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來,我們今天就說說清楚。”也不問一句就勾住周南的脖子。他的身高足足比周南高出十幾公分,這個動作做起來一點不困難。
周南反感地扭了扭。
“幹嘛呢,跟個大姑娘似的?”文東暗暗使勁就把他止住了,“同一個寝室的,聯絡一下感情不行啊?”
“我呸,有什麽好聯絡的!”滕明從地上勉力撐起,“南哥,他們倆就是故意找茬!你不知道,他們把你我的被褥都扔下鋪去了!”
周南的臉色難看了。
“兄弟,這樣說不過去吧?凡事都有個先來後到。”
“也對。”林文東點點頭,空出一只手撓了撓脖子,“可我就是睡不慣下鋪,有什麽辦法?”他懶洋洋地嘆了口氣,拿手肘捶捶他,“禮讓禮讓嘛。”
“憑什麽要我們禮讓?”滕明幾乎是吼出來了,“南哥叔是校長,你們不怕被開除啊?”
文東和嘉越怔了怔,滕明得意勁兒找回了點:“怎麽樣,是不是後悔了?你們現在道歉,這事就當沒發生過。”
“怕不是道歉這麽簡單吧?”林文東說。
“好說,你再跪下讓我揍回去。”
文東聽後一直點頭,走到他的面前:“這注意不錯。”
話音未落一腳掃他下盤,滕明猝不及防,雙膝一軟就跪倒在地。他只覺得膝蓋火辣辣的疼,骨頭清晰地咔擦了一聲,也不知道有沒有骨折。
林文東可沒給他喘息的機會,下一秒拳頭劈頭蓋臉地落下來,滕明雙手抱頭,像只蝦米一樣蜷縮在地。
周南和在校內校外都很混的滕明不同,因為小叔是校長這一層關系,更有姐夫梁主任的關照,他的成績一直很不錯,家境殷實,書香門第出生。雖然平日嚣張,但要扯到打架,那肯定是焉了,屬于紙上談兵外強中幹那種。
看到這架勢他已經吓得說不出話,嘴裏勸着,但也不敢上前。
嘉越看差不多了,對文東說:“行了行了,以後再慢慢教,也不怕打出個好歹。”
林文東打得酣暢淋漓,原地舒展了一下四肢:“爽!”
周南:“……”
沈清石辦好二人住宿相關的手續,爬樓梯到了三樓。
進去的時候她敲了門,意外沒人應聲。她心裏詫異,推了一下,虛掩着的門就開了。在看到寝室裏的場景時,她有很長一段時間,腦子裏都是“嗡嗡嗡嗡”的。
她的手在發抖,是氣的,嗓門不自覺地高了起來:“這怎麽回事?你們幹了什麽?林文東,楚嘉越,你們說!”
“為什麽是我們說?”文東說。
“為什麽不是你們?”
“你不先問問他們?老師,你這樣,就好像我們先挑事似的。”嘉越走過來,看看她,目光一片平靜,“這件事,責任不全在我們。”
花了好一會兒,清石才平複了情緒。
“究竟是怎麽回事?一個一個說。”
嘉越不急不緩地說:“事情是這樣的……文東有很嚴重的心理潔癖,住不了下鋪,不然晚上睡不着,我們和他們商量着換一換呢……文東脾氣不好,您是知道的,對方不願意,他就說了氣話,然後就打起來了……”
整件事情他避重就輕,以至說完後,清石還是雲裏霧裏的。
但是她不能露出不明白的樣子。
她板着面孔問周南:“你是寝室長,你來說。”
周南側頭看到了林文東威脅的目光,到嘴的話又咽回去了。他嗫嚅了半天,大意就是同意了楚嘉越的說辭。
清石沒理清頭緒,但是在學生面前,怎麽不能露出白目反應慢的本質。
她一一看過他們,鄭重其事地說:“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總之,同學要團結友好,不準再無故打架,知道嗎?”
“知道了。”回地零零散散。
她說話開始嘉越就一直在看她,所有的表情變化都看在眼裏。事後文東和他說:“這老師真是一個活寶啊。”
離上課還有段日子,學校卻下達了文件,通知各部門,近幾日要搞個補習班。最近教育部洗牌,不是嚴打嘛,沈清石覺得奇怪,私下裏敲敲問陳舒晴。
這位漂亮的英語老師當時在宿舍裏泡咖啡,聽她這麽說擱下杯子。
“這有什麽辦法啊。說是不讓補,家長不是還想盡辦法要補。這次的補課一律不收錢,上面就算問起來,也不算違規。”
“有這種好事,領導大發善心啊?”
陳舒晴聽了,一臉你“圖樣圖森破”的表情:“又不是他們補,是我們出力,到頭來還一分錢拿不到。”
“……”
陳舒晴拍拍她肩膀,意思是你認命了吧。
她說:“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對面一中就不說了,近幾年高考的本科率還不比不上四中五中,上面也是急了。”
“那也不能這麽……”沈清石“這麽”了半天,不知道拿什麽話來形容。說出來,那肯定是私下議論領導了,但這事,确實是不地道嘛。陳舒晴當然知道她什麽意思,寬慰道:“不是還有年終獎金嘛,沒準年底能大發善心呢。”
“……”
得了,還不如期待母豬上樹呢。不過話說回來,現在要是撂挑子,到了年底興許連年終的零頭都沒了。
休息了兩天,禮拜六就正式補課了。十七班安排的時間是每周的星期六、星期天,一天6個小時,上午英語語文,下午數學,一幫人知道後叫苦不疊。
罵歸罵,來還是要來的。這天早上點名,陸陸續續也差不多到齊了,只有兩人未到。
她問班長李越:“楚嘉越和林文東在哪?”
“不知道啊。”
“有人知道嗎?”
最後一排的一個男生舉起手,清石看過去,覺得眼熟,原來是和他們一個寝室的滕明。他和周南坐在一起。
清石問他:“你知道楚嘉越和林文東在哪兒?”
“今天早上,我和南哥路過籃球場的時候看到他們了。不知道這會兒還在不在。”
“今天我在這裏說明了,補課和正式上課一樣,缺席當曠課處理,累積三次記處分。”沈清石說,“行了行了,先翻開語文書吧,今天講《夢游天姥吟留別》。”
在寝室鬧過那次後,這兩人之後一直規規矩矩,相安無事。她真要以為那是意外沖突了,現在才知道自己太年輕太天真。
下課後,她讓周南和滕明領她去了籃球場。
星期六,往常這個點學校裏沒有什麽人,今天不知道刮的什麽風,她一進體育館就聽到了吶喊聲,大老遠的,還有籃球拍擊地板、男生奮力奔走的聲音,人數還不少。
體育館分兩層,一樓的長廊兩側,一邊是室內籃球場,一邊是幾個班公用的乒乓球室。這裏過道狹窄,平時門一關,聲音就傳得格外大聲。從走廊外面走進籃球場的這一段距離,沈清石的耳膜在不斷震動。
“嘉越,傳給我,傳給我啊!”
認出林文東的聲音,她推開籃球場的門。
一幫十幾個男生分成了兩隊,也不知哪裏淘來的隊服,分紅色和藍色。楚嘉越和林文東個子高挑,她只消一眼就認出了他們。
作者有話要說:
☆、008
008
“這邊這邊。”林文東跳起來喊,“……媽的,趙斌你眼瞎了,老子讓你投這邊。”
叫趙斌的是個高個子男生,皮膚黝黑,越過他一個蓋帽上了籃。林文東在原地吹胡子瞪眼,要不是楚嘉越攔着,真要上去和他拼命了。
“得了得了,不就一個球嘛。”楚嘉越說。
趙斌也是他的發小,比他和文東早入學。說起他們這幫人,不得不提一提父輩爺爺輩的背景。他的父親本來在工商局做事,後來高升到首都,現在是副國級的幹部,在這個圈子裏,家世地位并不遜色于他和文東,所以他們從小談得來。但是關系好歸關系好,碰上要吵要打的時候,也從不含糊。
“我還就不幹了,你丫的的有沒有團隊精神?”文東脫下球衣扔在了地上。
那邊趙斌一邊拍球一邊小跑過來,他說:“林文東你虛不虛啊,不就是沒讓你出風頭嘛。這都十幾年了,小時候的老毛病還沒改呢。”
“你他媽說什麽呢?想打架是不?”
“來啊,誰怕誰啊,手下敗将。”
楚嘉越對趙斌說:“你少說兩句要死啊。”
趙斌說:“我服軟他就能善罷甘休?沒道理從小到大都要我讓着他吧?”
眼看就要打起來,沈清石抱着英語書走過去:“吵什麽吵?楚嘉越,林文東,你們不知道今天要上課嗎?”
被這一打岔,要打架的、周圍看熱鬧的,一個個都轉過頭來,一時沒反應,個個傻着眼。沈清石又好氣又好笑,輕哼了一聲,點點那兩家夥:“楚嘉越,林文東,你們兩個跟我過來,其他人都散了吧。”
她走出幾步,回頭一看,發現他們站在原地沒有動。
“怎麽,還要我八擡大轎請你們過來啊?”
二人對視一眼,磨磨蹭蹭地走過去了。
剛剛打過一場球,兩人身上的衣服都濕透了,緊緊地貼着身體,林文東的上衣還不知所蹤了,露出一身精壯的肌肉。沈清石只看了一眼,心裏啐了一口:“先把衣服穿上。”
後面窸窸窣窣的聲音響了會兒,他們穿回了來時的衣服。
清石把他們帶到休息室,先問楚嘉越:“為什麽不去上課?”
嘉越看着她,皺起眉:“上課,上什麽啊?”
林文東說:“是啊,什麽上課,不是還放着假嗎?”
裝的還挺像的啊。
沈清石冷笑:“我讓班長通知了所有學生,李越和我說你們當時就在寝室,怎麽,是在洗澡沒聽見還是在睡覺啊?”
沒料到這小老師這麽潑辣。二人愣了一下,一時沒找到好的借口。之前那遭不了了之,還以為很好糊弄呢。
于沈清石而言,之前那次沒有證據,當然不能說什麽,但是今天人贓并獲,她當然有發難的理由了。
“楚嘉越,你說。”
嘉越支支吾吾了半天,沒說出個所以然。林文東一向比他能胡扯,今天居然也無計可施。後來,兩人幹脆不說話了,一副随你怎麽樣的表情。
沈清石氣得咬牙。
她指着窗外的操場大聲說:“你們兩個,去那邊跑步,跑完十圈再寫個檢讨給我。”見二人都沒有動,她說:“怎麽,不樂意啊?那敢情好,下個禮拜有個全體表彰大會和檢讨大會,要每個班上報違法犯紀的人員,我這正愁沒名額呢。”
表彰大會?表彰完之後讓他們上去被批判,當着全校師生的面?
兩人的臉色像吞了一只蒼蠅一樣。
林文東握了握拳,狠狠得瞪着她,那一刻,沈清石真擔心這大少爺忍不住要沖上來揍她。好在楚嘉越拉住了他,對她說:“老師,我們去跑。”然後硬拖死拽把林文東拉去了操場。
沈清石親自監督,在主席臺上看着他們。
之前打籃球就消耗了很多體力,兩人現在是強弩之末,一半圈數下來,累得進氣多出氣少。
“靠,這死女人……別犯我頭上,不然大爺讓她好看。”林文東一腳踢飛一顆擋在面前的石子。
“你留點體力跑步吧。”
“別說你不想報複她?”
“那也得跑完再說。”嘉越不想和他說了,加快了速度。林文東罵了一聲,加緊趕上他的步伐。
十圈結束後,兩人也不嫌髒,仰頭倒在塑膠跑道上。
這時有兩個男生走過來,停在他們面前。林文東一看,是周南和滕明,那次幹架後,兩方關系一直不好,他皺着眉撐起了身子:“幹嘛?”
“辛苦了啊。”滕明“啧啧”兩聲,“累不累啊,要不要幫你們倆買瓶水?”
“你有多遠滾多遠,不然回頭,老子打得你滿地找牙。”
滕明的臉立刻沉了下來,他的皮膚本來就黑,這樣一來,簡直像塗了層油光發亮的黑漆。林文東毫不顧忌地大笑起來:“包黑炭都沒你這麽精氣神啊,就差額頭鑲一月牙了。”
“說什麽呢,想打架?”滕明撸起袖子。
林文東一躍而起:“你以為老子跑了十圈就不行了?力氣多得沒處發呢,想找打,來啊,來啊。”
滕明沖出一步,手臂被人拉住了,他回頭,發現是周南,對他搖着頭。滕明遲疑了,最後被周南拉走。
林文東在後面噓聲不已。
等走到僻靜處,滕明忍不住問周南:“南哥,幹嘛不讓我揍他,這厮太嚣張了,根本不把我們放在眼裏。”
“我讓你去,你打得過他嗎?”
滕明低下頭,不說話了。
周南嘆一聲,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還早着嘛,你急什麽啊。以後有的是機會報仇,不過凡事動動腦子,別把自己搭進去。放心,我比你還不想放過他們。”
他倒是不想放過他們,可是,林文東和楚嘉越比他們更記仇。之後,把這事和趙斌他們幾人一說,趙斌說“這還不簡單,我帶人去揍他們一頓,保證這倆兔崽子生活不能自理”。
林文東還在那想,楚嘉越說:“我看可以。”
這家夥平時不惹事,要較真起來,比他還瘋。林文東這麽想,看看他,又看看趙斌:“去哪兒堵人,什麽時間,什麽地點?”
趙斌想了會兒:“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晚上吧。”
文東說:“哪兒哪兒?”
趙斌想了很久沒想出個好地點,下面那幫人裏有人弱弱地舉手:“那兩人我昨天晚上我在老唐街的天天網吧見過。”
“天天網吧?”趙斌說,看看手表,“确定他們會去?”
“先蹲着吧。晚點不見人,就當出去玩了,今天所有消費算我的。”嘉越說。
聽說有人要請客,下面一片歡呼。
事情就這麽拍定。
南大街連通二中的東校門,離學生宿舍最近,另外岔道上又有一所衛校和體校,平時聚集的學生很多,所以這裏有很多網吧和迪廳。
幾人在網吧玩了會兒,從六點蹲到八點也沒等到人。
“晦氣。”林文東出來抽了根煙,狠狠踩在腳下。
嘉越把那熄滅的煙蒂撿起來,扔進一旁的垃圾桶:“別亂扔垃圾。”
“靠。”文東罵道,“你存心怄我啊?”
嘉越沒應聲,他心裏更怒了,手肘死命頂他,“喂喂,我和你說話呢……”他一句話沒說完,嘉越按住他不安分的手,“你看。”
“看?看什麽?”
“前面路口,面包店。”
文東罵罵咧咧地看過去,只一眼,他止住了聲音。路口的冷風吹得他一個激靈,微微眯起眼睛,露出一口雪亮的牙齒:“天堂有路你不走,趁着老子心情正差的時候過來,真是作死啊。”
嘉越沒等他,馬上進網吧喊人。不一會兒,趙斌領着幾個人出來了。楚嘉越只看了一眼:“你們就這樣啊,家夥呢?”
趙斌一個個腦袋打過去:“家夥呢?”
幾人又沖回去,出來時,手裏個個操着一根鋼管。
“什麽時候過去,什麽時候過去啊?”旁邊一個小弟一直問楚嘉越。
嘉越瞪了他一眼,把他頭按回去。街對面,周南和滕明還在面包店裏挑面包,又過了幾分鐘,幾人幾乎都要忍不住了,他們一人一個大袋子慢悠悠地出來了。他們走向東面,嘉越這才看清,那邊梧桐樹的陰影裏停着兩輛電瓶車。
不能再等了,煮熟的鴨子要飛了。
說時遲那時快,他大喊一聲:“沖——”
作者有話要說:
☆、009
009
十幾個人打兩個人,不用說都是一面倒的圍毆。打得興起了,十幾根鋼管一齊悶下去,慘叫聲不斷。
嘉越打得累了,和文東搭着肩膀走到一邊。
文東抽出兩根煙,一根夾在手上,一根遞給他。嘉越喘着氣,搖搖頭:“你自己抽吧。”
路口的風更大了,文東點了很久沒點着,嘉越低頭圍攏着手給他擋住風,很快,香煙點着了。文東說:“謝了啊。”
“謝什麽啊?”嘉越嗤之以鼻。
眼看時間也差不多了,嘉越對那邊揮揮手:“行了行了,回去……”他話說了一半,像被掐斷一樣噎住了。文東詫異地望過去,路的盡頭,隐隐閃着光,好像是幾盞探照燈。
這條路很老了,路邊的路燈壞了大半,所以他們把堵人的地點定在這裏。那樣的距離,尚且看不清什麽。等巡邏的警車開近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到常川兩個月,這是楚嘉越和林文東二進宮。
這次進的是青陽派出所,和之前的不同分區。負責筆錄的是一個老警察,告訴他們得叫人來保釋。其餘人陸陸續續都走了,楚嘉越和林文東還留在這裏。
文東等得有點不耐煩了,問他:“你幹嘛不打電話啊?”
“你懂什麽?”嘉越煩躁地往角落走。要打他早打了,這個月她姑姑姑父去了青島辦差,家裏就剩一個楚家航,打死他也不想讓那家夥看笑話。左想右想,實在想不到就近能來保釋他的人。
“要不——”林文東似乎也想到這點,開口,嘉越看過去,“什麽啊?”
林文東說:“讓沈老師來領我們吧。”
“……”嘉越咬牙切齒地說,“要打你打啊。”
半個小時後,沈清石來派出所保釋了他們。回去的路上,三人一句話都沒說。林文東意識到不對勁,找了個借口先溜了。
到了校門口,沈清石停下腳步。
嘉越也只好停下來。
“你就沒什麽話要說?”清石壓抑着怒火,目光在他臉上逡巡。他本來就白淨,受傷了很容易就看出來,現在左邊臉角分明青了一塊。
“為什麽打架?”
連番質問,楚嘉越也覺得納罕,沒見過這種不依不饒的人,不禁打眼看她。沈清石任他看:“怎麽了?”
嘉越俯視着她,輕輕地笑了:“看來你是一定要個說法了。”
“我是你老師。”
——真是萬能理由。
他別開臉,輕嗤一聲:“所以,你要管?”
沈清石正了正神色:“楚嘉越,你什麽态度?”她覺得這個孩子就像把所有的刺都收起來的人,平時看不出,現在不知道什麽原因,又亮出來紮人。
“短短兩個月就進了兩次派出所,你還有理了?”
楚嘉越沒有說話,停留在別處的目光,此時漸漸收了回來。他這個年紀,身高就有180了,正正經經地站直身體,沈清石覺得自己立馬矮了一截。
訓斥的話也留在嘴裏。
她說:“晚上別出去了,你還是學生,動不動打架鬥毆的,像什麽話?明天去醫院給滕明和周南道個歉,這件事我就不告訴校方了。”
“道歉?”他本來平寂下來的語調,因為這兩個字又揚起來,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他說:“沈老師,你好像搞錯了一點,我不在乎你告不告訴學校。至于那兩個人,要是再惹到我,我保證他們下次連進醫院的錢都省了。”
清石氣得說不出話。
僵持了會兒,嘉越似乎也覺得話有點過,擡手松了松領口:“算了,就這樣吧,你把他們兩個調出寝室好了,要是他們以後不惹我們,我和文東保證以後不找他們麻煩了。”
清石不怒反笑:“你這什麽強盜邏輯?”
嘉越聽到這話,也不回答,黑暗裏的一雙眼睛,像寶石一樣黑地發亮,定定地凝視着她。清石覺得有不好的預感,下意識退了一步,手腕就被拉住了。
他看着清瘦,手勁卻出乎意料地大,就那麽輕輕松松一拽,不管她怎麽使勁都掙脫不了。沈清石惱怒地看着他:“楚嘉越,你幹什麽?松開!”
“我幹什麽?”他哼笑一聲,不但沒放手,進一步把她抵到那顆梧桐樹的樹幹上。夜風吹得樹枝沙沙作響,四周一片安靜,清石忙四處看看,就擔心有人路過看到。
“你瘋了?”
“剛剛打了一架,我清醒着呢。”他低下頭,嘴唇像是要吻到她。撲面而來的一股熱氣,還有他近在咫尺的臉,沈清石渾身的毛孔都縮了一縮,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使了吃奶的勁,沒把他甩開。
不知道是緊張還是氣的,一股血氣沖上腦門,過後,反而清醒鎮定下來。她居然還笑笑:“楚嘉越,我告訴你,你最好給我馬上放開,不然我要你好看。”
“我倒想知道你怎麽要我好看,是期末給我個考評0分,還是天天把我叫到辦公室談心啊,小老師?”
他越說越不像話,語調暧昧,仿佛是在調戲那些低年級的學妹。
這時他放松了警惕,手裏的力道松了,沈清石二話不說,甩了他一個耳光。嘉越沒料到,踉踉跄跄退了兩步,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你瘋了。”
沈清石看着他,以下一字一句說得非常清楚:“瘋的是你,一個耳光,算便宜你了。”
回到宿舍,林文東已經在那了,看到他臉上的手掌印,吃驚地說不出話。嘉越坐下喝水,朝他吼道:“看什麽看?”
“你這怎麽弄的啊?”文東好奇地說。
“還能怎麽弄的?”嘉越把之後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和他說了,文東聽完,哈哈大笑着倒在床上。
嘉越作勢要拿水杯丢他,林文東馬上舉手對向他說“投降”:“打住打住啊,氣別出我頭上。”
“你說怎麽辦?”
“怎麽辦?”林文東抓起一把薯片扔嘴裏,咬地“嘎嘣嘎嘣”響,“涼拌呗。”
“我說認真的啊?”他又要丢他。
“別別別,我幫你出氣總行了吧。”文東跳下床,在他狐疑的目光中,在他耳邊耳語了幾句。
沈清石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就結束,不過她也不後悔。左右不過兩個學生罷了,難不成她還怕了他們?
不過一個禮拜時間過去,相安無事,她一顆心漸漸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