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55·我在這裏等你
撥浪鼓轉動的聲音,“咚咚咚”,“咚咚咚”。
父親說,玩物喪志,那是哀樂。
宇文錦榮很喜歡我從宮外給他帶來的這個小玩意,喜歡到寝食玩樂都随身帶着。
騎馬時,也帶着。他上馬時,我說帶鼓上馬鼓會壞,他不信。
于是,他從馬背上跌落時,鼓摔壞了。我将其随他放入棺內,即便壞了,他應該還是喜歡的。
他只是個孩子,一個聽話懂事的孩子。
弘譽命人送來時鮮,水晶座盤內盛的果子翠綠清香。
宇文謹榮兩眼泛光:“這李子看着就知一定好吃。”
弘譽笑,是否想起了李家叱咤朝野的風光。
我對宇文錦榮說:“皇上,這不是李子。”
“不是李子,那是什麽?”
我轉頭,對弘譽說出那個名字,“青果。”
弘譽斂起笑,目光冰冷。
宇文錦榮不解,“這明明就是李子啊。”
我又道:“這是青果。”
聽話的孩子,他道:“哦,那就叫青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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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話懂事的孩子,可惜,姓宇文。
雅玥病了,反複吟念那年燈會為我低誦的題詞。
她說,“邑青,輪到我了,是麽?”
我安慰我的皇後:“你會好起來的。”
她卻病得更重了,禦醫說得最多的四個字,積郁成疾。
“邑青,我愛你。”她神色沉寂,再不願多看我一眼,“邑青,我恨你。”
一群白拿俸祿的庸醫,我等白芷快些回來。
十五年前,父親收留了白芷,一個孜晖人,但小小年紀就精曉醫理,父親認為值得冒險。
父親總是沒錯的。
白芷将蝶舞制成藥人,宇文琨死前最後一刻才知自己的病從何而來。
她是孜晖人,一心想的卻是殺了孜晖公主。因為她的身份,我把她安排在錦瑟身邊未引起絲毫懷疑,到了越殷,她更成了我重要的棋子。
謹冉說再不過問世事,也不會讓任何人找到他。他眼神堅定,我知道他定會說到做到,這讓我行事布局更加方便。
果然,只稍稍放出謹冉在羯嶺越殷之交露面消息,就有人迫不及待往陷阱中去。
得知楚朝文死訊時,我想,莫憂一定很傷心。是誰安慰她,誰替她拭淚,那個人不是我。
十風向我請罪,他失算,讓錦瑟逃脫了。是啊,若錦瑟逃回晗陽,若她知曉這一切是我的安排,她一定會成為第二個弘譽。弘譽恨我,即使我未打算置李秉于死地,他不過死于中風。而莫憂,她會比弘譽更甚,更恨我。
可我不擔心,因為錦瑟什麽都不會說。
長林城中,楚朝文餘毒未清之際,錦瑟已經懷疑我,她沒有對莫憂說過。
她說:“有些事,莫憂不用知道。”
她和楚朝文把莫憂保護得太好,莫憂亦享受其中,甚至越來越依賴。
莫憂依賴他們,甚至為了他們離我而去。
那我呢,我算什麽?
還有殷爵炎,我和他比,算什麽?
他們三人,一個都不能留!
楚朝文是百年難遇的良将,不可得,則不可留。
錦瑟網羅散落天下各處的孜晖餘勢,威脅芸姜,亦即威脅我。
殷爵炎……
殷爵炎,他帶走莫憂時挑釁的眼神我至今記憶猶新。芸姜和越殷之間,我和他之間,不用等天帝定奪輸贏,在這世上,只有自己能依靠,結果怎樣,自然由我來定。
雅玥嘲諷我說:“我本該嫁去越殷,最後卻嫁給了你,如今成了你的皇後。所以,你愛的人做了殷爵炎的妃子。你看,天帝是公平的。”
不是這樣的,人定勝天,我不會輸。
雅玥變了,以前的她,在知道所有真相前,善解人意,對我體貼入微。
真相會毀了一切,改變了許多人。
我不能讓它改變莫憂。
有些事,她不用知道。只要她不知道,總有一天會回到我身邊。
畢竟,自私而害怕孤單,我們是那麽相似。
在那之前,我不得不讓她孤單。
白芷終于完成任務,她到達烨城時,正是雅玥病入膏肓的時候。她救了雅玥,還帶回了好消息,事情按我的預期毫厘不差地發展着。
我欣賞白芷的盡忠盡責,她在莫憂的安神湯藥中多加了一味藥,她說:“主人放心,不該有的,不會有。”
我沒有吩咐過關于孩子的事,她卻懂我所想。
我欣賞她,可她看安平的眼神讓我厭煩。
禦花園花香鳥語,遠處,安平撲蝶時咯咯的笑聲傳開。
白芷問:“這就是羯嶺八公主?”
我點頭,正對上她眼中盈盈波光。
她苦笑:“長得真像一個人。”
為什麽連她也要用這種嘲笑的語氣和我說話,她明知不需多久,我就能得到所有,一切。
我吩咐她退下,“今後,不要這樣對我說話。”
她愣了一瞬:“我只是在嘲笑自己。”
這話的意思是我未把她放在眼裏,她真是越來越大膽了,
“白芷,做好你該做的事就夠了。”
她叩首道:“是,主人。”
就快了,芸姜皇位我都得到了,只要我想要,沒有什麽得不到。
如今只差一個人,我要和她共享這一切。
殷爵炎的死訊如期而至,白芷說,她的藥就憑越殷那些庸醫,不可能被識破。所以,殷爵炎的死歸咎于羯嶺,是羯嶺俘虜偷襲了他,罪名不在我身上。
等到羯嶺求援,我只需推拒一段時日,再勉為其難施以援手,更沒人會懷疑。
可是,莫憂,為什麽還不來找我?
失去的不要緊,你還有我,我在這裏等你。
為什麽還不來,你忘了我嗎,還是……
我問:“你還愛我,對嗎?”
安平受驚不小,眼角的淚晶瑩滴落。為了報答我對羯嶺施援,她在我面前褪盡衣裳,做到這個地步,卻獨獨答不出一句話。
我推門而出,向內侍道出對她的處置,“打入冷宮。”
莫憂,你不來,那就換我去找你。
芸姜,越殷,兩國幾十年的醞釀,是時候了。
令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殷爵修接替了他哥哥,應對沉着,越殷上下竟有條不紊。
又是一個對手。
宣戰前一天,我派人送去的密函換回一幅地圖。地圖上,三國之境,山岳百川,溝壑平原,統統只有一個名字,越殷。
好大的野心。
密函中我承諾有生之年不進犯越殷,以一人換兩國百年安好,他不願意。
莫憂,不怪我,這一戰,是他挑起的。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