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莫名其妙

近來,莫憂有了一個固定的喜好,就是每天都要喬裝出門。

畫竹的态度由先前的阻止到後來的無奈,再到了現在的自我安慰:“等新鮮勁兒過去了就好。”

人群嘈雜的鬧事街頭,莫憂摁了摁臉上的痦子,使其粘得更牢。這已經是她守着趙府的第四天了,那府門愣是一回都沒開過。

誰知她剛嘀咕着不知今天運氣怎麽樣,就看見遠處趙府的大門開了。

只見從裏面走出一個老伯,衣着比身後的幾個家仆要好許多,應該是管家之類的。那老伯清點了一下商販送來的衣食用品,給了銀兩,就開始吩咐身後的人上前搬擡。

莫憂踮着腳尖,見那些東西不多,想來趙府府人丁應該也不多。心中不免對趙聞刮目,他不是個出門就仆從三五成群的人,為人應該是比較低調的。

老伯吩咐着把東西都搬進趙府後,也跟着其他下人進去,然後關上了府門。

莫憂心想今天也算有丁點兒收獲,于是打算去別處玩玩,然後就回去。

可還沒轉身,就見那大門又開了。

因為隔得有些遠,莫憂便眯起雙眼,又掂了腳尖,想要看清楚出來的人。繼而待她看清楚後,驚得她險些叫出聲來。

那清瘦的身影,是南杏!

一身輕紗白衣,眉如黛唇如櫻,美得不可方物的南杏!莫憂立馬轉身,低頭佝着背,激動得身子有些發抖。

她已經有好幾個月沒見到南杏了,她多想沖上前去,拉着南杏,撒潑似的又笑又跳,再把這一段日子裏的委屈倒出來,然後讓南杏去給她出氣。

可是,她不能,南杏有事瞞着她,而司邑青的威脅也讓她不能這樣做!

莫憂苦笑,說不定我現在要是出現在她面前,她二話不說就會給我一巴掌呢。想到這兒,莫憂聳聳肩,覺得這樣一點也不好玩。

等莫憂平複了心情轉過身想要再看一眼南杏時,卻看見南杏已經上了馬車行了一段路了,只好無奈地嘆口氣,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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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莫憂不無嘲笑的想,看來的确是表兄啊,這都住到他府上了!她說宇文三傻,現在看來這麽說都太擡舉他了。那個沒腦子的竟還真相信什麽一表三千裏的鬼話,讓南杏住到趙聞府上!

逛也逛了,連南杏都見到了,莫憂此行算值了。回去的時候,畫竹還對她回來得太早感到驚訝。莫憂并未多解釋,賣着關子朝畫竹擠眉弄眼:“猜猜我買了什麽回來?”

畫竹仔細看清了,只哦了一聲。

“這可是彩泥喲,很好玩的。”莫憂寶貝地說道。她記得,這還是以前在楚家受罰生病時,南杏找來替她解悶的。雖然南杏說那是楚朝文給的,可莫憂明白,南杏是為了安慰她才說的。

畫竹不信泥巴也能好玩,雖然是五色的泥巴。莫憂替畫竹惋惜不已,這麽好玩的東西竟沒有玩過。

于是,趁畫竹忙膳食去了的當口,莫憂坐在石凳上,決定捏一個漂亮的泥人,讓畫竹眼饞。

她揪下一塊白色的泥塊,雙手并用地搓啊搓,越搓越起勁,不一會就忘我的陷進了捏泥人的樂趣中。

直到她感到身後似有人走近,才停下手中的動作回頭。

司邑青一如既往的風度翩翩,莫憂一看他這溫柔謙和的模樣就想上前揪着他頭發嚎叫,“讓你君子!讓你君子!”

當然,莫憂沒有這樣做,她也沒膽量得罪司邑青這樣的僞君子真小人。她只是謹慎地望着司邑青,沒有任何動作,沒有任何言語。

最終,司邑青先打破沉默,“後院不是有秋千麽?為什麽你從來不去後院,總愛在這裏。”

“後院。”莫憂有那麽一瞬神色不安,旋即又恢複如常埋頭接着捏泥人,懶得再看他一眼,“因為後院不好玩。”

司邑青緩步踱至莫憂身旁,緘口不語,認真地看她捏泥人。

既然早前已被識破,如今莫憂已經沒有理由再向司邑青點頭哈腰了,于是将身子側了側遮住,不願讓他看到自己的寶貝。

司邑青不惱,靜靜地看着莫憂全神貫注捏泥人的背影。

二人就這樣沉默了許久,就在莫憂即将完工之際,卻聽見司邑青說了句沒頭沒腦的話。他說:“莫憂,我要成親了。”

莫憂先是随便嗯了一聲,片刻後終于反應過來,放下手中的泥人,沖他眉眼彎彎笑得幸災樂禍:“恭喜恭喜啊!讓我猜猜,是誰這麽好福氣呢?啊,當然是芸姜舉國上下才貌無雙的雅玥公主啦。”

司邑青好似早知會被如此調侃,對此話不予理睬,拿起莫憂擱在石桌上的泥人,在她眼前晃晃:“連鼻子都沒有,這是人麽?”

莫憂頓覺難堪,連忙去搶,還不忘給自己找借口:“這當然不是人,這是泥人。再說了,沒鼻子是因為我還沒捏完呢。”

司邑青拿着泥人舉在頭頂,莫憂攀着他的肩頭跳起來也夠不着,氣得直想咬他一口。最後,莫憂還沒有搶回來泥人就掉在了地上,被摔得缺胳膊斷腿。莫憂憤懑的瞪一眼司邑青,卻不能拿他怎樣,只好哼一聲別過頭不理他,拿過石桌上剩餘的彩泥玩起來。

司邑青的目光仍停留在地上殘破的泥人上:“只要你說,我可以賠給你。”

莫憂埋頭自顧自的玩,嗤笑一聲不屑地道:“誰稀罕。”

“莫憂。”

“嗯?”

莫憂還以為司邑青要說什麽,疑惑地偏頭,卻只見他苦笑着搖搖頭,未說一句話。也未向莫憂道別便轉身緩步離開。

唉,莫憂嘆氣,遇着小人就算了,還遇着這麽個琢磨不透的小人,她真是可憐。

烨城街頭。

自從在趙府外遇見過一次南杏後,莫憂出門越發勤快。即使單單逛集市,她也能逛得興致勃勃。

她拿着一串糖葫蘆沒有目的的走着,時不時停下來湊熱鬧看雜耍,有下沒下地應和高呼幾聲。期間還逮住了一個鬥膽打她荷包主意的小賊!

膽子還不小啊!她揪住小賊的時候眼神裏是這個意思。

小賊見她這一身裝扮不像厲害人物,再加上周圍那麽多人,便兇惡的橫了她一眼,甩開被抓着的手,怕她喊叫起來引人注意,一溜煙跑了。莫憂本就沒帶算為難同行,見他跑了也不追,還為自己寬宏大量的胸襟和了不起的本事得意很久。

雜耍表演完了,她随意扔了些碎錢就從人群中擠了出來,想要找家茶館坐坐,順便聽人聊聊天或是找人聊聊天,看看近來烨城有些什麽正史野史。

她邊走邊四下看哪兒有茶肆,心思一時放在別處。待她驚覺過來時,身後馬兒的嘶鳴已經近的讓人躲閃不及。

于是,電石火光之間,人仰馬翻。

不對,是她摔趴在地,馬和馬車倒好好的。

知道自己闖禍了,莫憂麻利從地上爬起來,看看掉在地上的糖葫蘆,覺得煞是可惜。回頭看向馬車,極其驚恐地跪在馬車前,顫聲道:“大人,饒命!草民不是有意擋了您的路!”

如此寶馬香車,一看就知道主人身份不低,她哪裏惹得起!不如先認錯,求得從輕發落。

四周的三三兩兩開始圍上來些人,不時小聲議論着,莫憂将臉上的痦子摁牢,把頭低得不能再低,思索着自己要不要多磕幾個頭。

耳旁傳來鞭子劃空而過的聲音,莫憂還未想清楚要不要磕頭時,馬鞭就已經抽在了她右臂上。右臂立刻傳來一陣火辣的疼痛,莫憂卻還慶幸,還好只是皮鞭,沒有倒刺,不然自己就真的慘了。

對她用鞭的是趕馬的馬夫,只見他狗仗人勢地罵咧着又想要揮鞭。

莫憂趕緊閉眼,心想,這回真的慘了。

一連吃了好幾鞭子,莫憂都死死咬住嘴唇,忍住不叫出聲。

又一鞭帶着刺耳的風聲向她抽來,卻被一個輕柔的女聲止住。

莫憂緊繃着的身子這才松懈下來,她從劇痛中睜眼,微微擡頭,見車夫趕緊收回鞭子,向轎內之人唯唯諾諾地道:“奴才該死,讓夫人受驚了。”

“我沒事。”纖纖玉手掀開穿銀的絲綢簾子,玉指青蔥。

莫憂看到馬車中坐着一個錦衣華服的貌美女子,年紀好像和她差不多

,但厚重的妝容和滿頭的金銀玉器讓那女子看起來頗顯老成。莫憂微愣,覺這女子有些眼熟。

華服女子淡淡掃一眼衣着粗陋,長相難看的莫憂,又看向地上的糖葫蘆,面色沉靜,然後放下簾子:“賠她點銀子就走吧。”

還要賠銀子?!挨了一頓抽的莫憂很吃驚,這叫不叫打一巴掌再給個甜棗?

車夫恭敬地答了聲是,又扔了塊碎銀子給莫憂,什麽也沒說就這樣安靜的趕着馬從她身側駛過,前後差別把莫憂吓一跳。

看熱鬧的人群漸漸散去,莫憂松口氣,直到将那銀子收進荷包,才覺得身上的疼痛減輕了些。

一串糖葫蘆就賠這麽多,官家的人就是不一樣。等等,不止是糖葫蘆,還應該算上她挨的一頓鞭子。莫憂憤憤地想,自己還是虧了的。

之後的集市逛得莫憂索然無味,她反複地在想自己到底何時見過那個華服女子。要說這麽貌美的女子也不是随便哪裏都能看到的,而莫憂知道的地方嘛,就只有月滿樓了。

月滿樓,月滿樓,她是……她是善禾!

莫憂驚愕地瞪大雙眼,難以置信。

在月滿樓,莫憂只和霖姐還算熟,樓主杜月麟連話都沒和她說過,不過人家好歹是樓主,莫憂也不怪他擺架子。

莫憂也從未和善禾或樓中的其他女子說過話,只是在樓中遇着時相互點頭一笑而過,不過倒經常聽霖姐說起她們之間的趣事。善禾因為容貌出衆,所以莫憂對她有點印象,但今天莫憂穿了這一身,善禾肯定是認不出她的;除了善禾,莫憂還有些印象的就是玉珍,玉珍的琴藝最好,不過常聽霖姐說她和善禾兩人這也吵那也吵,感情卻出奇的好。

莫憂只知善禾嫁人了,如此容貌,想也知道嫁的定不是一般人。不過今日莫憂看她出門的一身行頭,那絕對比不一般還要不一般。

霖姐說善禾從小身子就弱,平日裏經不起多大的折騰,那她定不是舞技豔壓群芳的蝶妃了。莫憂忽地想起,之前聽聞相國李秉續弦娶了一位美嬌妻,和她得知善禾出嫁的日子也剛好對上,那她剛才冒犯的定是丞相夫人了!

那就是……李公子的後娘?好年輕的後娘啊!

莫憂凝望着方才馬車遠去的方向,心中感慨萬分。

這人世間的事情還真是讓人難以預料,什麽事兒都可能發生,并且都可以發生!

回去以後,畫竹一眼就看出莫憂神色不對,一直逼問怎麽了。莫憂只好實話實說被人用了鞭刑。畫竹趕緊挽起她的袖子,看到她的雙臂早已紅腫。莫憂還不住慶幸,幸好沒被打臉,不然要是毀容了,她二十一也算一把年紀了,肯定更是嫁不出去了。

當晚,畫竹不知從哪裏找來奇效膏藥,莫憂用藥後才一刻鐘就消腫,也不覺得疼。她睡了個蒙頭覺,翌日,身上的傷竟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但畫竹因為她有傷在身,不但未責怪她,一早起來還殷勤的替她擰好洗臉的帕子,讓她好不習慣。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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