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9·您想太多了
殷爵修對莫憂的感情由鄙視已經過渡到了怨恨,因為在他眼中,越殷身份尊貴,聖明賢德的一國之君,也就是他精政治,曉兵理的完美無缺的皇兄,到了莫憂眼中,卻似乎成了地痞流氓。他迫不及待匆匆進宮,卻得到皇兄已經迫不及待出宮去看莫憂的消息,這無疑更加火上澆油。
莫憂覺得很無辜,如果不是殷爵炎毫無預兆地向她湊近,她也不至于在兩人的嘴唇就快相碰之際做出過激行為,更何況,她那一巴掌被殷爵炎準确無誤攔下,殷爵修這樣恨她實在是沒有道理的事。
房裏只有三人,靜默無聲。
“我們兄弟二人小聚,你來幹什麽?!”正在說人壞話被打斷的殷爵修沒好氣地質問她。
莫憂更無辜了:“蕙姨說是你們叫我來的。”忽然,她像明白過來什麽一般,視線飄忽過一旁的殷爵炎,驚道:“啊!難怪我覺得她的眼神怎麽陰測測的……”
“蕙姨真是的,”殷爵修懊惱自語,“不幫我對付不說,還幫倒忙!”
莫憂看清形勢,善解人意地往門邊走:“那你們聚,我還是出去玩兒吧。”
“等等,你留下。”殷爵炎拉住她,神色慎重地轉向一旁的兄弟,“爵修。”
于是,莫憂在殷爵炎令人毛骨悚然的注視下,看着殷爵修幽怨地掩門而去。
只剩兩個人了,莫憂四下環顧,發現孤男寡女說的就是他們這樣的。
“剛才打人的氣焰哪兒去了?”殷爵炎面色沉重。
莫憂嘿嘿嘿幹笑幾聲,“不是沒打到嘛,皇上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啊。”
殷爵炎忽地又向她靠近,只是這次僅僅湊于她頸間,輕輕呼吸的樣子似在品茗:“如果我說我是小人呢?”
小人,這兩個字讓她一愣,有片刻失神,引得殷爵炎不滿地皺眉:“在想什麽?”
她回過神來,悲壯地道:“我在想,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放心,我還不至那麽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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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您真是寬宏大量。”
看着殷爵炎不茍言笑的臉上泛起笑意,她卻怎麽也高興不起來。殷爵炎是越殷的國君,也是楚朝文和南杏在芸姜的後盾,她得罪不起,知道某些事情後,她只能選擇含糊繞過去。
正巧,這是個女人如衣服,國籍如女人的時代,她作為如假包換的芸姜人,毫不客氣地對着別國皇帝皇上皇上叫得朗朗上口,希望他能想起自己尊貴的身份從而另覓她人,至少該找個殷爵修能勉強接受的吧。
可殷爵炎在她身上嗅了半天,面露喜色道:“你很香。”
如果沒記錯的話,這話有人跟她說過。
“不,我最不愛洗澡了,身上總是臭得很。”
“爵修說,我送你龍涎香珠,你随身帶着。”
莫憂沉思,忽然想起天嘉節燈會那晚他送給自己的那顆珠子。
殷爵炎知道莫憂的疑惑,悉心解釋道,“那是我越殷皇族之物,通體散香。當日我自己也不懂為何會心甘情願将它送與你,可後來想,這大抵就是天意,就是為了讓我更容易尋到你吧。哪知你竟在烨城消失了大半年,後來才得知你被司邑青挾持。而爵修明明找到了你卻賭氣不肯帶你來見我,後來才答應接你來越殷。”
莫憂總算明白,為什麽和殷爵修初見時,他在鄙視自己的情況下又極其憂傷地說自己很香了。她從身上取下那顆幽藍透亮的珠子仔細端詳,更覺神奇。她原本只是出于對這珠子的喜愛才時時随身攜帶,沒想到這竟是越殷皇族之物。
縱然有千分萬分的舍不得,她還是撇開頭将珠子往前一送:“這麽貴重的東西,你還是收回去吧。”
殷爵炎注視她許久,忽地将視線移開:“送出去的東西豈有收回之理。”
“可是……”
“離開烨城這麽久了,你就不想知道你哥哥和那個你叫南杏的人的消息了麽?”殷爵炎成功轉移她的注意力。
莫憂驚問:“他們怎麽了?!”
他沒想到她會這樣激動,安慰道:“他們一切安好,只是來信說讓你安心留在越殷,不要讓他們操心。”
“哦,沒事啊。”莫憂放心地呼出口氣,推搡了他一把微嗔:“沒事兒別吓人!人吓人吓死人不懂啊?!”
殷爵炎被她推搡了一把,愣住。莫憂回神發現自己不知死活竟然推了越殷皇帝一把,立刻愣住,而眼前這人本就正經的表情因為驚訝而顯得更吓人。
她當即沖出門外,生怕逃晚了。
直到殷爵修幽怨地告訴她,殷爵炎已經回宮她才放下心來。要是不逃,她又怕殷爵炎怪罪,又怕他說些話讓自己不知怎麽接招。
她已經有過一次教訓了,而且栽得很慘,即使殷爵炎作為男人都不在乎她的經歷,她也不想再次栽在不必要的感情上。
沒見到殷爵炎真面目前,莫憂還苦惱自己被安排在殷爵修府上,現在她實在慶幸自己沒被直接安排在越殷皇宮。
雖然住在這裏,可以說是她和殷爵修冤冤相報的開始。
殷爵修總是不遺餘力地貶低她,長相,學識,由內到外。莫憂有時任他說,不是因為她寬容大度,而是希望他在自己面前念叨完了可以到他皇兄那兒去接着念。有時候她也會頂回去,有一回還即興發揮,說起在烨城時聽将軍府下人說的關于他和南杏的模糊花邊。
末了,她傲氣十足地加上一句,“別以為我就看得上你,你和南杏,也差的遠!”
她說的是實話,殷爵修雖也往來兩國做過一些可小可大的事,但對她極盡無禮鄙夷之事,在殷爵炎面前又溫順得跟徐伯養的阿黃一樣,這樣的人當然配不上南杏。
殷爵修當即噤聲,不明所以地問:“我和南杏?你什麽意思?”
莫憂搖頭,他裝得太過了。
“我們只是朋友!”他恍然明白過來莫憂所說,立刻否認,“像你這麽自作聰明的人,怎麽就沒笨死!”
莫憂不和他争辯,還是搖頭。
最後,他實在拗不過,便用時間會證明一切作為他們相互鄙視的結束語,甩袖離去。
莫憂追了他半晌也沒追上,手中握着龍涎香珠,後悔自己沒有早點交給他。
某種程度上來說,莫憂其實喜歡晗陽勝過烨城,一來這裏遠離小時候在楚家的記憶,那是莫憂不願多想的回憶;二來也遠離傷害過她的人,三來嘛,就是少了楚朝文和南杏的約束,她的日子簡直過得逍遙自在,不過這是在不算入對他們二人的牽挂的前提下。
只是綜合下來,莫憂發現,她不喜歡烨城,卻還是想回去。
蕙姨時常勸她多去晗陽街頭逛逛,還勸她實在無趣也可以讓殷爵炎帶她進宮玩玩。莫憂當然明白這話的後面才是重點,于是,她說:“蕙姨繡工這麽好,教我刺繡吧。”
烨城的二人若是知道她到了晗陽仍孜孜不倦地學習,沒有放下女工,看在她這麽聽話的份兒上會不會接她回去呢。
她拍拍腦門,當然不會。
再次和殷爵修展開舌戰前,莫憂當即握機會把珠子交給他,讓他還給殷爵炎。
莫憂覺得他應該是巴不得幫自己将其還回去的,可他盯着手中的龍涎珠許久也沒動靜,然後忽然像珠子燙手般塞回來:“要還你自己去,我不敢。”
然後又不耐煩地說沒事少煩他,第一次沒有挖苦她一句話就走了,留莫憂一人拿着珠子想丢丢不掉,也不敢丢。
終于,三天後,蕙姨告訴了她一個好消息。殷爵炎兩兄弟要出城狩獵,莫憂就順了蕙姨的意也說想去。不等她去詢問殷爵修的意見,蕙姨就說已經和殷爵修說好,他一定會答應。
蕙姨曾是殷爵修兩兄弟的母親的婢女,後來殷爵炎封了第一個妃子後便主動請求出宮養老,卻因放心不下年紀較小的殷爵修,所以又到他府上住下。莫憂觀察發現,蕙姨從不越矩但說話很有分量,她幾乎都能想象出殷爵修一臉不情願卻只能答應蕙姨的樣子。
但莫憂也很疑惑,蕙姨既然在殷爵炎封了妃子後出宮,心情應該就像父母嫁女兒一樣,終于把女兒交代出去了,以後可以少憂心或者專心把下一個女兒也交代出去,可為何現在蕙姨還對大女兒這麽上心。
這樣也不利于小女兒發展嘛。唉,殷爵修若是知道她把自己定義為小女兒,定免不了一番口水戰。
借着蕙姨找針線要教自己刺繡的當口,莫憂也問過這個問題。只是她問得很隐晦,蕙姨答得太直接。
“以前老身以為皇上納了妃子就算對得住主子了,可皇上心中只有越殷,一心為國,後宮妃嫔無嗣,老身知道,那是因為他沒有遇到命裏那個人。”
蕙姨找到了針線遞于他,又接着找繃子。
“約是兩年前,皇上出行回來,說是遇到了個可怕的女子,一颦一笑都讓他心神不寧,以致一不留神他連我越殷至尊至貴,象征皇族之物的龍涎香珠都贈與了那女子。他心中慌亂,當即躲開她,以為那樣就沒事了。可時隔許久依舊時時想着那個女子,每次想起她不知身在何處時就心中滋味難受,于是他向我求解為什麽會這樣。”
蕙姨繃上一方帕子,讓莫憂先練手,又繼續對已經因她的話直接呆住的莫憂道:“莫憂小姐,莫看皇上乃一國之君,精于治國之道,可感情之事他一竅不通,那時候,他甚至不知道心動的感覺是什麽,也不知其為何而來。”
莫憂呵呵笑了幾聲,立刻埋頭認真地胡亂刺繡,極度後悔問了不該問的話。
“這麽久過去了,皇上早已明白自己的心境,也知道該怎麽做。莫憂小姐放心,他定會好好待你的。老身還指望着越殷早誕龍嗣呢。”
“啊!”莫憂驚叫,含住被紮破的手指苦笑:“蕙姨,您想太多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