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夢鶴真心
他施展輕功又飛回到曲蕙心門前,想趁着曲蕙心沒睡趕緊解釋解釋。
“砰砰砰,”曲蕙心剛脫下衣服,發現門上傳來敲門聲,剛才的驚吓餘悸猶在,不敢貿然上前,便試探着問道:“誰呀?”
“蕙……曲小姐,是我,馮威。”馮威小聲回答道。剛說完,便見到裏面的燈一下滅了,曲蕙心也不再出聲。
他心裏急,只得隔着門說話,有些語無倫次::“之前我說的話你可別往心裏去,不過我那最後幾句卻是真心實意的,你不妨考慮一下。其實我該多跟你處一處再同你說這事,可壞就壞在我突然發現三小姐跟那打鐵的在一塊兒了,以為她抛棄了皇上,驚訝之下我……我怕我不早點跟你說清楚,你就被人搶走了,我……”這次他話依舊沒說完,門突然給打開了。
馮威一喜,正要上前,就見到曲蕙心一步跨了出來,披着薄襖,臉沉得能滴出水來,只是頭發早已放下,攏在臉旁,增添了一絲慵懶。她将手往他面前一伸:“鞋呢?給我。”
馮威呆呆的望着她,腦中混沌一片,臉上傻笑而不自知。
曲蕙心更加惱怒,手都差點戳到他下巴上去:“我的鞋呢?快還給我。”
馮威低頭啾的親了一下她的手心,趁她愣神抽涼氣的功夫,從懷裏快速的摸出鞋子放到了她手上。“等着,我過了年就來提親!”聲音回蕩在她耳邊,人卻快速的跑去了廚房。
曲蕙心慢慢的退回房裏,啪的關上門,口中喃喃道:“瘋了,他真的瘋了……”她一個剛同夫君和離沒多久的女人,家也沒了,年紀又大,怎麽會被這個跟自己妹妹一樣大的小侍衛看上的?她一直當他是風荷的朋友,如同自己的弟弟一般,這弟弟怎麽就起了這樣的心思?他說糖油角,糖油角怎麽了,糖油角裏頭又沒有下迷魂藥,這人到底怎麽想的?明天她要怎麽面對呢?天哪……
小雪漸漸下大,後半夜開始,地上便鋪了絨絨一層白絲棉了,到得早上太陽露出頭來,大雪才堪堪停住,滿山遍野雪白一片,枝頭樹梢胖成了絨條兒,湖中殘荷也頂上了白帽,湖面結了一層冰,白亮亮的閃着光。
院外傳來孩童玩雪的嬉鬧聲時,東頭小院裏的人陸續起床了。
“咦,大姐你怎麽頂了兩個黑眼圈?昨晚沒睡好嗎?”風荷倚在門邊,好奇的問着正要倒洗臉水的曲蕙心。往常大姐都是第一個起床,像今日這般倒是新鮮。
曲蕙心将臉一板,把水塞到她手上:“多嘴,倒水去!”這罪魁禍首還敢過來問東問西,真是添堵。風荷不知自己觸到她哪兒了,只得乖乖把水倒了,又涮了涮才拿回來。瞅着她的神色小心問道:“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曲蕙心只覺得腦門上抽抽的疼,她昨晚都沒怎麽閉眼,一閉上就是馮威對着她說話的模樣。此時風荷問起,她卻不敢回答,只推說昨晚屋裏碳太足,熱得憋悶,所以沒睡好。又不願再多講,撇下風荷獨自去廚房找事做了。
風荷無聊的在院中用腳開始踩雪,一會兒學人家踩出一串芝麻,一會兒踏出個向陽花……就在她傑作越來越多的時候,周夢鶴來了,一進來便看到滿院子的藝術作品,風荷拉着他問像不像這個,像不像那個。一一看完後,只見周夢鶴徑直去雜物房抄了把鍬,将滿院子的雪鏟了個幹淨,把路掃了出來。
見風荷因自己的舉動而撅起的嘴,他耐心安撫道:“這雪現在瞧着好玩,走上去卻容易摔跤,到了下午還滿院都是泥漿,那時候再掃可就困難了。你若是想玩雪,等下我陪你去後山前的石坡上玩,那裏的雪又大又厚,還幹淨。”
“那我還想在雪地裏面放煙花,行不行?”風荷撒嬌。
“行,都依你。”周夢鶴笑得溫柔。
傅元谌和馮威出來的時候恰好瞧見周夢鶴安撫風荷的這一幕,聽見兩人的對話,傅元谌心中戚戚:還沒成親就這麽又寵又哄,成親了還不得鬧翻天?昨晚談了小半宿,兩人終于達成共識,只是,他感慨的看了風荷一眼——想不到真的會有一個男人比他這個做哥哥的還要将她放在心上,這樣也好,他也放心了。
下大雪,塢裏的孩子們集體出動,打雪仗,碎冰片,揭冰葉子……鬧得熱火朝天。趙佩兒在家被這外頭的聲音逗得團團轉,她的娃娃被哥哥沒收了,娘親又規定她不許出去,說要有個大家閨秀的樣子,外面孩子的行為都是不成體統的。
“我不做大家閨秀,我就要不成體統嘛!”她将手中的繡花繃子一扔,在床上使勁滾來滾去,口中大喊:“都在玩雪,憑什麽我就得窩在家裏繡花?荷姐姐快來救我啊!荷姐姐快來救我啊!他們快把我逼瘋啦!”又拉開了門,對準天空重複了一遍又一遍,慌得一旁伺候的小丫環趕快去請夫人。
高分貝的嗓音在風荷塢上空環繞,猶如爆竹升空,呼嘯尖利。
風荷此時剛好和周夢鶴走過趙府門前,準備去石坡上玩雪,被這陡然的呼救聲給吓了一跳。她擡頭看了看四周,不知道是個什麽情況,周夢鶴卻熟悉得很,告訴她這是趙家小小姐的聲音。
“可是佩兒?”風荷問他。
“閨名确實叫佩兒,你如何知道的?”
“那日你請趙老員外早些回城順便稍我,那小丫頭就在車上,跟我挺投緣,我前天還送了她一對布娃娃呢!”
周夢鶴這才知道兩人早已認識:“難怪她方才喊着荷姐姐救我,想是在裏面悶得慌,想出來玩一玩。”想想不覺笑道:“這小丫頭,以前曾跟着趙老爺子來我這鐵匠鋪玩,稱呼我叔叔,而今叫你卻是叫的姐姐,這輩分可差遠了。”
風荷樂了:“那我也跟着她一塊兒叫叔叔呗,叔叔……叔叔……”叫了兩聲,笑彎了腰。周夢鶴悄悄捏了個小雪球,趁她光顧着笑,彈了過去,風荷沒躲開,肩膀中獎。又有倆剛從家裏沖出來的孩子加入進來,跟這兩大孩子打雪仗。
風荷躲避雪球的空隙間突然想到了一個主意,叫聲大錘叔等等,兀自跑回了家去。留下周夢鶴一臉郁悶:她還真喊叔叔敢上瘾了?
小院裏,傅元谌正悠哉悠哉的吃着早點,喝着熱茶。馮威卻死皮賴臉的在廚房打下手,其實今日事情不多,年菜昨日便已經大致備好,只需下鍋上屜便可。曲蕙心将他趕也趕不走,只得讓他在一旁沒事找事做,她自不理會就行了。
見風荷跑回來,傅元谌有些奇怪:“這麽快就玩完了?”
“有事找你幫忙!”風荷沖他擠擠眼,一溜煙跑回了房,不一會兒,竟捧着文房四寶過來了。
“怎麽?要重寫春聯麽?”
風荷搖搖頭,将紙鋪開,替他磨墨:“趙老爺子的小孫女想出來玩,她爹娘不允許,方才朝我求救呢!我想她爹爹歸你管,你一說話保準能出來,要不你寫張聖旨吧,命趙侍郎放人。”
傅元谌一口茶沒噴出來:“你要我寫聖旨,放趙家小孫女出來玩?這……”他堂堂一個皇帝,大年除夕降聖旨就是這點比芝麻還小的事?
“要不對趙侍郎以風荷塢客人的身份提出養孩子的建議也行……”風荷将筆往他手中一塞:“快點,佩兒叫得可凄慘了。”
不多時,周夢鶴看到風荷喜颠颠的舉着一張紙跑了回來,他接過一看,差點失笑。風荷瞪了他一眼:“不準笑,跟我一起去。”
趙家老宅裏,趙夫人正對着吵鬧的女兒扶額,趙踘安在一旁搖頭:“這般猖狂,娘親和爺爺功不可沒!”
趙侍郎礙于趙老爺子護短,不敢大肆展露嚴威,頂多威脅不給你吃飯,禁足半個月之類的話,根本沒什麽用處。忽聽得管家一疊聲的喊着老爺老爺的跑過來了,遞與他一張裁得毛毛糙糙的方形宣紙。
只瞧了一眼,趙侍郎的腿就打了個晃,抓住管家問是誰送過來的,管家撓撓頭:“東頭曲家小姐和西邊打鐵漢子一塊兒送的。”
趙侍郎心中頓時了然,揮手放閨女。
風荷等了沒一會兒,趙家的門就打開了,趙佩兒興高采烈的撲奔了出來,一頭紮進她的懷裏:“荷姐姐,你果真來救我了!”臉上還挂着沒擦幹的淚珠兒。
身後大門裏,還走出一個人來,冷眼瞅着這一幕,正是佩兒那少年老沉的兄長趙踘安,看了那張紙,趙侍郎居然命他出來跟妹妹一塊兒玩去。不敢違抗父命,只得跟了出來。此刻看着屋外滿處打雪仗的孩子,他只覺得厭煩,心底對曲風荷的印象更加差了。
趙佩兒拉着風荷走在前面,周夢鶴陪着趙踘安走在後面,互相詢問,說些寒暄話,聽着前面那一對叽叽喳喳的吵鬧聒噪,趙踘安實在忍不住了:“周大哥!鞠安可否問問,那位曲小姐跟你是何關系?”
按說這趙踘安脾性,對鄉野小民該是不屑一顧的,但偏偏對周夢鶴卻恭敬熟識,只因他幼時随趙老爺子回塢小住,對後山好奇,闖入進去不慎迷了路又掉入深坑,是打獵的周夢鶴将他救回來的。又因趙老爺子跟周夢鶴私交甚篤,他便也時常能見到,是以兩人本是舊識,并不陌生。
周夢鶴笑了笑:“你既尊我一聲大哥,那日後該稱呼她一聲大嫂了。”
聽見這話,趙踘安腳下一個不穩,差點摔了,幸得周夢鶴拉了一把,才穩住身子,口中卻是難以置信的問道:“你要娶她?”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