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四目相對,還能看見他略挑釁的臉。
郭敏亦跪下接旨,無非就是些冠冕堂皇的客氣話,又叫把李刃編入軍中,他自帶人馬,相互協助,這就明目張膽地入了徐家營地。
徐留白略感頭疼,也不得不收下他來。
原來以為這魯莽小子只會闖禍,到這邊疆來,估計也是奔着郭敏來的,竟是胡鬧,可這兩個人誰也不搭理誰,操練得也是有模有樣,倒叫人奇怪了。
天氣太熱,到了晚上更是悶悶的,小郭果不會哭鬧,但更多的時候是呆呆發傻,熱得睡不着了,她就坐在鋪上面掰腳丫子玩,夜裏不會有人到帳中來,郭敏只着中衣就趴在她旁邊,玲花一手一把扇子,一邊給自己扇風一邊扇給她們。
郭果還致力于摳腳游戲,郭敏就有些迷迷糊糊的了。剛有點困意,也不知聽誰說了句小王爺不見了,她一下就精神了,趕緊穿上了外衫,到外面查看。夜空當中籠罩着一層薄霧,外面巡視的人正小心地來回巡邏,一見到她立即有人彙報。
“小王爺溜出營地了!”
“他一個人走的?”
“不,似乎是和徐三叔一起。”
“哦,那沒事,你們繼續加強防範!”
營地怎能随便出入,這個李刃,可不能叫人省心。郭敏話是說沒事,可怎能真的放心,這就囑咐了玲花千萬看好孩子,也牽過了馬來。守在營地門口的是徐家兩位老人了,按道理說李刃帶隊已經收編了,不該放人出去,可這二人一點想管的意思都沒有,分明就是放縱。
若是別人也就罷了,李刃這個麻煩精!
她挨個瞥了眼,這就上了馬,小河沿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鬧市可只有一條街才有,郭敏騎馬而行,也就不到半個時辰這就到了鎮裏,鬧市人多,她飛身下馬,這就牽着馬兒四處張望。李刃也是騎着小紅出來的,如果在這鬧市,她先找到小紅,就能找到他。
街道兩邊多半都是露天的酒鋪,街上行人也多,有男有女,聽着耳邊的吆喝聲,男男女女的嬉笑怒罵,郭敏只是暴躁。小河沿這地方正如沈江南所說的,十分複雜,尤其賣笑賣唱的小倌彩女特別多。
找不到李刃,她心裏記挂,街上人來人往,又不知去哪裏打探,心中想到那個人多半瞧不上這小地方,估計也是奔了最大最熱鬧的酒樓去了。這就在路邊問了個小攤販,打聽到惠福樓位置,急忙奔着去了。
惠福樓就在小河沿上游河邊所建,說是河,上游水深,時常有船來回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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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榭旁邊就是這小河沿的獨一份,惠福樓。
她出來時候只是簡單攏了長發在腦後,身上穿着的卻是男裝,因為裏面也沒有刻意的纏胸是身形明顯,這半年在小河沿長的可不光光是見識和能力,她的胸也長大不少,沉甸甸的惹人煩惱。
樓上燈火通明,郭敏略有些煩惱。
她這副模樣有點失态,貿然出來尋找李刃竟忘記了收拾收拾,平日做男兒家打扮也是習慣了,別說是擦粉了,要不是胸大真像是個假小子了。
怎麽說也是個姑娘家,這副模樣不大自在。
不過也管不了這麽多了,郭敏猶豫片刻,這就栓上了馬兒。她多了個心眼,在馬廄來回走了一圈,果然瞧見了小紅,她轉身上樓,自然有夥計前來迎客。
這樓裏的夥計多半都是勢利眼,她這身裝扮,倒像是個雜耍的,自然不受重視。郭敏進了惠福樓,四下張望,能看見吆喝聲起伏的當地人,擡頭一看二樓倒是安靜一些,不時有賣唱的小姑娘哼哼呀呀,聽着耳根發麻。
她回身揪住一個夥計,厲聲問他:“可有一個富貴公子哥模樣的少年,長得十分好看,大概有這麽高,後面跟着個四十多歲男人,他們一主一仆在這樓上?”
說起這個少年來,其實小夥計印象深刻,畢竟甩手就一大塊銀子賞了他的,不過他哪能輕易吐口,只說沒見過。小紅分明就在馬廄裏面,怎還能沒見過,郭敏暴躁,直想抽他兩個大嘴巴子!
她知道不宜鬧大,這就獨自上樓尋找,二樓多半也是唱曲的,挨個雅間都能聽見嬉笑聲音,男女調-笑葷話不斷。郭敏惱怒不已,強壓住心頭怒氣,在樓上繞了一圈也沒瞧見李刃,這個混賬東西!
也是不經意地瞥向三樓,卻見徐三傑就站在邊上。
可算找到正主了,郭敏趕緊往樓上去,夥計先也沒注意她的動靜,這見着人要上樓,連忙就給攔下來了。他站在二樓轉角處,很是憐惜地攔着她。
“姑娘,樓上都是貴客……”
“貴客?”
郭敏一肘子拐在他的胸口,伸手掏出徐家腰牌在他面前晃了一晃,這就将人推開了。
腰牌這夥計并不認得,不過聖上的刻印哪個不識得?
他只道有事,趕緊去告訴掌櫃的了。
樓上歌舞升平當真是一副好景象,看那舞女柔軟的腰肢來回扭動着,郭敏是氣不打一處來。偌大的場地上面一個女子抱着琵琶遮着白紗邊彈邊唱,身邊環繞着四位姑娘是舞姿曼妙,個個穿着暴露,那露在外面的肚皮上面,周邊都是小小的鈴铛,動作之間叮當作響,随着舞步是姿态誘惑。
只有寥寥幾個‘貴客’,她一眼就看見了李刃。
少年單手托腮,正是看得津津有味,徐三傑就站在他的身後。
郭敏怒火中燒,這就環臂站在三樓門口,看着這一幕,她一出現頓時吸引了別人的注意力。徐三傑是先發現她的,這就在腳下輕輕踢了李刃的腿,少年渾然不覺看到妙處還拍手叫好,男人不忍心地回頭看着郭敏,随即咳嗽了兩聲。
少年這才回頭,不等問出口,就在餘光當中看見了郭敏。
她臉若冰霜,可謂是怒到了極點,李刃不動,目光從她胸前掠過,甚至還對她挑釁地笑了笑。她四下看了看,都好奇地看着她,她以為她會過去掀翻了桌子,提着他的領子牽回去,但是她沒有,她甚至還對他笑了笑,轉身下了樓。
其實她擔心就是多餘,下了三樓,正遇見掌櫃的上來恭恭敬敬迎着她,徐家軍在當地是一方軍主,不敢輕待。郭敏笑笑,也不跟他客氣蹭蹭蹭地就下樓去了。
天熱,水榭上面都是玩耍的孩童們,她牽過自己的馬兒,走在街邊。
遠離京都喧嚣,其實和徐家軍在一起,更歡快。
如果李刃沒有來,她依舊是日日勤奮,總也想不起,這一站在小河邊上,忽然想起了沈江南。如果是他的話,他萬萬不能做出這樣令她傷心的事情,他總是那樣幹幹淨淨,人也幹淨心也幹淨。
幾次想寫封書信給他,可提起筆來,又不知該說些什麽。
她答應他的事情,總是不能做到,更多的都是愧疚。在地上撿起石子來遠遠地扔在水裏,看着飄起的水花怔怔出神,水位似乎高了些……
少年趴在窗口上面,看着郭敏上馬,仰臉望天。
徐三傑在旁邊輕聲提醒着他:“時候不早了,咱們回罷!”
李刃只覺鼻中就快有鼻血流下來了,眼前還晃着郭敏起伏不已的胸口,趕緊伸手點在了鼻尖。身後歌舞猶在,他轉身坐下,又給自己斟了一酒。
“還早呢,沒把她氣死就不算晚。”
“……”
徐三傑還待要勸,少年卻是又返回窗口,仰臉看着夜空。
在他的臉上,眼角處有一小小的點,不注意都不能看見,李刃伸手在那小點點上面按了按,對月嘆息:“一天到晚都不拿正眼看我,估計也沒瞧見這小麻子。”
當然,他是故意在外磨蹭着不肯回去。
可惜郭敏再未回頭來找他,他在惠福樓坐了半夜,直到眼皮都要睜不開了,這才叫着徐三傑去牽馬。小紅歡快地刨着蹄子,他一路疾奔,回到營地以後是倒地就睡,原來每日早起都有號角聲音,徐三傑把他叫醒,卻說是奇怪,早起沒有動靜,一點操練的意思都沒有,也沒見到郭敏。
問過留守的侍衛軍,都說昨晚上得了什麽急令,不知那些人列隊連夜走了。
當然,他們更不知道其中有沒有郭敏了,李刃又怒又急,懊悔不已,急忙到了徐留白的帳外。徐家軍攔住不許向前,他只要硬闖,裏面這就傳出了留白嘶啞的聲音來。
“讓他進來。”
“是!”
李刃進帳,左右不見郭敏,更急:“徐大哥,敏敏呢?”
徐留白正在沙陣上面布棋:“她昨天晚上走的,你在營中不知道嗎?”
他……
他哪能知道,他根本不在!
少年語塞悔恨不已:“她去哪裏了?我也去!”
徐留白瞥着他:“小刀我才發現你還是個情種,郭敏到哪你就到哪,怎麽?退婚以後後悔了?舍不得她了?”
這樣的話他哪裏說得出口?
李刃別過臉去,留白只是嘆息:“陳國那些蠻子破壞了前面麗江的大壩,這會那塊兒正熱鬧呢。”
少年躬身,這就轉身。
到了門口,又聽裏面人呵呵笑道:“小殿下是個男人,在她面前總像是個孩子,她怎能喜歡?”
他腦中嗡地一聲,腳步頓停。
徐留白笑:“怎麽?”
李刃出帳:“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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