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帶您回家

蘇筱曦站在手術室外,手指都是冰涼的,她渾身不由地戰栗着,只覺得牙齒都在上下打架。

李娴澤被人擡回來的時候已經失去了意識,身上的衣服被血染透,還滴吧滴吧地淌着血。就在早上,她還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怎麽此刻就這幅模樣了?

蘇筱曦低頭盯着手裏李娴澤的鮮血,怕到忘記了哭。她直直看着,只覺得這一幕和這種不安似曾相識。

恍惚間,蘇筱曦似乎看到一個熟悉的面孔,那張臉與李娴澤驚人的相似,她看見她一身黑色铠甲,指縫處鮮血直流,身上的血絕不比今日的少。她看她揮劍上馬,她見她英姿卓卓,最後還咧着滲血的唇角對着自己笑。為何,她覺得溫暖又辛酸?為何,她覺得安慰又絕望?為何,這一切都不是現在的樣子?

蘇筱曦茫然地睜着眼睛,盯着一個虛無的方向,這些回憶到底是誰的?又是誰與誰的?

“小姐,小姐?”

蘇筱曦聽到有人喚她,恍然回神兒,看着那個人時眼神中還帶着些許憂郁,看得對面那個人都不由地為之一愣。

“小姐,你還好嗎?”

蘇筱曦突然想到了什麽,扯着她的衣袖道:“醫生,她怎麽樣?”

“她真是命大。子彈擦着心髒過去,再偏一點兒,怕是都救不回了。”

蘇筱曦只覺得懸着的一顆心終于落了地,她狠狠地呼出一口氣,有些虛脫地靠在牆上道:“醫生,真的是太感謝您了!真的,謝謝您。”蘇筱曦拉着醫生的手,眼淚奪眶而出。

醫生貼心地安慰了她幾句後接着道:“她現在虛弱的很,醒過來大概還需要些時間,你不要擔心。只是她身上怎麽會有這麽多傷?很多明顯不是新傷,卻并未被好好處理過,你若是她的朋友要記得提醒她,照顧好自己。”

蘇筱曦一愣,她猛然想起之前關瞳的話,不由地心頭一痛。

兩天中,蘇筱曦寸步不離地守着李娴澤,饒是鐵打的人也熬不住了。午夜時分,倦意來襲,蘇筱曦不知不覺地趴在床上睡着了。夢裏,她又看到了那些畫面,影影綽綽間,她終于弄明白了,李娴澤指縫間的血是因為握住了自己橫在脖頸處的劍,而她看着她只覺得難過。

李娴澤醒來的時候,看到蘇筱曦正趴在自己床旁。她靜靜地看了她好一會兒,那張溫柔的側臉,她在心裏暗自刻畫了幾個世紀。為什麽連歲月都變遷了,她對她的愛卻絲毫沒有改變過?“蘇筱曦,你真是我的命數。”她想着想着便在唇邊勾勒出一個淺淺的弧度,随後擡手撫上她的長發。

蘇筱曦感覺到頭上的動作,忽然轉醒,緩緩擡起頭,看到李娴澤已然睜開了眼睛,一把拽住她擡起的手,緊緊地握在手裏。蘇筱曦看着她,似乎有千言萬語,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只是将她的手越握越緊,眼睛也不眨一下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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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娴澤見她如此,心中只覺得很溫暖,她淺淺笑着,回握住她的手,随後輕輕一帶,将她整個人都摟在懷裏,她左手打着點滴,右手撫着她的發。

兩個人一起躺在病床上,蘇筱曦側卧在李娴澤的懷裏,看着她蒼白的臉色,心中一陣惆悵。許久,她才聽到李娴澤的聲音,清清冷冷地道:“筱曦,這樣抱着你對我來說是一種奢求,可是我偏偏貪心到想将此事長久,你說我是不是瘋了?”

“恩,确實。”

李娴澤輕輕嘆了口氣道:“果然如此,我也覺得此時的自己沒有這個資格。”

“為什麽會這麽覺得?”

“因為,有個人對我說‘人生沒有退路,前途才是歸處。’我覺得他說的有幾分道理。很多時候,一經選擇便只能向前走,可是我選的方向或許通向的是深淵也說不定,結局是不是也只有粉身碎骨?一個不知明日如何的人,又怎敢對別人許諾?”

蘇筱曦頓了頓,随後開口的語氣很是虛渺:“娴澤,你有沒有想過。其實,跟你的選擇無關,人生本就如此,誰都無法預知明天不是嗎?世事無常,往往由不得誰。”

李娴澤緊了緊雙手,将自己的頭埋在她的頸窩處,發梢垂下,遮住她的眼睛。她在她耳邊淡淡開口,聲音是那麽的蠱惑:“筱曦,還好遇到你,讓我對這個世界尚存留戀。所以,筱曦,再等等我好不好?”

蘇筱曦雖然不懂她此刻讓自己等什麽,卻還是點了點頭,輕輕撫着她的背道:“只是娴澤,答應我。照顧好自己,不要再讓自己受傷了。”

“好。”

“也不要再将自己置于危險的境地了,無論是為了誰。”

李娴澤頓了頓,随後還是淡淡道:“好。”

幾個月後,李娴澤出院了。她剛一出院,便被蘇伯言叫到了院子裏。

“李娴澤,以後這些都是你的人了。”蘇伯言看着她,眼神裏帶着些許驕傲地道。

“多謝蘇先生。”李娴澤掃了一眼面前的一百來號的人,笑得格外恣意,淡淡開口道:“認識一下,我是李娴澤,以後大家都是兄弟了,只要有我的一口飯吃,也必不會少了大家的。”

一個膀大腰圓的漢子站了出來,看着李娴澤憨憨一笑道:“我王彪就是個粗人,不會說話也不會奉承。可您一個人赴死去救少爺的事兒,我們哥幾個也都聽說了,跟着您我們願意。”

李娴澤淡淡一笑,不再多話。

而一旁的蘇伯言看着眼前的這幅畫面,不由想起那麽一句話:“少年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變化龍。”

沒過幾個月,李娴澤便帶着着幾百來號人回到了李家,不出意外地被徐淩菲好一頓揍。原因嘛,上一次徐淩菲綁走了蘇筱曦的計劃落空,緊跟着李娴澤便不見了,即便李娴澤讓陳宇他們僞裝成是被蘇家救走的樣子,可徐淩菲又不傻,随便想想也就想通了。只是,她倒沒有急着将她抓回來,而是靜觀其變了幾個月。如今,李娴澤自己送上門來了,徐淩菲又怎麽會輕易放過她?

于是乎,李娴澤自打回來後便被吊在院子裏,抽了近三個小時的鞭子了,然後,徐淩菲才不急不緩地踱着步子出現。

徐淩菲站在李娴澤的面前,拿過下人呈上的鞭子,手起手落間,一條長長的口子貫穿了李娴澤整個胸膛。而李娴澤只是睫毛輕顫,抿着唇一言不發。

抖了抖鞭子上的血珠,徐淩菲扯了一個嘴角冷笑道:“李娴澤,這種滋味不錯吧?”

“還成。”李娴澤笑得很是無所謂,半正經半無賴地回她。

徐淩菲一把扯過她的頭發,狠狠向上一提,湊近她道:“你給我聽好,下次再擅自行動,我一定不會輕饒了你。”

随後像是丢垃圾一般地甩開她的頭道:“說吧,事情辦得怎麽樣了?”

李娴澤扯了扯滲着血的嘴角,眼神裏的光芒很是耀眼,抑制不住的笑容挂在她的臉上,她看着徐淩菲,開口的語氣中自信又堅定:“夫人,我帶您回家。”

徐淩菲身子一頓,她定定看着李娴澤,有那麽一瞬間,她似乎在李娴澤的身上看到了李權忠的影子,那份刻骨的驕傲如出一轍。徐淩菲愣了很久,才輕輕一笑,瞥了她一眼後轉身,背對着她淡淡道:“但願你能說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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