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一回合,黑躺贏
他和林摯的舉動也十分惹人遐想,确實比較嚴重。莊映棠正襟危坐:“買到了?”
程珂搖搖頭:“唉,晚了一步,他已經賣給別人了。”
莊映棠一怔。這麽大的料,那狗仔毋庸置疑賣了個好價錢,可這買主又是誰呢?這麽長時間過去了,他花了這番心血買回來的料,既不爆,也不拿來跟他談條件,他到底打算幹什麽?難不成要留作紀念?
“這事說來有點曲折,”程珂說:“那狗仔也說不清楚買家的來歷,被大價錢砸蒙了。我先前也沒查到,因為那個買家不是圈裏人,看着跟咱們也沒什麽關系。”
莊映棠十分好奇,催促道:“別賣關子了,趕緊說吧!”
程珂笑了笑:“是,買家姓李,是周總的助理的同學的小舅子。”
☆、第 98 章
周曜旬那個八杆子打不着的小舅子幹嘛要買他的照片?這明顯就是周曜旬授意的嘛。莊映棠發現, 自己只要一沾上這便宜弟弟,就有點犯被迫害妄想症。他琢磨了一會兒,決定在弄清對方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之前先按兵不動,反正有他大哥坐鎮,這些牛鬼蛇神還能翻出花來麽?
周曜旬确實翻不出花來,他現在就快自身難保了。
春節假期結束後,雖然大部分人都回公司上班了, 可真的要找回工作狀态,恐怕還要等到元宵節後。而還躺在病床上的莊照岳被養得精力充沛,已經開始處理工作了。春節假期後的頭一個工作日, 他就在病房裏約見了譚漣生。
譚漣生實在不知道莊照岳在病中就急着找他是為了什麽事——剛過完年,大家都還在半放假狀态,公司根本沒什麽大事。偏偏莊照岳時間充裕得很,不緊不慢地跟他扯了一上午閑篇也不見切入正題。眼見着午飯時間都要到了, 譚漣生終于有點沉不住氣了:“莊董,您今天找我, 可不光是為了聊天的吧。”
莊照岳這才作恍然大悟狀:“你瞧我這腦子!做手術的時候,他們肯定沒少給我用麻藥,我這記性明顯比不上從前了。唔,我确實有事想問你——聽說咱們法務部正準備起訴魏南遠?”
譚漣生沒想到莊照岳找自己是為了這事, 一點準備都沒有。他謹慎地點點頭:“是,董事會接到舉報,魏南遠有明顯的經濟問題,證據基本确鑿。”
莊照岳搖頭嘆息:“大家都是同事, 撕破臉也不好看——不過該起訴還是起訴,以儆效尤嘛。說起來老魏也是老員工了,這事我有失察之責,等我回去上班的吧,該怎麽罰怎麽罰,這事不能就這麽算了!”
譚漣生抽了抽嘴角,心想罰您事小,扣個工資寫個檢查再搞個整頓最多了,不然還能怎麽辦呢?你們家公司不讓你開了,大夥一塊喝西北風嗎?
問題就是,莊董帶頭受罰,直接責任人還怎麽逃得掉?譚漣生想起這事就覺得頭疼、莊映棠也算恩怨分明了,舉報的證據大多是在跟魏南遠撕破臉之後。可這麽一來,這事就比較有意思了;這段時間公司的事,可一直是小周總在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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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漣生心裏默默給周曜旬點了個蠟。
莊映棠這邊決定了不理周曜旬,便又交代了程珂另一件事:“等元宵節過了,你就去聯系一下這個綠丁丁網站,我要買一篇小說的影視版權……”
最近幾年 IP 風盛行,不少導演都跟風買過當紅小說的版權,不過程珂沒想到莊映棠也打算跟這個風。
程珂大概把莊映棠打算買的那篇文看了個開頭,覺得更驚訝了。這本質大概就是篇日常流水賬,莊導素來喜歡的那些炫酷元素一個都不帶。
程珂疑惑地問道:“您怎麽想起來買這本了?”
要說喜歡這個網站的文風的話,明明也有不少跟莊映棠一貫風格更加合拍的小說啊。
莊映棠卻賣了個關子:“嘗試一下新題材不行嗎?這種日常文好啊,拍着多省錢。”
程珂:“……”
最近同人圈出了件大事。
某大大一篇一看就是有原型的文賣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疑似賣給了主角原型之一!妹子們都沸騰了,能賺多少錢倒成了其次,關鍵是正主要拍他自己的同人的,這位大大簡直就是人生贏家!
當然了,姑娘們都覺得這事情就是陰差陽錯,莊導不可能看出來……吧?
“你真要拍啊?”林摯無奈極了:“你這風格轉變得也太快了,公司能給你投資嗎?”
莊映棠卻毫不在乎地擺了擺手:“這你就不懂了吧?這點錢對那幫老家夥來說,其實根本不算什麽,現在我大哥醒了,他們才不會因為這點事就得罪我呢。再說了,誰說這部電影我要用他們的錢拍了?都市題材,日常生活小甜餅,能有多少的成本,我自己賺的錢就夠用了。”
林摯十分懷疑地看着他,對此謹慎地持保留态度。他雖然不懷疑莊映棠賺錢的能力,只不過莊導花錢的能力更加不容小觑。他手裏真的還能剩下再拍一部電影的錢嗎?
莊映棠不服氣地看着他:“你不信我?”
林摯趕緊無腦表忠心:“信信信,你說什麽都對!”
莊映棠哼了一聲:“我現在也是會精打細算過日子的人了,我哥生病以後,那群人的嘴臉告訴我,什麽事都得先給自己留條路,千萬不能全想着靠別人!”
一提起那段艱難的日子,林摯就覺得心疼。雖然他自己更辛苦的日子也不是沒過過,可那是他的莊導啊,莊導可是不一樣的!林摯認真地看着他:“你放心吧,我一定會好好賺錢的!”
莊映棠笑了,兩個人抱在一塊膩歪了一會兒,他問道:“咱們今天吃什麽啊?”
林摯趕緊站起來:“餓了?那我現在就去準備。”
這一天是元宵節,林摯是特地早早收工回家陪莊映棠過節的。最近彭讓給他接了一個廣告,逼格和代言費都高,就是要幫忙帶個新人。林摯沒想到這個新人實在扶不上牆,一個計劃拍兩天的廣告,居然硬生生的拖了三天,明天還得去收尾。
這錢賺的也是不容易。
林摯一邊啃着雞翅,一邊想起來自己似乎好幾天都沒吃上肉了,便假裝不經意地問莊映棠:“你要買的那篇文完結了嗎?”
莊映棠正挑魚刺,聞言擡起頭,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點了點頭。
林摯讨好地看着他:“推薦給我吧,行嗎?”
那倒是沒什麽不行的,莊映棠大方地把自己的綠丁丁賬號告訴林摯:“你直接在我收藏夾裏看就行了。”然後又有些好奇地問:“你什麽時候喜歡看這種題材了?”
林摯嘿嘿一笑,沒有說話。
林摯吃完飯後就開始苦讀,一直到晚上睡覺的時候,莊映棠已經準備關燈了,林摯忽然進門來,一臉嚴肅地壓住了莊映棠的手:“片酬我可以不要,肉償吧!”
莊映棠的臉頓時火燒雲似的紅了起來,這臺詞……為什麽感覺在哪裏見過的樣子?
☆、第 99 章
林摯自打上回嘗到了角色扮演 play 的甜頭就一直念念不忘, 今晚幹脆對着原文,自行研究起來。其實他選的這一段也不是什麽“福利”,裏頭甚至連個河蟹詞彙都沒有,可就是看得人莫名地血脈噴張。
莊映棠被林摯按在床頭,耳朵尖兒一陣一陣地直發燙。他的乖巧可愛的小龍套呢!這個……該叫霸道總裁吧,是什麽鬼!
莊映棠輕輕一腳踹在林摯小腿上:“下、下去!”
林摯壓得穩如泰山,不僅沒下去, 還邪魅一笑:“你說謊!”
一邊說着,他的手一邊往下探去,力道不輕不重地揉了揉莊映棠的某個部位。
莊映棠簡直羞憤欲死。可是……這個神經病雖然忽然變得有點鬼畜, 但仔細想想似乎還有點帶感呢。
這段情節到這兒就結束了,剩下的部分全憑林摯自由發揮。于是林摯很是過了一把霸道總裁的瘾,他家女王變嬌妻,這滋味實在是太新奇可口了。
……就連第一次結束後挨的那頓暴打都很值呢!
幾家歡喜幾家愁, 莊映棠和林摯在家溫溫存存地過節吃肉,自然也有人連元宵都沒得吃。
“什麽, T 州?為什麽要調我去那麽遠的地方?”
正月十五,臨近午夜。莊氏大樓裏只剩下一個房間還亮着燈,譚漣生與周曜旬誰都沒回家過節,到了這會兒了還在裏面促膝長談。
譚漣生耐心十足, 可他到底年紀大了,拖到這麽晚,就顯得精力不濟。他不知第幾次疲憊地對對面的人說:“我跟你解釋過了,本來該老魏回去的, 可他現在官司纏身回不去了,除了你,我一時想不到合适的人選。”
周曜旬短促地一笑:“您就別扯這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了。調我去 T 州,不就是流放嗎?如果這是公司的決定,好,我也不是不能認。可是,為什麽?”
譚漣生面露不忍,良久,他嘆了口氣:“自作孽,不可活。先前你不肯聽我的勸,好好的前程不奔,你為什麽非要招惹莊映棠呢?”
周曜旬一愣:“果然是大哥的意思?”
譚漣生沉吟半晌:“他倒也沒明說。可是曜旬啊,避避鋒芒不好嗎?你聽我的,去 T 州待上幾年,資歷經驗都有了,莊董氣也消了,我再想辦法調你回來。”
周曜旬滿面不甘,可他又無能為力。他站起身,頹然道:“謝謝譚叔叔……只不過,我真的還能回來嗎?”
他問這話的時候忽然看向譚漣生,平素溫溫吞吞的目光中好像藏了刀子,有那麽一瞬間,竟讓譚漣生覺得不敢逼視。他慌忙挪開目光,幹笑了兩聲:“你看你說的什麽話,親兄弟哪有隔夜的仇?”
周曜旬回過頭,深深看了譚漣生一眼:“譚叔叔,可是我不想走,你有辦法嗎?”
譚漣生皺着眉:“我是送你出去避風頭,你怎麽就想不明白呢?我對你如何你心裏沒數麽,難道你還信不過我嗎?”
周曜旬笑了:“我相信您啊。我還相信,用不着‘幾年’,你就會接我回來的。”
莊映棠聽說周曜旬外調的消息時,着實吃了一驚。他當時正在莊照岳的療養院裏蹭飯,聽莊照岳狀若無意地說起這件事,連忙追問:“走了?怎麽這麽突然?”
莊照岳垂着眼皮,顯然不願多談:“正常人事調動。走了也好……”
莊映棠卻有點心神不寧的。他跟周曜旬掐了這麽多年,簡直太了解這個人了。周曜旬肯定不是自願離開 B 城的——他那個人野心勃勃,怎麽會“自願”去 T 州那種鳥不拉屎的地方?
那他一定就是被人逼走的了,這到底是哪位壯士做了他多年以來一直想做、卻一直沒有做成的事?莊映棠皺了皺眉,意外地,他并沒有因此就覺得高興;他總隐隐有種預感,覺得周曜旬一定不會就這麽悄無聲息地離開。
莊映棠想來想去,覺得自己不安的原因大抵是因為還有個大料在周曜旬手上。回家之後,他親自打了電話給周曜旬,而周曜旬也沒有故意晾着他的意思,電話鈴聲響了不久,便被接了起來。
聽周曜旬的聲音,好像一點都不覺得這個電話來得意外。
莊映棠懶得跟他寒暄,直接道:“那什麽,我聽說你要調走了?你這一走也不知道多長時間再回來,沒準兒就在那邊結婚生子了……這不是重點,咱們好歹算是相識一場,你什麽時候走?抽空我給你踐行啊。”
周曜旬握着電話的手緊了緊,手背上的青筋一下就凸了起來。可他面上卻不動聲色,甚至還笑着對莊映棠說:“我是下周的飛機,工作交接已經完成了,時間還算自由,你定吧。”
于是莊映棠拿着這燙手的主動權,又是心急,又想矜持。最後他跟周曜旬約了周五的晚飯,理由是那天林摯有工作。
赴約前,莊映棠特地帶上了自己的支票簿。
——他又不是真的去給周曜旬踐行的,他之所以要忍着惡心陪讨厭的便宜弟弟吃飯,還不是為了把他手裏的□□給買回來!
莊映棠跟周曜旬約在了一家私房菜館——這個地方也是莊映棠精心挑選的,這個菜館客人少、私密性好,最主要的是,莊映棠跟老板交情甚篤,怎麽也不至于吃虧。
莊映棠進去的時候,周曜旬已經在裏頭等着他了。他對莊映棠笑了笑,看起來端的是真心實意:“二哥,你來了?”
莊映棠十分敬佩此人良好的心理素質和卓越的演技,起碼他就沒法裝得這麽兄友弟恭,盡了力也只能做到皮笑肉不笑:“久等了,路上有點堵車,先吃飯吧。”
自打周曜旬進了莊家的門,他們倆似乎就沒有一天不掐架的。不過短短的三個月時間,莊照岳終于忍不了家裏的雞飛狗跳,把兩人各打五十大板後,他十分偏心地把周曜旬丢進了寄宿學校。現在想想,他好像從沒跟周曜旬好好吃過一頓飯。
既然沒有善始,那大概也很難善終。
周曜旬對着這一桌子菜,象征性地吃了兩口,就放下了筷子。他對還沒反應過來的莊映棠笑了笑,道:“我其實是吃過了飯才來的。”
莊映棠:“……”
周曜旬聳聳肩:“沒辦法,總覺得你不會容我好好吃一頓飯,而我并不想餓肚子。”
莊映棠的眉頭不由自主地皺了起來。他放下筷子,無所謂地說:“不吃就不吃吧;那我們不如直接談談正事?”
☆、第 100 章
莊映棠可不像他這個心機的弟弟, 來之前并沒有想到吃飯的事兒。不過現在,他對着這一桌子菜毫無胃口,氣都氣飽了。
周曜旬見莊映棠放了筷子,還擺出一張無辜的面孔,略帶譴責地看着他,那意思好像在說:看吧,我就知道你肯定不會讓我安生吃完這頓飯, 幸好我早有準備。
莊映棠氣了個七竅生煙,一點寒暄的心思都沒有了,他直截了當對周曜旬:“你手裏有我幾張照片, 一段視頻,對吧?”
莊映棠本以為還要費一番口舌,來之前甚至還想了幾個對策,可沒想到周曜旬聽完後卻淡淡一笑, 大方地承認了:“好像是有這麽一回事,二哥, 你想要嗎?”
莊映棠心道這不是廢話,這種東西留在你手裏我都別想睡覺了!他點點頭:“價錢你開,但是按規矩,你不能留底。”
周曜旬笑了:“你我自家兄弟, 還談什麽錢不錢的?多生分!”他摸了摸下巴:“只不過不能留底……這你得容我好好想想。那裏頭有幾張二哥的照片,拍得很是不錯呢,我就要去T州了,山高路遠的, 也想留點念想。”
莊映棠一個字都不信。他跟周曜旬相看兩厭多少年,周曜旬拿他照片幹嘛,點着玩兒嗎?他皮笑肉不笑地說:“你二哥的照片沒什麽可看的,可你想要念想還不好辦?我多給你一些錢,紀念品你想買多少就買多少,帶的走就行。”
周曜旬聞言,把用來裝模作樣蘸眼睛的濕巾往桌子上一扔,嘆道:“二哥還是這麽無情啊。”
莊映棠全程冷着一張臉,周曜旬演的大約也覺得沒意思了,正色道:“好吧,全都給你。錢嘛,我就收你個成本價,不過,東西現在不在我手上,你要是實在着急,只能跟我回家拿一趟。”
莊映棠怎麽能不着急,誰知道周曜旬會不會反悔?他飯也不吃了,只匆匆跟老板說了一聲“記賬”,便追着周曜旬離開了私房菜館。
周曜旬深深看了他一眼:“二哥,難道你還怕我反悔不成?”
莊映棠含蓄地笑了笑:“怎麽會呢?”話雖如此,可其中的意味落在周曜旬的眼裏卻是欲蓋彌彰。他似是真傷感了起來,扭頭對莊映棠道:“你的東西在我手裏其實也是安全的。我也不是第一次收你的照片,可你細想想,它們何曾流出去過?”
莊映棠不用細想,稍微想想就覺得頭皮發麻。他忍不住道:“你手裏到底還有我多少東西,一塊賣給我行不行?”
周曜旬卻笑了:“這次的可以,上回的卻不行。二哥,咱們兄弟一場,你總得給我留點什麽作紀念吧?”
這勞什子的鬼話,莊映棠一個字都不信。他虎着臉往前走,周曜旬便在後頭跟着,帶着冷意的晚風一吹,莊映棠腦子也清醒了不少。他身正不怕影子斜,自己哪有那麽多把柄,害怕給人知道?想到這兒,莊映棠心下稍安,不給就不給吧,徐徐圖之就是了。
走到停車場,周曜旬又看着莊映棠:“二哥開我的車還是開自己的?我喝酒了,只能麻煩您給我當一回司機了。”
莊映棠翻了個白眼。就等了自己這麽會兒功夫,居然還開了瓶酒。莊映棠徑直走向自己的車:“當然開我的,你的車自己找代駕開回去。”
不知道出于什麽原因,周曜旬一直沒在 B 城買房子。他現在住的地方離這個私房菜館挺遠,莊映棠也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他一路上都臭着張臉,周曜旬挺會看人臉色,上車就開始假裝不勝酒力,合眼裝睡,并不給莊映棠發作他的機會。
莊映棠于是更加郁卒了。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周曜旬的手機鈴聲突兀地響了起來。這下他沒法裝睡了。周曜旬看着屏幕上顯示的陌生號碼,不易察覺地皺了皺眉。莊映棠偏頭看了他一眼:“愣着幹什麽,接啊。”頓了頓,莊映棠又道:“怕我聽見我可以靠邊下車,買瓶飲料什麽的。”
周曜旬趕緊道:“我有什麽可瞞着二哥的?”說完,他生怕莊映棠多心似的,急慌慌地接起了電話。
莊映棠心下好奇,周曜旬既然擺出副渾不在意的模樣,他當然也不會真的離開。莊映棠偷偷用餘光瞥着周曜旬,只見他先前眉頭一直蹙着,不知對方說了什麽,他忽然低低驚叫了一聲。
莊映棠也跟着皺了皺眉。
周曜旬六神無主地挂了電話,茫然看着莊映棠,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莊映棠躲閃不急,不幸被他抓了個正着。車裏的空調開得足夠大,可周曜旬的手卻意外很涼。他惶然看着莊映棠,顫聲道:“二、二哥,出事了……”
從私房菜館到周曜旬的住處,其中有一條推薦路線,要走一段高速,大概十來分鐘的車程。而周曜旬找的那個倒黴的代駕就是在這段高速上出了事,現在司機正在搶救,剛才給周曜旬打電話的,正是當地派出所。
莊映棠能怎麽辦呢?他再不情願,也不能把人扔在路邊啊。莊映棠只好載着周曜旬去派出所,他一路上都丢了魂兒似的,一句話也說不出。莊映棠不大會安慰人,只說:“我說你差不多得了,該治病治病,該賠錢賠錢,又不是你叫他出車禍的。我親哥出事的時候,我也沒跟你似的這副樣子。”
他們所在位置離出事地點并不遠,大概只花了十分鐘就到了附近的派出所。周曜旬大概是緩過來點了,做筆錄的時候警察問他什麽問題,他都回答得很有條理。做完筆錄蓋了章,負責接待他們的警官順手給周曜旬看了看現場照片。
現場一片狼藉,但是晚上光線很差,倒也看不出有多血腥,唯有周曜旬那輛車頭被撞得稀爛、車身被擠得幾乎縮短了三分之一的車,昭示着車禍發生時的慘烈情形。
周曜旬好容易恢複了一點血色的臉頓時又變得蒼白起來。
時間已經不早了,莊映棠急着把周曜旬送回去,自己也好回家睡覺。可他才剛系好安全帶,還沒來得及啓動車子,坐在副駕駛位子上的周曜旬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手,央道:“我不想回家,我不想一個人住!”
莊映棠十分理解他的心情,然而這并不代表他願意收留周曜旬。莊映棠把自己的手抽出來,道:“你沒有朋友嗎?我可以送你去你朋友家。”
周曜旬愣愣地看了莊映棠一會兒,低落地垂下頭:“不用了,我、我還是回家吧。”
莊映棠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沒有朋友可以收留你啊?真可憐。”說着,他發動了車子:“我還可以送你去酒店……”
“不用了!”周曜旬忽然情緒激動地打斷了他。莊映棠淡淡瞥了他一眼,周曜旬于是很快又慫了。他就像一只洩了氣的皮球,整個人瑟縮在座椅上。
見周曜旬不再提去他家這種無理要求,莊映棠放心地啓動了車子,按照既定路線行駛。周曜旬掏出手機,迅速敲出兩行字母,點了發送,下一秒,莊映棠的微信提示響了起來。
正好趕上紅燈,莊映棠挑眉看着他:“你做什麽?”
周曜旬半閉着眼靠在座椅上:“沒什麽。我發給你的東西,是我的雲盤密碼。如果我……你需要的東西,都在上面。”
莊映棠覺得古怪,周曜旬又淡淡一笑:“這兒離公司很近了,我去湊合一晚上吧。”
說完,周曜旬頭也不回地下了車。
☆、第 101 章
莊映棠最終還是把周曜旬帶了回去, 不是他和林摯的家,而是莊家老宅。
因為周曜旬下車之後,莊映棠還沒來得及啓動車子,就忽然看見一輛車莫名其妙地無視紅燈沖了出來。周曜旬眼看着那車就要撞到自己了,滿面驚駭卻不知道躲。莊映棠總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人死在他眼皮底下,只好一腳油門轟下去,硬着頭皮怼上了那輛死要命的車。
幸好莊映棠今天出門開的是輛十分穩重的路虎SUV, 他仗着自己的車大,硬生生地把那輛疾馳而來的車撞得偏出去好幾米遠。那輛險些肇事的車幾乎沒停一下就逃逸了,莊映棠只來得及記下車牌號。周曜旬總算撿了條命, 他屁滾尿流地爬上車,抓着莊映棠的手就哭了出來。
出事地點離派出所還很近,莊映棠順手就又帶着周曜旬報了個案。值班的警察叔叔們還以為他們倆落了東西,聽完事情的來龍去脈, 看着周曜旬的目光都有些一言難盡。莊映棠十分理解他們:一晚上差點出兩次車禍,這也太倒黴了。
再次做完筆錄, 已經臨近午夜了。周曜旬還磨磨蹭蹭地坐在人家派出所不想走,含蓄地表示想借宿一晚。負責接待他們的警官哭笑不得:“你又不是被拘留了,咱們派出所不提供寄宿服務啊,你要找地方住, 得問隔壁招待所。”
周曜旬整個人都木呆呆的,聞言問道:“那怎麽才能被拘留?”
莊映棠滿臉黑線。他實在丢不起這個人了,跟警官解釋道:“實在不好意思,這是我……弟弟, 跟家裏鬧了矛盾,我這就帶他回家,好好管教。”
警官什麽離譜的人事沒見過,周曜旬這種跟家裏鬧矛盾不願意回家的中二青年簡直不勝枚舉,這一位只不過年紀稍大點而已。他對莊映棠點頭表示理解,然後看着莊映棠拎着周曜旬的領子,把他拽出了派出所。
莊映棠這回不打算送周曜旬回他自己家了。一次車禍是巧合,兩次就耐人尋味了;而且周曜旬剛才下車之前的行為也很反常,明顯是知道什麽的樣子。
莊映棠面色肅然:“你跟我說實話,你究竟惹了什麽人?”
周曜旬張了張口,頹然道;“我也沒有想到……”
莊家老宅。
臨近午夜,許晏如早就睡下了。她學校開學了,住療養院實在不方便,莊照岳便硬是把她轟回了家,只讓她周末過去。許晏如也沒堅持,因為莊照岳恢複得不錯,這一兩周就差不多能回家靜養了。
她本就淺眠,硬是被莊映棠折騰出來的動靜給吵了起來。她在睡衣外頭裹了件毛衣就匆匆出來,一見莊映棠先松了口氣,再挑了挑眉:“大半夜的你瞎折騰什麽?吓死人了……哎?是曜旬啊。”
她這表情變得太快了,以至于周曜旬一時都沒反應過來。不過她對周曜旬跟不跟她寒暄也沒什麽興趣,指了指沙發,道:“過來坐。”
莊映棠立馬乖巧地坐過去,然後又讨好地挂了一臉笑,挽住許晏如的胳膊:“這不是出了事兒,只能麻煩你麽。”
許晏如翻了個白眼:“你還知道你自己是個麻煩。說吧,闖了多大的禍,大半夜的跑回家?”
莊映棠立刻喊冤:“怎麽就是我闖禍了呢?你對我的成見也太深了吧!”
周曜旬坐在一邊看着他們一家人,心中無比苦澀。莊映棠可多招人疼啊,而他呢,同樣是沒有血緣關系的嫂子,對自己的态度也是這樣鮮明的不同。他就像是別人家的孩子,打不得罵不得,客氣得近乎疏離。
周曜旬正出神,一旁的莊映棠冷不防杵了他一肘子:“行了,做主的人都給你找來了,你總能說了吧?”
周曜旬臉色蒼白地點點頭:“我給你看張照片,你就都明白了。”
周曜旬打開一張早就從雲端下載好的照片:“看看,眼熟嗎?有個八卦博主爆過同一個系列的。”
莊映棠一看,果然眼熟。這次是林摯剛解約的時候,他跟林摯還有顧盼三個人一起在曹記吃宵夜,結果不知道被哪個不長眼的記者拍了。當時那個八卦博主一副循序漸進地要爆個大料的架勢,結果莫名其妙就沒後續了。
這張照片裏只有他跟林摯兩個人,他嘴角沾了東西,林摯就遞了紙巾給他。不過角度是挺暧昧的,那紙巾都快怼到他臉上了,看起來就像林摯要親自給他擦似的。
這張照片要是爆出來,好歹也能算個料,莊映棠挑了挑眉:“是你買了?”
周曜旬苦笑一聲:“是,就因為買了這張照片,才惹來我今天的殺身之禍——你仔細看看,你背後是誰?”
莊映棠細細辨別,臉色頓時變了。他背後還有幾桌人,其中一個隐蔽的角落裏,坐着一個還算熟悉的身影,正是譚漣生。而坐在他對面的人露出半張側臉,居然也挺眼熟。
莊映棠喃喃道:“那天我竟沒看見他。”
周曜旬嘆了口氣:“那個角落很隐蔽,怎麽能讓你看見?可居然會被狗仔拍到,也是天意了。”
譚漣生身邊的人莊映棠并不熟悉,可他前些時候才見過,這才被他認了出來。這人正是前段時間拎着大包小包,追去療養院口口聲聲說要探望他大哥的那個肇事司機!
事情進展到這一步簡直太微妙了。譚漣生跑到離他家十萬八千裏的地方吃個夜宵還勉強可以解釋,畢竟曹記是很有名的;可他吃夜宵還約了一個本該跟他一點交集都沒有的人……呵呵,人都有交友自由的嘛,誰也幹涉不了。
許晏如已經拍板了:“這個肇事司機,我立刻就叫人去查。曜旬,這段時間你就先住在家裏吧。”說完她又擔憂地看了莊映棠一眼:“你跟林摯也先搬回來。”
許晏如做事雷厲風行,第二天,她就親自去療養院把莊照岳接回了家。莊家老宅住過莊家幾代人,安保措施十分完備,再沒有比這裏更安全的了。莊照岳對這些事一無所知——他身體和精神都還沒大好,在事情還沒查證之前,許晏如并不準備讓他為了這些事煩心。
莊映棠帶着林摯回家住他是歡迎的,不過周曜旬居然也出現在了家裏,就比較令人詫異了。
莊映棠折騰了大半夜,剛昏天黑地地補了眠,這會兒腦子還不太靈光,一時間也想不出合适的理由。便見周曜旬笑道:“大哥,我申請了 M 國的學校,下個月就要出去念書了,臨走前想多跟家人相處,大嫂和二哥便邀我回家住幾天。這還是二哥的提議呢,是不是?”
周曜旬笑吟吟地看着莊映棠,莊映棠趕緊點頭:“對,是這樣的。”
莊照岳心裏覺得怪異,他想想自己暗示譚漣生處罰周曜旬,結果譚漣生就想了這麽個法子,遠遠把人打發走?這倒也沒什麽不行的,只要他不作妖,總歸是自己弟弟,他也樂意出錢給他深造。
就是他們家莊映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兄友弟恭,居然肯讓周曜旬回家住,也是十大未解之謎了。
這時,許晏如過來叫他們開飯,這才挽救了這場漏洞百出的對話。莊照岳精力不濟,無法細思,等吃完飯這事就算暫時過去了。許晏如照顧莊照岳午睡,然後對莊映棠道:“你跟我過來一下,你求我的事有點眉目了。”
☆、第 102 章
這個肇事司機身家清白、工作勤懇, 在莊照岳出車禍之前,此人在業內的口碑一直不錯,許多人都願意雇他拉貨,因為又快又安全。不過許晏如派去的人打聽到,這個人之所以工作勤懇,是因為早年欠過一大筆賭債,一直到現在好像還沒有還清, 反倒利滾利越欠越多了。
這麽一來,這個人就有了被雇兇的條件。可這世上有作案動機的人千千萬,斷沒有因為一個“可能”就給人定罪的。
“現在暫時還沒有證據。”許晏如道:“至少近期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