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052

蔣自成不願意離婚,沈清石也沒放心上,按照法律程序走,還請了律師。不料,蔣母和蔣明月居然鬧到她公司裏來了。兩人一老一少堵在樓下,哭天搶地,影響很差。謝飛瀾叫了她到辦公室,讓她自己去處理。

沈清石尴尬地無言以對,出來的時候,感覺周圍人看自己的目光都有些異樣。她心裏很火,直接撥打了110。不過,在警察來之前,保全就帶人把她們轟走了。

謝從洲撥了內線讓她到頂樓。

她去了才發現辦公室裏只有他一個人。他幫她倒茶,她說“對不起”,他說也沒有再反駁她,只是說,要處理好自己的私事。

沈清石深知自己的不妥當給公司形象造成了不利影響,謝從洲卻不提這個事,只是說,有時候不能那麽好說話。

沈清石也明白,對于蔣家那幫人,真不能太軟。

但是,她一時也想不到別的辦法。

“先讓她們在局子裏蹲着吧。”謝從洲說,“雖然這是你的私事,我不應該過問,但是,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家裏的事情處理地怎麽樣了?”

“……”

“不是我多管閑事,家裏的事情都處理不好,公司很難相信你的個人能力。”

沈清石連忙保證,一定會處理完。心裏想的是,要盡快和蔣自成離婚,免得蔣母和蔣明月再上門來鬧。

這事說完了,謝從洲說要請她吃飯。

沈清石推辭了會兒,還是沒有拗過他。這次的事情,謝飛瀾之後沒有再找過她,她心知肯定是謝從洲在出力,更加不好意思,無以為報。

吃飯的時候,他無意間提起說這個禮拜六晚上要參加一個宴會,但是缺一個女伴,希望她能幫他這個忙。

沈清石答應了。

只是跳個舞而已。

但是,到了當天出席的時候,她有點心塞了。這個晚宴,不是別的,是楚嘉琳的生日。當小公主打扮的楚嘉琳在衆星捧月中下樓時,看到了謝從洲。原本高高興興的面孔,頓時變得像鍋底一樣黑。

楚嘉越和楚定山他們在一起,看到兩人出雙入對,臉色也各有不同。她主動挽住了謝的手,看到楚家人變幻不定的臉色,忽然有那麽一絲的快意。

他們想看她過得不好,她偏偏要過得好。跳完一支舞後,她挨在謝從洲耳邊說了會兒話,然後轉身離開。

楚嘉越在角落裏堵住她,抓着她的手,質問她“為什麽”。

沈清石猛地把他的手甩開:“你去問你爸爸,問你哥哥。”積壓了那麽久的憤怒,在盡頭見到那二人的時候,終于爆發出來。過了那麽久,她以為自己已經不那麽在乎了,以為時間真的沖淡了一切,但是,再一次面對的時候,她心裏的火焰不可抑制地熊熊燃燒起來。

她都不知道自己說了,只是嘴唇機械地一張一合:“其實我從來都沒有喜歡過你……我喜歡的是謝從洲。當年的事情,我也不想再提,但是,這是你們楚家欠我的。你回去問問你爸爸,問問你哥哥,他們是怎麽對待我爸爸和我弟弟的。還有……我離婚了。”

在看到他眼神一滞的時候,沈清石說:“不過,結婚也快了。我以後,再也不要看到你。”她端着酒杯離開。

楚嘉越站在那兒,血液都是冷的。

楚嘉琳撲倒嘉航的懷裏的哭,嘉航一邊安慰她,一邊看大廳裏的情況。回頭再看楚定山,他的臉色非常難看,但是仍然維持着一貫的風度。

嘉琳說:“她勾引我哥就算了,還要勾引謝從洲!他是我的男人,這個不要臉的女人!大哥,你要幫我做主!”

“好好好。”嘉航一邊虛與委蛇,心裏思考着對策,怎麽樣才能把這個累贅給甩開。

楚嘉琳卻哭個沒完。

“夠了!”楚定山被她吵得心煩意亂,低頭按了按太陽穴,“這件事情,大人會處理。你先到房間裏去,別在外面丢人現眼。”

他發了話,楚嘉琳當然不敢再哭鬧,只是回頭狠狠瞪了沈清石一眼。

仿佛察覺到她的視線,沈清石恰在此刻擡起頭,也對他們擡起酒杯。這算是她和楚定山第一次直面相對,那是一個威嚴的中年人,如果不是隔着那樣深的仇恨,她想必會很敬佩這樣的人。

沈清石扯了扯嘴角,一飲而盡。

心裏想的是,楚嘉琳不算什麽,根本傷不到他,她仍然無法和他抗衡。她心裏的仇恨比之五年前,仿佛有增無減。

恍惚中,謝從洲從一邊捏了捏她的手背。

她恍然回神,連忙道歉。

“別想那麽多。”

她心裏發虛,絕對利用了他,更加不敢看他的眼睛。退場的時候,他卻在她身邊說:“今天我帶你來,不只是因為想讓你幫我拒絕楚嘉琳,更是因為,你應該好好想想以後該怎麽做,什麽才是你心裏最想要的。”

“你調查我?”

“別這麽敏感。”謝從洲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平視着帶她離開這個地方,“如果是無關緊要的人,我不會花費這個時間,這個精力。我只是給你一個機會,讓你看看清楚。至于你要怎麽做,那是你自己的選擇,我不會幹涉,也無權幹涉。”

她笑了:“要是我說要找楚家人報仇呢?”

謝從洲說:“随你的便。”

“你不嘲笑我以卵擊石?”

“如果你有這個想法,我會支持你。不過,我也要說,真的太困難了。”

沈清石說:“是啊,簡直是不自量力。我也就是在他們面前晃噠晃噠,給他們添添堵而已。我還能做什麽,我還能做什麽啊?”

“別這樣。”謝從洲握緊她的手,把她擁入懷裏,這是沈清石第一次被他抱,在這樣的情景下,讓她猝不及防,“……”

“有一點我騙了你,我一直幫你,是有私心的。”

“……”

他放開她,笑了笑:“算了,這樣很奇怪對不對?本該是浪漫的告白,被我弄成這樣。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考慮一下我。論條件,我不比楚嘉越差。而且,你現在,真的不适合和他在一起。”

“這還不算是威脅?”沈清石也笑了,不過笑容裏倒沒有憤怒,只有自嘲,“你說的也對。不過,我現在只是把你當做朋友。”

“朋友就朋友呗。”

之後的日子,謝從洲經常來看望沈清石和蔣亮,給他們帶很多的東西。她漸漸的不再推辭她的好意,離婚以後,整個人都輕松了不少。

現在她最憂心的還是孩子。

謝從洲會陪蔣亮搭積木,這實在出乎她的意料。他把那一塊塊的小木頭堆積起來,變成大房子的時候,小孩子的眼睛就分外閃亮,笑嘻嘻地藏不住東西。

看得出,他很喜歡謝從洲。

這年,正月裏下了一場雪,沈清石和謝從洲一起過的春節。晚上楊子欣過來串門,沈清石連忙過去開門。楊子欣看到裏面人就笑了:“什麽時候住一起的?”

沈清石差點沒給她燥死,一巴掌拍她身上:“快進來。”進來後,她又給她拍雪。她的羽絨服上都是雪,凍得她兩只手和小臉蛋都紅通通的。

他們一起包餃子、下春卷。謝從洲在廚房裏燒飯的時候,楊子欣和沈清石在客廳裏嗑瓜子。她一個勁兒捅清石胳膊:“這上司真不錯啊,帶回家裏吧得了。”

“你別說這些有的沒的啊。”

“什麽有的沒的?人家這麽大獻殷勤的,難道還不明顯?”

“去去去。”沈清石夾起一只餃子塞她嘴裏,“我求你別說話了,行不行?”

楊子欣氣呼呼地坐到角落裏去了。

熱熱的高湯喝下去,整個人都暖融融的,沈清石問謝,你以前在國外的時候都是自己做菜的?

他說是啊。

楊子欣說,怪不得手藝這麽好呢,說得他怪不好意思的。

到了晚上,家家戶戶放起了鞭炮。楊子欣累死了,早早上了床。沈清石把蔣亮哄着睡着之後,就和謝從洲挨家挨戶串門去了。

鄰居的阿姨看到他們倆,笑着說:“這小夥子不錯啊。小沈啊,你這次算是睜大眼睛了。”

沈清石被她說得不好意思,塞了點禮物就連忙拉着謝從洲跑出來了。她在樓下捶着腿說:“老人家,瞎操心,就喜歡八卦,你別理他們。啊?”

“你就這麽寒碜我呢?”

“啊?”她其實心裏明白,但揣着明白裝糊塗,呵呵笑了笑,“你說什麽呢,什麽和什麽?”轉身要走。

他從後面抱住她,親吻她的脖頸。

這樣冷的大雪天,這是一個溫熱的吻,給人安定的力量。她被他扳過身子,要她看他的眼睛,這樣說:“沈清石,你嫁給我吧?我會照顧好你,還有亮亮。”

然後,他笑着,擡起的手在她面前張開,掌心裏,是一個黑色的小盒子,裏面有一枚鑽戒。

“上一次是禮物,這一次,是永遠的。”他如是說,一直看着她的眼睛。

他這麽好,這麽讓她左右兩難。沈清石沒有接那枚戒指,笑着打哈哈,說你別逗了。但是這一次,他沒有陪着她笑,就那麽看着她,看着她的笑容在寒風裏慢慢地凝結、直至消失。

終于裝不下去了。

沈清石低着頭,像做錯事的小孩子一樣,再也不能自如地說笑。

“我不值得,你應該找到更好的。”

“我尊重你,從來不幫你做決定,你可以拒絕說,但是也不能幫我做決定。”這個人固執起來,也是這麽可愛。

沈清石覺得,這一點,他和楚嘉越有些相似。

想起楚嘉越,她心裏就澀澀的,忍不住地疼痛。這是不會随着仇恨而增加的憐愛,越是恨,就越是難以忘記,越是放不下。

最後傷人傷己。

其實誰也不應該怨恨,只怨恨她沒有一個好出身,得不到他父母的青睐,只怨恨世事無常,今時不同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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