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程澈眼睜睜地看着師父當着他的面關上了房門, 整個人都愣住了。說好的只是“有事情要問他”呢?難道他們還能談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嗎!

一想到“見不得人”四個字,程澈頓覺恍然大悟。他怎麽忘了,裏頭的那一位可是江潋陽拿到臺面上來說過的“道侶”啊!說什麽只是為了查證陰謀,什麽樣的陰謀要大半夜的兩個人關起門來查證?

程澈三下五除二給自己的思維指了條明路,勢不可擋地朝着龌龊的方向策馬狂奔起來。懷着“爹要給死去的娘帶綠帽子”的悲憤心情,程澈三步并兩步跑回東院,又一氣呵成推開了師兄的房門。

蘇煥卿與秦越雲還沒睡。一是以防程澈那待會兒有什麽要幫忙的, 再者今日山上出了這麽大的事,他們倆确實也睡不着。見程澈氣喘籲籲地闖了進來,腦子裏一直緊繃着一根弦的蘇煥卿“騰”地從椅子上彈了起來, 緊張地問道:“出什麽事了?”

程澈撫着劇烈起伏的胸口:“大事、大事不好了!”

果然!蘇煥卿來不及追問,拿起劍來肅然道:“邊走邊說。”

哪知沒等邁出房門,就先被程澈死命攔了回來。程澈鬼哭狼嚎地抱着他的腰:“師兄你別沖動啊!你先把劍放下!”

蘇煥卿:“……”

“你就會一驚一乍!我還以為又有什麽人打上山來了呢。”秦越雲一邊埋怨程澈,一邊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師父不是都跟你交待過有事有事了, 不想讓你聽有什麽不對嗎?”

蘇煥卿心不在焉地跟着點了點頭。

程澈急了:“師兄!”

蘇煥卿見他滿臉憂慮,思索了一會兒, 道:“好吧,咱們還是應該去看一看,萬一……”

唔,真要有程澈想的那個“萬一”, 他們倒也做不了什麽。

于是堂堂天機山掌門的親傳弟子頭一次集體做了件上不得臺面的事——聽壁角。

……結果自然是什麽也沒聽見。

程澈一臉震驚:“他竟然還下了禁制!我說什麽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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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房間裏的兩人顯然并不知道外頭發生了什麽。褚寒汀半倚在床上,衣服穿得工工整整;江潋陽坐在離床三步開外的椅子上,亂看一眼也不曾,簡直不能更規矩了。

氣氛沉默得行将凝固, 并不知道他的親徒弟正在如何頓足捶胸的江潋陽不耐煩地問道:“你究竟是怎麽得知當日之事的?別怕,我下了禁制,今晚的話出你口入我耳,旁人誰也聽不去。”

褚寒汀對江潋陽微微一笑,道:“我早說過,是你不信。”

江潋陽緊緊抿着嘴,從鼻腔裏發出了簡短的一聲“哼”。

他不說話,褚寒汀也懶得主動同他搭話,自顧自随手拿起一本半舊的書。原來程澈擔心他養傷悶得慌,特地弄來好幾本話本給他打發時間。褚寒汀懶得翻書,便輕車熟路地在上頭畫了個小法陣,看完一頁就能自行翻頁,頗為別致。

很少有人知道,他不單精于劍道,更因曾久病卧床,這種奇淫巧技亦信手拈來。

這一番動作盡數落在江潋陽的眼中,他的眼皮不由自主地抽了一抽。

這是他道侶的拿手好戲,恰好他竟也會。那他是為了做給自己看的嗎?這樣想着,江潋陽便說出了口:“看來承襲的你不僅是他腦子裏的那些瑣事,竟還有這些把戲。”

褚寒汀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拱火似的說道:“眠風心法我也爛熟于心,假以時日說不得還能青出于藍呢。”

江潋陽聽了竟沒生氣,反倒哈哈大笑起來:“眠風心法?那可不是什麽人都能練的,你資質不成,別難為自己了。”

褚寒汀嗤了一聲:“不勞你操心,我總有辦法。江潋陽,你能不能告訴我,十三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麽,讓你現在變得這樣固執?”

江潋陽面上帶出一絲茫然,不知想到了什麽,他喃喃道:“十三年前啊……”

褚寒汀神色未變,一雙耳朵卻已豎了起來。

卻聽江潋陽忽然惡劣地笑了起來:“你自己心裏清楚。”

褚寒汀:“……”

江潋陽的臉上帶着一絲快意,他慢慢起身,居高臨下地看着褚寒汀。江潋陽高大的影子将褚寒汀有些纖弱的身軀盡罩在了裏頭,莫名便有種壓迫感。江潋陽沉聲道:“不過你若是肯先好好回答我的問題,我也不是不能再給你複述一回。”

褚寒汀氣笑了:“那十三刺客是我殺的,修為最差的那個添頭被我逼得只能自爆內府,我的魂魄是唯一活下來的東西,我當然知道一切細節。”

江潋陽定定看着他,終于沒再出言嘲諷。因為外界盛傳爆了內府的是刺客首領,只有江潋陽知道,事實并非如此。

江潋陽審視地看了褚寒汀半晌,緩緩開口道:“十三年前,他病重之時又兼舊傷複發,命在旦夕。我為了求一顆定魂丹,親自帶了一顆龍珠,下山去了毓秀山莊。陸莊主很是熱心,當下便應了我的請求。我當時不知道,定魂丹配制不易,毓秀山莊也只餘一枚,是曲洵替你煉的。”

“我奪了你救命的東西,你師父就堵在山門處,好好将我痛罵了一頓。我有些愧疚,可我手裏拿的是寒汀的命,怎麽也舍不得給他。膠着之際,還是陸莊主出面調停,做主将那顆龍珠給了你。幸好,沒用上定魂丹,你就好了。”

“我少不得要去探望你,可你醒過來之後,卻對我說你就是褚寒汀。你對我說我們的弟子,我們的舊事,我們院子裏的桑椹樹和他好多年沒喝到的桑椹酒;你說你心悅我,叫我帶你回去。”

“可我的寒汀明明還在天機山躺着,我怎麽會聽你胡言亂語?”

褚寒汀聽得一臉一言難盡。他簡直不知該說什麽好,難怪江潋陽怎麽都不肯信他,原來還有這麽一段前因。

可是,那個小弟子恐怕已投胎去了,他又怎麽知道他為什麽對他們的舊事了如指掌?

太一神在上,他一定是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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