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凡俗中的我們。
回家。
陳最一仔細琢磨着這兩個字,越想越覺得心裏甜滋滋的,明明是語調平平的兩個字,怎麽哥哥說起來就這樣好聽呢。
這樣想着,他又忍不住去看旁邊開車的人。
哥哥好像也很開心,雖然目視前方的時候,表情和平常一樣嚴肅,可是偏頭去看後視鏡時,他分明看到哥哥在偷笑。
發現陳與桓好像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小動作,陳最一的目光愈發肆無忌憚起來。
他十五歲的時候意識到自己喜歡上了哥哥,那時候的陳與桓,身上還沒有現在這樣成熟的男人味,習慣抽的煙也是比較清淡的類型。
從那時起,他就經常偷看哥哥。
喜歡哥哥骨節分明的手,喜歡哥哥脫下背心時鼓起的背肌,喜歡哥哥下巴上沾滿剃須泡沫的樣子,看了很多年都沒有看夠。
想……一輩子看下去。
在十字路口遇上一個九十秒的紅燈,陳與桓不緊不慢地把車停下,轉過頭,将一路偷看的某人抓了個正着。
“陳一一,你怎麽老看我?”
陳最一被這毫無預警的對視吓了一跳,但也不想否認,只是舔了舔嘴唇,坦白了內心的想法:“哥哥好看。”
“過來,親一下。”
陳最一看了一眼紅燈的倒計時,确認時間充裕後解下安全帶,往左邊挪了挪,手臂纏上陳與桓的後頸,嘴唇順勢貼上去,毫不猶豫地探入了牙關。
看似是他在掌握主導權,其實是絕對依賴的姿态。
陷入熱戀中的人有自己的小世界,分分秒秒都要用來親昵,每個紅燈間隙都要纏着對方吻上一會兒,哪怕只有幾秒鐘。
于是在快到小區的最後一個路口,不出意料地被後面的車按了喇叭。
被寵壞的後果就是越來越不知足,陳最一沒吻夠,使壞的心思活絡起來,手上的動作開始不老實,往陳與桓腿間探。
某人的東西早在警局休息室裏就開始蠢蠢欲動,一路都沒有消下去的跡象,被陳最一這麽一碰,一股邪火瞬間從下腹竄上來。
陳與桓及時捉住那只撩撥的手,無奈道:“陳一一,放過你哥吧,再碰就要出事兒了。”
陳最一抽回手,重新系上安全帶,一副我剛才什麽壞事都沒做的樣子,一本正經地提醒道:“哥哥,專心開車。”
半小時後,一輛一看就很久沒洗過的警車,開進了銀河小區。
這是一片剛建好不久的高層住宅區,搬進來的住戶不多,只有零星的幾扇窗透出了光,公園的秋千沒有人坐,被風帶着小幅度搖動。
陳與桓指着一扇窗,不知怎麽,忽然有些緊張,“你看,那個就是咱家。”
“你不喜歡住的太高,我就選了靠中間的十二樓。”
陳最一仰頭去看,一只手還插在陳與桓的大衣口袋裏,他說:“我喜歡這裏,好喜歡。”
其實他壓根沒看清楚陳與桓指的是哪裏,不過這對他來說也不重要。
日子是道灰牆,只要是和哥哥在一起,就能看到牆外的光。
陳最一是個路癡,尤其是天黑以後,四周的建築物在他看來大都面目相仿,獨自走在街上時,他會覺得那些亮着的霓虹燈很可怕,像一雙雙哭紅的眼睛。
不過現在他不怕,因為有個人指着頭頂的一扇窗,告訴他,那是我們的家。
那扇窗暗着,陳最一卻并不覺得它冷清,他已經可以想象的到,他和哥哥坐在敞亮的客廳裏,穿着情侶睡衣,哥哥抱着他的時候,兩個人毛茸茸的袖口蹭在一起,很溫暖。
他正仰頭看着窗戶出神,忽然腳下一騰空,被陳與桓抄着腿窩橫抱了起來。
陳最一下意識攀住他的肩膀,驚呼出聲:“哥哥……!”
對上一雙寫滿戲谑的眸子,臉熱的同時,聲音也低了下來,“哥哥,你怎麽突然……”
陳與桓故意把懷裏的人往上颠了颠,“帶你去看婚房啊,寶寶。”
陳與桓本想模仿濫俗韓劇裏的情節,一路抱着陳最一上樓,進了單元門才想起自家住在十二樓,某些生理問題亟待解決,實在等不及爬這麽多層樓梯,于是還是把人放下,進了電梯。
到了十二樓,陳最一先一步踏出電梯,還沒走幾步,幾分鐘前的場景又一次上演。
他抱着陳與桓的脖子,忽然覺得他哥根本就是一個時刻求關注的大兒童,一臉無奈地看着他,“哥哥好幼稚。”
陳與桓挑了挑眉,順勢就要把陳最一放下來,“那你下來自己走。”
“我不要。”說着飛快地埋進陳與桓的頸窩,摟的更緊了。
陳最一這時候還黏人的很,可剛一走進玄關,打開燈,就迫不及待地從陳與桓懷裏跳了下來,環視客廳的裝潢。
米色的壁紙,白色的吊燈,咖色系的布藝沙發,沙發旁邊擺着兩盆綠植,客廳和餐廳相連,餐廳裏放着一張木制餐桌,桌邊是兩把同色系的椅子,桌上放着兩個瓷杯,一黑一白。
一切都很平常,但就是……很像一個家。
他們現在住的房子是幾年前低價買的二手公寓,好處是家具齊全,但前住戶的生活痕跡太多,無論住多少年,都像是在一幅成品畫上添加多餘的顏色。
陳最一沒有想過,他會和哥哥擁有一個完全屬于他們的家,他們可以在這裏種很多花,可以養一只貓,一點一點填寫他們對歲月的理解。
像做夢一樣。
哥哥送給了他一個不需要合眼的夢。
陳最一在屋子裏走了一圈,發現電視櫃上擺着一個白色的相框,相框裏的照片,他還是第一次見。
應該是他上中學的時候,穿着最大衆的藍白色校服,手裏拿着一朵蒲公英,鼓起腮幫子準備要吹,不知道是看到了什麽,笑得彎起了眼睛。
他拿起相框,回頭問陳與桓:“哥哥,這是你拍的嗎?我怎麽不知道。”
“嗯。”陳與桓走到他身後。
你那時候才十六歲,笑起來特別漂亮,我拍照的時候,差點連手機都拿不穩了。
當然,要面子的某人肯定不會說出來,只是摟緊了陳最一。
看完了客廳和餐廳,陳最一還想去陽臺看看,陳與桓卻不放他走了,咬着他的耳垂說:“陳一一,以後有的是時間參觀,咱們現在是不是該算算賬了?”
說着說着,手已經探進了陳最一的衣擺,不輕不重地掐了一下。
嗚,哥哥好記仇。
嶄新的卧室裏,陳與桓挑的直男品味吊燈被調成了暧昧的暖色光,嶄新的大床迎來了它的第一次用戶體驗。
陳最一坐在陳與桓胯上,正解着他的襯衣扣子,屁股還在前後蹭動着。
“等等,先別……”
香軟在懷,陳與桓還能保持理性,思考後得出結論,新家裏并不具備做愛的條件,他都覺得佩服自己。
沒有換洗衣服,沒有潤滑和安全套,浴室裏也沒準備毛巾和浴巾,除此之外,還有很多生活用品都沒有,舉個例子,想打個飛機,都沒衛生紙。
這種操蛋的感覺可以這樣形容,一切都水到渠成,只差臨門一腳的時候,咣當一聲,突然熄火了。
“寶寶,這裏什麽都沒準備,要不我們還是……嘶……”
“不要,”陳最一已經挑開了他的皮帶,隔着內褲親吻怒張的頭部,“是哥哥說要算賬的,不準反悔。”
陳與桓被撩撥得快要起火,但還是舍不得在這種艱苦的條件下弄他,想了想,換了個姿勢,把人壓在床上,手臂撐在兩側。
“陳一一,哥哥上次在醫院教你的,還記得嗎?”
陳最一的臉刷得一下紅了,“記得的。”
奇怪的是,他以前勾引哥哥的時候,明明做過更羞恥更下流的舉動,那時都不覺得有什麽,現在卻總是被一兩句沒頭沒尾的葷話弄的臉紅心跳。
他低下頭,不想看到陳與桓游刃有餘的表情,可這個角度,正對着那人內褲裏蟄伏着的一大團,被緊致的黑色布料包裹着,甚至可以看到點點濕痕。
陳最一懵懵地咽了咽口水,下意識擡頭去看陳與桓。
那人勾起的嘴角噙着十足的壞,他又覺得哥哥好過分,于是抿着唇低下頭,結果對着鼓起的小山包再次愣住,一時竟判斷不出是哪一邊更難應付。
茫然之際,聽到陳與桓下了命令:“別看了,幫哥哥拿出來。”
嗓音裏壓抑着濃濃的情欲,搔在陳最一心上,剛才還擰巴着的情緒瞬間倒戈,又變回了聽話的乖弟弟,跪在床上,湊近那個小山包,用手指拉下內褲邊緣。
粗硬的性器彈出來,打到他鼻尖,劃過臉頰,留下一小片濕淋淋的痕跡。
陳最一被性器散發的腥熱氣息弄的有些迷醉,微醺似的,腦袋暈暈乎乎,只覺得口幹舌燥,不假思索地就想把那根東西含進嘴裏。
就算不再卑微仰望,他對陳與桓依舊有着絕對的臣服欲。
然而嘴唇剛碰到頭部,就被陳與桓鉗制住了下巴,不讓他亂動,“寶寶,怎麽光想着伺候我?你的呢?”
“我……”
“自己把衣服脫了。”
陳與桓一邊說着,手從陳最一的毛衣下擺溜進去,掌握着陳最一細瘦的腰,不懷好意地上下滑動,感受着掌心之下獨屬于少年人的纖細。
陳最一敏感地打了個哆嗦,開始慢吞吞地脫衣服。
冬天總是少不了靜電,套頭毛衣最是惱人,陳最一好不容易從略緊的領口裏掙脫出來,亂糟糟的頭發撲在臉上,怪癢的。
陳與桓忍得辛苦,也不幫忙,就靠在床頭看着他頭頂幾撮呆毛,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磨蹭着解開牛仔褲的褲扣。
随着褲腰往下拉,露出淺灰色的平角內褲,緊接着是白皙修長的腿。
等待多時的硬挺不受控制地跳了跳,到了這種地步,陳與桓還能忍,直到陳最一全身上下只剩一條內褲,光溜溜地躺在他身下,才獎勵似的,在他額頭上落下一個吻。
“好乖。”
還在發育中的少年和各方面都已經成熟的男人相比,性器尺寸還是有明顯差距的,陳最一的尺寸中規中矩,莖身是幹淨的深粉色,在他哥哥面前确實有些不夠看。
顯然,他自己也意識到了這一點,試圖用手去遮掩。
在以往的性事裏,陳最一主動的次數居多,他習慣将自己放在低一級的位置,讓哥哥喜歡是他的第一訴求,所以也不會去在意這些,如今赤誠相對,才後知後覺感到丢臉。
陳與桓輕笑一聲,撥開他擋在胯間的手,攬着他的後腰,用自己的大東西,故意去頂了頂那個支棱起來的小帳篷。
“有什麽好藏的,來,打個招呼,乖弟弟。”
也不知道是在叫哪個弟弟。
“……”
陳最一羞恥地閉上了眼睛,心想,怎麽會這樣,他正直帥氣的警察哥哥,其實是個大變态。
陳與桓不着急疏解自己的欲望,光是看着陳最一因為難耐而變得紅撲撲的小臉蛋,還有被他逗弄的手足無措的小模樣,他就覺得特別滿足。
他把性器抵在陳最一小巧可愛的肚臍旁邊,壞心地戳頂了幾下,又把陳最一的內褲褪到膝蓋,這才去照顧那根直挺挺的小東西。
壞人也能做警察嗎,陳最一忍不住用小臂擋住紅透的臉。
陳與桓還不知道他的形象已經崩塌,他正玩的起勁,帶着陳最一的手,從性器頭部開始,細細地撫弄吐露清液的鈴口,感受到陳最一不受控制地往上挺了挺腰,再握住莖身上下律動。
“哥哥弄的舒服嗎?”
陳最一露出半張臉,眼尾紅着,早就被弄得找不着北了。
初入青春期時,他都沒有被哥哥這樣細致地教導過,現在竟有種初嘗情欲的假想滋味,舒服到想要掉眼淚了,比第一次手淫還刺激。
下身的快感不斷積累,兩只手勾勾纏纏的親昵讓人眩暈,陳最一小聲喘着,四肢軟綿綿的沒力氣,只知道跟着陳與桓的動作,撫弄自己快要繳械的性器。
“大人的問話要回答,這是禮貌。”
“嗯……舒、舒服……”
鈴口翕動間,射精的感覺越來越強烈,陳最一漸漸控制不住溢出唇齒的呻吟。
“哥哥,我要、要去……”陳最一抓緊了陳與桓的小臂,難耐地哼出聲,“嗯、不行……啊啊……”
“沒事的寶貝,不用忍着,哥哥在這兒。”
陳與桓柔聲安慰着他,在他鎖骨周圍細細吻着,吻到自己名字縮寫的紋身時,竟有種奇妙的感覺,但手上的動作卻絲毫不影響,一邊套弄着陳最一嬌嫩敏感的性器,還能分出一只手在他腰側的敏感帶上撫摸。
他得承認,自己确實是有那麽一點惡趣味的,之前陳最一不是愛在他面前裝騷裝浪嗎,明明是個連自慰都要人教的小笨蛋,還學別人玩花樣,他現在可得還回來。
在陳與桓技巧性的挑逗下,陳最一很快哭着洩在了他手裏。
陳與桓把他射出來的東西抹在大腿內側,順帶揩油,他也不拒絕,只是軟在枕頭上,直勾勾地看着他,眼尾潮紅,眼神裏帶着一點嗔怪和埋怨的意味。
陳與桓被看得想罵髒話,一把扯下陳最一掉到腳踝上的內褲,扔到一邊,拍了拍他挺翹的臀瓣。
“轉過去寶貝。”
哥哥今天又不準備進來裏面了,怎麽感覺哥哥喜歡他的腿,勝過喜歡進去裏面弄他呢……
陳最一還在胡思亂想,下一秒就被陳與桓扳着大腿,将硬熱的東西插了進來。
實在是忍了太久,性器被腿根的軟肉緊緊包裹住,舒爽的感覺比真正插入還美妙,陳與桓瞬間感到喉頭發緊,粗喘出聲。
“嘶……呼……小騷貨,天天就知道勾引你哥。”
“腿這麽漂亮,幹起來還舒服,死在你身上算了……”
被他這幾句話刺激着,陳最一剛釋放過的地方又有了擡頭的意思,還有胸前硬挺起來的乳尖,一整晚都沒被照顧到,隐隐有些空虛。
他摸索着陳與桓在他大腿上揉掐的手,挪到胸口的位置,咬着下唇說:“哥哥,這裏也……摸摸。”
陳與桓滾燙的呼吸撲在他後頸,那只手也随之動了起來,夾着乳頭不停亵玩。
“寶貝好乖,是哥哥不好,差點忘了你喜歡什麽。”
…………
感覺快要來了,陳與桓抽出性器,跪坐在床上,讓陳最一用手幫他弄,咬着他的嘴唇狠狠地吻,最後盡數射在他肚子上。
還有一些濺到了胸口,他又起了壞心,就着精液揉弄紅腫的乳尖,直到陳最一實在吃痛,悶哼着求饒才肯停下。
兩情相悅的性事是感情升溫的催化劑,倆人站在衛生間裏洗掉掌心粘膩的東西,也要像連體嬰兒一樣貼在一塊。
隔着兩層褲子,陳與桓用半軟的下身頂了頂陳最一的臀瓣,明顯的逗弄意味。
“陳一一,我突然發現,我幹你腿,好像比幹你這兒的次數更多,你說是不是?”
陳最一今晚被他欺負狠了,忍不住在心裏吐槽:廢話,關于陳與桓是個腿控這件事,根本不需要你本人來承認。
他轉過身,環抱住陳與桓的腰,埋在他胸口悶悶地說:“那、下次給哥哥幹……不要老是欺負我了。”
已經很晚了,周圍的住戶都已經熄了燈,陳最一站在客廳的落地窗前,手裏捧着一杯熱牛奶,是陳與桓剛才到樓下的自動販賣機買的,還有些燙手,剛好中和了從窗縫中透出的冷空氣。
陳與桓收拾好卧室,走到客廳,剛好看到某個幼稚的小朋友在起霧的窗子上寫他的名字,一筆一劃,寫地好認真。
陳與桓好心地站在一旁,等陳最一把“桓”字的最後一橫寫完,才從身後抱住他。
他們有将近十厘米的身高差,陳與桓微微躬身,懶洋洋地站着,剛好把頭搭在陳最一的肩膀上,泛起粉紅的耳朵尖近在眼前,忍不住偏頭用嘴唇碰了碰。
幼稚可能是會傳染的,他看着窗戶上工工整整的他的名字,在右邊寫了陳最一三個字。
緊接着,陳最一又在中間畫了顆胖乎乎的愛心。
兩個人就站在窗前,看着并列在一起的兩個名字,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陳與桓笑的時候,陳最一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後傳來的胸腔震動,帶着他的心髒也鼓噪起來。
“陳最一,你的名字真好看。”
“那是因為哥哥的字好看。”
“那我的名字不好看,是因為陳一一寫的字不好看嗎?”
“……哥哥!”
幼稚的對話你來我往,終于,陳與桓打了個哈欠,說:“不鬧了,在這兒湊合睡一晚吧。”
陳最一沒有說話,只是轉過身,把頭埋在陳與桓胸口,點了點頭,倒更像是讨好或是撒嬌的輕蹭。
被陳與桓牽着往卧室走的時候,陳最一忍不住回頭去看窗戶上的兩個名字。
陳與桓?? 陳最一
真的好俗氣,還很非主流。
但他樂意和陳與桓一起走入這樣的凡俗之中,再也不要回頭。
忽然想起那一天,他在雪地裏畫心,想給陳與桓表白,剛畫完,陳與桓就氣沖沖地從樓上跑下來,塞給他兩個暖寶寶。
哥哥表現的那麽兇,還不是一直在樓上看着他。
……真是太壞了。
他們在什麽都缺的新房裏睡了一晚,床上沒有鋪床單,直接躺在新買的床墊上,毛毯是買床墊送的,還留有不怎麽好聞的氣味,好在裝了地暖,屋裏的溫度很舒适。
在這樣的環境下,陳最一卻比任何時候都睡得安穩,認床、認枕頭、認玩具熊、認小吊帶……這些會讓他失眠的壞毛病,只要陳與桓躺在他身邊,都會很識相地躲起來,不會前來叨擾。
而且……這裏是他和哥哥的新家。
嗯,婚房。
正好趕上學校放寒假,陳最一回宿舍收拾的那天,只有季凡一個人還沒回家,他們體育生還要留校訓練一星期。
陳最一負責收拾,陳與桓負責一趟一趟搬東西,季凡全程背對着他們打游戲,一聲不吭。
走之前,陳最一本來想跟季凡說聲謝謝,感謝他那天送自己去醫院,結果季凡瞟了他一眼,戴上耳機繼續打游戲。
好吧,那就下次有機會再說。
陳最一的行李不多,很快收拾完了,都搬上了後備箱,他抱着玩具熊坐進副駕駛座裏,放在兜裏的手機忽然震了一下。
是季凡發來的消息:
-陳最一,你有東西沒拿。
陳最一愣了一下,他都把櫃子抽屜搬空了,哪還有落下的東西,雖然懷疑,但他還是覺得季凡不會騙他。
他跟陳與桓說:“我好像有東西落下了,哥哥等我一下。”
陳最一一口氣跑上樓,看到季凡就站在宿舍門口,還是那副什麽都不在意的表情。
季凡遞給他一個紙袋,他打開看了一眼,竟然是那條一直找不到的牛仔褲。
他有點驚訝,還沒開口問這是怎麽回事,就聽到季凡說:“對不起。”
陳最一不知道該說什麽,季凡好像也沒有要解釋這件事的意思,他垂着眸子,半晌才開口說起另一件事。
“謝謝你那天送我去醫院。”
季凡沒有說話,長長的宿舍走廊,因為放寒假的緣故,格外安靜,兩個人相對站立,甚至能聽到對方呼吸的聲音。
這樣沒由來的沉默讓陳最一感到壓抑,他低着頭轉身,“那我先走了,再見。”
“等一下。”
手腕被拉住的時候,陳最一心下一緊,聽到季凡的接下來的話,又慢慢放松下來。
季凡盯着被他環住的細白手腕,“我想說,你其實很好。”
名字很好聽,長得很好看,身上的味道很好聞,平時很愛幹淨,成績很優秀,會關心流浪的小動物,一定也很會照顧人……
但是他只說了最想說的後半句,“所以,好好保護自己。”
別光記得喂貓,自己也要吃飯,約會之後記得穿高領的衣服,多留個心眼,別再把吻痕展示給別人看,有機會也解釋一下,你是有穩定的交往對象的,如果再遇到像我這樣脾氣不好、說話難聽的壞人,不是有男朋友的嗎,叫他來幫你打架也好。
你是很好的人,該活在陽光下,不要自甘堕落,不要忍氣吞聲,不要縱容別人的誤解,不要無所謂流言蜚語的發酵。
總之,不要再任人欺負了。
但他最後還是什麽也沒說,只是放開了陳最一的手。
“開學見。”
陳最一提着袋子走出宿舍樓,看到陳與桓靠在車上等他,忽然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小跑過去抱住他,撒嬌般地蹭了蹭他的頸窩。
“跟室友道別了?”
“嗯。”
陳與桓撚了撚他的耳垂,問:“住在宿舍裏是不是不開心?”
陳最一擡頭看着他,搖了搖頭。
陳與桓深吸了一口氣,和他額頭抵着額頭,“陳一一,以後,我發誓會好好疼你愛你,也希望你把所有委屈都告訴我。”
“好。”像是感受到了這句話的重量,陳最一用力點點頭,又說:“但是我沒有,沒有委屈。”
哥哥說一句愛我,給我一個家,我就得到了全世界的糖,哪裏還有委屈。
而且,今天有一個人告訴我,我其實很好,他還對我說,開學再見。
這就已經足夠,甚至是超出預期了。
陳與桓把他塞進車裏,按在座位上吻了又吻,像是在确認,這個人是安安全全地呆在他身邊的。
“陳一一,你要知道,無論怎麽樣,我都會保護你,好嗎?”
陳最一看着他的眼睛,很認真地回答:“我一直都知道的,哥哥,我最相信你。”
路過快遞點時,陳最一說:“哥哥,在旁邊停一下,我去拿個快遞。”
陳與桓坐在車裏等,看到陳最一從快遞點那邊走過來,一邊走一邊把快遞袋裝進了背包裏,還左右張望着,不知道在心虛什麽。
他的好奇心一下子就上來了,等陳最一坐回車裏,第一時間湊上去問:“陳一一,你買了什麽好東西?”
陳最一說:“秘密。”
“好吧,不過……我有預感,我總有一天會知道的。”
“那就到時候再說呀。”
車子駛出校園,陳與桓單手握着方向盤,分出一只手去牽陳最一,和他十指緊扣。
“好,都聽寶貝的。”
天氣反複無常,心事稀松平常,牽手回家的路上,我們一如往常。
凡俗中的我們,就像在快樂中不必明白快樂,自在如風就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