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這話聽得謝建揚皺起眉來,謝纨纨小心的看了一眼,接着道:“也就是前兒,這周嫂子進來與我說,廚房裏新換了人,她去瞧過了,看着不是很幹淨的樣子,我如今身子也弱,比旁人格外經不起些,倒不如要了東西,自個兒屋裏單做了的好。我想着,咱們家這原是沒這個先例的,只是周嫂子身份不同,她既說了,我也不好不理。只我想來想去,也不好跟母親說,祖母那裏也不敢說,正為難呢,幸而爹爹今兒回來,我才想着,問問爹爹,可好是不好呢?”

謝建揚越發眉頭皺的緊了,只說了一句:“這位周嫂子,倒是細致。”

謝纨纨忙笑道:“周嫂子原是宮裏調教的人,聽說是最精醫理藥理的,後來賞了恩典,出宮嫁了人,又進了安平郡王府伺候,這會子才賞到咱們家裏。”

謝建揚道:“你說的很是,這是宮裏賞的人,自與咱們家自己的人不同,你越發要尊重些,她既這樣說了,咱們也該斟酌才是。”

謝纨纨抿嘴一笑,點點頭:“我自然是知道的,要不然,我也不敢拿這個來煩爹爹了。”

謝建揚笑道:“什麽叫煩,你是我的女兒,有事自然與我說,爹爹才喜歡。”

這邊說完了,父女倆才又一起回屋去。

其實廚房什麽的,不過是小事一樁,謝纨纨是見了謝建揚之後,察覺到了一些自己原本不知道的東西,這才臨時起意,其實是想要叫謝建揚知道葉錦這個人。

葉錦的身份特長來歷,這才是她想要讓謝建揚知道的事情。而現在看謝建揚的反應,就更加叫謝纨纨放心了。

秦夫人心中略有不安的看着他們走回來,丈夫和女兒的神情都很平常,她就放下心來,瞧謝建揚沒說話,她才笑着對謝纨纨說:“你來的遲了,沒聽到先前的好信兒。”

咦,秦夫人滿臉喜色,原來不是單因着謝建揚回家的嗎?

秦夫人笑道:“你爹爹如今選了官,要進部裏了呢!要不是公文都發了,你爹爹只怕這會子還沒回來呢!”

這倒真是大喜事,這永成侯府自當年奪嫡落敗之後,就再沒有起複過,如今集全家的資源,加上汪家的人脈使勁,還有張太夫人出銀子,才給三老爺謝建棠謀了個順天府的推官,也是個從六品的官兒,很過得去了。

這也是三房在這永成侯府能把其他幾房壓住的緣故,汪夫人娘家得力,能幫着姑爺謀官兒,自然就把其他幾個妯娌比了下去,并不完全是因着她是張太夫人的外甥女兒的關系。

謝纨纨笑道:“什麽官兒,爹爹快告訴我,也叫我歡喜歡喜。”

秦夫人哪裏忍得住,笑道:“是戶部浙江清吏司的主事,正六品呢,真真是大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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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夫人真是覺得說不出的歡喜得意來,這是她原都絕望了的事,怨了十幾年謝建揚只會吃喝玩樂,只知清玩,不思鑽營進取,竟沒想到還有這一天,終有一日官身在身了,自然恨不得滿世界的宣揚一番去。

正六品雖不甚高,卻剛好高過了三老爺,謝纨纨笑了笑,看來這可不是天上落餡餅,正巧落在謝建揚頭上的。

秦夫人道:“老爺也該換了衣服,去給母親請安了,回頭我再分了東西,往各家送去,也就跟着報了喜信兒。且還得張羅着家裏擺酒呢,給老爺接風,也要請請親戚們。”

謝纨纨聽了就招呼弟弟妹妹們:“正是,爹爹還有的忙呢,我們就先回屋裏去罷。”

柳姨娘連忙去取謝建揚的衣服來伺候。

謝建揚卻不換衣服,只對謝纨纨道:“也罷,你先回去,我也有些倦,先歇着一會兒。晚飯的時候,再一起去給你祖母請安就是了。”

一時衆人都散了,屋裏只有夫妻二人,謝建揚歪在炕上,秦夫人站在炕下道:“老爺既然倦了,離晚飯還早,不如先到床上歇着罷。”

謝建揚仿佛沒聽到一般,雙手交叉在腦後,望着屋頂,不知道在想什麽,過了一會兒才說:“我不在這些日子,纨纨出了什麽事?”

秦夫人不安的說:“也沒什麽大事,就是二月中旬,不知道在哪裏吹了風,得了風寒,着實病了些日子,如今已經大好了。”

她猶豫了一下,試探着問:“纨纨說了什麽嗎?”

她也不知道這句話怎麽就突然惹惱了謝建揚,謝建揚猛的坐起來,抓起炕桌上的杯子就向秦夫人砸過去:“說個屁!”

秦夫人完全沒反應過來,已經被砸了一身茶水,杯子打在肩上,又‘砰’的砸在地上,摔成了幾瓣:“你就是這樣在家裏養孩子的?虧得她還是你生的!”

謝建揚怒不可歇,喘了兩口粗氣,自己下炕來穿了鞋子就往外走,秦夫人不敢上前,只忙忙的說:“原是我沒照顧好孩子們,只是這人吃五谷雜糧,哪裏有不生病的?如今幸而也大好了,老爺就別惱了罷。”

她是知道謝建揚把謝纨纨捧在手心裏,最是寵愛她,以前她有什麽為難的怕謝建揚不答應的,也常常撺掇女兒去謝建揚跟前說項,可也沒想到女兒生個病,謝建揚竟然會突然暴怒起來,倒叫她有點兒摸不着頭腦。

孩子哪裏有不生病的?就是壯健的大人,還難免生病呢,且當時雖說有些兇險,好歹也算是熬過去了,如今既然好了,那就沒什麽要緊了呀。

謝建揚這是發哪門子火?

秦夫人連忙回想,謝纨纨生病的時候,請了什麽大夫,大夫是怎麽說的,自己也是時時守在女兒房裏,并無什麽疏漏啊。

這樣一想,秦夫人就安心點了。

謝建揚卻是氣的發抖,從正房出來,狠狠的呼出了一口氣,出了門口就打發跟着他的小厮應福:“立刻去查一查,大姑娘這一回的不好,是請的哪個大夫瞧的,誰請的大夫,都給我查明白了。”

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直接找岳大福查就是了。”

岳大福就是府裏的管家,他娶的正是老夫人的陪嫁丫鬟,只要找上他查,其實就是明白的告訴老夫人,謝建揚在查這件事。

他也不回屋裏去坐了,看着也覺得膩的慌似的,倒是跟謝纨纨一模一樣的脾氣,走到後頭的院子中間坐下,心裏一跳一跳的,只想出粗氣。

謝纨纨在屋裏帶着謝昭昭玩兒,從窗戶裏看見了,親自倒了一盅茶,叫謝昭昭給謝建揚送過去。

小胖丫頭走的小心翼翼的,還是灑了一點兒出來,謝建揚摸摸謝昭昭的頭,又哄了她幾句,謝昭昭才跑回來。對謝纨纨道:“爹爹問姐姐,石綠姐姐在麽,爹爹要問問她。”

謝纨纨笑,石綠正在炕邊疊衣裳,很是詫異的指着自己的鼻子:“老爺要問我?”

謝昭昭點點頭,謝纨纨笑道:“去吧。”石綠這才狐疑的走了出去。

片刻後,石綠就回來了,笑道:“我說什麽呢,原來老爺着緊大姑娘,打發我去問了些那一回大姑娘風寒的事兒。”

“怎麽說的?”謝纨纨漫不經心的問,石綠也沒覺得有什麽要緊事,笑道:“還能有什麽呢,不過是問姑娘哪天病倒的,病的要緊不要緊,請了哪個大夫,吃了多久的藥,什麽時候停的藥,哪天好起來的,我都一一說了。”

謝纨纨笑笑,沒再理她。

她醒過來之後,堅決不肯吃藥,就是強喂,也嘔了出來,鬧了幾日,竟漸漸好起來,這才算是逃過那一次。

過了半個時辰,謝建揚的小厮應福就回來了,找着謝建揚回道:“回老爺,我去尋岳大爺問過了,當日大姑娘有恙,是請的走馬胡同的倪大夫,用了七八日的藥。我聽了,也去走馬胡同尋倪大夫,不過那裏關了門,我去旁的人那裏打聽了一下,說是上個月,倪大夫的兒子選着外頭不知哪一府的官兒,帶了一家子走了,連房子都賣了。”

謝建揚怔怔的聽着,好半晌才嘆口氣,打發應福下去。

謝纨纨在裏頭看的很清楚。

她并不知道謝建揚會怎麽做,只見他怔怔的坐了一會兒,就走了,好像也并沒有回上房去。只到了晚飯的時候,大房一家子都去給張太夫人請安,到底也是親兒子,張太夫人見了謝建揚也是很喜歡的,臉色格外和煦,謝建揚問了安,說了幾句閑話,便接着笑道:“還有一件事要禀母親知道,兒子原是預定四月十五才回來的,偏還在那邊,就接了吏部的公文,兒子選着了戶部浙江清吏司的主事,要即刻去部裏任職,這才趕了回來。”

這話一說,整個屋裏先是靜了一靜,然後又立刻熱鬧起來,人人不管是什麽心思,都臉上帶出笑來,都上前來給謝建揚和秦夫人賀喜,張太夫人臉上多少帶了點兒不自在,然後又掩住了,說:“這原是喜事,咱們家要好生慶賀才是。”

汪夫人忙笑道:“母親說的是,如今既公文都下了,就要打發人往親戚家報喜去,家裏頭也要換了喜慶的東西,還有,選了好日子要緊,熱熱鬧鬧的擺幾桌酒,給大伯賀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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