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話音剛落, 殿門外就有一群士兵帶着刀槍闖了進來, 将大殿上的人團團圍住。
“沒有丞相之令,擅自離開者,殺無赦!”曹宇也高舉起劍來。
“是!”那群士兵齊聲喝道, 将朝上的衆臣吓得不輕。
“你、你你你……這是造反?”封高義被這陣勢吓得不輕。
“我反不反, 取決于陛下的意思。”封景榮淩厲的眼神向刀劍般直向封高義,“陛下三思。”
“這些禁軍不是已經調離了嗎?這般快又撤回來?”石友明面上震驚,“倒是小看了。丞相大人原是有備而來。”
“不過是防着不時之需罷了。”封景榮硬聲道, 他确實信任石友明,但他從來不習慣将所以的底牌都攤在明面上。
“丞相大人,光憑着這些人可敵不過城外的大軍。”石友明望着封景榮平平說道, “臣之所以未帶人前來, 一是不敢冒犯天威,二來是城外早有部署,若是日落我出不了城門,那些人就會有所行動。丞相打擾你,您不顧惜曹将軍的家眷,還有您自己府中人的安危嗎?”
“遠水不救近火。”封景榮沒有被石友明的三言兩語吓到,他深知打仗的要領, “更何況, 你是瞞着我的眼睛帶人進來的, 這雍城裏怕也沒有多少你的人。”
若是此時他松了口,那就完全被石友明左右。
到時,不僅是他自己的命, 他誰的命都護不住了。
石友明笑了笑,說道:“人不多,但拿住兩位的府邸綽綽有餘了。”
“是嗎?”封景榮舉着劍,冷哼一聲,緩緩道:“石将軍,你這般說話,看來是想與我魚死網破,逼我殺了這裏所有的人嗎?”
聽了這話,所有人後背都是一個寒顫,生怕在這權柄之争中,殃及池魚。
兩方頓時僵持不下,誰也動不了誰。
這是封景榮布的最後一步暗棋了,石友明的叛變實在是讓他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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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景榮的腦中已經細細想過了,他若真正摒棄所有在這拼上一把,贏面是絕對的。
但這樣做無疑會動搖秦國的根基,讓外敵有可乘之機。
而更重要的是他已經和幾年前的那個自己不一樣了。
他不再是那個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大将軍了。
他有了自己的軟肋。
他要的不是孤獨的九五至尊,不是至高無上的生殺大權。
他要的是洛華活着,最好是能他一起活着。
然而此戰兇多吉少,封高義更是将他恨在了骨子裏。
若是輸了,他必定死無葬身之地。
封景榮想了很多,卻還是沒有想到絕對穩妥的法子。
眼下他心裏唯一慶幸的就是自己曾做出的一個決定。
那就是讓洛華入徐宗正的門下,對外聲稱其是徐宗正的親戚。
這也算是他先前與徐宗正說好,以防萬一為少年備好的庇護了。
“陛下,臣廷尉丞徐之清求見!”
忽然一個清冷的聲音在殿外響起,像一把利刃劃開這焦灼的氣氛。
衆大臣先是一愣,随後都隐隐将目光落在徐宗正身上。
然而徐宗正的臉上卻也是一副不知的神情。
沒有人知道徐之清為何會在這麽不合時宜的情況出現在宮殿外。
“讓他滾!”封高義正在氣頭上,想都沒想就喊道。
他被封景榮的威脅吓得有點慌神,根本沒心思應付這種莫名其妙的人。
“陛下,宣他進來吧。廷尉丞正在查國公之死。”洛中丞從了出來,開口道,“現在不正是在審這個案子嗎?讓他進來,興許會有什麽收獲。”
“這——”見洛中丞開口,封高義拿不準主意了,又将目光望向了石友明。
見石友明微微颔首,封高義便也不再說話了。
解決完一面,接着洛中丞又轉向封景榮說道,“丞相,廷尉丞不過是一個文官,他進來怕是與此案有關,或許能證明您的清白。”
封景榮眸子沉了沉,洛中丞的兩段話說得可謂是互不相幫,然而卻是讓他不得不将徐之清放進來。
若是他放人進來,便是他此地無銀三百,自己将國公的死認了下來。
封景榮不敢小觑這位洛中丞,對方到底是三朝元老,還是洛華的父親,自然不會是無知之人。
對方藏得太深,封景榮甚至不知對方所圖是什麽。
所以直到現在他還是摸不清洛中丞在這一局中扮演的是怎樣的角色。
雖然知道對方不是站在他這一邊的,封景榮還是擡了擡手,讓前面的士兵讓出了一人走的路來。
“宣廷尉丞。”
一個身着官服的清瘦身影走進大殿,徐宗正看着自己的親孫,張了下嘴想說什麽,然而最後他還是沉默了。
一踏進這大殿,徐之清的眸子就忍不住一縮,随後他很快就強迫自己按捺下心中的那份緊張。
刀劍相向,一觸即發。
對峙的焦灼是他完全沒想到的,只是走到這裏,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這次是他自己選的路。
站定後,徐之清朗聲說道:“陛下,臣奉命徹查廖國公一案已有結果,特來禀報。”
封高義身子一顫,随後面上就明朗了起來,對徐之清的态度也熱情了許多。
“愛卿,起來,快起來,說!廖國公究竟是被誰毒死的?”
徐之清輕吐了口氣,正聲道:“回陛下,廖國公乃是自戕。”
全場一驚。
“胡說!”廖安洪走上前來,指着徐之清厲聲道:“國公好端端的為何要生了斷之心,簡直是一派胡言!”
“因為國公自覺罪孽深重,故以死抵罪。”徐之清擡起頭說道:“臣在國公的書房內搜到了其通敵楚國餘孽刺殺丞相的鐵證……還有其與先太後的一些書信。”
“你在胡說什麽?”封高義愣在那裏,想起之前的事,聲音立刻變得虛了起來。
“這不可能!國公怎麽會和楚國餘孽勾結在一起!簡直是驢唇不對馬嘴!陛下讓你細查得可是國公的死!不是讓你在這胡言亂語、颠倒黑白的!”廖安洪大聲喝道。
“是啊!這是污蔑我國公府的清譽。”一聽通敵這罪名,廖安然的臉一下就白了,忙開口否認道,“我爹怎麽可能做出這種事來?”
要知這通敵可是誅九族的十惡不赦之罪。
“廷尉丞,這種事沒有憑證可是不能亂說的。”石友明站出來說道。
“一個個嚷嚷什麽!徐家的小子,不是說了嗎?他已搜到了通敵的書信!”曹宇舉着劍,不甘示弱道,“怎麽就是沒有憑證了!”
很快兩幫的人都各抒己見,争論不休起來。
“諸公皆少言一句。此事關系重大,我們不如先瞧瞧那書信,再做判斷也不遲。”最後還是洛中丞将兩方的争鬥叫停下來,随後望向徐之清,“廷尉丞,将證據呈上來,給陛下和諸公過目吧。”
“是。”徐之清俯身行禮,随後門口就又進來了位官兵,抱着一個銅匣子走了進來。
封高義從龍椅上站了起來,緩緩走下禦道,他的兩只眼睛死死盯着那個匣子,似乎想率先打開,一看究竟。
誰想卻被一把長劍攔住了他。
“陛下,且等等。”封景榮淡淡說道。
幾乎是同時,石友明也掏出了佩劍指向了封景榮。
而石友明的劍也在之後,架在了石友明的脖子上。
“石頭,別逼我翻臉不認人。”曹宇狠聲說道。
“還請丞相先将刀放下。”石友明說道:“而且這東西關系非常,不能讓你們一方做主。”
“那我們各出一人觀之,最後再交給洛中丞和徐宗正二位來審定,如何?”封景榮冷聲提議道,“你以為如何?”
這确實是折中的法子。蛟塘獨家。
洛中丞偏向皇帝正統,而徐宗正偏向封景榮。
但他們都知道這兩位真正效忠的卻是整個大秦,在大義面前都不會偏幫。
“還請丞相先将劍放下。”石友明想了下說道。
這算是認可了封景榮的提議。
“真沒有想到我們三人會有今日之景。”封景榮輕笑了一聲,幹脆利落,率先發下手中的劍。
随後石友明和曹宇也分別将劍收了起來。
“道不同不相為謀。”石友明低聲回道,“不是與你為敵,而是各為其主。”
“那就看看我們誰選的路才是對的吧。”封景榮沉聲說道,“賭上彼此的性命。”
石友明沒有再說話,而是将目光望向了洛中丞,“麻煩了,老師。”
“這事關乎大秦根基,我與徐宗正自是當仁不讓。”洛中丞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随後又望向了徐宗正,“宗正以為對嗎?”
“中丞說得是。”徐宗正行了一禮,也上前來,與洛中丞一道将徐之清呈上來的匣子打了開來。
匣子裏囊括的書信不下十餘封,而這些書信下還藏着一只金色鳳尾的步搖。
以示公平,徐宗正和洛中丞各看一半的信件,之後再相互交換。
而廖安洪與曹宇則分別在兩位老者的旁邊夠着頭瞧着,雙手不得觸碰那些信件。
一封、兩封、三封……
封景榮的嘴角微揚,他能瞧見廖安洪的臉色愈發蒼白。
看來徐家的小子帶來的東西确實是能坐實國公通敵的鐵證。
“你這是——!”
突然廖安洪的将洛中丞手中的一份書信猛得搶了過來,随後倉促捏成一團,作勢就要塞進口中。
“攔下他!”
聞聲曹宇立刻反應過來,一把扣住廖安洪的喉嚨,另一只手做拳直擊在廖安洪的腹部。
廖安洪吃痛,半咽下去的信紙應是活生生得又吐了出來。
下一刻就有兩個官兵沖上來将廖安洪抵在了地面上。
“這信看不得!”洛中丞大聲說道,“這信定是僞造的,毫無倫理綱常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