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49·天星不變,你也不要變

天幕沉沉,沒有星光點綴;天星道上,漫天華光搖曳。

蕭崇家中只有比人還高的葦叢,哪裏見過這樣的景,不由拉着莫憂步子也急了些。

“哇,這裏的燈真好看。”他深吸口氣,轉向繞在肩頭的金巴蛇,“蟲兒,路邊的花兒也好香呢。”

莫憂被拉着細攆了幾步,跟不上索性抽回手讓他一個人走。

自她大病一場後,蕭崇就頻頻進宮找她玩鬧,孩童心性,好耍愛玩,可她已經沒有玩的心思,只是跟着他整個皇宮亂轉,倒好像成了她陪他玩。最後索性住在了央桓殿,他爹也沒說不妥。

後來,莫憂才聽他說他爹一是近來忙得顧不上他,二是不敢違抗皇令。

殷爵炎說:“蕭大人近來無暇陪他,跟着蕭夫人也無趣得緊,聽聞他還有讓蛇聞笛起舞的本事,不如就讓他進宮陪你,還能趕在過冬前看看蛇舞。”

殷爵炎不茍言笑,可對她的關心無微不至,夜裏噩夢驚醒,總有他溫暖的臂彎,白芷熬好的藥總有他督着喝完。

她難過,他兼顧朝野和關心自己,明明體魄強健卻疲容倦态,可他什麽也沒提,只說,“我也想看看蛇舞是什麽樣。”

錦瑟說他值得自己愛,可她總有太多顧忌,刻意無視他的好,甚至诋毀他的真心。

午夜夢回,他哄勸她入睡,卻因不常做這樣的事而顯得無措,甚至有些笨拙。半睡半醒間,身邊的絨塌輕陷下去,他睡在她身旁鼻息輕緩,怕吵到她。

直到那天冷風起,她忽覺輕披在身上的狐裘,比不上他的懷抱。

她忽然不想逆他的意思了。

于是蕭崇大搖大擺地進宮煩她,不止以快到冬天為由拒絕表演蛇舞,還在宮裏拉着她上蹿下跳。

蟲兒恹恹地纏在蕭崇身上,莫憂有氣無力地跟在他身後,看他一蹦一跳的模樣,覺得年輕就是好。

“不舒服嗎?”身後傳來殷爵炎的聲音,他走到她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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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崇自顧往天星道深處新奇地奔去,不一會就沒了影兒,莫憂嘆口氣:“我沒事,就是都快陪他繞皇宮一圈兒了,他還不消停。”

“夜裏轉涼了,你可以挑個時候帶他來。”

莫憂擡頭,頭頂星光蕩漾,樹葉沙沙,“這些天星,只有入夜才最美。”

殷爵炎輕擡起她的下颌,指尖順着白皙細膩的臉頰上滑,停留在眼角,柔柔勾勒着姣好的眉形:“你的笑眼,才是最美的天星。”

莫憂插科打诨的本事終于失效,定定看着眼前她逃避诋毀多時的人,她唰地紅透了臉頰。

殷爵炎從未見過她這般羞澀神态,入神地呆看着。良久,才像發覺什麽秘密一般,心中湧上一股狂喜,恨不得将這個秘密大聲說出來。

莫憂埋頭盯了會兒腳尖,擡頭時面色如常,“這麽晚了,我該帶蕭蟲子回央桓殿了,不然他一定會迷路。”

殷爵炎也不揭穿她,“看他那麽高興怕是不會走,讓琤方再帶他轉轉吧,我送你回去。”

莫憂已經很久沒有拒絕過他了,這次不會,也不想,她只給了一個鼻音,“嗯。”

回到央桓殿時,白芷沒有迎上他們。莫憂覺得奇怪,可找到她時才發現,她正在收拾包袱。

錦瑟走了,莫憂的病好了,她要離開。

白芷為難地看了眼莫憂身後的殷爵炎,身後似乎藏着什麽。

“這段日子我把諸多政事都交予爵修,也該讓他歇歇了。”殷爵炎說要趕着看奏折,莫憂感激地送他離開。

莫憂明白,若不是為了她的病情,白芷不會留到現在,如今她并完全好了,白芷明天就要離開。

她勸過,甚至以千金挽留,可惜白芷志不在此,“天下之大,奇難雜症頗多,我想多去游歷些。”

終是勸不住,明日就走。

白芷拿出掩在身後的東西,是被她遺置許久的香囊,再次看到,她仍心中難受。那是要送給哥哥的,卻永遠送不出去了。

白芷已經給香囊填了香料,遞到她面前,香氣沁人,“莫憂小姐,我擅作主張,加了沉香、菖蒲、蒿本、甘松香、高良姜。”

捏着香囊的手指因為太用力,連指甲蓋都略微泛白,白芷有些緊張。莫憂不解,更不願接下這總能勾起眼角濕意的東西。

“已經送不出去了,就送你吧,多謝這些日子的照顧。”除了香囊,莫憂還想多給她備至些銀兩。

白芷道:“我只懂藥理,照顧你的另有其人。這香囊,應該送給他。”

莫憂一愕,恍然明白她為什麽要把加了哪些香料都說得清清楚楚。

接過香囊輕嗅,莫憂辨不出有哪些香料,問道:“這裏面,不止有你說的那些,對嗎?”

白芷霎時面色慘白,腳下一軟。

“我當初繡它的時候,問過你,你說香囊裏常會加一味香料,名白芷。”莫憂繼續道:“你要我送給他,因為你愛他。”

似乎被揭穿了反而不用掩藏,她凄苦一笑,“我愛的人,他心裏只有你。”

“你是何時對他……”莫憂頓住,現在問這些也無濟于事,白芷執意要走,分別已成定局。而她的私心似也不如之前一般想挽留。

莫憂啊莫憂,他有那麽多妃子你都無所謂,現在為什麽變了,變得這麽自私?

她在心中自問自答,因為,我不是個好女子,我一直都很自私。

她轉而問白芷:“他知道嗎?”

白芷搖頭,懇求她不要告訴殷爵炎。

白芷走的時候,執意不讓她送,背着裝滿藥材的小筐箧,行至再也看不到烨城城牆也沒有回頭。

她問白芷要去哪裏,白芷說不想留在越殷,如今芸姜不再姓宇文,和孜晖的仇自然也算不上,所以她要去芸姜。

莫憂站在城樓上出神的凝望,白芷已經遠到看不見,入眼的只有滿目蕭索,最後殷爵炎才以風大為由,強帶她回宮。

白芷臨行前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對不起。”

莫憂更覺愧疚,正欲說什麽,就見她已疾步遠去。

她們被錦瑟聯系在一起,聯系斷了,這是她們的別離,平和,冷靜。

阿良因在羯嶺一役中建功,已晉為越殷大将。莫憂進宮後就極少見到他,終于遇上,是在他和殷爵修去見殷爵炎的路上。

殷爵修避得很快,仿佛是她作瘟神。她不再像以前那樣和他吵嘴,畢竟他的未婚妻子為了她的哥哥殉情。她想安慰他,對他好點,只是他一見自己就避開。

阿良的目光追随殷爵修的背影至遠處,悠悠收回又對上莫憂眼中的詢問,他說:“莫憂小姐。”發現失了禮數,又改口道:“娘娘,殿下最近忙着幫皇上處理朝政,廢寝忘食之餘倒是沒有過多悲傷。”

莫憂喃喃自語:“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阿良急着去見殷爵炎,走時還不忘對她說:“記得照顧好自己,将軍和公主定也如此希望。”,其實,他也是傷心的吧。

“我知道。”她怎忍心讓他們到了天上還為自己擔憂。

他們活着似乎只為受苦和仇恨,現在終于歸于平靜。莫憂唯一恨的,就是宇文謹冉也死了,否則,她定會竭盡畢生所能讓他後悔。不說東孜,就是天涯海角,也不會放過他!

可惜他死了,她只能放下。

錦瑟不可企及卻希望她得到的,她明白。

真摯的感情,和一個人相親相愛,一生一世一雙人。

無憂無慮的活着,摒棄仇恨,更無心機手腕,算計争鬥。

秋末蕭條索敗,窗外枯枝落葉,宮粉梅卸下枯萎的葉,瘦枝蘊育着冬日絢爛。

夜晚,愈發寒涼。

“在想什麽?”殷爵炎從身後抱住莫憂,即使動作親密,他也有把握不會被推開。

莫憂把頭往後微仰,靠在他肩上:“我在想,春桃夏荷,秋菊冬梅,可天星道的那些星星不一般,四季不變。”

殷爵炎轉正她的身子,吻在她的眉睫,莫憂配合地閉上眼。有人主動,有人默許,他們就如相戀多年的侶人,一切那樣自然。

沒有人說破其間變化,但他們都心如明鏡,任之變化。

對殷爵炎到底是不是動了真情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莫憂渴求着他的陪伴,關心,她不想一個人,盡管她依舊疑惑自己的感情

殷爵炎知曉她心中疑惑,可他不疑惑,已經很久沒有妃嫔敢來央桓殿,她卻對她們越發厭惡,不是沒有理由的。

他溫柔的唇離開她輕顫的眼睑,她緩緩睜眼,卻看向地上,清淺笑意略帶羞澀。

“天星不變,你也不要變。”莫憂仿佛聽到世上最動人的音律。

“那年你明眸顧盼牽動我心,我願以我所有,換你笑靥如昔。”

莫憂有些恍惚,窗外夜色清寒,屋裏燈燭混沌,他俊美的輪廓有看不清的光暈。

“所有?”有人願為她放棄所有?地位,權利,烨城那人不擇手段也要得到。

“所有。”沒有猶豫。

她眼中氤氲着水汽,眉眼間卻全是笑意,櫻唇輕啓,無言。

他覺得受到了誘惑,于是也做了被誘惑時該做的事,朝着她柔軟粉嫩的唇印下。

莫憂其實有些害怕,畢竟被狠狠咬過一次,驚弓之鳥,懼意猶存。

可這次不同,他溫柔地小心輾轉,反而讓她漸漸覺得不夠,不像他說什麽是什麽的氣勢。正好前仇未報,她是個記仇的人,便毅然環上他的脖子,狠狠啃了回去。

殷爵炎享受嘴上生澀的啃噬,忽然将她一把橫抱起,仍不離開對她的侵占,她的驚呼似一聲嗚咽,在這樣的時刻,聽起來那樣酥癢人心。

一步步纏綿移至床榻,殷爵炎将她輕輕放下,親吻變得急促,兩人的呼吸糾纏。莫憂只覺頭暈腦脹,渾身灼熱難耐,一只手掌撫過她的頸項,滑過她的胸前,伸到了腰際的束帶……

作者有話要說: 年輕時候的文字,老了再看,真是黑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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