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大婚
婚期将至,陸非樓心情一日迫似一日的忐忑不安,華燈卻越來越随遇而安了。
陸家嫁女,江湖上已傳的沸沸揚揚。說新郎只是一個籍籍無名之輩,且不會武功。陸家将婚事大操大辦,廣邀天下豪傑前去相慶,這裏面不知有多少是去看熱鬧的。
落日城外,一騎快馬于林中穿梭。納冬涼已經跑死了一匹馬,剛在驿站換了一匹便又揮鞭狂奔起來。兩日前收到暗衛來報,陸家之女所嫁之人原來就是華燈!盡管不可置信,他還是要親自前來确認,便片刻不敢耽擱的出發了。從教內到此地整整馬不停蹄的兩日兩夜,終于在晌午時抵達落日城中,不知一切是否還來得及······
陸非樓今天抹了胭脂,細致的在額上描繪了花钿,身穿一件緋紅的嫁妝,已是豔到極致。
陸家人聲鼎沸,仿若江湖盛事一般衆人前來參加此次盛宴。陸家産業遍布五湖四海,光是各處掌事就來了不少人,更遑論各種沾親帶故的都來湊個熱鬧。
府中唯有一處僻靜之地。兩個小厮伺候完了新姑爺更衣,才終于覺得,原來也算不得對方高攀,此人竟也仙風道骨不似凡胎,只因前幾日大病初愈尚未露其鋒芒。
華燈傷口尚未痊愈,動作稍大都有可能再度撕裂。只是對方這樣着急成婚總不能不識好歹的拒絕,而且他也無法對陸非樓說出“不”字,大概是因為自己對她用情至深?
他無意識的撫摸着手臂內側的疤痕,不知這些細細淺淺的傷口從何而來,又為何覺得如此留戀不舍。他不強求過去的記憶,既然已經忘了便是天意,總不如以後的生活重要。
正午時分,一切準備妥當,下人領着華燈去迎娶新娘。陸府很大,他們走了一會兒才來到陸非樓的閨房。
新娘早已收拾妥當在廳中等候,華燈走過去牽起她的手,陸非樓微不可聞的顫動了一下,把自己的手安心放在他的掌中。這大紅蓋頭下不知遮住的是怎樣傾國傾城的面容,又不知是怎樣思緒萬千的心情。
華燈牽着陸非樓一步步往正廳走去,還未到跟前已聞人聲鼎沸,可見來人之多。跨過門廊大家有人已看到新人進入就自覺地噤了聲,其他人陸續發現也都安靜下來。
新娘被遮住面容無法窺探,但其婀娜的身形還是讓人不難想象其面容姣好。倒是新郎吸引住了大家的視線,一個從未聽說的新人,入贅到陸家原本以為是個柔弱書生罷了。如此一看确實想輕了他,此人豐神俊逸,舉手投足自是不羁豪氣的,也是難得的一表人才。
迎着衆人的目光他們執手走進去,上得臺階進入大廳,陸非樓的父母端坐在正中太師椅上,即使心裏再不情願也終究是露出一點笑容,不在人前失禮。
此時司儀喊着:“及時到!”
“一拜天地!”
二人對着門口正要行禮,陸非樓腰已經彎下去了卻發現旁邊的人沒有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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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燈盯着盡頭處的人一動不動,那個人站在門廊外一只腳還未踏進來也正擡眼看着他。安靜的時間不合常理的漫長,有的賓客已經開始竊竊私語。
陸擎天見狀給司儀使了個眼色,司儀領會了又大聲喊道:“一拜天地!”
此時華燈方回過神來,想起自己正在舉行婚禮。正欲拜下,卻聽有人說:“且慢!”。
聲音不大,卻在這種環境裏尤顯突兀。納冬涼邁步進入,看着對方擡起頭再度望向自己,眼中充滿疑惑。
華燈眼看着阻止自己拜堂的人步步逼近,感到頭越來越痛,似有人牽着一根線在他腦袋裏來回拉扯。陸非樓自是發現異常,不顧形象的一把掀起蓋頭,臺下人個個驚呼,被其美貌所驚豔,有年長者認為她此舉甚為不妥不吉利。
大家還在猜測難道此人與陸家女兒有什麽情感牽扯,被找上門?陸擎天拍桌而起,怒道:“放肆!你是何人,膽敢阻攔小女成婚!”
納冬涼在門前被家丁攔下,他輕輕的一揮手,一道強勁的內力震退了面前的人。這時大家方覺此人來者不善。
下面已有人抓起兵刃準備與之一戰,這時那個闖入者開口了:“我來說幾句話而已,這便是你們名門正派的待客之道?”一句話劃清界限已知此人身份特殊。
陸擎天性子暴躁,遇到這種事墨鹂便主動出面談判,她看來人一身黑衣風塵仆仆,想必是從遠處趕來,腰間配着一把樸實無奇的短劍,她懂得醫理一看此人唇色就知道對方身體虛弱,不是有重傷就是長時間受劇毒折磨。“少俠若是誠心來賀我們自當歡迎,可若是來搗亂的只怕你今日有來無回!”
旁邊觀察半天的陸非樓卻是越看越覺得其面熟的很,突然間腦海中晃過那日花燈節的影像:“我見過你!”當初以為是巧合,是碰上了好心人,如今一想卻不簡單。誰會獨自在節日時提前訂好位置只為自斟自飲,如今看倒像是故意等着他們去的。
納冬涼卻只望着眼前那一個人,含着一絲莫名的笑意問:“你當真要娶妻?”
華燈低頭暗自思忖,這,自他醒來就被告知要成親了,也沒人問過他願不願意,所以根本沒想過自己還能選擇。只是君子一言既出驷馬難追,大丈夫當講忠義,答應的事不可輕易反悔害了人家姑娘。
他擡起頭:“我······”只是望着眼前這人怎麽就講不出肯定的話呢。
看華燈這種态度,陸非樓心裏猛地一沉有什麽東西離去再也抓不住。她冷靜下來稍一思量便想到眼前之人很可能就是表哥家滅門慘案的幕後真兇。思及此她稍往前一步盯着對方惡意的說道:“你果真出現了,今日之局就是華燈為你設的,你這個兇手!”
納冬涼還記得這個人,當時他便懂了這個女子對華燈的心思,如今只怕愛意多深恨意更甚:“是我做的,你有什麽便沖着我來吧,莫為難他。”
周圍的人聽他們說的雲裏霧裏,不由得議論紛紛,陸擎天看向女兒問道:“非樓這是何意?”
華燈不知是想到了什麽,面色已十分難看。陸非樓沒理他沖着父親和衆人一行禮說道:“此人便是血洗陌家滿門的兇手!今日設宴其實就為了引他入甕。”此言一出滿座嘩然,墨鹂便是反應自大的,當下拍桌而起:“畜生!當真是你殘害我姐姐一家?”
納冬涼心知今日很難全身而退了,若只是他自己即使毒發也尚能以命相搏求取一線生機,但加上不會武的華燈就很難了。他看向華燈目光中透露出一絲不舍與狠厲。
“是我,你們要的兇手已經來了,不如就放了無關之人。”他何時這樣與人商量過,只為了他的華燈啊。
墨鹂一想這人能自投羅網總不會是為了自己女兒,那便只能是因為華燈了,好在非樓剛才對外宣布只是設局,并未真心想嫁。“你先把命留下再來跟我談條件吧!”
她擅長用蠱,并不精通武功,只在閑暇時讓陸擎天教過一些。此時卻因着內心激憤拔劍而起,毫無招式的直沖對方胸口致命之處。
衆人倒沒覺得她能刺中,光看那人剛才震退家丁所使的內力已是墨鹂所不能及,只是大家都沒想到對方會一動不動等在那兒連眼皮都未眨一下,竟是準備受下這致命一劍!
陸擎天的劍自然是頂好的,破空之聲幹淨利落,劍尖鋒利閃着銀白的光,然而就是這一把被墨鹂全力刺出的劍卻硬生生停了下來,只刺穿了對方的衣服。鮮血順着劍身末端滑落到劍尖打濕了納冬涼的外衣,這血不是他的卻好像順着劍流進了他心裏然後沸騰了。
是華燈!在他還來不及思考前已經反射性的上前一步抓住了劍身,利刃滑過手掌直至碰到劍柄才停下!而他的手掌已是血肉模糊,卻依然固執地不願抽手。
沒有人預料到會是這種情況,陸非樓吃驚的看向華燈,她原以為對方做事不過是受人指使或脅迫,可如今看見他那樣本能的沖上去即使廢掉一只手也要擋上一劍,這是何種執念?
“你都想起來了?我當你所做一切非你所願,如今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了。”陸非樓對此人徹底死了心。
華燈看她凄然的表情心裏也是難過,只是無力辯解。
突生變故,墨鹂終于反應過來準備抽劍再攻,卻讓納冬涼一掌震退,劍脫了手。此掌他只用了半成功力,但已傷及墨鹂筋骨。陸擎天接住夫人急退的身體,扶于椅子坐下。
陸非樓見母親受傷便急了,赤手空拳便想去拼命。被陸擎天一聲厲呵:“回來!”她只得不服氣的退回去,查看母親傷勢。
納冬涼捏着劍身,另一只手動作輕柔地将華燈的手指掰開,仿若那是一塊豆腐勁用大便碎了。他将束于發後的綢緞取下将蘇北受傷的手指一根根纏繞起來,看着露出的森森白骨眼裏是掩飾不住的心疼。
大概誰都想不到這時華燈在想什麽,他看着地上殷紅的血暗嘆可惜了,不如讓納冬涼喝了劃算。
周圍安靜片刻又開始竊竊私語,猜測這二人的身份關系,陸擎天聚力準備迎戰,他不傷毫無反抗之人。
“他所做非他所願。”納冬涼替他包好了傷口,正在細致地為他擦去指尖血污,突兀地冒出這麽一句。
陸非樓明白他是在回應自己方才所言,不由“嗤”的冷笑一聲:“若非他所願,今日我等取你性命他就不該阻攔!可見其毫無悔恨之心。”
納冬涼拉着他的手将人護于身後,然後對着陸非樓淡淡的說:“你不懂他”他們不知道華燈是個多麽善良的人,他剛跟着自己的時候連小動物都不忍傷害。于別人殺人可能是為了保命,可對華燈來說殺人只是因為他納冬涼需要而已。
此時周圍已有議論之聲,更甚者已經喧嘩起來:“這種為了一把劍便可以殺人的邪魔歪道人人得而誅之!”
“對,今天不能放他們走!”
“我們一起上,看他能如何。”
這些話只能是一些名不見經傳的小喽啰可以說,那些有頭有臉的大派自是不能這樣以多欺少的。
“你們是陌家什麽人?”納冬涼嘲諷的勾起唇角诘問他們,然後緩緩說道:“況且他們死的也不冤。”
這時作為主人的陸擎天站出來說:“我與陌家是親友總可以請你給個交代吧!”
臺下人見有人出頭便又安靜下來看他們雙方對峙。
納冬涼此時已感覺氣血翻湧有些壓不住湧到喉頭的腥甜,原本今日他是要閉關驅蠱的,卻不想遇到此時不知還有沒有命活着回去。
“諸位不如聽我講個故事?”
衆人以為他想拖延時間當然不肯答應,他又說道:“你們不是一向自诩以理服人麽?如今卻急着草芥人命了?”
陸擎天揮揮手壓下衆人不服的聲音,“我便聽你有何可說,若發現你只是浪費時間可別怪我出手無情!”
納冬涼害怕華燈察覺他身體的異樣便松開他的手腕負手而立,平淡的道出那件往事: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我在抓緊更新中,感覺會變成短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