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褚寒汀的目光落在窗邊那棵大合歡樹上。那樹也不知長了幾百年, 枝葉繁茂,十分便于藏身;剛巧它枝桠旁的一扇窗戶總是關不嚴,窺視再方便不過了。法陣已然停了,可栖風閣院中一步一障,稍有不慎就會落入機關中。不過這些都難不倒褚寒汀,他在這裏生活了兩百年,閉着眼也能輕車熟路地摸進去。
可是, 裏面的人又是怎麽進去的?
褚寒汀心裏頭揣着疑惑,三兩步躍到樹上,往室內看去——
裏頭竟是有六個黑衣人, 正合力将裝有他身體的白玉冰棺推開了一條縫!
褚寒汀大吃一驚。一般來說,這些竊賊強人入室,可能是為了盜取異寶,抑或是為了傷人性命, 總之謀財害命都說得過。可是這夥人冒了天大的風險摸進栖風閣,打的竟然是一具屍體的主意!
這也太荒唐了!
然而荒唐歸荒唐, 那裏頭躺的畢竟是他的身體,雖然現在用不上了吧,可褚寒汀也不可能不管。念及此,他一把推開窗子, 縱身跳進了房中。
正在跟棺材蓋死磕的黑衣人們一見被人撞破,二話不說拔劍便沖了過來,好一副殺人滅口的架勢!
褚寒汀的腳剛一落地,還沒等站穩便有三把劍齊齊到了他面前, 頗有默契地刺向他咽喉、胸口和內府。逼得褚寒汀不得一個後空翻,又從窗戶跳回了院中方才避過。然而褚寒汀的動作雖然輕靈,那院中的機關卻更脆弱,警報聲登時響徹雲霄。
這是褚寒汀一早就打算好了的。他選的落腳處不是會讓人身陷囹圄的埋伏,而是一處警報。
整座天機山都會聽見警報聲,過不了一會兒,經閣中的蘇煥卿就會帶人趕到。不過這夥黑衣人似乎修為不弱,也不知山門處的那些魔修處理得怎麽樣了,秦越雲和程澈能不能騰出手來。
褚寒汀這樣想着,腕子一翻,平直的一劍橫掃出去,帶起一道鋒銳的劍氣,逼得黑衣人不得不後退了好幾步暫避鋒芒。而褚寒汀的人就緊緊粘在劍氣後頭,再次進入房中。
這回他先機未失,就勢三劍刺出,登時将原本聚在一處的黑衣人給攪散了。褚寒汀又一扭身,人便橫在了玉棺前頭。他腳下看似随意地一磕,那好不容易才被推開一條縫隙的棺材蓋登時重新閉合了。
那六名黑衣人皆蒙面,可想來臉色也不會好到哪去。褚寒汀輕笑一聲,劍尖微微下垂,毫無懼色。
黑衣人看起來胸有成竹,并不着慌。他們六人分工協作默契非常,猛烈的攻勢如潮水一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源源不絕。
褚寒汀的眠風心法已練過了四重,加之劍法精妙無雙,可說能勝過大半修士。可同時迎戰這六人,他竟一開始就覺得吃力起來!褚寒汀的神色漸漸凝重起來,這樣的高手又兼配合默契,那幾個孩子會是他們的對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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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別說這幾人隐匿身份的手法令他覺得十分熟悉。
——那一日,十三刺客企圖奇襲即将出關的江潋陽,便是用了一種秘術,令自己渾身好似罩了一重霧氣一般,等閑叫人看不出絲毫端倪。
褚寒汀的心不由的有些發沉。如果這幾個黑衣人真的跟那日的刺客是同一波的話,那麽今日天機山上所有人加在一起,也未必是他們的對手。
可是這樣的高手去劫殺江潋陽不好麽,為什麽偏跟他一具屍體過不去呢?
就在這時,院子裏響起了嘈雜的腳步聲。栖風閣大門猛地被推開,蘇煥卿與秦越雲一前一後沖了進來,恰好看見褚寒汀死守在他們師父的棺材前,與六個黑衣人吃力地戰作一團。
他們二人想也沒想便加入戰團。
己方多了身手不弱的兩人,褚寒汀頓覺壓力一松。可惜終究實力相差懸殊,褚寒汀一時不慎,竟被一名黑衣人的劍封住內府周邊的要緊經絡,一時間不敢妄動;而就在此時,又有一把劍毫無征兆地指向他的後心。
待褚寒汀察覺出不對時,那劍距他的後背還有不過半寸。蘇煥卿同秦越雲自保尚且無力,甚至無暇注意到他這邊的情形。
褚寒汀只能稍稍閃開一寸距離,以避開要害;然而随着他身後響起一聲凄厲的慘叫,已險險勾破了他衣服的那把劍應聲落地;緊接着,人影一閃,與他對峙的那人被一只纖長的手幹脆地擰斷了脖子,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
只見破雲陰沉着一張臉在他面前負手而立,也不知是什麽時候跟過來的。
褚寒汀狼狽地喘息着跟破雲道了聲謝,道:“多謝前輩仗義出手。”
破雲卻根本沒将他的道謝聽進去,而是問道:“這些是什麽人?”
褚寒汀遲疑了一下,如實道:“似乎是為了棺中屍骨而來。”
破雲的臉上頓時罩上了一層寒霜,冷笑道:“那死得倒是不冤。”
他話音未落,栖風閣中人影晃動,頃刻間便又有兩條性命結果在破雲手中。褚寒汀連忙叫道:“前輩,留個活口!”
破雲略一遲疑,竟真停了手。
然而詭異的一幕發生了:地上的四具屍體憑空燃起幽藍的火焰,頃刻間成了枯骨。
餘下二人見大勢已去,轉身欲逃。褚寒汀心裏記挂着那十三刺客的事,想也沒想便追了上去。忽然,後面一人內府爆開,整個人在他面前炸成一片血霧。褚寒汀下意識擡手一擋,卻不防有一柄劍穿過了它碎成渣的同伴,直刺向自己內府。
那劍已太近了,褚寒汀只能盡力轉身。雖然避過了內府要害,卻也被利刃在腰際破開了一道極深的傷口。
鮮血噴湧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