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好
黑暗中有一處閃爍着的光點。
遲洛只用了一瞬就察覺出了那個光點的所在。
他有點分不清周遭的環境，但是他能感受到自己是站着的。
而那個光點就在自己正前方，一閃一閃，明明滅滅。
那是從陽臺上來的。遲洛感覺自己離那個光點越來越近，離陽臺也越來越近。
他看到一個人背對着自己，手裏夾着一支煙，煙頭一閃一閃，明明滅滅。
他認出了這個人的背影。
遲洛勉力開口叫那人的名字，可是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
他往前邁了一步，覺得自己的身體突然變得異常沉重，像是被釘在了地板上一般。
陽臺上的光點突然不見了。
遲洛看見那人很果斷的，沒有一絲遲疑地縱身一躍。與此同時，遲洛感到自己的左心口被猛地一揪，仿佛被一起扯着墜了下去。
“……顧弛！”遲洛猛地一掙，渾身冷汗瞬間冒了出來。
他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不成調子，雖然自己已經用盡了力氣，但喊出來的聲音也沒比貓叫強多少。
眼前的景象清晰起來，雪白的大床，淡藍色的窗簾，透着一點點清晨的微光，安靜得只有窗外的幾聲鳥叫。
遲洛喘息了許久才平定下來。
他半撐着身子，回頭看見顧弛完全沒被他打擾的睡臉，嘴角一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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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天跟沈以池喝得實在太狠，以至于隔了兩個晚上到現在他才真正覺得從宿醉中脫離了出來。他保持姿勢回憶了一會，才想起來昨天下午到現在發生的事情。
遲洛看了看床頭的表，淩晨六點半。
從昨天下午東拉西扯到四點多就沒了記憶，所以他一共睡了十四個小時，難怪渾身肌肉酸痛。
遲洛轉了轉脖子，胸口卻突然一沉，猝不及防地被顧弛的手臂給勾了回去。
顧弛壓着遲洛的胸口把他按回床上，還把他的腦袋往自己懷裏摟了摟，咕哝道：“大半夜的不睡覺幹嘛呢。”
“……”遲洛把腦袋掙脫出來，“你看看太陽好嗎，早上了。”
顧弛眉頭擰巴了一下，勉強睜開一只眼，伸了個胳膊去床頭拿手機。
“六點多……”顧弛不屑地把手機扔回去，翻身回來繼續像摟抱枕一樣抱住遲洛，果斷下定義，“八點前都不算早上。”
“……”遲洛被壓得快要背過氣去，努力掙紮了半天都推不動睡成一頭豬的顧弛，只好使出殺手锏，“我要去找早點吃……”
身上的壓力瞬間消失，顧弛揉着臉坐起身來，一面下床一面自言自語：“前幾天我買了一種很好吃的麥片……”
遲洛看着顧弛跑出去泡麥片，慢慢嘆了口氣。
後背的衣服被冷汗打濕，現在感覺有種嗖嗖的涼意。遲洛摸了摸後頸，試圖把噩夢帶來的窒息感給驅散開。
顧弛在餐廳裏叫了一聲，遲洛慢吞吞地下床，有點神經質地低頭檢查了一下身體是否有什麽不該有的痕跡。
檢查完了以後，又覺得自己有點好笑，按了按腦袋走出卧室。
“快吃快吃。”顧弛把兌好了熱牛奶的麥片放在餐桌上，順道把一個勺子塞在遲洛手裏，“喝完了再洗漱！”
“……”遲洛看出來他實在是怕了自己低血糖的慘狀，但還是堅持要洗漱再吃飯。顧弛擰不過他，退讓了一步給他拿了漱口水，接着馬不停蹄地把他推回了餐桌前。
看着遲洛端碗吃飯，顧弛才松了口氣，晃蕩着去洗手間嘩啦啦洗臉刷牙。
遲洛喝完了一碗麥片，在心裏給予了的确挺好喝的贊嘆，把低血糖的可能性徹底扼殺。
解決了生理危機，遲洛聽着洗手間裏傳來的水聲，逐漸坐立不安起來。
顧弛頭發上滴着水，拿着條毛巾出來，就看見遲洛在門廳站着。
“你幹嘛去？”
遲洛正在思考自己該去哪這個棘手的問題，聽到他這麽問，脫口道：“回……”
說了一個字，遲洛無奈地停下話頭，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該回哪去。
沈以池雖然情緒還不太好，但是事情已經解決完了，遲洛就沒有再回去住的必要，按理說應該回他的山村小磚房了。
顧弛用毛巾在頭發上一通亂揉，丢了毛巾走過來一把從後面抱住遲洛：“你就住我家，還要回哪去啊？”
“……”遲洛心中電光火
石，這要是答應下來，實際上就是同意和好甚至直接同居……
“歪，姓沈的，你把我家小可愛的行李幫忙收一下——估計也沒多少東西吧，我派司機一會過去拿，以後他就住我這了……”
遲洛瞪着眼看他，反應過來去搶他的手機，顧弛反應迅速，東躲西藏地迅速吩咐完，挂了電話啪得一下把手機倒扣在門廳櫃。
“你……”遲洛按了按額頭，腦門突突得跳。
顧弛像是偷腥成功的貓，繼續抱住遲洛：“我一定會改過自新錯不再犯再者你現在不是比以前好些了嗎也不是那麽怕跟人接觸了……”
他絮絮叨叨強詞奪理了半天，話音漸漸輕了下去。
最後只剩下他有些紊亂的呼吸聲。
遲洛的胸口被他的手臂勒得發悶，正擡起手想去拉開他的胳膊的時候，就聽見顧弛低不可聞地在他耳邊說了一句：
“我保證會配合治好這個驚恐症，不會讓你擔心的。”
遲洛感覺心頭被重重一擊。
他想起來今早的那個噩夢，想起現在還能清晰感受到的可怕的心口劇痛。
遲洛擡起來的手在空中停頓了幾秒，繼而慢慢地搭在了顧弛環抱着他的手腕上，輕輕攥住。
反正已經分手過一次，就算真的因為一樣的原因再次分道揚镳，也不會怎麽樣。
但此刻遲洛意識到，自己還做不到果斷地再次推開他。
“那就…等你病好以後再說。”遲洛咬牙道。
顧弛一愣，略微松開他：“這是…什麽意思？”
遲洛從他手臂間離開，轉過身來：“我不想讓你以為，我是因為你的病情，才留下來的。”
顧弛挑眉，有些無奈地笑了笑：“你想太……”
“總之，”遲洛打斷他，擡起頭來看着他的眼睛，語氣堅定，“有本事就先把這個毛病弄好再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