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大結局

被拉開的線索因為金洵的自私而被掩蓋,好在孟雪回還有洪晉江這麽個幫手,趕在白範達有所動作前,把挖出來的消息給及時傳遞了出去。

根據信上帶來的消息,白範達将在明天把成演帶上去往法國的游輪。

事關重大,孟雪回不好獨自行動,通過秦慕白把得來原原本本地告訴了葉德利。

當晚,葉家保镖闖進白公館的時候,該地早已人去樓空。白範達除了自己,對其他人都有所防範,所以提前開始了行動,帶着孫子往別處挪地。

葉德利被他擺了一記,氣得額頭跳青筋,當即聯絡巡捕房出去拿人。

此時,白範達抱着成演在另一處私人寓所下了腳,聽到管家帶來的消息後,笑得很得意。

出發的船票改在零點以後,屆時他帶着成演登上通向法國的渡輪,一切都将畫上圓滿的句點。自己這輩子,有過一次失誤就夠了,這一回,誰都別想再阻他的路。

入秋之後天氣涼,孟雪回抱着靠枕坐在沙發上沒來由地打了個噴嚏,正巧撞上了牆上的挂鐘當當敲響。

“好,我知道了。”秦慕白坐在旁邊挂了電話,擡手揉了揉眉心。

孟雪回湊過去頂頂他的肩膀,“怎麽樣,葉先生找到孩子沒?”

秦慕白搖了搖頭,語氣不得輕松,“白範達有所防備,已經提前帶着成演離開了公館。”

孟雪回一聽這話愣住了,他沒想到白範達是這麽個變卦人。

秦慕白揉了揉他的頭頂,“情況還沒變得那麽糟糕,大哥已經動用巡捕房的關系一起出去找人了,只要白範達還在上海,他就逃不出去。”

孟雪回此刻心情有些亂,本以為提前包抄白公館就能搶回孩子,沒想到現在的事态已經完全脫離了他的掌控,要想放心那是不可能的。

想到這裏,他緊了緊手裏的靠枕,開口問道,“哥,上海這幾個出洋的碼頭裏,你知不知道有哪些是晚上還能通運的?”

秦慕白搖搖頭,“近兩年因為加強了管制,對于出洋游輪的開放時間,最遲不過六點,想要晚上通運,那是不行。”

孟雪回“哦”了一聲,坐在沙發上自言自語道,“那照這麽說,白範達暴露了行動,又沒法在半夜登上游輪,是決計逃不出上海了。”

秦慕白點點頭,“除非他神通廣大,能改的了新規律法,否則再怎麽癡心妄想也是不能的。”

“是哦。”孟雪回抱着膝蓋點點頭,“除非白範達自己去海上辟出一條水路走……”

這話說到一半,他在意識到了有什麽不對後,突然警醒道,“他們改走了通貨碼頭。”

如今,載人的游輪有時間規定,管貨的商船卻是暢運無阻。白範達是做水上生意的行家,若是托了關系從商船出行,那可真是登上甲板連天王老子都追不上了。

事實也不出他所料,白範達在公寓裏避了兩個小時的風頭後,已經暗自坐上去往通貨碼頭的汽車,抵達了今晚包下的貨船。

白範達把事情辦的很漂亮,這艘貨船今日出航,不為載運,打着維修的幌子去往廣州海岸。這個時間水手們都睡在底層內艙裏,為新一天的工作養精神,完全不知道甲板上來了一位貴客。

金洵跟諾普兩個人站在通貨碼頭上,默默目送白範達踏上貨船。他們的本意都不是來送人,只因為白範達不放心諾普,非要當面看他跟金洵交托好合作關系,才肯在最後一刻把自己的生意給委托過去。

這一次,蘇瑪珍沒有到場,她要留下來替白範達穩住金洵。

江浪拍上船身,激起一排水花,金洵心不在焉地給自己點了根煙,對身邊的年輕人說道,“以後生意上面,就互相照顧了。”

諾普淡淡地“嗯”了一聲,大半個身子陷在暈黃的燈光下,同樣心不在焉。

他擡起頭向甲板上看去,白範達意得志滿地站在那裏,懷裏抱着一個熟睡的孩子。再過不久,這艘船就會帶着他們離開上海。而自己,将成為他的附庸,被困在這座城市無法逃脫。

江風呼啦啦地吹,汽笛在深夜拉響,白範達居高臨下地站在甲板上,剛準備進內艙,看到對岸投來兩束燈光。

匆匆趕來的孟雪回,從秦慕白的車上跳下來,看到船要走,臉色驟變。

“來不及了。”金洵背過身去,給了他跟秦慕白一個抱歉的眼神。

孟雪回怔怔地站在原地,握在秦慕白掌心的手,十足冰涼。

諾普眯着眼睛看過來,走到他們面前開口問道,“你們是來追白範達的?”

秦慕白替孟雪回開了口,“白範達抱在懷裏的孩子是我的小侄子。”

“那好極了。”諾普臉上露出了一絲狡黠的笑容,面朝貨輪的方向沖他們努努嘴,“今天他走不了的,你們快去追。”

“走不了?”在場的人,除了諾普都驚訝了一聲。

“我知道有人在阻攔他離開上海,但不知道是誰,所以在背後搭了把手,把今天的船給停掉了。”諾普指了指停在江裏的貨輪,竟連舷梯都沒有收回去。

此時,愣在甲板上的白範達,顯然也察覺到了情況不對,他眼睜睜地看着秦慕白和孟雪回兩個人追上了船。

“你走不了了。”諾普跟在後面,從陰影中走出來,目光戲谑地看着白範達。

“這是怎麽回事,是誰動的手腳?”白範達看看諾普,又看看金洵,不知道到底是誰出賣了自己。

而事實比他想的更精彩,諾普在前面帶頭整他,金洵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等着看結果。

“不可能,貨輪是商會的,你根本沒有直接調動的權限。”白範達看着諾普,眼裏簡直能噴火。

“這有什麽。”諾普把煙頭丢到地上,笑得意味深長,“只要船出了故障,你不停也得停。”

白範達氣得頭發昏,指着諾普想要唾罵,簡直無從開口。趴在肩上熟睡的成演被他驚醒了,一臉茫然地看向四周,壓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白範達,今天你可以走,但是孩子一定要留下。成演是葉家的子孫,他姓葉不姓白。”秦慕白懶得跟他追究下去,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白範達半眯着眼睛,嘴裏“呵”了一聲,顯然不同意。

此時,孟雪回借着夜色昏暗,悄悄繞到了他的身後,趁白範達不留心,把臨時找來的破水桶套上他的腦袋,搶了孩子就往對面送。

成演被成功送到了秦慕白的手上,可是孟雪回還沒來得及脫身,就被白範達動手一拽,腳後跟踩到打了蠟的翹板,直接半個身子從桅杆上翻了出去。在緊要關頭,他險伶伶地抓住了生鏽的欄杆,身子蕩在江風裏搖搖欲墜。

“雪回!”秦慕白呼吸一滞,一顆心跟在後面吊緊。

“別過來!”白範達後退一步,警惕地盯着他,“把孩子給我。”

秦慕白心裏一慌,抱着成演往前走了一步,“孩子給你可以,你快把人拉上來。”

白範達竹籃打水一場空,顯然沒有耐心跟秦慕白讨價還價。他擡起右腳,用皮鞋的後跟碾上孟雪回的手背,表情猙獰道,“我不介意拉一個陪葬的。”

孟雪回被他踩得悶哼一聲,痛得直抽氣。夜半的江風冰涼刺骨,白浪在貨輪周圍翻湧拍打,喧嚣起來叫人頭皮發麻。

“別跟我比狠。”白範達咬牙切齒,又是一個浪頭拍上了船身,孟雪回手上一吃疼,差點滑下去。

秦慕白心急如焚,把成演放到了地上,自己往後退了兩步,“現在你給我把人拉上來。”

白範達眯着眼睛說了一聲好,一邊留意着他的動向,一邊伸手去拽孟雪回。

諾普冷眼盯着白範達,看到他把孟雪回往回拽的時候,手上明顯有松動的跡象,連忙闊步拉住成演的領子,把人往回帶了兩步。

“秦,白範達在說謊,等孩子過去了,他就會松手。”

“白範達,你!”秦慕白怒不可遏。

“怎麽,你信他的話?”白範達狡猾地看了秦慕白一眼,目光擦過諾普,嘴裏恨罵道,“這個養不熟的畜生,只是想找到機會把我連根拔起,再霸占白家的産業罷了。”

諾普聞言,嗤笑了一聲,對他開口說道,“我對你的財産沒有興趣,不過我很确定,你的弱點在哪裏。”

說罷,他拍了拍手,讓人從內艙裏擡出了一副擔架。上面蓋了一床大棉,把整個擔架遮得嚴嚴實實。

諾普從口袋裏拿出白範達開給他的支票本,從裏面撕下來一張,掏出打火機點燃,火舌舔舐着紙張,很快将其燒成了灰燼。

白範達目光掃過放在地上的擔架,眯着眼睛開口問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替你把行李打包好。”諾普看了一眼成演,沖站在擔架後面的金洵使了個眼色,讓他過去把孩子的眼睛捂住。

秦慕白站在旁邊低聲問道,“諾普,擔架上藏着什麽東西,你準備怎麽對付白範達?”

“秦,一會兒我拉開棉被之後,你注意留心白範達,在他松開孟的手之前,沖過去救人。”

“但是……”這樣的行為類似于賭博,秦慕白不敢拿孟雪回的命來開玩笑,臉上有些猶豫。

“白範達不會好好跟你談判的。”諾普嘆了口氣,拍了拍秦慕白的肩膀,壓低了聲音跟他做保證,“相信我,趁他分神的時候,你沖過去拉住孟,白範達看到棉被下面的東西,一定會發瘋。”

秦慕白沒有別的辦法,看他成竹在胸,站在原地點點頭。

諾普掀開棉被,露出了藏在下面的人臉,擔架跟白範達離得遠,他把對方看不清,特地撕了一張支票下來,用打火機點燃紙張,映亮了擔架上那張肖似白範達的面孔。

他把白明琛的遺體給偷出來了。

“畜生,你幹的什麽事!”白範達看清了兒子,撕心裂肺地怒吼了一聲,俨然快要失去理智。

諾普淡淡地掃了他一眼,把燃燒的紙張丢在了棉被上,并且當即又撕了一張支票下來,意圖把棉被引燃。

“住手!”白範達雙眼赤紅,沖他撲了過去。在他松手的瞬間,悄悄移步到側面的秦慕白,搶先上前把孟雪回的手給牢牢抓住。

“哥。”孟雪回幾乎快要凍僵,被拖上來後,倒在秦慕白的懷裏打哆嗦。

秦慕白替他搓了搓手,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裹住了孟雪回,在白範達松手的那一刻,他幾乎快要心跳驟停。

諾普引開了白範達,立刻丢下支票,跟他繞開了路。白範達跪在甲板上,把滾在棉被上的火星撲滅,抱着白明琛的屍體,牙齒都在打戰,“阿琛,沒事了,沒事了,爸爸帶你回家……”

說着,他動手掀開棉被,如同魔怔了一般,把白明琛冰冷的身體背到了身上,磕磕絆絆地往前走去。

白範達一步一拖地走在甲板上,沒有考慮到腳下的所在區域容易打滑,結果沒走兩步就撞到了欄杆上,他為了保護好白明琛的身體不被受損,居然任由自己失去庇護,從鐵欄上翻了下去。

系在外頭的漁網給白範達做了緩沖,卻沒能阻止他下落。白範達高喊了一聲,直直墜落下去。

稍後,諾普聽到那一聲悶響,摘下帽子在胸前畫了一個十字。

時隔兩年的一場鬧劇終于在今天落幕。

**

白範達沒有死,不過下場比之還不如。

他掉下去後摔斷了腿,倒在醫院昏迷了兩天,醒來後因為耐不住疼,強行讓醫生給他注射嗎。啡,導致心髒休克,癱在床上成了植物人。

諾普回去之後妥善處理了白明琛的遺體,囑托料理白事的人,用一把火把他安心送走了。

在白明琛骨灰下葬的那一天,諾普通知了葉德琳。常年待在療養院裏消沉度日的女人,穿着黑色的長裙過來探視自己的愛人。

葉德琳坐在輪椅上,後面跟着看護,她伸出手,指尖觸碰冰涼的墓碑,哆嗦着嘴唇,拼命忍住了淚水。

白明琛在離開她的那一天,是去工廠跟白範達談判的。他希望父親能夠網開一面,放棄家族聯姻的想法,成全自己跟葉德琳。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這一去因為發生了意外,他再沒能回來。

不遠處,蘇瑪珍手裏抱着一束矢車菊,沉默許久後,彎下腰把惦念的花束擱到臺階上,踩着高跟鞋離開。

她替白範達來送兒子最後一程。

一輛黑色的別克車,在蘇瑪珍走後,緩緩從綠色的山坡上開出。

秦慕白坐在車裏,在葉德琳目光掃過來之前,帶上油門駛離了墓園。

天上飄起了雨絲,孟雪回搖上窗戶,偏頭問他,“咱們的船票定的是後天吧?”

秦慕白淡淡地“嗯”了一聲,回問他一句,“怎麽了,心裏覺得緊張?”

去香港的行程将近,從昨天到現在,身邊這人問了不下有五次。

孟雪回正了正頭上的鴨舌帽,耳朵有點紅,心說正式見家長能不緊張嗎?

同時,孟雪回也在悄悄顧慮,因為時代的局限,他們的關系是否會得到長輩認可。

“慢慢來就好。”秦慕白放慢車速,回握了一下他的手,“姨母喜歡熱鬧,多一個兒子他會很開心。”

孟雪回彎了彎眼睛,“哥,有你在,我真的很安心。”

“那我會有獎勵嗎?”秦慕白方向盤一打,坐在駕駛座上勾起唇角。

孟雪回很認真地想了一下,不解浪漫地說道,“我給你唱首歌吧。”

“好。”秦慕白寵溺地對他笑了笑,擺出洗耳恭聽的模樣來。

“聽好了啊。”孟雪回湊到他的耳邊輕輕吹了一口氣,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秦慕白,我是真的真的,好鐘意你。”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大佬到底封沒封筆這件事,後續會在番外或續篇中揭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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