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調戲與反調戲
這到底是這麽回事?!
莫憂拿着自己的鴛鴦燈,難以置信的跌坐在書案旁的椅子裏,腦子裏響過嗡的一聲就空了,心裏只有一個念頭。
這怎麽可能?!
不會的,不會的!
司邑青那麽狡猾,說不定他是故意的,他是故意讓她看見的,莫憂不停安慰自己,胸口卻起伏不止,難掩心中的慌亂。
可是,之前他們二人明明已經說開了,司邑青是裝作對她好,以騙得她透露些南杏的往事;而她也是假情假意,只為了順他的意和他套近乎以便得到自己想知道的消息。
那時他們二人相互猜疑,相互應付,可他們明明已經自以為是過了!司邑青沒道理再這樣做!
莫憂按住心口,大口大口地呼吸。
有原因的,一定有原因的。
她竭力平複自己的震驚,還有那莫名的恐慌,開始慢慢回憶司邑青這五六個月來和自己僅有的幾次相處,可實在不覺有不對勁的地方。
每次,司邑青都沒有讓她覺得怪異的地方,他們自說開了之後都相處自在。莫憂說話也開始口無遮攔。不管是司邑青的父親還是祖父,她都奚落過,司邑青也未責怪她。
應該是自他們相互“坦誠”以來,莫憂更加未留意過司邑青是否有怪異之處。由始至終,她都只顧着追究他到底對南杏是何态度,從沒想過,他竟然會,會……
她不知自己為何如此惶惶不安,而不安之際,她想起了司邑青對她說過的話。
她問他會不會因為南杏而心痛時,他說,“莫憂,你不要太自作聰明了。”
她說起自己在逸州的往事時,他說,“莫憂,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而在她對一切全然不覺時,他說,“莫憂,我要成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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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時候,皇上還沒有賜婚。
沒有人知道公主會嫁給他。可他卻先告訴了自己。
而就在剛才,他還說,“你就不恭喜我?”
啊啊啊啊啊!
莫憂抱着頭使勁搖,不願再深究下去,否則腦子非得炸了不可。
原來司邑青的狡猾遠不止她知道的那樣,他比她想象的更會隐藏,也比她想象的更可怕!
可怕到她就連看見桌上的丁香茶都覺得一陣驚悚!
半晌,莫憂才從驚愕與驚吓還有驚恐中回過神來,忽然想到此時門外還站着一個人!她立刻慌慌張張的把燈收起來,再把匣子鎖好放回原處。再三确認一切看不出端倪後,才躊躇着離開。
一開門,就見十風站在門外背對着她。烈日下,他峻拔的身影恰好替她擋去些刺目的陽光。
聽到聲響十風轉過身,向莫憂微微低頭,算是行禮。莫憂見他鬓角的汗随着他的動作滑至下颌,可他幹等了這麽久仍是不怒不喜的樣子,忽然覺得心中有愧,不該這樣為難他。
“嗯,我剛剛吃了些茶點,讓你久等了。”莫憂怕他問起為什麽在屋裏待了這麽久,趕緊找了個理由搪塞。
十風還是不說話,莫憂小心翼翼的盯了他好一會兒,看他好似并不想知道自己為何曬了這麽久太陽,也沒有對她不滿的樣子,這才松下口氣來。
莫憂心緒複雜地走在謙王府的竹林小道上,十風在她身後極遠的地方跟着,不易讓人發覺他是在跟着前面一個婢女模樣的女子。
南杏沒來,剛才又經歷了些不可思議的事,莫憂的心情怎一個亂字了得!哪還有心情去婚宴上湊熱鬧!
但是如果她才出了書房就慌慌張張地走了的話,好像也不太妥當,她怕司邑青察覺自己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
莫憂幾番心戰。算了,就當散心,随便走走吧。
路上的竹枝繁茂,有些還将細枝纖指伸到了小道上,攔了去路。
她随手折下一根竹枝,唰唰的舞幾下,将自己當做俠女,竹枝當做利劍,感覺心情略有好轉。
她安慰自己,反正我就在書房吃了些茶點而已,其他一概不知。對,我不過是來謙王府玩兒順便蹭吃蹭喝的而已!
調節一番心境後,莫憂哼着小調舞着竹枝蹦跳着往前走。才走了幾步,又不得不停下來,因為她聽見不遠處傳來了些聲響。
幸好這片竹林繁茂,莫憂輕而易舉就掩藏起來,透過枝葉的縫隙看向遠處從石橋上走過的人。
一行共四人,三男一女。而且那唯一的女子,就是善禾。
善禾着一身繁複莊重的衣裳,莫憂猜,這在豔陽下一定很熱。可熱歸熱,但也美得引人矚目。善禾身旁是一老者,替善禾拭汗時眉眼之間盡是掩不住的寵愛,那人定是李秉了。
既然李丞相都在這裏,自然也少不了一個人。莫憂将視線投在令兩人身上,果然在其中看見了認識的人。
李弘譽在莫憂眼裏一直是個溫和善良的人,此時他卻面色不善地站在李秉身後,蔑看着自己後娘毫不掩飾厭惡之情。
善禾不似那日莫憂看見時的冰冷,她笑顏如花,還用絲絹替李秉拭汗。
好一幅老夫少妻恩愛如厮的畫面,莫憂作嘔地贊嘆,她都快看不下去了。
她見李弘譽身側還站着一人,長得同李弘譽和李秉都有幾分相似,應是李秉的次子李成鹄。不過莫憂一看就知他比李弘譽精明,至少他沒在他老爹擁着嬌媚少妻時擺臉色。
一行四人從橋上走過後,莫憂仍不敢動身,待他們都走遠了,才從竹林深處走出。活動幾下略僵的手腳,盤算着接下來去哪裏玩。
十風從遠處的拐角處閃身出現,又繼續跟着她。
可謙王府實在是大,莫憂對此地又不熟,為了不遇着宇文謹冉,她索性從侍酒的婢女那兒偷了一壺酒,打算在這裏挨一兩個時辰。十風見她小偷小摸并未阻止,只一心跟在離她幾丈遠的地方。
莫憂從來都不吃沒剝皮的橘子,不走沒燈籠的夜路,所以偷酒喝自然也要找到一個僻靜的角落。終于,被她尋到了一處矮階,她一手端着酒壺一手提着裙角,不顧十風還在遠處看着自己,就一屁股坐在了矮階上。
她正想要嘗嘗這王府的酒是不是比月滿樓的就還要好喝時,才發現自己竟忘了順手再偷個杯子來。她懊惱片刻,又立刻想出了別的法子,那就是,提着酒壺灌!
這事她做起來自然順手,可當她豪飲了一口酒後用袖子擦嘴之際,卻忽然感到頭頂上方一暗。她納悶地擡頭,只見一陌生男子正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她。
莫憂一驚,然後又想笑。不因其他,只因那人的神情實在是太可笑了。若不是莫憂剛将嘴裏的咽下,她非得噴他一身不可。
那人緊抿着雙唇,神情肅穆還略帶驚恐。莫憂沒看錯,那的的确确是驚恐。這年頭,竟然還有看到她一個弱不禁風的女子也覺得驚恐的人!
她胡亂抹了把嘴角的酒,将酒壺舉過頭頂遞至那人面前,“你要麽?”
沒有感謝,沒有說話,那人呆愣在原地,他似乎更驚恐了。
莫憂向來好客,雖然她不是這裏的主,眼前這人也不是她的客,但她還是伸手拍拍身側矮階上的一處空地,“坐吧。”
猶豫再三後,陌生男子還是挨着莫憂坐下,先前驚恐的神情也退去,只剩滿臉傲慢令莫憂堪憂不已,不是又來了個深藏不露的公子哥吧。
“你叫什麽名字?”傲慢公子哥問。
莫憂蔑視着他,嘴巴都懶得張,“你先說。”
“你說我就說。”
“你不說我就不說。”
最後,二人僵持不下,所以誰也沒說成。從到底應該誰先報上名一直到來這裏做什麽,沒有一人妥協願意先說。莫憂和他争得不耐煩了,“你這人也太無趣了吧,這有什麽好争執的,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是來參加司邑……你是來參加王爺的婚宴的。”
傲慢公子哥似乎為莫憂的猜測而感到得意,仿佛他終于占了上峰,“你只說對了一半。”
“一半?”莫憂打量起身邊這人,“你不是也來偷東西的吧?看着不像啊。”
“哼,我又不是這裏的奴才,豈會做偷雞摸狗之事!”
莫憂看着自己的侍女裝扮,腦中有一刻滞頓。
他是在瞧不起我嗎?是在瞧不起我嗎?!
“我是來找人的。”
才被鄙視過的莫憂語氣中帶刺,神情古怪,“你?來謙王府找人?找誰?”
“我可沒說是在謙王府,我是來烨城找人的,而我找的人……”他忽然側頭嫌棄地看了眼被莫憂棄擲地上的空酒壺,目光在莫憂身上稍作停留便迫不及待地移開,“是個端莊賢淑,德才兼備的奇女子。”
奇女子,莫憂眼珠一轉就想到了南杏。要不是知道端莊賢淑,德才兼備這兩個詞不完全适合南杏,莫憂差一點就真的以為這是在說她。
“那你找到了麽?”
“沒有。”傲慢公子哥斜視着莫憂,好像什麽事令他頗傷神,“但是,你很香。”
嗯,他沒找到人。嗯,她很香。
莫憂覺得這人簡直是有毛病!
他想法實在太天馬行空,她快跟不上了,他說他沒找到人,然後就說自己很香,這兩件事有關聯嗎?輕薄人也不帶這樣的啊。
莫憂還沒來得及開口教訓他出言調戲,他竟微微俯身向她靠近,幾乎埋首于她的頸間,深吸了口氣,“酒味重,但還是很香。”
莫憂吃遍天下,最不喜歡的就是吃虧。所以就算驚愕于此人的舉動,她此時也不覺羞怯,而是想,被調戲了,自然要讨回來!
“那你再聞聞,我是哪裏香呢?”莫憂向他靠近,用肩膀撞他一下,他卻不似先前主動,嫌惡地傾身避開。
如此自讨沒趣的事莫憂卻樂在其中,因為,他越拒斥,莫憂就越高興。
終于,莫憂調戲成功,逼得他面色越發深沉,後來連招呼都沒打就拂袖離去。
他前腳剛走,十風便閃身出現在莫憂身後,吓得她直拍胸脯低咒其幽魂般走路沒聲。
十風仍恭敬地低着頭,語氣卻讓人聽着像質問,“莫憂小姐認識他?”
莫憂聳聳肩,“王爺的賓客我怎麽會認識,就是随便聊了幾句而已。哎,你別離我這麽近,我已經容忍司邑青派你監視我了,可有句話怎麽說來着,眼不見心不煩。”
十風持劍向她行了一禮:“十風明白。”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