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45·雛龍請戰

宮裏的日子因為等待楚朝文凱旋和所有人都避瘟疫般避開她而變得漫長。

莫憂遠遠見過殷爵炎那些避瘟疫般避着她的妃子,個個美不可方物,不過在她心裏她們自然比不上錦瑟。

在她心裏,錦瑟不止是容色絕佳,調教男人也很有一套。就像殷爵修,每次她和殷爵修遇上了要開始吵嘴時,錦瑟只看一眼殷爵修,他就立刻偃旗息鼓老實下來,也不和她吵了,要麽不說話,要麽甩袖揚長而去。

想起那時他憤恨地說要把自己逐出越殷的架勢,莫憂覺得這樣的殷爵修真是太和善了。

“喂,殷爵炎!”莫憂遠遠就瞧見一個人影見了她想要躲的樣子,心中納悶,連忙叫住。追近了才看清,那個人根本就不是殷爵炎,而是許久未見的殷爵修。

殷爵修鄙夷地看着她撒腿跑來,臉色很不好,轉身欲走,被攔住去路。

“去找殷爵炎?我也是,順路。”莫憂笑不露齒,端莊之态卻像某種陰謀。

若是以前,她斷不會自己找上殷爵修,那是跟自己過不去,可今時不同往日。

被殷爵修斜她一眼,沒有聽到爛熟于耳的諷刺或怒斥,她笑得越發燦爛,錦瑟真是把他調教得太乖巧了!又一想,殷爵修不過把尖酸的話語換做厭煩的眼神而已,自己好像要求太低了。

他們一同去找殷爵炎的路上,殷爵修一言不發,幾次想甩開莫憂,無奈莫憂走路連路都不看,就死死盯着他,生怕跟丢了似的。見他沉默許久,被纏得終于似要發怒了,莫憂才輕柔地安撫:“別生氣,我就想仔細看看錦瑟把你怎麽樣了。”

要說她曾今擔心錦瑟嫁給他會被欺負的話,那麽現在她更相信被欺負的另有其人。

殷爵修聽到這話,眉頭皺成川字,還是不語。她猜要麽是錦瑟把他毒啞了,要麽就一定是他怕一張嘴就要和自己吵起來。

“現在你終于不跟我吵了,你和錦瑟,我和殷爵炎,反正都這樣了,我們就好好相處吧。”莫憂前一刻還一臉正氣,立刻又擠眉弄眼,“你要是有什麽苦楚,跟我說說,指不定我能幫上你呢。嗯?”

殷爵修終于正眼看她:“你到底想說什麽?”

莫憂滿臉好奇,向他逼近一步:“有時候,我覺得你好像很怕錦瑟。”

聽到這話時他的窘迫莫憂盡收眼裏,她眼睛轱辘轉着看四下無人,沉下聲音追問:“殷爵修,你是不是有把柄在錦瑟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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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說!我沒有!”殷爵修忽地怒了,将她猛地推開沖她吼道。

莫憂輕聲嘆氣,惋惜不已:“你不承認也沒用,所有的事,錦瑟都告訴我了。”

殷爵修滿目震驚,旋即對她怒目而視:“不要在我面前賣弄你的小聰明,她怎麽可能告訴你?想用這樣的法子從我這裏騙?!莫憂,你果然卑鄙!”

這下輪到莫憂怒了,錦瑟的确什麽都沒和她說過,她這樣說無非是想從殷爵修口中套出些什麽,可不但被看穿,還被罵卑鄙!這樣做雖談不上正派,但也不應該說卑鄙吧!這分明就是找機會找借口的罵人。她瞪着殷爵修半晌,要不是顧及錦瑟,她真想罵他個狗血……鮮血淋頭!

“算了,我今天沒心情跟你吵。”莫憂悠悠然轉身,寬容大度的模樣以假亂真,“我要告訴錦瑟你罵我。”

“你以為我會怕麽?”

莫憂不再理他,她今天是來找殷爵炎的,不想多耗唇舌在他身上。而讓她氣憤的是,他也是要去見殷爵炎。

果真就像她說過的,他們順路。

于是二人只好相互看不見對方,一路走下來也算和平相處。

結果,他們都被殷爵炎的內侍琤方攔在殿外。

琤方知曉莫憂雖然在宮裏沒有身份,但也是招惹不得的,可任莫憂威逼利誘,他死活不讓進。

“皇上正和蕭大人議事呢,您就不要為難奴才了。”琤方一連給她磕了幾個頭央求道。

“不見我就算了,連這家夥也不見?”莫憂指指身旁的殷爵修,引來不悅的一瞥。

琤方仍伏在地上,一動不動。

莫憂望向緊閉着的高敞殿門,覺得這人真是公私嚴明啊。

“那我在這裏等他出來就是了。”說完,她不顧琤方為難的神色,徑直走到殿外的幾節矮梯處坐下,用手支起下巴。

琤方被她的舉動吓得不輕:“莫憂小姐。”

殷爵修止住琤方想要勸莫憂的話,朝他輕輕擺手,“你先退下去吧,我們就在這裏等着。”

“這……”

“退下。”

“是。”

看琤方躬身退去,殷爵修悠然自得地走到莫憂面前站定,懶懶擡起眼睑看着她,高大的身軀擋去她眼前大片光亮。

莫憂有些恍惚,此情此景,讓她想起她和殷爵修初見時,她也是席地坐着,而他站在面前,眼中沒有像他現在這樣的蔑視。

她撇撇嘴:“別看了,你是不是都已經習慣用這種眼神看我了?”

殷爵修急忙收回輕蔑的目光,看向別處,“好像是習慣了。”說完,學着莫憂的樣也坐了下來,只是拘謹中毫無身邊人的一點随意。

莫憂雙手抱住膝蓋,将臉枕在手臂上偏向他:“你來找殷爵炎是因為什麽事啊?”

“你又是因為什麽事?”

莫憂沒想到他不答反問,不滿先機被占去,“你說我就說。”

殷爵修就如已經摸到門道一般,不慌不忙,“你不說,我也不說。”

“我說就我說。”莫憂氣結,覺得他越來越不好對付了,“如今我哥哥已經在邊境這麽久了,先前不是說羯嶺只是虛張聲勢麽,結果你看,這一仗打得越來越拖沓。我來找皇上就是想讓他召回我哥哥,另派他人去。”

為了不觸碰到他強烈的護兄之意,她特意叫了皇上而不是殷爵炎。

“看來我們難得目的這麽契合。因為,我剛好是來請戰的。”

莫憂不得不佩服起他的勇氣來,羯嶺和越殷在邊疆有過幾次沖突,那時所有人都覺得羯嶺不自量力,可不知是越殷将領輕敵太甚,還是羯嶺真的豁出去了傾盡所有兵力對付楚朝文帶去的不算精良的隊伍,總之是現在雙方是僵持不下。

不管哪個原因,總之羯嶺不好對付就是了。

這個當口請戰,也只有殷爵修這樣滿腔熱血為國,一門心思為兄的人才才能做得出來。

莫憂心想眼前這人是要代替楚朝文受罪的人,便軟下語氣奉承起他來,“你這麽英勇無畏,你皇兄一定會以你為榮的。”

其實,如果他們兩人不是這樣相互看不順眼,莫憂還是挺欣賞殷爵修的。所以,這不完全是奉承話。殷爵修倒沒有絲毫謙遜的意思,一揚下巴,略勾起嘴角,驕傲得不可一世,“那是當然。”

莫憂呷呷嘴,又眨眨眼睛,索性把頭轉向另一邊。他還真不懂謙虛為何物。

殷爵修沒有察覺她已經不想聽他說話,滿是憤慨,“這回我一定會讓羯嶺知道,我越殷可不是好惹的!想他區區北界之國,竟鬥膽進犯我越殷,實在……”

莫憂趕緊打住他蓄勢待發的長篇大論,“對對對,所以你一定要大顯神通,打得他們落花流水,逼回白犀山啃樹皮。”

“我一定會的!”殷爵修篤定地點點頭,爽朗地笑起來,斜陽映襯下的面龐英氣煥發。

莫憂看着他笑得就像得到誇獎的少年郎,也跟着笑起來。

她終于找到了和他的相處之道,那就是,在他面前,一定要多說好話!

可是笑歸笑,二人笑完,氣氛反而更尴尬了。和一個曾經只會和自己争執吵嘴的人在一起說笑,莫憂覺得渾身別扭,再看殷爵修,他也自在不了多少。

“記得我們第一次見時,你可沒有這麽看我不順眼。”

“那是因為,那時候我沒看清你的真面目。”

莫憂輕閉上眼,又緩緩睜開,強迫嘴角牽起一絲笑意,決定将好話說到底,“那你還是很聰明嘛,沒費多少勁就看清我的真面目了。”

她就怕殷爵修再一揚下巴,來一句“那是當然”,到時候她說不定會忍不住把鞋底拍他臉上。可殷爵修第一次聽她這麽好脾氣的說這種損己利人的話,哪還記得回答,只顧着懷疑地上下打量她。

尋到和殷爵修的相處之道,莫憂就将其施行到底,果然效果甚好。雖然殷爵修不時仍懷疑她的動機,但她哪有什麽動機,就算有也是和他好好相處。

錦瑟和楚朝文看來已經無法挽回,他又是錦瑟将來的丈夫,如今還是讨好殷爵炎讓其答應召回楚朝文的至關重要的人物,莫憂再也找不出理由和他唇槍舌劍,譏諷數落了。

他們坐在矮階上,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話,莫憂一忍到底,每次殷爵修話中夾槍帶棍,她就當沒聽見。後來,殷爵修自己像是也發現沒意思。于是他們便相互不睬,各自望着遠處天際的霞光,神游起來。

殷爵修走時,送行的隊伍浩浩蕩蕩,一直綿延到晗陽城外。莫憂站在城樓上,看着遠處殷爵修騎在馬背上,又看看龐大的隊伍,心中止不住默念,這就是差別啊差別。

其實殷爵修真有些出乎她的預料,冰冷的铠甲穿在他身上竟也多了幾分熱血,她仿佛從他剛毅的身影中看見他的骁勇,還有自己從未留意過的英雄氣概。

隊伍已經走遠,殷爵修忽然調轉馬頭,仰目看向身後的城樓,笑意泛起,裝襯得他就像稚嫩的少年郎。

“喂。”莫憂擡起胳膊肘輕捅身邊的人,好奇地問道,“看他那高興樣,你剛剛跟他說什麽了?”

殷爵炎遠目,看着那個已經遠去的人,毫不掩飾自己的驕傲,“我跟他說,我等着他凱旋而回。”

“我才發現,他跟楚朝文比起來,還是很可愛的。”莫憂心中哀道,至少他做了件讓自己稱心的事,而楚朝文,殷爵炎說他一來沒打算召回楚朝文,二來就是召回,楚朝文也不會回來。

畢竟是昔日馳騁沙場的大将軍,他要守着他的榮耀和尊嚴。

這次送行,最讓莫憂印象深刻就是殷爵修和錦瑟相擁而立時的美好畫面。

他們有注定的姻緣,又是那樣般配,她實在無力多說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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