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居家好男

“砰砰……”卻聽見門口傳來敲門聲,伴随女子清脆的叫喚:“大錘哥,大錘哥你在不在?”

“誰呀?”曲風荷從飯碗裏擡起頭,看着周夢鶴。

周夢鶴臉色微沉,回了她一句:“是我家鄰居,想是他家有事尋我,我去去就來。”說罷起身去開門。

“哦,”風荷點頭,雖然繼續吃飯,可心道這分明是個妙齡女子的聲音,莫非是大錘哥的內人尋來了?萬一誤會可就不好了,她還是跟出去看看比較妥。

周夢鶴打開門,不待門前女子有所動作,立刻走出屋外,将門扉掩住,對她一揖:“趙姑娘找我有何事?”

“喲,大錘哥,你站在別人家門口跟門神似的護緊巴巴的,弄不清楚的還以為你心上人住這裏呢!”趙繡珠張嘴便吐出一串酸掉牙的話來,眼珠子轉呀轉,拐着彎的想往裏看。

“請趙姑娘莫亂說話,我和這家主人只是朋友。”周夢鶴面有微愠,卻依舊耐着性子問她:“可是黑子哥找我有事?”

“沒有。”

“那可是趙家奶奶找我有事?”

“也沒有,”趙繡珠不耐煩的打斷他的話:“除了他們,我就不能找你麽?”眼睛瞟着他,說不出的嗔怨。

周夢鶴退了兩步,背抵到了門板上:“趙姑娘,你乃閨中待字的女子,只身前來尋我确有不妥,若是有事,等會我自會去趙家找黑子哥,煩你請回!”

趙繡珠雙眼一瞪,指向他身後的房子大聲道:“我是閨中待字的,難道她就不是?怎麽你可以在她家來去自如,到我這裏就裝起君子來?”

“趙姑娘,請勿亂講,有失口德!”周夢鶴額上青筋暴起,捏緊雙拳似若強忍怒氣。

卻聽得身後一陣腳步聲,門“咿呀——”開了。曲風荷一臉擔心的探出身子來:“大錘哥,你在跟人吵架麽?”

趙繡珠睜大雙眼上下打量這位官家小姐——真是讓她吃驚,這傳說中的小姐怎能這麽髒,身上臉上像從煙囪裏滾過一回似的,頭發都扯歪了,堪堪剩得那一對烏黑水亮的眼珠子還能入眼,她不由得後退了一步。

“是……嫂子麽?”曲風荷遲疑着問道,只見得周趙二人臉上均現怪異之色。

仔細一看,卻是她冒昧了,那女子未曾绾發呢,趕緊改口:“莫非是大錘哥的姻約……”話還未完,就見面前這女子好似被蟄了一般又往後蹭蹭退了好幾步,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扭着帕子,羞答答的盯着周夢鶴。

周夢鶴臉色尴尬的近乎發黑,不顧趙繡珠含情的眼神,張口便否認:“風荷你莫要誤會,這位趙姑娘是我家鄰居二黑子的堂妹,與我并無任何關系,此番過來大約是黑子哥找我有事,差她過來尋我。”轉頭對趙繡珠道:“煩請趙姑娘告訴趙家奶奶和黑子哥,我馬上過來。”意有所指,神色猶如寒冰。

趙繡珠一下紅了眼眶,将他們二人看了又看,一跺腳,轉身跑走了。

“她……”看着遠去的人,曲風荷眼珠一轉,看向周夢鶴:“我看她很喜歡你嘛,難道你不喜歡她?”

周夢鶴搖頭,越過她回到屋裏。

風荷跟在後面八卦的追問:“這麽漂亮的姑娘都看不上,大錘哥你是不是另有心上人吖?”本是玩笑話語,卻見周夢鶴猛的停住腳步,回過身來,看着她認真的回答道:“是。”不待她說話,進屋便開始收拾碗筷。

“我來洗,我來洗,”風荷這下反應過來了,趕緊上前搶碗:哪有人家好心送吃食還幫着洗碗的,早上已經犯過一回了,下午不能再犯。

“你會嗎?”周夢鶴十分不給她面子,一句反問便将她噎住了。風荷手停在半空中,怯怯的看了他一眼:“大錘哥你生氣啦?”她不過開了句玩笑結果便惹他生氣了,難道這心上人是死穴,說不得的?看看他的神情,依舊黑面嚴肅,莫非他喜歡的人不喜歡他?風荷心裏一陣胡思亂想,沒注意到周夢鶴已經收拾完了。

“晚間我替你拿一口新鍋和水壺過來,廚房你先不要去了。”周夢鶴留下一句話就走了,風荷屁颠的把他送到門口,揮手告別。

周夢鶴拎着東西徑直來到趙家,恰逢趙奶奶準備點燈,正在門口清理燈芯渣滓,見他來了,臉色頓時一板,轉身就要進屋。

“趙奶奶,”周夢鶴出聲喚住,閃身攔在了她面前:“我有事找您呢!黑子哥在家嗎?”眼角看到一抹梅紅色的身影從門口一閃而過。

“你還敢找我?”趙奶奶老眼一睜,臉上漲滿怒氣來:“我都沒去找你你還敢找我?好好好,你進來,我們好好說道說道。”說罷拉着他的袖子就往屋裏扯。

一邊扯一邊喊:“二黑呀,這欺負你妹妹的登徒子自己送上門來了,你平日裏跟他稱兄道弟的,哪裏知道他居心不良呀……”

“趙奶奶,您這都胡說些什麽?”周夢鶴只覺得頭大,看看躲在門簾後往外偷看的趙繡珠正幸災樂禍的看着自己,立刻知道原因所在了。

“奶奶,您瞎喊些什麽呢?”趙二黑尋着聲從後院上前來,路過趙繡珠時狠狠瞪了她一眼:“成天不省事,趕明兒找個又老又醜的男人把你給嫁了。”而後一把扶過趙奶奶:“跟您說了別聽繡珠瞎叨叨。”又将趙繡珠剜了一眼:“你再同奶奶胡說八道,小心我将你送回去。”似乎意有所指,繡珠瞪着雙眼不敢言語,轉身啪的關上了門。

趙奶奶用燈盞狠狠敲了一下趙二黑:“她是你妹妹,你怎的這般同她講話?”又白了一眼周夢鶴:“你不招繡珠,繡珠一個姑娘家還能招你不成?”

周夢鶴聽了這強盜邏輯臉色更加發黑,趙二黑見他真怒了,趕緊拉着他出去說話。

外頭天色正是末明未暗之時,趙二黑借着天色腆着臉給他賠不是:“我這在後頭磨刀,沒注意繡珠跑出去了,下次注意,下次注意。”

“你把她看牢點,免得村人嫌語。”到底是多年鄰居好友,周夢鶴臉色緩和了不少。

趙奶奶護短是全村出名的,縱然趙繡珠是個新寡,可硬是仗着趙奶奶的寵愛,踹了夫家躲到了風荷塢來,不僅不着孝服,還穿紅着綠到處晃悠,頭發也放了下來,扮作二八少女騙了不少眼球。就這樣,不出半個月就把眼睛盯到了他的身上,特別是他打鐵時,最愛倚在門框子上一邊嗑瓜子一邊上下打量他,那滋味,周夢鶴想想都哆嗦。

“可別讓她再去我那裏了。”周夢鶴正色警告趙二黑。

“我保證,我保證。”趙二黑将胸脯拍的啪啪響。

周夢鶴面色這才柔和開來,轉身準備回家,趙二黑卻一把拉住了他,神色頗為古怪。

“怎的還有事?”

“大錘,這兩日怎麽見你天天往那家跑?你難道忘了我的話了?再提醒你一次,那——是皇帝的女人,你小心惹禍上身。”他做了個掉腦袋的動作。

“你別擔心,我自有分寸。”周夢鶴拍拍他的肩,往家走去。趙二黑在他身後直搖頭:“大錘呀,哥把話都給你說到這裏了,你還是要往火坑裏跳,真是鬼迷心竅了……”

馮威趕回皇宮時天剛擦黑,正要進殿禀報,卻見得一溜子大太監小宮女都齊齊站在門外吹冷風。

“何公公,你們這是……?”馮威不解。

“哎喲,馮侍衛你可回來了。”凍得眼淚鼻涕都快出來的老太監看着他差點痛哭:“皇上……皇上又收到信了。”

禦書房裏,傅元谌正站在窗前失神,連馮威進來都不曾察覺。馮威偷偷看了一眼案臺,鎮紙下壓了一封信,信上有“曲昌霖敬上”等字樣,心中頓生奇怪,突然想到上一次曲風荷未醒之時也來過一封,當時皇上看了以後也是将所有人都清退出去,難不成皇上和曲尚書之間還有什麽隐秘之事?他猜想不透,只得輕聲喚道:“皇上,屬下回來了。”

将曲風荷處發生的事情大致講了一遍,末了把銀子掏了出來:“皇上,屬下實在送不出去。”

“罷了,罷了,她不要就算了。”傅元谌腳步沉重的走回龍椅,緩緩坐下去,似在閉目養神,可眉頭微皺,不甚安穩。他此刻心如亂麻,思緒混亂,腦中回蕩着曲尚書前後的兩封書信,心中一點辦法都沒有,導致聽見馮威提起風荷的名字,竟莫名的想要逃避起來。

如果,此生再無可能,他該怎麽辦?

……

周夢鶴用新水壺燒了一壺水,然後拎了一口新鍋,來敲曲風荷的門了。

“辛苦了,大錘哥。”風荷內心的過意不去在周夢鶴給她扛澡盆時達到了頂峰值,如果能用錢來衡量,那絕對是一座金山。

“好了,旁邊還有預備的熱水,你洗吧,我先走了。”周夢鶴擡腳想走,又提醒她一句:“洗完了的水你別碰,明天我來倒。”說完走了。

要是大錘哥娶妻,那他的老婆肯定很幸福,這簡直就是标準的居家經濟适用好男人的模板,曲風荷有些眼紅被他喜歡的女子。

周夢鶴跟傅元谌完全是兩種人,沒有争權奪利的想法,沒有指點江山的野心,偏居一隅,安逸恬淡,小日子過得平靜安穩。或許在普通人看來既沒本事又庸才,可曲風荷歷經幾番變故以後,卻發現這樣的生活才是難能可貴的。曾經在城門樓子上,在薔薇花巷裏,她心中百轉千回的,不就是有朝一日能和傅元谌夫唱婦随,朝夕相對?

原來尋常百姓家唾手可得的日子,竟是她夢寐以求的……

“老天爺你可真會開玩笑。”她想明白後不免自嘲:“偏要我落魄成這樣才讓我知道我要什麽。”關好門窗,看着熱氣蒸騰的木盆,她的迫不及待的解開衣服跨了進去,将人浸入熱水裏。

“舒服……”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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