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三四節的語文課

着他。

“嘉越你說,我這樣的女生怎麽樣?”

嘉越喝完一杯酒,點點頭:“挺好的。”

“什麽挺好的?”文東說,“你說實話,別因為女生就太給面子啊,給了希望又讓人失望才是罪過呢。”關鍵是你給他面子,我就沒面子了啊——文東心裏道。

林倩也不滿意這個回答。她本來性子不是很活潑,不過今天多喝了兩杯,膽氣也壯了,追着他一定要問個明白。

嘉越嘆一口氣,那句“對不起”在嘴裏壓了一下,正要出口,轉頭就看到了沈清石和陳舒晴。

“沈老師?”

清石聽到聲音,不好裝作沒聽到。

她轉過去:“真巧。”

“想不到在這裏看到您。”嘉越輕輕地笑了笑,接下來的話讓她措手不及,“難得這麽有緣,一起坐吧?”

她還沒有開口拒絕,陳舒晴站起來:“好啊。”一面叫了服務員拼桌。

“不用了,這邊還有空的位置。”嘉越說。

“行。”陳舒晴只讓人把菜端過去了,“你們幾時來的,這菜上地這麽慢?”

“沒來一會兒,不打緊。”

“年輕人沉得住氣啊。”陳舒晴笑着拍了拍他的後背,“我像你們這個年紀,一刻都等不得。”

“您和沈老師是……?”

“就許你們年輕人出來吃啊?。”陳舒晴低聲笑了笑,又盯着他多看了兩眼,“小夥子不錯。”

嘉越任她打量,神情自若,絲毫沒有不好意思的樣子。陳舒晴啧啧稱奇,饒有興趣地看着他:“聽你口音,是北方人吧?”

“土生土長,正正宗宗。”

陳舒晴忍不住笑了出來,伸手在他大腿上拍了一把:“你這小夥子,挺有趣的。”

林文東多看了她一眼,不過沒說什麽。

“喂,你幹嘛呢?”林倩急紅眼了。

“沒幹嘛啊。”陳舒晴回頭看看她,也笑,“你不是我們班的吧?”

林倩怔了怔,一時沒有反駁。

陳舒晴說:“我們班是沒有你這樣的學生。”

林倩平時打扮一點都不含糊,今天為了赴約,穿得清涼了點。她第一感覺陳舒晴意有所指,心裏就不大樂意了。

“你也不像個老師。”她說。

“是麽?”陳舒晴笑了兩聲。

清石覺得她跟個學生大庭廣衆下這樣對嘴有點欠妥當,但也不好明說,在桌下拉了拉她的衣服。

陳舒晴看了她一眼,她在低頭喝茶。

菜終于上齊了,林文東招呼大家吃:“有多少吃多少,不夠再叫,今天一應消費都算我的,千萬別客氣。誰客氣就是不給我面子啊!”

另外兩個女生撲上去親他左右兩邊臉。

清石看得傻了。

酒過三巡,氣氛更熱。這幾個平時就不是安分的主,喝了酒更加膽大包天。林文東說這樣太沒勁了,來玩游戲吧。

一個女生說,玩什麽啊?

林文東說,劃拳,誰輸誰脫衣服。

另一個女生酒量差,才喝了一點臉就潮紅了,搖搖晃晃地說:“老師還在這呢?難不成老師輸了,你們兩個色胚還要看你們老師脫衣服?”

“……”清石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面皮薄,在酒精沖擊下,覺得臉一陣陣熱。恰巧有一陣風吹進來,腦子才清醒了點,佯裝若無其事地偏過頭。

楚嘉越在對面望着她,在她轉頭的那一瞬,她的眼神和他的對上。有那麽一會兒,清石覺得她好像看到這個男孩子的眼睛裏有微妙的笑意。

她更加不自在,後面他們說笑的時候她幾乎是低着頭悶着吃的。

這個游戲被否決後,林文東問還有沒有別的點子啊?

高個子的女生說:“玩東南西北吧?”

“你能更俗點嗎,劉珺?”

劉珺也氣了,自己好心好意給他出主意的:“那你說我們玩啥?”

“要我說,就唱吧去。”

“好啊好啊。”矮個的女生吳靜怡拍着手。

劉珺也不齊了,眼睛閃亮地看着他:“好主意。”她雙手捧胸,一臉崇拜,“還是你買單,東哥?”一談到錢,稱呼都變了。

林文東說:“這時候要叫哥了,早哪兒去了?”

“東哥——”

這嗲嗲的長調子聽得清石牙酸,不自禁地抖了一下。

“你們去玩吧。”她想她們沒必要攙和了,“我和陳老師先回去了。”

“回去,誰要回去?”劉珺幾個女生還沒來得及高興,陳舒晴就說,“年輕人的游戲,我們也想試試啊。”

“那一起啊。”林文東一點不忌諱,下巴朝清石揚了揚,“老師一起玩嘛,半途退縮以後怎麽讓咱們信服?”

“我……”

“她開玩笑的,當然一起了。”陳舒晴看着纖弱,誰知力氣那麽大,一下就把她拉了回來,順帶拽着上了林文東的車。

小吃街盡頭東拐就有一家新開的酒吧,文東轉了方向盤,在這家後門的空地停下。這裏的路有點窄,光線昏暗,只有五米遠的弄堂口兩者盞煤氣燈。

文東下車後,指指面前發着紅光的燈箱:“從這裏進去。”

幾人跟着他走,進到長長的昏暗的走廊裏,七拐八彎,迎面會碰上打扮誇張的男女,有的在過道裏抽煙,有的抱着在接吻,振聾發聩的音樂聽得人耳膜都疼。

清石在拐角的時候差點和一個人撞上,那男的張口就罵:“死三八,沒長眼啊?”

她本來就頭暈,被巨大的聲響一刺激,更加暈眩,那一刻好像眼前有金星閃爍。還沒平複就聽到耳邊林倩的驚呼聲,睜開眼睛——楚嘉越擡起一腳利落地踢開那男人,在他張口罵人前踩住了他的嘴巴。

林文東接着補了兩腳,嘴裏罵着:“叫你丫的嚣張!”

清石:“……”

“沒事吧?”離開時他無意識地走到她身邊,把外面的路擋住了。清石搖搖頭,忽然想起來這裏看不太清,她說:“沒事。”

過道盡頭,左右兩邊各有一扇金色的大門,文東帶他們去左邊,有兩個穿紅色馬甲的使者幫他們開門,齊聲喊“客人晚上好”。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進門時好像有人碰了她的手,就那麽一下,轉瞬即逝。清石擡起頭,只看到站在她右邊的嘉越。不過他一直目不斜視,越過她先進去了。她想,應該是不小心的吧。

包房很大,中間是一套沙發,質地很軟,人一坐就陷下去了。三個女生靠右邊坐,林文東和嘉越坐中間,清石只能挨着陳舒晴坐在最左邊。陳舒晴肚子痛,中途去一趟廁所,她的身邊就是楚嘉越了。

他回頭看看他,點點頭,笑了一下。雖然沙發不大,但和她隔了段距離,很守規矩。她之前的疑問也消了,回頭看牆上的超大號屏幕。旁邊連着點歌臺和音響,劉珺上去點了首,英文歌,唱得還不錯。

她下來的時候挺得意:“怎麽樣怎麽樣?”

“還行。”文東說。

“那你上。”劉珺扁扁嘴。

“我五音不全,不過這裏有一個人唱得很好。”文東看她,輕蔑地說,“至少比你好十倍。”

她不服氣:“誰,你到是說啊?話別一半一半的。”

文東的眼神很明顯了,所有人都看過來,看向嘉越。他慢慢放下手裏的玻璃杯:“你們看我幹什麽?不要聽他瞎說,他見誰都這樣說。”

最感興趣的莫過于林倩了,大有他不上臺就不罷休的味道:“你去不去?不去的是小狗,不是男子漢。”

“都小狗了我還做什麽男子漢?”嘉越聞言朗朗一笑,仰躺在沙發裏。

“不管不管,你今天一定要給個說法。”

“還玩硬的啊?”嘉越好笑地看着他們。

“讓你上就上呗,平時也沒見你這麽矯情。”文東冷笑。

都這樣說了,嘉越只好起身:“那我就獻醜了。”

他捧着胸口對在座的鞠了個躬:“各位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妹妹,賺錢不容易,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唱得不好千萬不要扔臭雞蛋啊。”

衆人哈哈大笑。

作者有話要說:

☆、017

017

楚嘉越的歌聲響起的時候,下面就不鬧了,一直嘻嘻哈哈的文東也靜下來聽他唱歌。

沈清石大學時上過外語的興趣班,認出這是一首日文歌,節奏不快不慢,曲調也算明朗,不知道為什麽,卻被他唱出了憂傷輕緩的味道。

她不懂音樂,只是覺得很好聽,呼吸轉換和聲音都很自然。她的日文造詣不高,只是入門勉強能認出平假片假的階段,依稀聽到的只有“せんせー”、“あなた”之類的詞語,好像是一個男人對年少求學時敬慕的前輩的思念。

這樣一首歌,他卻唱得像情歌一樣。

一曲畢,林倩帶頭鼓掌。

之後吳靜怡和劉珺又上去唱了兩輪,氣氛越來越火熱。包房裏有點悶,嘉越脫下外套搭在肘彎上,擡手招來服務生:“請幫我去挂一下。”

“好的。”

面前的玻璃茶幾上放了免費糖果和果盤,嘉越捏了顆櫻桃來吃。味道不甜,不太新鮮。他皺了眉,最後還是沒有吐出來。不過剩下的,卻不再碰了。

文東翹起二郎腿,問那門口站着的使者:“有酒嗎?”

“有,不過要另算錢。”

“來兩瓶白蘭地吧。”

嘉越踢踢他,那眼神似乎在說“喝多了吧,老兄,你在搞笑”。

果然那侍者說:“不好意思,我們這裏只有黑啤、伏特加、果酒……”

“行了行了。”林文東不耐煩地打斷他,“什麽鬼地方,連好一點的酒都沒?先來幾罐啤酒吧。這個總不會沒有?”

侍者應了聲退出去,幫他們帶好門。

“鬼地方。”林文東踢了一下玻璃桌。

劉珺在吃水果,差點磕到嘴巴,不由拿眼瞪他:“你小心點啊。”

林文東郁悶着呢,懶得和她說。

劉珺氣得回頭和林倩發牢騷,嘉越說:“別和他計較,他不一直都這樣?”

“只有你受得了他。”劉珺抱怨。

林文東一聽炸起來了:“受不了我你來幹嘛?滾啊!吃老子的喝老子的,還這麽唧唧歪歪的。出來混裝什麽裝?作地要死!”

劉珺也不幹了。

“你罵誰呢,罵誰呢?”

“罵的就是你!”

劉珺眼睛都紅了,不顧兩個姐妹的勸阻沖了出去。吳靜怡和林倩齊齊瞪林文東,打開門追出去。

嘉越責怪地看了他一眼:“你還愣着幹什麽?她這樣出去準出事。”

“和我有關系?是她自己要出去的。”

“你去不去?”

文東自嘆倒黴,起身随後。

剛才還滿滿當當的包房,一下子就空了。清石猶豫着是不是也要出去,有人坐到她身邊,指尖碰了碰她的手背。

她下意識地收回去,擡頭就看到楚嘉越的一雙黑眼睛。

這突如其來甚至算得上唐突的舉動讓她皺眉,看他黑暗裏微微發紅的臉頰,應該是喝了不少酒。

提醒他一下?

“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此人已經開口。

聽口氣,好像還算是清醒的。可是,她見過幾個酒鬼,酒鬼該有的模樣是怎麽樣?陸岱琳說過,再醉的酒鬼,有時候語氣也是正常的。

“你喝了多少?”她定睛看他的面孔。

黑暗裏,散亂的碎發擋在眼睛上,他擡手撥開。

“怎麽,你覺得我醉了?”他靠過來,好像撐不住似的,要倒向她。清石吓了一跳,“噔”地一下站起來。

他撲了個空,身子歪倒在沙發裏。

明明一個站着,一個坐着,她絲毫沒有居高臨下的感覺,反而倍感壓迫。局促之中,她又退了兩步,好在房內光線昏暗,站在黑暗中,對方看不清她的臉色,強自鎮定住,聲音擲地有聲:“你喝醉了。”

嘉越吃力地撐起半個身子,看着她,竟然輕輕地笑起來。

他說:“我沒醉,真的。”

看到他這種笑容,她只覺得渾身不自在,就像第一次見面時,他在那個狹小黑暗的小面館裏的語調。

“酒鬼都說自己沒醉。”

“你确定要一直站着?”僵持了幾秒鐘,嘉越拍拍身邊的座位。

她咬了咬牙,決定不再糾纏,不過也沒有坐到他身邊,而是繞到沙發的另一端坐下來。

嘉越靜靜地望着她,發現和自己想象中的不同,她似乎并不完全像外表所見到的那樣溫和開朗好欺負。

他搖了搖頭,天旋地轉,确實有點頭暈了。

“你怎麽樣?”沈清石轉過頭來。

“沒事。”

“我看你醉得不輕。”她站起來。

嘉越訝異地看着她:“你去哪?”

她看了他一眼,指指門口的位置:“幫你要杯冰水。”

嘉越覺得奇怪,笑了笑:“您不生氣了?”

“犯不着。”

“……”

她去去就來,進門後,站着把手裏的杯子遞給他。

嘉越仰着頭端看她,雙手撐在身子兩側,微微眯起了眼睛:“做老師到這個地步,真的蠻敬業的。”

清石覺得他今天有點不太尋常,具體是怎麽個不尋常法,她說不出個所以然。只是,她有一種直覺,他好像沒事也要找點事情出來一樣。她想起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那麽無禮的舉動,目的明确,想戲弄戲弄她。

這一次呢?

清石驚疑不定地看着他,這個人,有話從來不攤開說。

“水。”她把杯子推近。

“其實我真的沒醉。”

他的臉色好像很認真,不過臉頰紅紅的,可能是皮膚白的緣故,只喝一點就這樣。清石很想相信他,但是這個人……

“不管怎麽樣,我該謝謝您的。”他接受了她的好意,喝了那杯水。

她也坐下來了。不過接下來等待的時間裏,他們沒怎麽說話。

這個男孩子有時候會在旁邊默默看她,被發現了也不躲閃,大大方方地笑一笑,開個無傷大雅的小玩笑。有時候她不理他,他就會過分一點。

他此刻說,你臉上的粉都要掉下來了啊,你又不是很黑,也不是年紀一大把,幹嘛還塗啊?

他說,你可不可以笑一笑,就我們兩個人,你都不笑,我壓力很大啊。

他說,不笑也行,你陪我說說話。你不說話,一會兒他們進來我喊非禮啊。

……

實在被他煩的不勝其厭,她站起來。

嘉越說:“這樣就生氣了,你不想看到我?”

“沒有。”她說,“這麽久還沒回來,不知道怎麽樣了,我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去。”

她說不出話,正想着法子要拒絕,包房的門開了,是林倩、林文東他們回來了。劉珺的眼睛還是紅紅的,吳靜怡和林倩一人一邊把她推到座位裏,和林文東坐在一起。她不幹了,要站起來,嘉越這時說:“之前他不對,我代他向你道歉。一起出來玩的,別這樣鬧得不愉快了。好嗎?”

他一番話已經給足了面子,劉珺臉一紅,不鬧了。

林文東翹着腿兒說:“你不要想歪啊,嘉越對每個女生都這麽好的。就是給個面子,懂不懂?別想那些有的沒的。”

他話說的難聽,臉色難看的不止劉珺,還有林倩。

眼看又鬧鬧起來,嘉越說“不如我們來玩游戲吧”。所有人都看他,他親自給文東倒一杯酒,林文東說“謝謝你啊,勞煩楚大公子了”。

“怎麽,一杯酒堵不住你的嘴?”

“豈敢豈敢。”

嘉越知道他不服氣:“給你個機會,有本事一會兒贏我,和女孩子置氣到現在,你掉不掉檔次?”

“在我眼裏,男女都一樣,誰敢跟我拽,我就揍誰!”

“行啊行啊你,一會兒大家都不待見你,有的你哭。”

游戲很簡單,林文東、楚嘉越、沈清石、陳舒晴、林倩、劉珺、吳靜怡,一共七個人,每個人按照順序依次說出一個特征,在場中符合的人伸出手指,每五輪一計數,伸手指最多的要選“真心話或者大冒險”。

“你比她們還無聊。”林文東知道這個規則後一直抱怨。

嘉越有自己的小心機,當然不在意他的反對,反正其餘人都贊同不是?他說:“你玩還是不玩,不玩做不成兄弟了。”

林文東:“……”丫的這不是他一直拿來威脅這小子的口頭禪?真夠活學活用的。

第一輪從林文東開始,他扯着嗓門道:“二十歲以下的女性請伸手。”

林倩、劉珺、吳靜怡,三個人毫無例外地伸出了手指。劉珺還為之前的事耿耿于懷:“你這是公報私仇,明眼人一看這裏就我們仨。”

“有規定不能這麽幹嗎?”

劉珺咬着牙:“你就這點肚量。”

輪到她的時候,她有意報複林文東:“最不帥的男生請伸手。”

林文東沒有伸手,伸手的是楚嘉越。這裏只有他們兩個男生,以林文東的性格,他是怎麽都不會舉的。

于是情況就變成了這樣。

劉珺大喊“耍賴”。

“我哪裏耍賴?”

“林文東你要點臉行不行,你哪裏比嘉越帥啦?”

文東轉頭問楚嘉越:“這麽多年兄弟,你可不能為了一時優勝坑兄弟啊。”

嘉越知道他什麽德行,不給個結果休想了結,她對在座的其餘人說:“我承認林文東比我帥。”

“不服——”

“不服——”

“不服——”

林倩和劉珺面面相觑,又看向坐一旁的陳舒晴。陳舒晴笑了笑,絲毫不見尴尬:“年輕人的游戲,我也積極參與嘛。”

“看,三個人都不同意,你沒戲了,林文東。”劉珺雖然心裏不舒服,暫時沒有和陳舒晴舌戰的打算。

林倩也把槍頭對準林文東:“承認吧你,別死扛了,謊言是成不了事實的。”

林文東負隅頑抗:“這不是還有兩個人沒發表意見嗎?”

大家把目光投向沈清石和吳靜怡。

作者有話要說:

☆、018

018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吳靜怡居然投了林文東,惹得林倩和劉珺一個勁翻白眼。林文東說,好樣的妹妹,這個禮拜哥帶你去兜風,你想去哪兒都行,想買什麽哥哥都給你包了。說得吳靜怡面紅耳赤,林倩和劉珺噓聲不已。

然後,林文東說:“沈老師,就差你了啊,你可一定要公平決斷啊。”

看到大家都看過來,沈清石明顯有點局促,搖了搖手:“不要看我啊,我不知道。”

“不知道,怎麽會不知道?”林倩叫起來,“總共就他們兩個啊,随便選一下就行啦。”

“是啊,一定要說哦,不然是犯規,要罰酒。”劉珺幫腔。

其餘人也哼哼唧唧地起哄,一定要她說出個所以然。

這個節骨眼,選誰都不好,都是她的學生,她誰也不想得罪。但是已經有三個人選楚嘉越了,她硬着頭皮選了林文東。

“沈老師居然覺得林文東比嘉越說,這不科學。”劉珺嚷嚷着跳起來,“要說真心話啊,千萬別為了顧全某人的面子。”

“什麽意思啊你?”是文東的聲音。

“我什麽意思你不清楚啊?”

“你故意針對我!”

看他們吵啊吵啊,怕局面不好收拾,林倩站起來拍手暫停:“別吵了啊,文東,這樣算你也只有兩票啊。”

“誰說的?”

“?”

林文東得意地揚了揚下巴,點點嘉越:“他選了我啊。”

“靠——”

“靠——”

兩個女生都爆粗了。

就是這樣,那也是平手,這一局不了了之,沈清石松了一口氣。轉頭時卻看到了楚嘉越,他烏黑的眼睛靜靜地望着她,眼睛裏有淡淡的笑意。她心裏一突,馬上轉過頭了。過後又後悔,這是幹什麽?像是做賊心虛似的。

輪到嘉越。

他說:“不是處女的伸手?”

“唰唰唰”,林倩、劉珺、陳舒晴和沈清石都舉手了。

“林倩,劉珺,你們都不是啊?”林文東終于找到個打擊報複的由頭了。

二女不甘示弱:“說的好像你是處男的似的?”不過注意力又放到別的地方,林倩問:“嘉越還是不是處男啊?”劉珺表示她也很有興趣。

“你們猜啊。”林文東在那會兒壞笑,擠眉弄眼。

嘉越一巴掌打在他後腦勺上。還有女生要問,他伸手壓下:“打住打住啊,還能不能好好玩了。”

他們在那兒嘻嘻哈哈,清石卻坐立難安。這還是一幫高二的學生,游戲的答案卻讓她瞠目結舌。

楚嘉越無意間在看她,那目光讓她心驚,一種涼飕飕的感覺蔓延到四肢。他看似在笑,目光裏卻有種她陌生的洞察力。

她的思緒回到自身,她覺得“她不是處女”這本身沒有什麽問題。但是,在異性這種目光下顯得不安。在男女關系裏,這本身就很不平等。一個女人即使再怎麽告訴自己不在乎,在社會和輿論的壓迫下,她不得不小心翼翼,審度自己。

她側過頭不去看他,心裏更有一種惱火。

這個男孩子現在的舉動非常無禮。

他似乎一直都在針對她。

後來和陳舒晴一起離開,她們在後門的臺階下分手。她對她說,我還要去對街的超市買點水果,你先走吧。

陳舒晴說,我不放心你,這樣吧,我陪你一起?

她忙說不用。

不是莫逆,也非深交,怎好這麽麻煩人家。看得出來,陳舒晴也只是客套一二。迎面吹到門外的冷風,沈清石打了個噴嚏,轉頭從另一個方向離開了。

這種砌着青石板的小路,她不是第一次走,在老家的時候幾乎每天都要溫習一遍,什麽地方開始,什麽地方結束,冥冥中都有一個定數。對這樣熟悉而安靜的小路,24歲的女老師有一種特殊的直覺。

她繞了兩個彎,終于看到前方的出口,有路燈和過往車輛的燈光照進來。于是,她停下來,對後面的人說:“出來吧。”

很久,沒有動靜。

她很耐心地等。

幾分鐘後,一個瘦高的人影映在牆壁上,從黑暗的角落裏緩緩挪動出來。來人沒有惡意,她從他從容的腳步裏看出來。走得近了,才發現是熟人。

她憋了好久:“你這是幹什麽,吓人嗎?”

楚嘉越說:“我吓得着你嗎?”

她覺得他話裏有話,皺了皺眉:“大晚上的,你跟着我幹什麽,怎麽還不回去?”

他在黑暗裏的臉讓她看不清,只見他慢慢擡起手腕,看了看表說:“很晚了,這個點回去也進不了校門。”

清石心裏“咯噔”一聲,心想怎麽把這麽重要的事情忘記了?今天玩地太瘋,加上氣氛古怪,她竟然渾然不覺。

如此忘乎所以,以至于忘了自己的本質工作,實在有點過分了。有道是,知識分子帶頭擾亂,罪不可赦。

“你家住哪兒,我送你吧。”他說,“不過要走一段路,我車停在東面路口。”

“你今天不是搭林文東的車來的?”

“我有車停在那裏。”他似乎不想解釋,看看她眼底的疑惑和踯躅,又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離這裏不遠的車行,上個月送來保養的。”

“你什麽年紀,你家裏人讓你開車?”

嘉越說:“我姑姑的。”

“你姑姑讓你開車?”她不覺話變沖了。

他沒有生氣,安安靜靜地站着。有車輛經過,巷子裏亮了一瞬,車子馳過的陰影在他們之間慢慢劃過。那短暫的沉默和光亮裏,沈清石看到他的臉,他在微笑,眉毛彎彎的樣子。

他說:“你很關心我嗎?”他的語氣甚至有點沖。

迫切地尋求一個答案。

沈清石覺得這個話題很奇怪,不知道怎麽衍變成這樣。

“你是我的學生。”

他針鋒相對:“不是還沒開學?”認認真真,計較到底的樣子,“那就不算,不能算。”黑暗裏,她覺得他正注視着她,說出更一步過分的話,“沈清石,我現在還不是你的學生。”

像是要确認自己的這個論斷一樣,他不緊不慢地朝她走近了一步。清石有種不好的預感,他的手伸過來牽她時,她的反應更快,身子一側就避開了。

“楚嘉越,你幹什麽!”

他面色平靜,擡頭看着她:“沒什麽。”

“什麽沒什麽?”沈清石氣得發抖,“我不管你以前在北京是怎麽樣的,你平時又是怎麽樣的。我告訴你,到了這裏你就要守規矩,別跟我玩這一套。”

“玩?我玩什麽了?”

“你心裏清楚。”

他低不可聞地笑了聲,那聲音聽在沈清石耳中,說不出的諷刺。她在心裏罵他混賬,真恨不得賞他兩巴掌。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有這麽失控的時候,羞恥和憤怒一起湧上來,語氣越來越差:“你把我當什麽了?

你以為我是林倩、劉珺她們嗎?你把我當可以随便調戲的女學生了?

楚嘉越,你說話,我在和你說話。”

“我知道。”他點點頭,低下來,沉默了一會兒,又擡起來,“我知道你是我老師。”

“……”

“你覺得我冒犯了你。”

“……”

事實确實是這樣,他的放肆惹她生氣,更讓她深感不安。但是她沒有深入思考過,他為什麽會在這裏,為什麽會一路尾随,為什麽會一反常态地這麽無禮。

“我先送你回去吧。”他說話的時候,沒看她。

“……我家不在這兒。”

“……”他要跨出的腳又停下來。

“很遠,要幾個小時的車程。”沈清石說,“算了吧,還是回學校。這麽晚了,你也不要在外面逗留。”

後來,她搭他的順風車回到學校。停車場關門了,車子只能停露天。學校前門早關了,他們繞到後面,很不幸,後面的鐵門也拉上了。

沈清石頹然地靠到路邊的一棵樹上:“現在怎麽辦?”

剛才跑得急,他還彎着腰在喘氣,聞言直起身子,看着她:“你說呢?”

他白裏透着紅的臉頰在路燈下很明亮,讓人不敢逼視。有的人天生就是發光體,她在心裏嘆一口氣,不去看他。

“沒有想好嗎?”他作勢要往回走,“那就送你回老家。”

她情急之中拉住他的手:“不要!”

“不要?”他定住腳步,慢慢地、慢慢地轉過頭來。此人身姿挺拔,這個年紀已經有傲人的身高,不過他不大健壯,穿襯衫很文雅。

“不要。”他又重複一遍,微微笑,咬着字眼兒,很難不讓人懷疑有不懷好意的企圖。

這兩個字,簡簡單單,卻意蘊深長,有特殊含義。

她莫名地紅了臉,為自己的冒失而後悔不已,觸電般松開了他。看他還在笑,簡直羞惱到極點:“你給我滾!”

嘉越看着她,有點好笑,她好像忘了他們是一路的,即将到同一個地方去。

但是她被怒火沖昏了頭腦,撇下他從後面邊上的圍牆上翻上去。她是踩着一顆梧桐樹上去的,嘉越從來沒見過哪個女人爬樹那麽敏捷。

她還有多少讓他意外的呢?

他舒展了一下四肢,順着她爬過的路爬上去,像是追逐她的腳步,從樹幹到樹梢,從樹梢到牆頭,一路披荊斬棘。

她比他預料的要順利,回頭看到他坐在牆頭上,臉色變了變:“你坐那兒幹什麽?快下來。”

他說月色真好啊,不想下去啊,幹脆晚上坐這兒得了。

她這次可沒上當,又好氣又好笑的模樣。

她說,你愛坐就坐吧。

轉頭即走。

那一刻,他好像看到她笑了,因為轉身太快,沒有看地太明白。心裏仿佛有一只小貓爪子輕輕地撓了過去,癢癢的。但是,只抓了那麽一下。

“等等。”他一躍而下站到她身邊,亦步亦趨跟着她。他們走過宿舍後面的平地,迎面的風吹起鐵架上的衣服,還有路燈下花花綠綠的床單。

“你等一等。”走到前面小樹林的時候,他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臂。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所有的玩笑和壞心眼收起以後,內心其實非常忐忑。

他手裏的力道收了收,張口問道:“沈清石,你到底是怎麽樣?”

她被他問得一愣,甚至沒計較他抓着她。她不解地說:“什麽怎麽樣?”

“你……”他不是很确定,說得很慢,很猶豫,“……你是不是……在勾引我?”

作者有話要說:

☆、019

019

他說,這個年輕英俊的男孩子,在這樣的夜色裏、這種靜谧的環境下、用一種不是很肯定的語氣猜測說,你是不是在勾引我?

沈老師,你是不是在勾引我?

沈清石在原地愣了很久,一種比羞恥更激烈的憤怒湧上了她的腦門,幾乎沒有思考,幹淨利落地揚起手。

“啪”,這也是一個幹淨利落的巴掌。

發洩怒氣,也要把他打醒。

她憋着一肚子氣走了,招呼都沒和他打。

楚嘉越在樹林裏一直望着她,到她的背影消失,他擡起右手,蓋在被她掌掴過的地方,火辣辣的,很疼。他抿着唇,都沒哼一聲。

結束這繁忙而荒誕的一天,沈清石在宿舍裏一個人坐。她對着鏡子看自己,左看右看,也就那樣,說不上好看,應該是屬于那種“想玩玩,也不會被找上”的類型。

楚嘉越是腦子哪根筋搭錯了?

她在心裏咒罵他,一個人的時候,在椅子裏,她那盞昏黃的臺燈下點燃一根香煙。尼古丁問候器官,舒服地眯起眼睛。

當然,她不抽他抽的那種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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