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當天傍晚, 江潋陽終于趕到了魔窟。
江潋陽記挂着褚寒汀,一落地就火急火燎地往裏闖,結果不慎一腳踩在洞口的機關上,險些步了褚寒汀的後塵。幸好他反應快,縱身向後一躍,叫捆仙網兜了個空。然而緊接着,尖銳的警報聲響徹天空, 吵得江潋陽不适地皺了皺眉。
下一刻,一個身影從破雲的洞府裏飛奔出來,一見江潋陽便松了口氣;江潋陽頓時眉開眼笑, 道:“你真在這啊,破雲竟真沒騙我。”
破雲抱着貂兒,不緊不慢地跟着褚寒汀身後踱了出來,正好聽見那句閑話, 頓時大怒:“姓江的,想打架麽!”
江潋陽嫌棄地看了他一眼:“手下敗将, 我可沒空陪你打架。寒汀,我跟你說……”
江潋陽也不見外,擁着褚寒汀便往破雲洞府裏走,倒把正經主人丢在了一邊。他喋喋不休地說着仿佛永無止境的無意義的話, 硬是叫人插不進半句嘴。過了好一會兒,褚寒汀才終于尋着個機會,迅速道:“陸仰山和曲洵想殺你。”
這一句話不啻于春天裏的一聲炸雷,把江潋陽沒出口的後半段絮叨全炸回了老巢。他難以置信地看着褚寒汀:“你說誰想殺我?”
緊随其後的破雲也道:“你說的陸仰山, 就是毓秀山莊的那個廢物莊主嗎?”
褚寒汀無奈地點了點頭
“……就這樣,我陰差陽錯地聽見了他們幾句要緊的謀劃,那他們哪還能放我走?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曲洵總說時機不對,一直攔着陸仰山不讓他殺我,我這才有命逃出來。”褚寒汀不歇氣地将他被囚在毓秀山莊的這些天的,發生的事全說了出來,直說得口幹舌燥,一口一杯,把破雲給自己和江潋陽準備的茶全喝了。
江潋陽若有所思地說道:“這麽看來,曲洵還是顧念師徒情誼的。”
褚寒汀搖了搖頭:“應該不是這個原因;他大概早已知道我是誰了。”要不也沒那麽快,就能借此讨條生路。
江潋陽驚詫地挑了挑眉:“竟有這回事?”
破雲則饒有興味地看着他:“你還有別的身份?”
褚寒汀想了想,這一回破雲确實對他襄助頗多,而且他那一重身份也沒什麽不能對人言的,便道:“這具身體裏裝的,是那個死去的褚寒汀的魂魄。”
破雲一聽,興奮得眼睛發亮,褚寒汀看了又有些後悔,趕緊道:“不過這個故事太長了,你若是想聽,得等我忙完手頭的事,再慢慢給你講。”
破雲撇了撇嘴,卻道:“我還等着看情深似海的江掌門琵琶別抱的好戲,沒想到琵琶還是那個琵琶,沒意思。”
褚寒汀與江潋陽連夜辭別破雲,一路趕回天機山——他們總覺得這事情沒那麽簡單。按陸仰山和曲洵的意思,專為江潋陽準備的法陣還需月餘才能尋着個合适的陣眼,囚禁自己也有一重顧忌走漏消息的考量。可他們自己又為什麽在這種時候,傳了另一個鐵定要把江潋陽引過去的消息?
這裏頭的道理講不通。
褚寒汀總覺得不安,因此非常心急要趕回天機山;他心一機,走得就快,劍又比江潋陽的好,因此腳程也比江潋陽快。江潋陽仗着修為才能堪堪跟上,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偏還在褚寒汀身後叫道:“你的修為進境不小,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褚寒汀白了他一眼,因為半空裏風太大,弄得他說話也甕聲甕氣的:“絕境最養修為。江潋陽,你有多話的閑功夫,不如省下力氣走快些!”
就這麽緊趕慢趕的,兩人回到千裏之外的天機山時,夜才剛過半。
後半夜正是人容易犯困的時候,山上靜悄悄的,崗哨處守着的小弟子們一個個都小雞啄米似的點着頭。褚寒汀看得好笑,低聲道:“這樣的戒備,也難怪會給刺客混進來。”
江潋陽理直氣壯地反駁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們山上防賊靠的是陣法機關,這些孩子就像凡間瓜田裏的稻草人,都是吓唬人用的。”
褚寒汀沒話同他辯,只好笑罵了一聲;“就你最會護短。”
于是兩人誰也沒驚動,一路往栖風閣去;因為江潋陽忽然起興,說是要明日給弟子們一個“驚喜”。
……褚寒汀私以為,明日是驚喜還是驚吓,還不好說。
栖風閣還是那副樣子,只是身邊的人叫江潋陽換了重心情。江潋陽頗有些感觸,老遠就喃喃道:“我後悔了,該挑個吉時上山的。我現在覺得自己又要過一遍洞房花燭,哪能這樣倉促?”可話雖如此,到了院子門口,他還是迫不及待地要推門進去,褚寒汀卻一把抓了他的袖子,悄聲道:“等等,這不對勁。”
江潋陽心不在這,什麽也察覺不出,他暧昧地眨眨眼:“有什麽不對,嗯?”
褚寒汀眉頭緊鎖:“溫度不對。”
江潋陽這才有些認真起來,半晌道:“是有些熱。也不是天熱,倒像附近哪裏着火了似的。可這夜裏也看不見火光,寒汀,我進去看看,你跟在我後頭。”
院子裏卻一切如常,只是越離閣樓近,就越讓人覺得熱。走到一半,江潋陽攔着褚寒汀不讓他往前走,自己則撿了塊石頭,故意找了個機關額位置扔過去。只見那機關霍然張開血盆大口,以利刃為牙,頃刻将那石子攪得稀碎。
江潋陽有些疑惑:“似乎又沒什麽問題了。”
褚寒汀閉目不語,好一會兒才喃喃道:“我覺得有些嗆人……”話音未落,他便騰空而起,懸光出鞘,雷霆一劍仿佛要将虛空劈做兩段。
下一刻,閣樓、樹木、法陣,盡在他們面前裂開,取而代之的是沖天的火光。褚寒汀一時間愣住了,竟分不清哪個才是幻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