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十二杯奶茶
安家。
江慧顏又在客廳講電話，笑得忘我陶醉。要不是安好身上那股味道太刺鼻，她都發現不了有人進了家門。
連忙挂斷電話，江慧顏的神情閃過嫌惡，但馬上又變臉似的成了關心：“安安，你這是出什麽事了？快叫我看看。”
安好微微搖頭：“回來的時候不小心絆了一跤，旁邊正好是垃圾桶。”
江慧顏一副“你這孩子怎麽這麽不小心”的樣子，向後退了幾步，說：“上樓洗個熱水澡，衣服不要了。”
安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什麽也沒說。
***
這一夜，安好驚醒了好幾次。
她做了很多亂七八糟的夢，要麽就是上樓梯一腳踏空了，要麽就是背着書包去上學，發現教室裏空無一人。
拖着疲憊的身子，她下樓吃早餐。
安晟一大早就出去了，餐廳裏只有安蕾和江慧顏母女，二人也不在說什麽，笑得很開心。
見安好來了，江慧顏沒做理會，拿着手機上樓。
而安茜瞧着安好憔悴的模樣，心裏痛快極了，“一大早喪着張臉給誰看呢？哦，是不是垃圾太臭了，熏得你晚上睡不着？”
安好攥緊筷子，低聲問：“你是不是很害怕？”
“我怕什麽？”
“怕我搶了你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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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茜愣了愣，沒明白這意思，等明白過來她猛地拍桌子站起來，喊道：“你算什麽東西？跟我搶，你配嗎！”
“我不是東西。”安好冷靜地說，“還有，一直都是你搶了我的位置。”
說完，她把筷子一放，轉身上樓。
安好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她氣別人，也氣自己沒用。
字帖這件事不單單是令她失去了珍貴的東西，也令她加深了自從來到這個家以後的恐懼感和不安全感。
手機震了下，拉回她的思緒。
陸珂：【跟我去個地方，現在】
這種霸道得也不管別人方不方便的語氣要放在平時會叫安好很無語，但此刻的安好很感激這條信息。
時隔一晚，安好和陸珂再次見面，兩人默契地都沒提昨天的事。
安好跟着他穿過田子巷，來到後街。
原來這裏還有個小步行街，有賣小吃的，有賣小玩意，還有小咖啡館或者小商店。
他們進的是家游戲廳。
“第一次來？”
陸珂瞧她眼睛盯着哪兒都新奇，但又老老實實地待在他身後不随便亂動，就好像他帶她來了未成年人禁止入內的場所。
她也确實是未成年，十六歲的小丫頭而已。
安好又看了一圈，發現有些小孩子居然是家長帶着來的……在她的印象裏，游戲廳跟孩子絕緣。
“我老家很小，沒有這種。”她說，“我還以為這就跟網吧一樣，學生不能随便進。”
陸珂指了指“适度游戲，切勿沉迷”的牌子，“你說的，是好多年前年。”
“哦。”
安好像個無尾熊一樣跟着陸珂，看他買游戲幣，看他拒絕其他女學生的搭讪，又看他在櫥窗前站了半天。
“想玩哪個？”
安好搖頭，沒有主意。
射擊游戲區。
陸珂選的這個游戲機，在安好眼裏就是個黑色電話亭，但比電話亭要寬敞，而且圍着的不是玻璃，是破布條，都是窟窿。
進去之後，她看到屏幕上的游戲名，才明白這是為了模拟海盜船。
“等游戲開始，槍瞄準的地方會變紅，你就扣下扳機。”他說，“打一下死不了，就多打幾下，要是能一槍爆頭最好。”
安好見他投進了游戲幣，屏幕閃了下，進入游戲。
“我、我沒玩過！”她頓時緊張起來，“要是我玩的很爛，這游戲幣退嗎？”
呵，小丫頭還是個小財迷。
陸珂摸摸她的腦袋，過去拿起旁邊的藍槍，淡淡道：“我在，你不會輸。”
游戲開始。
一艘海盜船上，他們被從水裏冒出來的不明生物包圍，需要解決幹淨這些躲進船艙，才能進入下一個任務。
安好是一點兒沒謙虛，玩得真的很爛。
瞄準器都對着敵人的頭了，她還能因為手抖而打空，要不是陸珂每次都及時幫她解決，她早就over了。
由于帶着她這個菜鳥同伴，任務只堅持到第三關就停止了。
屏幕上蹦出來的“you lose”讓安好一愣，她皺起了眉頭，早上面對安蕾時的煩躁和憤怒又冒了出來。
“換一個？”陸珂問。
她搖頭，說：“我想再試試。”
第二次玩。
安好漸漸發現在這個槍與火的世界裏，可以不考慮任何，盡情發洩，就一個宗旨：幹掉對方。
安好不知不覺玩了五次，等到了第六次的時候，陸珂已經over了，她還奮鬥在第一線。
“這個大怪獸動得好快！”她急道，“我快沒有血了！我還想通關呢……”
這時，背後一熱，她握着槍的手被另一只手覆蓋住了。
她之前只覺得陸珂的手很漂亮，從沒發覺他的手原來也很寬大，現在，她的手完全被他包裹住，盡在他的掌中。
陸珂稍稍低下頭，聲音在她耳畔響起，“對方動得快，你就以靜制動。”
他低沉清冷的嗓音在平時聽來會給人拒人于千裏之外的疏遠感，但有時候，這個聲音卻格外穩定人心。
安好感受到了，剛才的焦灼消了大半，只是他說話時呼出的氣息也鑽進了她的耳朵裏。
癢癢的。
“我……”
陸珂眯起眼，握着她的手快速三連擊，每一擊正中要害，屏幕上出現“perfect”，還給了回血獎勵。
突如其來的“起死回生”叫安好忘了剛才要說的話，她重振旗鼓。
反正陸珂帶着她了，她不會輸。
“你們看那邊！天啊！她男朋友好man啊！”
“女孩長得也好漂亮，他們太般配了！快快快！照下來！”
随着游戲進行到關鍵時刻，安好因為手心裏都是汗，扣扳機的時候手滑了下，被大怪物反撲了一口，損失了一大半的血。
“都怪我！”
“沒事，再打回來。”
到最後，安好雙手舉槍，陸珂像是她擴大的盔甲，雙手護住她的手。
只要她不穩、不準，他就幫她穩，幫她準，每一槍打出去都會讓她加分，直到取得了最終的勝利。
屏幕上砰得炸開煙花，喊出：“you win！”
“耶！”
安好高舉雙手，轉過身，踮起腳一把抱住陸珂的脖子，蹦着喊：“我們贏了！通關了！”
陸珂嘴角微勾，怕她磕到頭，摟着她的腰護着她，不住點頭：“嗯，贏了。”
“你怎麽都不……”
“嗯？”
暗光之中，安好驚覺他和自己近在咫尺，就連彼此的心跳似乎都可以通過相擁在一起的身體而共享。
咚！咚！咚！
強烈地跳動。
“對不起！”
安好唰的松開手，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但卻沒能離開。
因為陸珂沒松手。
不僅沒松，他還加了力氣，讓她靠得更近，整個人都依偎在了他的懷裏。
“陸同學！”
“別動。”
那你松開啊。
“外面有上次和我打架的人。”
安好一愣，腦子裏閃過之前他打架的樣子，擔心道：“他們是來找你麻煩的？”
陸珂沒回答，他只覺得口幹舌燥，喉嚨發緊，緊繃的身體讓懷裏的溫軟放大無數倍，強烈到……他就不該帶她玩槍！
“嗯。”他應了一聲，“你別動。”
安好透過那些大窟窿往外瞄了一眼，确實看到一幫社會小青年在游戲廳橫行。
雖然這個姿勢叫她別扭，但她也還是聽他的話，畢竟真要起了什麽沖突，她怕陸珂會受傷。
過了将近一分鐘。
“他們走了嗎？”
“沒有。”
“他們人在哪兒呢？我看不見了。”
“別動。”
安好微微擡起頭，視線觸到他堅毅的下巴，有汗珠順着他的下巴流到喉結，最後流進衣領，歸于胸膛。
又流下一滴……
安好伸手給他抹了下，正好摸到的是他的喉結。
操！
陸珂顫了下，身體跟過了電一樣！
“陸同學，你臉好紅啊。”安好喏喏道，“熱的吧？這裏空間……”
她擡手還想再給他抹下汗，陸珂一把握住她的手，聲音沙啞不堪：“不熱。”
“……哦。”
陸珂做了三次深呼吸，不敢再抱着她了，不然的話……
又過了一會兒，有學生也要玩這個游戲機，他們得以解禁。
一呼吸到新鮮空氣，安好覺得松快了，正要說什麽，陸珂邁腿就走，還走得飛快，她幾乎是小跑着才跟上他。
兩人來到前臺，陸珂用贏來的票換了一個兔子鑰匙扣。
原來這票是幹這個用的。
兔子是母兔子，穿着粗制濫造的紅色背帶裙，嘴巴那裏還縫得有些歪了，眼睛也是一大一小。
陸珂看了之後，十分不滿。
可安好挺喜歡，說：“陸同學，這個不适合你。能不能給我啊？”
“能。”陸珂這麽說，卻沒給她，“你跟我換。”
安好看手裏剩下的票連個橡皮泥都換不了了，想了想，讓他和自己離開游戲廳去了外面的小市場。
外面有個大姐也賣鑰匙扣。
安好看了一圈，相中了一個戴着眼鏡，神情極為冷漠孤傲的大臉貓。
“給。”她笑着把鑰匙扣遞出去，“跟你很配。”
陸珂：“……”
玩也玩了，安好肚子餓得咕嚕嚕叫。
陸珂聽說她早上什麽也沒吃，特意帶她去了一家面館，要了碗熱湯面。
安好不挑食，一碗面下肚，感覺自己真的是滿血複活了。
“看不出。”陸珂抽了張紙巾給她，“身板小，飯量不小。”
安好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接過紙以後卻忍不住又多了口湯，然後說：“今天玩得真過瘾啊！”
陸珂沒說什麽，又加了盤小點心。
剛見面時，她就像只脫了水的蘑菇，蔫兒得不行。
他等着小丫頭跟他倒苦水，只要說出來了，她心裏也就痛快了。可她昨晚就什麽都沒說，今天還不說，那他就不問，換個方法幫她。
吃完面後，兩人在步行街上随意溜達。
有幾個結伴的小女孩從他們身邊走過，計劃着再去哪裏玩。安好的視線一直跟着她們，跟到聽不見她們的聲音為止。
而陸珂的視線落在她身上，說：“不想回家，接着帶你玩。”
安好搖了搖頭：“我早晚都得回去。”
“那你……”
“可我不怕回去了。”
說這話時，安好已經做了個決定。
不僅僅如此，她也明白了一個道理：對待有些人，退得越多，失去得越多。
就像射擊游戲一樣，敵人要你命，難道你要靜靜地等着他來要嗎？
***
陸珂送安好去車站。
他照舊看着車子拐彎徹底消失不見才轉身離開。
沒走兩步，之前打過架的光頭，還有他手下的另外三個兄弟迎面向他走來。
陸珂從口袋裏拿出煙，邊走邊點燃，沒正眼看對面的這夥人。
眼看要撞上時，光頭哥突然提起一口氣，吼了聲：“陸哥好！”
身邊的小弟跟着也大吼“陸哥好”。
陸珂掃了他們一眼，點頭意思了下，繼續往前走。
自從上次，這幫人現在怕他怕得要死。
作者有話要說： 安妹：我要打響反擊戰！
陸哥：我來助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