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破雲雖然嘴上說“有的是辦法”, 可他不是正經魂修,對這些事也是一知半解,得先翻典籍再說。于是褚寒汀和江潋陽二人暫時就在他洞府住了下來。破雲家裏可能從來沒招待過客人,更不用說留宿,叫他覺得十分新鮮。是以破雲一整天心情都不錯,甚至還破天荒地備了頓酒,筵請他們夫夫。

倒是褚寒汀良心發現, 問了一句:“你先前不是還要出門麽?可有要事?”

破雲滿不在意地擺擺手:“不過是誰家與誰家不合、哪個同哪個分贓不均這些事,沒什麽好玩的。”

魔窟的生活實在沒什麽質量可言,江潋陽很快發現, 關于魔修生活奢靡的傳言其實根本無據可依——至少破雲的魔窟就非常樸實。他們二人被破雲帶到一處洞府,據說是客房的,映入眼簾的就是石桌石床,石壁上簡單粗暴地嵌着火把。

江潋陽一見就十分嫌棄:“你們魔修不都是整天醉生夢死麽?你在這種地方, 也能醉得下去?”

破雲并不理會,冷笑一聲道:“你的洞府還不在這, 跟我出來。”

江潋陽一聽就不幹了:“你叫破雲又不叫銀河,逼着牛郎織女分隔兩處又不是你的活!棒打鴛鴦可是要遭報應的!”

破雲嗤了一聲:“你們兩個成婚了嗎?我可不是棒打鴛鴦,就是不想讓你在我眼皮底下傷風敗俗罷了。”

江潋陽險些氣死,對着他咆哮道:“我們兩百年的道侶了, 叫什麽傷風敗俗!”

破雲挑了挑眉:“那具肉身不是燒了嗎?你跟這一具充其量有過婚約而已——哦,婚約好像也悔了。雙修難道不是跟肉身,還能是兩個魂魄麽?”

江潋陽認為破雲完全是沒事找茬,然而一時間氣得想不到反駁的話。回頭一看, 褚寒汀正憋着一臉促狹的笑,只管看戲,兩不相幫。

江潋陽氣餒地垂下頭,心裏暗搓搓地記了一筆。

夜半,破雲閉門不出,埋首書山。江潋陽坐在破雲給自己安排的山洞裏,沮喪到了懷疑人生的地步。破雲實在太夠意思了,如果說褚寒汀的山洞只是簡陋,那他的這個簡直像沒開過荒,一石一木都能讓人感受到撲面而來的惡意。

江潋陽心事重重,重重地把自己砸在石床上,而後幾乎立刻就彈了回去:這塊石頭壓根沒磨過,凸起的一塊恰好頂進他的脊椎縫裏,疼得他冷汗都下來了。

江潋陽終于忍耐不了了。

江潋陽大步走出他的洞,七拐八繞地往前頭褚寒汀的住處去。破雲托大,魔窟裏坦蕩蕩的沒有一處機關,江潋陽一路也沒遇見什麽麻煩。

褚寒汀的洞府沒有了窗戶給他爬,然而好在也沒有門,江潋陽如同回家,大搖大擺地便進去了。恰逢褚寒汀在洗澡,半邊瑩白如玉的肩胛大喇喇地露在浴桶外頭,另一半搭着他緞子一般的烏發,半遮半掩的倒更引人遐思。

江潋陽看得眼熱,毫不掩飾地吞了口口水。

那動靜對于五感敏銳的褚寒汀來說實在有點大,褚寒汀立時就偏了偏頭。他一見江潋陽便笑了,輕聲道:“哪裏來的小賊。”

小賊見色起意,三兩步跨到他的浴桶旁,啞聲道:“小賊要偷一縷仙人的精魄,仙人給不給?”

仙人沒見過這樣霸道的小賊,一時間失了防備。水跡濺了半個山洞,又逶逶迤迤地一直拖到床邊,仙人的精和魄各都守不住,丢盔棄甲,到最後也不知被人偷去多少。

次日一早,江潋陽神清氣爽地睜開眼。褚寒汀還沒在睡着,微微蹙着眉,頭歪在江潋陽肩膀上。江潋陽悄悄伸出手,滿足地撫了撫他的眉心,接着也跟着蹙起眉頭,輕聲嘆道:“你有什麽煩心事啊。”

褚寒汀聽不見,只覺被人擾了清夢,不耐煩地翻了個身。

就在這時,洞府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連帶着破雲的聲音老遠飄了進來:“褚寒汀,你怎的還不出來?”

江潋陽一躍而起,一晃身堵在洞口,對疾步而來的破雲低聲道:“你輕一點,他還沒醒呢。”

破雲點了點頭,而後又忽然頓住,狐疑地看着江潋陽:“你怎麽會在這?”

江潋陽頓時昂首挺胸,一臉得意洋洋。

破雲勃然大怒:“姓江的,你今天就給我滾出去!”

江潋陽與破雲鬥雞似的掐了一架,褚寒汀哪還能不醒的。一大早就雞飛狗跳,按倒葫蘆起了瓢,叫褚寒汀十分唾棄自己色令智昏,恨不能回到昨天,一巴掌抽醒那個精蟲上腦的自己。

好不容易破雲才肯看在他的面子上,坐下來說明來意:“我想到辦法了。”

江潋陽大喜,不計前嫌地一把握住破雲的手:“道兄快講!”

破雲顯然不如他忘性那麽大,他十分嫌棄地抽出自己的手,怒道:“你給我滾遠一點!”

江潋陽大丈夫能屈能伸,從善如流地退出去三丈遠。

破雲攤開一幅絹帛,只見上頭鬼畫符似的布滿了字跡,他指着其中一角,對褚寒汀道:“固魂的法子裏,我看這個比較适合你。”

褚寒汀費力地辨認上頭的字跡……未遂,也拿不準該表個什麽态。

破雲不耐煩地“啧”了一聲:“這有什麽看不懂的?藥浴強身,再結陣引清氣,若是合得上天時,十有八九能成。就算不成也沒事,左右不會遭到反噬,下回再來就行。”

江潋陽眼睛一亮:“那就擇日不如撞日?”

破雲翻了個白眼:“你急也沒用。浴湯裏需要一味生生不息草,我這裏沒有。這東西十分難得,傳說原先只在西岱巅昙花一現過。西岱巅環境惡劣,這草又嬌貴,現在可說不好它滅絕了沒有。這一味草非常要緊,我看你們不如死馬當活馬醫,先去看看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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