他前面。其實這種事情早就見怪不怪了,對誰都沒多大影響。可他心裏郁郁的,如同自己養的孩子認他人做了爹。總之,還是他太脆弱了。他故作輕松地笑了笑,“沒什麽,就是想你了。”
“這話你信麽?”
“小維……”
“嗯?”
“有你真好。”
“邱明呢?”
“他對我也挺好的,他挺忙的,在一起的時間不多。”
“你不喜歡他。”
“我不知道。”
曹維頓了頓,“你有沒有想過,嗯……試着去原諒嚴興?”
“曹維!”
“哎,當我沒說,當我沒說,好吧。”曹維嘆了口氣,“老鑽牛角尖也不好。”
“我不是鑽牛角尖,我已經不相信嚴興了,怎麽在一起?”
“說得也是。”
之後的那個晚上,東升開啓了不可抑制地擔心模式。嚴興這個人,怎麽總不讓人省心?
第二天曹維帶他去逛了林園,好巧不巧,又遇到了嚴興和張承端。巧合多了就順理成章了,更何況那二人本來就是故意的。所以二人游變成了四人游。不過東升的心情也沒來之前那麽遭了。
跟前幾天一樣,嚴興跟着張承端在小區門口蹲點,那種雀躍的心情簡直無法用語言形容。二人等了許久,卻只等來邱明的賓利。嚴興都快忘了東升是有男朋友的人了,他這是在挖牆腳。
車在嚴興和張承端面前停下,車窗緩緩開啓,一臉春風的男人看着他,“怎麽哪兒都有你?”
嚴興沒有搭話,看着副駕駛的東升,問道:“才兩天就要走了?”
東升側頭,面無表情道:“家裏有點事。”
“什麽事?”
東升遠遠看了他一眼,邱明已經把車窗關了起來。
一寸寸地,東升就這樣消失在眼前。喜歡的人被別的男人帶走了,嚴興卻無能為力。胃部的絞痛又開始了,難過的時候總是疼得厲害。
張承端拍了拍他的肩,“沒事吧你?”
嚴興扯出一個難看的笑,“這兩天謝謝你了。”
“我要是你,就追過去了。”
“人都有男朋友了。”
“如果是我看上的人,結婚了也要把他們給拆散。”
“……”
“一旦愛上就沒有退路,後面已經是萬丈懸崖,我可不想死。”
“……你不累嗎?”
“在這裏守一輩子,我也樂意。”
嚴興望着男人執着的側臉,終于明白張承端為何能做什麽成什麽了——這種認定了就往前沖的人,誰也攔不住。
宋楓要結婚了。邱明在N城,順帶接東升回去。得到消息的東升替好兄弟高興。聽說是先上車後補票的,他還是替發小捏了一把汗。也不知宋楓是怎麽搞定女方家長輩的,不過确實有兩把刷子。
賈妍對發小絕對是真愛。那家夥自己借錢開了個酒吧,雖說生意紅火,可完全不符合當今丈母娘有房、有車、工作穩定的硬指标。
婚禮的排場倒挺氣派,東升私下從宋楓那兒得知是傅誠幫忙出的錢。新郎的賭鬼老爸早就把家裏掏空了,根本沒錢辦酒席。不過讓老婆的前男友出錢辦婚禮也是奇事一件。
“可以啊,這你都願意。”
宋楓不好意思地笑道:“其實誠哥人挺好的,他跟賈妍在一起掰着手指也沒幾天。我那個酒吧他真的幫襯了不少,就像兄弟一樣對我,挺實在一人兒。這錢早晚會還的,只是不想委屈了賈妍,一輩子一次的婚禮……”
東升對宋楓的倒戈很不爽,那次驚悚的綁架他可沒忘
宋楓瞅了眼跟他一起來的邱明,驚奇道:“真的在一起了?!”
“你怎麽知道的?”
“誠哥告訴我的。”
“我去,他怎麽知道的?”
“我哪曉得,誠哥一直挺關注邱哥的,邱哥啥事他都知道。”
東升了然地點點頭。有錢人的眼線遍布全球,也不奇怪。這麽說,傅誠也對等地念着邱明了?他倆破鏡重圓也不錯嘛……額,這個詭異的想法吓得東升打了個寒顫。怎麽能把自己的男友往別人懷裏推呢?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