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農女的春天(二)
? 這人的手非常涼,抓着周棠的時候還因為無力而微微顫抖着,随之還帶着一股濕意,周棠只是輕輕嗅了嗅,便聞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他大概是受了很重的傷,他竭盡全力道出的一個字應該是想讓她救他,不過已經幹啞的聽不出絲毫音色了。周棠差點下意識的就幫他治療,但随即又忍住了,她再次提醒自己,這裏是封建迷信的古代,所有的反自然行為都可能會為她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還有跟前的這個人,不管他現在如何脆弱,誰又知道他原本是個怎麽樣的人呢?
周棠開始猶豫要不要救他了,她其實輕松就可以掙開他的力道,但又不自主的陷入了糾結。
最終她嘆了一口氣,無奈輕聲說道:"算你運氣好。"
想來這裏離盧笙的屋子也沒幾步遠了,周棠靜心聽了聽周圍的環境,确定沒有人了才帶着這個男人瞬移到自己屋子裏,她把他扶到床上躺下,然後才回頭把掉落一地的衣服撿回去。
事實上,撇開系統的治愈力,她還真不知道要怎麽處理這個重傷的家夥。
想來想去,也只是打了些井水來,還好這會不是冬天,天暖也省得她再燒開了。
男人自從說完那一個字之後就再次陷入昏迷了,周棠想着要先幫他處理傷口,可又因為眼睛看不見,對方傷在哪裏她都知道,于是只能先把他的衣服脫下來,再沿着皮膚慢慢摸索。
後來她發現,這個法子其實非常容易讓人誤解。
周棠幫男人解衣服的時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男人身上穿的其實并不是普通的布衫,而是戰甲。
只不過是已經破敗不堪的戰甲。
他是個将士麽?也可能是個将軍?
周棠徒勞的眨了眨漆黑的瞳孔,雖然已經努力的在适應這種看不見的日子,但是想到男人可能是個萬夫莫開的将領,她就很煩躁的想要看看他的臉。
是個絡腮胡子的野性大叔,還是個英俊飒爽的白袍小将?
總之,周棠一點也不樂意把這人往平凡了想,她想,能死裏逃生的都是主角,主角怎麽會平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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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替他擦拭身子的時候,摸到了無數可怕的傷口,皮開肉綻到周棠連第二次觸碰的膽子都沒有,而對方盡管在昏迷中也難忍這般苦楚,他冷汗淋漓,可始終倔強的咬緊牙關。
愛面子的男人都喜歡這樣,疼死都不願意發出一點難堪的聲音來,可不得不說,周棠真的非常萌這種男人。
'幫我載入些中醫知識。'
系統應聲後,果然湧入了一部分治療信息,而且是篩選好了的,對周棠目前面對的情況正好适用。
雖然很貼心,可周棠怎麽都覺得沒有原配的好。牧溪就算再怎麽傲嬌,再怎麽說話不好聽,她還是忍不住時刻想到他。
"去哪弄草藥呢?"周棠又遇到了頭疼的問題,天快黑了,去集市買肯定是不行的,這個時候去山上采又太危險了。
周棠撓頭思考,然後想了個損招。
她從隔壁安沅家的藥櫃裏轉移了一堆備用藥材和金創藥來,然後不客氣的全都抹上了男人的身。
如是忙活了一晚上,又把空掉的瓶子和用剩的草藥歸置原處,周棠清洗完自己後,坐在床上的小板凳上就趴着睡着了。
她在男人的夢呓聲中幽幽醒轉,被水滋潤過的嗓音顯然比之前好聽多了,低沉磁性,讓還在迷蒙中的周棠瞬時為之一振。
這聲音……
"不,不要——!"
周棠探出去的手被他一把抓住,緊緊的捏在手心裏,幾乎要把她纖細的手腕生生捏斷。男人像是瞬間抓住了救命稻草,他的力道開始忽輕忽重,嘴裏胡亂的嘀咕着什麽,像是要好好的保護她這根'稻草',又像是怕它會随時從他的手中逃脫。
她看不見他現在的境況,只能又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臉,他的額頭。
有一點燙,但并不嚴重。
周棠開始輕聲細語的哼起了小調,哄孩子一樣在男人的耳邊耐心的安撫。
男人安靜下來後再次陷入昏迷,周棠趁他松開手才能再打來一盆水,替他一遍又一遍的擦拭身體。
敲門聲不合時宜的響起,周棠愣了一下,并不想去開門,可敲門的人卻非常固執,大有她不開就要闖進來的架勢。而後還伴随着安沅不客氣的叫嚷聲。
沒有男人的地方,女人就忘記要修邊幅了。這個安沅,注定是嫁不出去的。
周棠憤憤地想,無論如何,這門是不能開的。于是她撐起恰到好處的防禦牆,至少能在安沅失去耐心砸門亦或是砸窗戶的時候擋一擋。
安沅沒料到盧笙家的門會這麽堅固,心想大概是越補越硬實了吧,砸了窗戶也是一樣,最終沒人理會,她自讨沒趣的離開了,周棠這才安下心來把防禦牆撤下。
說起來,安沅砸盧笙家門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
可防賊能防一時卻防不了一世,那天周棠從外面找了藥草回來,驚訝的發現屋門是開着的。她站在門外就聽到屋內的對話聲。
有兩個人,一男一女。女的是安沅,而男人竟是床上那位。
周棠忘記要繼續聽下去他們在講什麽,男人昏迷這麽些日子,突然就醒了,她有很多問題迫不及待的想要問他,于是這會想也沒想的沖進屋裏,臉上的笑意尚未退卻,開口便道:"你終于醒了!"
她在想走到床邊的時候,被安沅攔住,"你幹什麽?"本該是周棠問的話,安沅卻先一步問出了口。
周棠一愣,"我?"她被喜悅弄的有些反應遲鈍,被安沅攔下才想起來要質問她,"你為什麽會在這?"她走的時候,明明是關門的了。
"你這是什麽問題,這是我家,我當然應該在這裏。"
什麽?周棠氣極反想笑,多麽狗血的李代桃僵的劇情,安沅下一句是不是還想說,這人是她救回來的?
"你家?我只是出去采點草藥的功夫,這裏就變成你家了?"周棠越說越好笑,她原本面向安沅,這會又轉頭将無神的目光投向床鋪,"那他呢,也是你救的?"
"是啊。"安沅突然委屈起來,"你怎麽了,怎麽說的話都怪怪的?"
裝好人?周棠之前還說安沅不修邊幅,現在突然就變了一個人似的,溫柔起來了,她猜想,莫不是床上那位長得确實很養眼?潑婦也能為他變的淑德賢良了?
"安姑娘,"正想着,從剛才就沉默的男人終于開口了,"這是怎麽回事?"
還是那個聲音,周棠頓時沉浸在這低沉悅耳的嗓音中,同時莫名感傷起來,她張口欲言,卻還來不及對他說上一句話。
"我也不知是怎麽回事,阿笙今個這是怎麽了,身體不舒服麽?"
周棠深吸一口氣,看來不先解決掉安沅,她根本沒辦法好好跟床上的男人交流。
"我是有點不舒服,但不是身體。"周棠道,"而是因為你站在我家,指着我千辛萬苦救回來的人,是你救的。"
"阿笙!"安沅佯裝莫名其妙起來,"你怎麽會突然說這種話,是不是發生了什麽……"
"夠了!"
"這位姑娘……"
"你也閉嘴!"周棠氣的不行,她放下背着的竹簍,"連你也相信她的話?"
"我……"
周棠問他話卻又在他開口前打斷,"你只要聞聞她身上可有半點藥草的氣味?"
"盧笙你說夠了沒有,說完了就請你出去!"安沅見好事要被打擾也不由生氣。
周棠不甘示弱,"該出去的是你。平日裏的一些事情,我姑且可以不和你計較,但麻煩你有點底線,要點臉。"
"你!"安沅氣急,習慣性便要擡手送到周棠的身上,被她輕易躲過了。
周棠卻忍不住笑了笑,"裝淑女一點也不适合你,還是幾句不過就露了原形吧。"
說話間,兩個人已然調轉了個位置,如今周棠站在了床鋪邊,安沅翻到沖到了竹簍旁。
安沅大概是憋的臉都紅了,可惜周棠看不見。
"其實想要證明他是誰救的還有千萬種方法,比方說,你知道我救到他的時候,他穿着什麽麽,他身上有哪些東西,有多少傷口,又有多少深口,多少淺口,刀傷箭傷還是一些經年累月的舊傷疤?"
"我……我當然,當然知道!"
周棠挑唇,"若是知道,便請你說一說。"
安沅陷入欲言又止的掙紮中了,很顯然,只要她說錯了,事實就會立刻清晰,但就算不說,周棠也多的是辦法讓她露出狐貍尾巴。
周棠沒心思等她,已經自然的在床邊坐下,她察覺男人的視線,然後擡手要去觸碰他的臉。
"你還真不害臊!"不等男人開口,安沅就試圖着把硝煙蔓延到周棠身上。
周棠也不理她,只輕聲對床上的男人說道:"早起出門時,你還有些發熱,讓我摸一下你的額頭。"
男人依舊不為所動,但周棠知道,他只是被安沅弄出來的表象給繞迷糊了,但他的心裏其實已經有答案了。
周棠低下頭,用只有男人才能聽得到的聲音,"将軍可有美妻,名喚雲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