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受傷

這個人是真的很愛笑。林風涼默默的低下頭不看他,拖着箱子走在他身後不遠。

今天徒步在市內逛了太久,右膝的疼痛讓他步伐有些飄忽。林風涼盡力将重心多放在左腿,試圖減少受傷膝蓋的壓力。

季星回走走停停,跟着他越走越慢。

“你的腿。。。”

林風涼提起松垮的棉質運動褲褲腿露出黑色的護膝給他看,“沒事,小傷。休息一下就好。”

比賽前夕,那天傍晚的訓練即将結束,周冰行趁着四下無人注意,悄悄走上冰面,接近獨自在場上訓練的林風涼。

作為勞倫斯教練破例收下的第二人,周冰行天賦傲人,卻始終要擡頭仰視這個天才師兄。他默默看了無數次林風涼練習這次比賽的短節目,是賽前特意為他定制的鋼琴單簧管大提琴三重奏版《布宜諾斯艾利斯之冬》。作為本國此次大獎賽的唯一的選手,林風涼帶着俱樂部,教練,冰聯所有的期待和注目。主教練勞倫斯甚至不舍得分出一分鐘給同一屋檐下訓練的其他人。

林風涼是被衆人捧在手心的王子,而其他人,就像是王子身邊的随從。

腿長肩寬跨窄,标準的倒三角體型更利于旋轉和跳躍,林風涼仿佛為花滑而生。雖然相對于其他花滑名将,177的身高确實略高,但未間斷的芭蕾練習讓他擁有過人的力量與平衡感,修長優美的身姿是他在冰上的利器,不輸女運動員的髋關節柔韌度更是讓表演充滿藝術氣息,他是力與美的結合體。

周冰行一直覺得自己成名在望,可面前這座奪目的冰山,他翻不過去。

長久的注視給了他機會。他無意間發現了林風涼的小秘密,那個只能獨占冰場的原因。

在一次普通的訓練交接中,他無意間在林風涼滑出場地之前便上了冰,林風涼隔了老遠居然瞬間白了臉色,屏住呼吸停在了原地。之後他細心觀察,刻意将自己的訓練時間排在他之後,多次在門口錯身時,發現對方的僵硬。林風涼像是有什麽心病。他多方探聽終于得知了林風涼的母親在冰場出過事故,可他這個弱點并沒什麽人知道。

終于等到了機會。勞倫斯教練在場館外接電話,林風涼的編舞師蕭慈提前離場去了休息室。一組接續步後,林風涼背對周冰行的方向,倒滑向場中央,即将做最後的聯合旋轉結尾。周冰行腳下輕輕一踩,從反方向接近了場中。

林風涼跳接旋轉,與周冰行打了個照面。果然他瞳孔驟縮,立刻失去平衡。

音樂聲很大,林風涼投入在表演中對有人上冰毫無察覺。

失去平衡的一刻他盡力穩住中心,可還是清楚的感受到了右膝吃力後傳來的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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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後的隊醫檢查着右膝,确診為前十字韌帶輕微撕裂,好在核心肌穩定,緩解了一定壓力,不需要手術,大概要自然恢複四到六周。

勞倫斯大發脾氣。下周就是大獎賽分站的比賽,雖然打封閉帶傷上陣對運動員來講是尋常事件,可世界級比賽埋下這樣一顆炸彈。

果然,幾天後的比賽,在短節目的四周跳起跳時,林風涼再次感覺到了膝蓋再次異常的扭動,失去重心。為了避免進一步的韌帶撕裂,他沒有逞強按原動作單腳落地,而是順勢用上半身分攤卸力,摔在冰面上。

他本屆花滑大獎賽賽程提前結束,遺憾出局。唯一的好消息是,賽後檢查,醫生表示因為他關鍵時刻的自我保護,韌帶雖然撕裂加重,但還是可以自行休息恢複,不需要動手術,如果恢複得好,不會留下任何永久性的傷病。

一個月暫停訓練,再加上賽後醜聞的推波助瀾,林風涼難得的擁有了假期。陰差陽錯的沖動讓他飛到了雪梨。遇到了季星回。

“我幫你拉行李,我們慢慢走,地鐵站不遠,20分鐘就可以到這個地址。”季星回一把搶過他手中的行李箱拉杆,他的臉恢複了白裏透紅,看起來甚至是有些過于健康的氣色,很難想象不久之前他才剛剛經歷過一番痛苦的掙紮。

他重新帶上了口罩,口罩左下角貼着一張龍貓的卡通刺繡貼布。

“要不要我背你啊,你看起來很瘦,我應該可以背你一段路。”

林風涼皺皺眉頭,看着只比自己高一層頭皮的人:“我只是體脂率低,體重一定比你想象中重不少。”

“是嗎?”季星回有些不信,“你看起來比我妹妹還瘦,她不到45公斤,你比他高不少,有55公斤嗎?”

林風涼無語,沒有回答他,直接刷卡進站。

季星回趕忙跟上,與他前後踏進空蕩的車廂,掏出耳機塞到耳朵裏,再沒說什麽。

林風涼松了口氣。

很快到站,出了站的街上只剩路燈昏黃的光在照應着他們,目光所及再無旁人。草叢中的蟲鳴震動着安靜的空氣。季星回走在前面,腳步輕快,“前面那片長得一模一樣的房子看到嗎?就是那。”

季星回的聲音幹淨又溫柔,低沉無雜質。林風涼順着他骨節分明的手指看過去,不遠處是連在一起的幾個院落,每個院落裏都是同樣結構的雙層小別墅,米色外牆磚,深灰色屋頂,沿街的窗口有不同的花藤垂下來,很有歐洲複古電影的情調。

季星回帶着他停在其中一個院門前

“喏,就是這裏。你網上預約的剛巧是我妹妹妹夫的房子。”

林風涼有些錯愕,這确實過于巧合了。

可他向來不喜歡人群,更不習慣與人同住。蕭慈應該知道才對,怎麽會安排與房東住一起?

像是看出了他的遲疑,季星回推開院門指着院子後面一棟單層獨立屋:“那邊獨立的祖母屋是前幾年蓋的。可是祖母沒等到蓋好就去世了。超大一室一廳一書房,有獨立衛浴和廚房,空着太浪費,他們就挂在網上做民宿出租了。” 季星回邊說邊帶他穿過院子,擰開祖母屋的門鎖,“你記一下我的電話,有事可以發消息給我。”

幫他将行李箱放好,又把鑰匙塞給他,季星回收回了想摸他發頂的手,轉身走回了院子裏另一棟棟雙層建築。

林風涼有些驚異與這個人的敏感。

一路上不動聲色的遷就他的速度,看出他拼命掩飾的腿傷,感覺到他不愛說話所以多數時間在低頭看自己的手機,沒有任何問題。剛剛他也只是看着自己的表情就察覺到自己想要獨處,所以留了手機號給他轉身就走。那只在半空中停住的手,也是發覺自己眼神裏的抗拒才停住的嗎...

林風涼忽然想起蕭慈。

兩人一起長大,蕭慈與他在一起的時間甚至遠超父母。他是他這些年唯一的親人,唯一的朋友。

可季星回這樣細微的關照感,連蕭慈也未給過他。

一個人孤單太久,一定要忽視那些不必要的渴求。這是長久以來獨自站在寒冷高處的自我保護機制。

林風涼躺進客廳綿軟的布藝沙發中,将腿放平,閉上了眼睛。

這裏将是接下來一周自己的住處,安靜寬敞,沒有期待,沒有打擾。

被敲門聲驚醒,林風涼緩緩睜開眼睛,半響才想起自己身處何方。門外的人似乎也不着急,隔了半天也沒有再次催促。

林風涼起身拉開門,季星回托着保鮮盒随意的半倚着門框。見他開門也沒動,将手裏的保鮮盒向前一送:“不知道你晚上吃了沒,怕你餓了也不好意思說。”

那個安安靜靜的瘦長身影帶着夏夜的寧靜,眼神毫不避諱的直視着自己。

林風涼接過保鮮盒向門內一讓,示意他進來。

季星回換了另一件白T,腿上是松松垮垮的長睡褲。經過林風涼時,頸間隐隐環繞的佛手柑氣味擴散開來,還混着尤加利那股子淡淡的樟腦味,林風涼輕輕吸了口氣。

“嗯?怎麽了?”季星回立刻回頭望向他。

林風涼問:“你香水的味道很特別。”

撲哧

季星回笑道:“不是香水。”他扭過頭鼻尖嗅了下自己右邊的肩頭,左側頸拉出流暢的線條,“是香薰精油。殺菌淨化空氣,**呼吸道,緩解哮喘的,我洗澡和睡覺前都會開一會香薰機。”

林風涼點點頭,打開保鮮盒,裏面躺着一只夾了火腿和起司的牛角面包,還有餘溫。

“我吃過晚餐了,購物中心那家很有名的老牌漢堡店。”林風涼又重新蓋上保鮮盒,“這個我可以當早餐。謝謝。”平時林風涼很少說這麽多話,但眼前這個人讓他莫名的放松。

“你知道那家店?游客知道的不多,看上去不怎麽精致,拍不出網紅照片,所以只有本地人比較喜歡。”季星回掏出手機晃了晃:“加個微信吧。方便聯絡。等你回去再删掉就好。”

林風涼掃了他的二維碼。

頭像是大口罩,旁邊的名字是Antares。

。。。

林風涼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

“怎麽?”小鹿眼有點擔心的看着他。

“沒什麽,你,頭像很可愛。”

送走了季星回,林風涼洗了澡躺倒在床上。

手機震動了一下,是季星回發來的一串店名和地址。

--珍藏多年的店,暫時還算小衆。可以挑喜歡的去試試。

林風涼打開Times,A先生更新了視頻,冰場上小朋友們接二連三摔作一團,笑聲放肆。

他就這樣遇到了A先生,林風涼有些不敢相信。

他點開微信對話框

--你喜歡哈爾的移動城堡?那什麽樣的故事?

林風涼盯着手機,對話框顯示輸入中足足10分鐘。

他以為會看到一篇簡單的影評,結果只等來一句話:

--是相互救贖,獲得愛和自由的故事。

作者有話說:

季星回:搞個巨嬰對象有點養成的感覺。

林風涼:????3年起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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