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褚寒汀驚人之語一出口, 江潋陽果然頓住了腳步。他眼中似有精光一閃而過,沉聲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褚寒汀娓娓道來:“當日,刺客首領自爆內府,将一切痕跡抹得一幹二淨;而今日,有一名眼見逃脫不能的刺客也這樣做了。這種死士做派簡直聞所未聞,假以時日,說不定是心腹大患。”

單憑這個顯然無法說服江潋陽, 何況褚寒汀近百年沒有出去走動過,并不知道這種死士現在雖然說不上常見,可也絕非“聞所未聞”了。江潋陽淡淡瞥了他一眼, 道:“你還小,見識少些,就憑這個便下如此定論,未免武斷。你剛受過傷, 好好休息吧。”

說罷,江潋陽又起身要走。

“還有!”褚寒汀忙道:“還有他們用來隐匿真實身份的, 應是同一種秘術!”

聽了這個,江潋陽倒是皺了皺眉:“同一種?本座且不質疑你的眼力,今日之事就算被你看出端倪,可是當日之事你又是怎麽知道的?”

褚寒汀淡淡一笑:“那江掌門就不必問了。”

反正說了你也不信。

言盡于此, 江潋陽雖未盡信,卻也不會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他回去之後會即刻開始查證的。

江潋陽回到栖風閣中,也沒叫人幫忙, 自己慢慢動手将院子和室內都清理了一遍。倒是沒什麽損失,就是院子裏的花花草草被那瘋子炸焦了一大片,叫江潋陽十分心疼。他院子裏種的不是什麽名貴品種,卻是褚寒汀生前親手種下的。

江潋陽心下悵然,默默将死去的草清理幹淨,又換掉了焦黑的土。他一根根撫着幸存的草,心裏期待這些不怎麽嬌貴的東西生命力再旺盛一點,能“春風吹又生”。

忽然,江潋陽的手碰到了一個硬物。他疑惑地撥開草叢,只見裏頭靜靜地躺着半枚斷掉的劍柄。

東西沒什麽特別的。那鑄劍師手藝很是一般,打的是鐵器鋪子裏最常見的那種劍,甚至連凡人都能買到。江潋陽兩次都沒能正面與刺客交手,這種東西也不能硬叫做證物——那種修為還過得去的高手,一般不會拿這麽上不得臺面的劍。

但是此時,江潋陽的神色簡直要用“凝重”來形容。因為這個劍柄非常眼熟,同上回那些刺客留下的唯一的證物簡直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江潋陽去拾那劍柄時,手甚至都有些抖,他口中無聲呢喃着:“寒汀……”

破雲非常意外,因為他記得今日的太陽照常從東方升起,而江潋陽竟然主動上門來找他,而且居然還不是為了打架;他甚至連劍都沒有佩。雪貂對這個時常同自己主人大打出手的修士十分不喜,狐假虎威地站在破雲肩上,對江潋陽呲出了一排鋒利的小白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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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潋陽奇怪地看了雪貂一眼,道:“破雲,你的靈寵是不是生病了?我看它剛才好像口吐白沫了。”

破雲與雪貂同時擺出一張憤怒的臉,江潋陽心中的郁氣倒散了些。他微微一笑,毫不客氣地走進破雲的房間,大剌剌地拉出把椅子坐了下去。

破雲倚着門,沒好氣地抱着手臂,居高臨下地看着他:“黃鼠狼,夤夜來訪,安得是什麽心啊?”

江潋陽對這句譏諷充耳不聞,卻問道:“你跟刺客交手了嗎?”

破雲翻了個白眼:“不然呢?你以為你那三個沒出師的弟子和那草包鼎爐是怎麽活下來的?”

江潋陽若有所思:“那群刺客修為果真高深?”

破雲嗤了一聲:“高深倒也談不上,不過殺你那幾個不成器的弟子還是綽綽有餘的——唔,不過我看他們好像手下留情了,要不你那幾個徒弟根本就撐不到我出手。”

這下江潋陽心裏有數了。蘇煥卿他們幾個修行時間不久,修為在自己或是破雲這樣的大能看來确實不值一提,然而能輕易取他們性命的,倒也不多見。

若是從這一點看來,褚寒汀說兩夥刺客是一撥人,倒不是麽有可能。可既然他們是一撥人,又為什麽在已殺了褚寒汀的情況下,沒對他的弟子們痛下殺手?

總不能是為了留退路吧?

褚寒汀腰側上的傷口只是看起來吓人,但是其實并不算重。靈丹妙藥不要錢地送過來,又有三個貼心的弟子輪流照顧他,褚寒汀心裏別提多熨帖了。果然還是自己教養的孩子哪裏都好,至于那糟心的道侶,不行就扔了算了。

快入夏了,夜風都帶了暖意。褚寒汀的房門沒關,風吹得珠簾碰出叮當脆響,還能隐約看見房內的情形。

江潋陽站在門口,有些躊躇地看着裏面。褚寒汀此時測躺在榻上,程澈跪坐着正在幫他換藥。程澈照顧病人極有經驗,手腳利落,力度合适,從微微凝固的血痂上撕下紗布,也沒叫褚寒汀覺得怎麽疼。

褚寒汀似乎說了句什麽,将程澈逗得直笑。

笑完了,程澈便站起身體收拾東西,少了他的遮擋,便露出了褚寒汀瑩白如玉的一個後背,在月光下好似能泛起柔光。這一幕猝不及防地撞進江潋陽的眼中,莫名叫他覺得喉嚨有些發幹。江潋陽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卻一腳踩斷了枯枝。

聽到異響,程澈立馬把托盤一扔,警惕地跑了出來查看。沒想到外頭的“不速之客”竟是江潋陽。程澈愣了愣:“……師父?”

江潋陽威嚴地沉着臉點了點頭,假裝剛才失态的并不是自己。

程澈不由得又往房內看了一眼,只見褚寒汀已披衣坐起,衣帶松松垮垮地系着,半節鎖骨還露在外頭,簡直欲蓋彌彰。

程澈不動聲色地挪了挪身子,裝作無意地堵住了門,問江潋陽道:“這麽晚了,您怎麽過來了?”

江潋陽也不隐瞞:“我有事要問他。”

可程澈卻覺得師父在撒謊,敷衍自己用的還是個十分拙劣的借口!然而師命難違,程澈磨蹭了片刻,還是一臉一言難盡地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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