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秦淮的初始動機雖然不厚道,可畢竟最後關頭良心發現,還折回來救了褚寒汀一命,可見本性不壞;再加上現在逃命要緊,因此沒過多久,褚寒汀先前的那點怒氣也就差不多煙消雲散了。
秦淮的腳程要比褚寒汀快些,可也沒在這個節骨眼上丢下他,兩人繞山繞水、一路狂奔,直到日頭偏西,許久不見身後綴着狼群的蹤跡,這才敢停下稍作整頓。
褚寒汀擦擦汗,氣喘籲籲地說道:“看來暫且是甩脫了。”
秦淮扯了扯嘴角:“大哥,咱們這是到哪了?”
他這一聲“大哥”,直勾起褚寒汀沒散幹淨的那點新仇舊恨。他疏離地退開一點距離,道:“秦公子不光是看走了眼,怎的還忘了改口?”
秦淮讨好地笑了笑,道:“那不一樣,咱們當着皇天後土發過誓的,你永遠是我大哥。”
秦淮的笑容有種特別的感染力,褚寒汀雖然沒想起來自己什麽時候“當着皇天後土發過誓”,可心裏也不想再計較舊事了。
褚寒汀四下打量着周邊陌生的景象,搖頭嘆道:“我也不知咱們這是在哪了。秦淮,你還要想辦法趕回回南鎮、等江潋陽麽?”
秦淮有些落寞地搖了搖頭:“算了。這群畜牲先前足足追了我七百裏地,這幾天沒見着它們,我還以為終于将這麻煩甩脫了,可沒想到在這個時候……也罷,我可能是沒有仙緣吧。”
少年人這芝麻粒大的一點挫折在褚寒汀看來着實算不上什麽,他也實在說不出真情實感的安慰。褚寒汀索性掃了點枯枝,升起一堆火,又在随身的袋子裏摸索了半天,掏出一小塊琉璃瓦來。
只見褚寒汀将瓦片往空中輕輕一擲,那一小片琉璃瓦便迅速擴大,自行搭在幾根粗壯的枝條上。這麽一來,雖然四壁尚缺,不過好歹有個頂棚,勉強能遮風擋雨了。
褚寒汀把秦淮趕進棚子裏等着,轉身進了林子。片刻後,他手裏拎着幾只山雞野兔,折返回來,使了個咒術便将獵物迅速剝弄幹淨,然後在秦淮驚愕的目光中,麻利地給它們分別穿上木枝,挨個架在了火堆上。
不一會兒,血紅的表皮就微微變了色。褚寒汀又掏出些瓶瓶罐罐,駕輕就熟地一通亂撒,空氣裏幾乎立刻就彌漫了誘人的香氣。
做完這一切,褚寒汀才坦然對秦淮解釋道:“我還不能辟谷,得墊墊肚子。”
早已辟谷的秦淮卻硬是被這肉香勾得吞了口口水,心不在焉道:“哦,那也挺好。”
褚寒汀:“……”這孩子是不是被“沒仙緣”給刺激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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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餓急了,一時半會兒不太想考慮拯救旁人的事,褚寒汀自顧自拿起熟得最快的一只小山雞,斯文地撕下一塊兒腿肉來。
秦淮往褚寒汀身邊湊了湊,不知從哪掏出一個酒壺。他小心地觑着褚寒汀,拔開塞子,醇厚的酒香便争先恐後地溢将出來。
秦淮笑道:“這麽好的肉,不佐點酒可惜了。”
褚寒汀一雙鳳眸上下打量着秦淮,半晌才疑惑道:“你也沒辟谷?”
秦淮:“……”不解風情!
天人交戰了片刻,秦淮決定暫且舍棄矜持。他自暴自棄地撕下半只兔子,狠狠咬下一大塊肉,方才滿足地長籲了一口氣:“我?辟不辟谷都行。”
褚寒汀默然從他手上拿掉酒壺,道:“飲酒誤事,不是為了果腹,還是少碰這些凡人的東西。”
秦淮:“……”
褚寒汀:“我聽說江潋陽并不喜歡門人飲酒。”
秦淮手一頓,趕緊順從地松開,任褚寒汀拿走了酒壺。
填飽了肚子的褚寒汀心情也跟着好了起來。他笑了笑,道:“想不到提江潋陽的名字這麽好用——你還真是誠心拜師啊。”
秦淮道:“那是自然!咱們修行中人哪個不想拜在天機山門下?其實我也不奢望真能得江掌門青眼,若能拜在他徒子徒孫門下,我也樂意。可惜啊,天機山哪是那麽容易上的……咦,大哥,你看這個!”
褚寒汀正被江淮說得有些想家,被他的驚叫吓了一跳。扭頭看去,卻見秦淮的掌心不知什麽時候跳上去了一只雪白的貂兒,烏溜溜的大眼睛仿佛盈着水光,煞是惹人憐愛。
褚寒汀的臉色登時變了。
秦淮愛不釋手地捧着它,右手忍不住撫上了雪貂的小腦袋。那貂兒卻不甚喜歡他,兇狠地一呲牙,偏頭一口咬在了他的指頭上。
可惜小貂兒牙口不成,只留下了一個淺淺的印子。
褚寒汀一見破雲的愛寵便頭皮發麻,他這是什麽樣的運氣,才出了狼窩,眼都沒眨就一頭紮進了魔窟!
褚寒汀幹笑了一聲:“我若是你,立刻便會放了這祖宗。”
秦淮頗有些不舍,卻道:“也是,這貂兒這麽小一條,剝了皮怕是也剩不下多少肉,再一烤就沒什麽了。”
褚寒汀:“……”
那雪貂聽得懂似的,憤怒地對秦淮尖叫了一聲,卻并不害怕。
把秦淮逗得前仰後合。
看着秦淮喜氣洋洋的臉,褚寒汀有點不忍破壞他這無知無畏的歡樂,尋了個自以為迂回的說法,道:“這雪貂乃是一位大能的愛寵,幾乎不離身,大概你一會兒就能見到他了。所以你最好待這小東西好點,以免死無全屍。”
秦淮掐頭去尾,只聽見了“大能”兩個字,頓時面露喜色。
褚寒汀:“……”
褚寒汀一個頭頂兩個大,正要下重手将秦淮從美好的臆想中拽出來,便聽他們身後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陰恻恻地說道:“是哪個在此口出狂言,要烤了本座的寶貝貂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