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你的我。
陳最一窩在家裏,一整個下午都玩微信上的六邊形消消樂,就快要刷新自己的新紀錄時,屏幕上方突然彈出來一條好友申請。
驗證消息寫着:季凡。
消息彈窗消失後,陳最一愣了一會兒,随手放了一個平行四邊形的碎片到空位,然後屏幕上就出現了一行字。
“游戲結束,沒有放置碎片的空間了。”
他點開好友申請,看到了昵稱“JI”的那個微信號,頭像是一件球衣,23號,陳最一不看NBA,認不出來是哪個球隊的哪個球星。
其實他是有些猶豫的。
他的微信賬號從注冊到現在,一直只有陳與桓一個好友。
他每天都會發很多照片到朋友圈,哥哥的側臉,哥哥做飯的背影,哥哥搭在方向盤上的手……
看上去和很多喜歡秀恩愛的年輕人一樣,但其實只有他和陳與桓兩個人能看到,朋友圈是陳最一的戀愛日記。
哦對了,陳與桓常常會給他點贊評論。
“這麽喜歡偷拍你男朋友?”、“我發現你男朋友蠻帥的。”、“下次拍張合照,你男朋友不會拒絕的。”、“不回你男朋友的消息,卻在這裏發朋友圈?”
自稱男朋友,說些很自戀的話,卻能讓陳最一傻樂上一整天。
學校的通知群、課程群都在QQ上,微信對他來說更像是一個清淨地,不必勉強自己和任何人社交,不必設置朋友圈的訪問權限,這會讓他覺得格外安心。
習慣使然,陳最一并不想讓別人踏足他的安全區,但潛意識裏又覺得,其實他的安全區也不是不可以接納季凡。
季凡送過他去醫院,為了他和室友打架,雖然說過很多不好聽的話,但陳最一知道,其實季凡從沒對他有過實質性的傷害。
最重要的是,季凡跟他說過:陳最一,你很好。
就當是感謝季凡幫自己找到了那件最喜歡的牛仔褲,也不想讓他眼睜睜看着發出的好友申請石沉大海。
于是他在再三猶豫後,還是通過了好友申請。
好友是添加成功了,但陳最一是不會主動跟人聊天的,一方面是抵觸社交,另一方面是他還惦記着六邊形消消樂。
這一局依舊不太順利,可能是有意無意地在思索,不明白季凡為什麽會突然加他微信,不免有些走神,剛過兩萬分就失敗了。
按理說,遇到特別不甘心的情況,他就會選擇“好友助力,可立即複活一次”,然後把鏈接分享給陳與桓,讓他幫自己點一下,就可以有機會繼續玩。
剛巧,這次就是特別的不甘心。
他像往常一樣,準備讓哥哥幫他助力,循着習慣,把鏈接發給了好友列表的第一個人,顯示發送成功了他才反應過來,他現在好友列表的第一個人不是陳與桓,是季凡。
以前他只有陳與桓一個好友,不用置頂也是在第一位,但是就在十分鐘前,他跟季凡之間被迫有了一條聊天內容,系統自動提示的:“您已經添加了JI,現在可以聊天了。”
也就是說,季凡現在才是他的“置頂”。
陳最一手忙腳亂地退出游戲界面,剛想撤回消息,就看到季凡給他發了一句:好了。
好了?
意思是已經幫他助力好了嗎?
于是陳最一又緊張兮兮地回到游戲界面,果然,他已經可以繼續剛才輸掉的游戲了。
他想了想,還是決定先把游戲放在一邊,轉到和季凡的聊天界面,斟酌了一會兒,發了一句“謝謝你”。
很久收到了回複:
-不客氣。
-小年快樂。
陳最一回了一句“你也是,小年快樂”。
生疏的對話到這裏就結束了,但是對于他來說,這樣一來一往的客套是一種初次經歷的新奇感。
從小到大,陳最一都沒有擁有過朋友,小時候是因為每天被關在家裏,只能扒着窗戶看別的小朋友玩,等哥哥放學回家,再纏着哥哥陪他玩一會兒捉迷藏。
後來則是因為害怕,認定了只有哥哥身邊是安全的,所以把自己關在小小的生态球裏,并且每天告訴自己:我只要哥哥就夠了。
初初邁出生态球的第一步固然會遲疑,但是感覺不糟糕,甚至還讓他有些隐隐的雀躍。
陳最一以前認為,只有孤獨才是完美的歸屬,現在他活在愛裏,附加的贈品或許是勇氣,他竟然會覺得,無論是以前多麽抗拒的一件事,去試一試也好。
反正不管結果怎樣,都有哥哥接着他。
天漸漸暗了下來,陳最一窩在暖烘烘的被子裏,不知不覺握着手機睡着了。
手機屏幕還亮着,停在和陳與桓的聊天界面。
-馬上到家,我的乖乖準備好吃火鍋了嗎?
-準備好了!等哥哥ヽ(*′з`*)?!
陳與桓提着大包小包的食材回到家時,家裏一盞燈都沒開。
他把東西放下,輕手輕腳地走進了卧室。
值得慶幸的是,陳最一睡着了,不然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自己眼睛紅腫的原因。
他在一片昏暗之中,靜靜看着陳最一的睡顏,把手放在脖頸處捂熱後,用指腹輕輕描摹他的鼻梁、嘴唇、下巴。
想把溫度送到目光到不了的地方,送給過去那個穿着他校服取暖的小孩。
陳最一在夢裏也覺出了臉上癢癢的,溫溫柔柔的觸感又很舒服,皺了皺鼻子,不情不願地睜開眼。
“唔……哥哥你回來啦?!”
他翻了個身,側躺着面對陳與桓。
“寶貝。”
顧不得陳最一會不會被他沙啞的聲音吓到了,陳與桓坐在床邊的地板上,大手扣住了陳最一的後頸,傾身吻了上去。
四片唇瓣緊緊貼在一起,鼻息交融。
陳最一先是茫然地睜大了眼睛,而後跟着他的節奏,輕輕閉上眼睛,将自己完全交出去。
過了一會兒,陳與桓的觸碰依舊只停留在唇瓣上,陳最一不明白這個吻為什麽遲遲不深入,忍不住伸出舌頭挑撥他的唇縫,下一秒就被捉住吮吸。
直到陳最一快要呼吸不過來,再加上姿勢也很別扭,推着陳與桓的肩膀,嗚嗚嗯嗯地抗議了一陣,才被他放過。
陳與桓抵上他的額頭,“寶貝,今天不知道怎麽了,特別想你,再親一會兒好嗎?”
等不及聽陳最一的回答,便擡起他的下巴,不由分說地再一次占領他的唇齒和氣息。
陳與桓之前認為,時常接吻能夠讓他的小玫瑰安心,這是馴養法則中的一條,但是他現在想來,好像不是這樣的。
他們兩人中,是他更需要這樣的親密。
吻到陳最一,他才覺得真實,他才敢确認,自己是真的把他牢牢關在心裏、攥在手裏的。
親吻結束時,陳最一還躺在床上,陳與桓不知什麽時候換成了半跪的姿勢。
他吻着陳最一的手背,“寶寶,我很愛你,真的。”
表情虔誠又認真,陳最一都忍不住懷疑,哥哥是不是下一秒就要從口袋裏掏出戒指,問自己願不願意嫁給他。
“哥哥,你這樣好像在求婚啊。”
陳與桓又低頭吻了一下,“你希望我向你求婚嗎?”
話題是陳最一先提起的,先開始害羞的也是他,他坐起來,頭頂還支棱着幾撮呆毛,支支吾吾地說:“可是,我、我還沒到法定結婚年齡呢。”
陳與桓笑着将他摟進懷裏,“那就下次,等我們都準備好。”
十分鐘後,卧室裏只剩陳最一自己,陳與桓去整理剛買回來的食材了,他還紅着臉,腦袋裏很亂,一直在瞎想,快把自己繞進去了。
這算不算訂婚啊?
不對不對,應該是先求婚才能訂婚吧?
可是哥哥都說下次了,意思不就是,一定會和他求婚的嗎?
要不要先上淘寶看一下婚紗啊?
不對不對,是求婚,不是辦婚禮……但是好想穿給哥哥看啊……
陳最一抱着玩具熊平複了好一會兒心情,才下床去洗了把臉,一路伸着懶腰去了餐廳。
桌上的火鍋正在慢慢沸騰,陳與桓正背對着他擺盤,他在微信上點名想吃的肉和菜,都整整齊齊地碼在盤子裏,一樣不差。
他悄悄走到陳與桓身後,環住他的腰,把頭靠在他的背上,吸了吸鼻子,問:“哥哥,為什麽對我這麽好啊……”
陳與桓停下手上的動作,感覺心髒倏地收緊了。
他轉過身,捧起陳最一的臉,撫上他泛紅的眼角,恨不得要将他這輩子的溫柔一次性透支完。
“因為你是陳最一,你是最好的,你是唯一。”
他想,自己大概想不出比這更好的情話了,如果他沒有哽咽,沒有顫抖,如果他的聲音不是這樣沙啞,一定可以說得很好聽。
不過也已經足夠了。
因為聽情話的人抱着他,嗓音帶着哭腔,和他如出一轍的狼狽,但還是很甜蜜,還是很好聽。
他說:“哥哥,我現在就要嫁給你。”
這個世界何等兇頑,我們都曾在肮髒的河流下游絕望地觸底,慶幸你還是願意相信,溫柔是藏在歲月泥沙下的謎底。
無論我們正在經歷的是一個錯誤、一場大醉,還是一重夢,都要與你一起,才算最值得。
與醉。
與,最。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