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蔣繹實在太想早點見到談衡,好像只有見到談衡,他才能稍稍汲取一點安慰。
他父親的死與愛人的父親有着莫大的關系,這樣的結果他要怎麽接受?
蔣繹甚至沒想好,他該怎麽辦。
蔣繹處理好車禍事故後,第一件事就是回談氏加班。不管NE的麻煩出在什麽地方,只要他趕緊解決掉,談衡不就能回來了嗎?
重新坐在辦公桌前的蔣繹似乎獲得了平靜的力量,他深吸了一口氣,撥通了Frank的電話,打算跟他溝通一下。
Frank那邊吵得很,也不知在幹什麽。電話一接通,他就興奮地大聲道:“嘿,蔣!”
蔣繹:“……”
Frank不喜歡在外面談公事,所以蔣繹跟他接觸這麽久,基本沒有過問過NE的事。聽聽這嘈雜的環境恐怕今天也不适合,然而蔣繹有點心急,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Frank,你們究竟哪裏不滿意,能不能跟我溝通一下?”
Frank:“沒有沒有,蔣,你是非常好的朋友,你們的國家也很有意思,我很喜歡這裏,也很喜歡你。”
蔣繹扶額,找Frank談公事果然不是什麽正确的選擇;這位先生大概就是那種家族唯一的繼承人,還是二世祖那一款的。
還得靠自己。問題出在哪裏只要翻翻文件就知道了,不過是麻煩點而已。蔣繹這麽想着,轉身進了談衡的辦公室。
可令人驚訝的是,他把所有文件都翻了個遍,也沒發現什麽問題。
而且NE連合同都簽了,現在應該在交接階段。交接一般能出什麽問題?貨不對板?可是看談衡的反應卻不像啊。
蔣繹決定找NE技術部的人溝通一下,然而不幸的是,整個NE的人他就只認識Frank一個。不得不說,談衡真是挖得一手好坑,在這個節骨眼上他居然得像一個新手一樣,從最基本的客戶資料看起。
技術部那個老爺子看起來固執又刻板,好像不太好說話;不過陪同的那個秘書好像慈眉善目的,還是個亞裔,可能可以從他下手……
蔣繹一邊翻着資料,一邊給秘書處挂了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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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惠,幫我查一下NE宋秘書的喜好。”
結果李惠無情地拒絕了他:“蔣助理,談總特別交代過不讓你插手NE的事,你就別管了,我們可以處理。”
蔣繹非常郁悶:“可是現在不是有麻煩麽?”
李惠:“有麻煩也是老板的麻煩,你操什麽心?我不能跟你說太多,不然談總回來炒了我怎麽辦?”
蔣繹幾乎要吐血,你爸是大股東你是獨生女,談衡要怎麽炒你,把談氏分家麽!他憤憤挂斷電話,心想這條路竟然還不如Frank靠譜。
……可是說到Frank,他剛才好像沒看到Frank的資料啊。
蔣繹好奇心起,把那整只文件夾翻來覆去地看了一遍,确實沒有Frank!
而,在好幾份帶有與會人員簡介的文件裏,雖然有Frank的名字,但是照片卻一點也不像!
蔣繹把材料收好,狐疑地皺起眉頭。
Frank不是NE董事長?那他又是誰呢?是他騙了談衡,還是談衡騙了自己?
其實蔣繹明白得很,談衡被Frank欺騙的可能性不是沒有,不過比火星撞地球的概率大不了多少;可是談衡為什麽要騙他?
B城著名的酒吧一條街,一家坐落于角落裏的酒吧門口。
一看就是個魚龍混雜的地方,進進出出的人看起來都是流氓、混混、非主流,蔣繹沒穿正裝,可是那身質地優良裁剪得體、最主要是款式很正經的衣服,依然讓他顯得與這裏格格不入。
蔣繹難以置信地再次确認了地址,發現并沒有錯;據可靠消息,“Frank”竟然真的就在這裏。
果然沒過多久,裏面就走出來一個喝得醉醺醺的Frank。他根本沒發覺有人跟着他,一個人搖搖晃晃地走了兩三公裏。
漸漸的,高樓大廈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年久失修的低矮平房甚至破棚子。蔣繹親眼看着Frank輕車熟路地走到其中一間門前,掏出鑰匙開了門。
蔣繹:“……”
Frank着實醉的不輕,連蔣繹跟在他身後進了家門都不知道。Frank伸手拉了一下燈繩,昏黃的燈光亮起,他如釋重負地把自己砸在破了一個洞的沙發上,沙發發出咯吱一聲慘叫,看上去随時可能壽終正寝。
如果說剛才看到Frank出入那個破酒吧還勉強可以用“口味特別”來解釋,那麽現在親眼看見了Frank的家之後,蔣繹終于可以斷定,這個Frank跟NE的那個絕對半毛錢關系都沒有。
也不知道談衡從哪找來了這麽一個貨色;更不知道談衡這麽大費周章地騙自己究竟是為了什麽。
“Frank。”蔣繹站在這個不知名的醉鬼面前,輕聲道。
“哦,蔣。”Frank仔細辨別了一下,傻兮兮地對蔣繹一笑,然而這個笑還沒等完全綻開就迅速凝固,Frank以極度不符合醉鬼的敏捷從破沙發上彈了起來:“蔣蔣蔣蔣繹!”
三分鐘後,企圖奪門而逃未遂的Frank頹喪地縮成一個球,窩在角落裏。蔣繹抱着肩膀站在他面前,平靜地說道:“Frank,這是怎麽回事?”
Frank沉默了一會,再開口時一口流利的普通話取代了生硬的翻譯腔:“我不叫Frank,我叫關佑來,F國人,來中國十年了,工作是當群衆演員和跑龍套。這事我不太清楚,談先生找我的時候也沒多說,就讓我充當這麽個人,幹這麽件事。一個月吧,給我五萬,還說要捧我。他捧不捧我我倒是沒當回事,畢竟我沒長着張能紅的臉,但是五萬塊錢夠我活一年了,幹嘛不答應?”
蔣繹臉色鐵青,真想把面前這人揍一頓,但是這事主要還真不能怪人家。蔣繹忍了半天,最後什麽都沒做,轉身就走。
關佑來卻在他身後叫住了他。
“蔣先生!您能不能先把工資給我結了?我演了半個月,給我結一半吧……不,三分之一也行。”
蔣繹:“……”
關佑來也不怕他,還在說:“我知道,您一定會去找談先生,這麽一來我就拿不到錢頭。為了這個工作我一個月沒接活,拿不到錢我就過不下去了。您夫夫兩尊大神打架,殃及的都是我這樣的小蝦米啊。”
蔣繹本來就心煩,又被他喋喋不休念叨的難受,趕緊伸手制止了他:“行了行了,我沒帶那麽多現金,你跟我回家吧。”
關佑來:“啊?不是應該一張支票甩到我臉上麽?”
蔣繹怒道:“誰沒事身上帶支票!別廢話趕緊走——畢竟出了這個門我就不一定想的起來這件事了,你要找我這樣的人讨債也不太容易。”
關佑來愣了愣,立馬跟了上去。
蔣繹自己的車是輛賓利,空間非常大,關佑來惬意地坐在副駕駛上,贊嘆道:“別說,是比上次那輛小寶馬強多了。”
蔣繹:“……關先生,我覺得你一定能紅。談衡不捧你,我也可以捧你。”
關佑來一愣,很快又笑了:“不用了,蔣先生,我真的不知道更多了。”
蔣繹嗤笑一聲:“我自己做投資,還真不為了套你那幾句話。你騙了我半個月,足以證明你演技過硬;而且現在看來,心理素質不錯,神經也足夠粗大,的确有紅的潛質。”
這回輪到關佑來目瞪口呆了。
“不過。”蔣繹的聲音輕飄飄地傳進關佑來耳朵裏:“離秉白遠一點。”
關佑來表情一僵,很快又自嘲地笑了:“是我癡心妄想……”
轉過天來,談衡出差回來,他一下飛機就接到了李惠的電話:“談總,蔣助理已經在您辦公室裏坐了一整天了,我看您還是直接回家吧。”
談衡:“……”果然這一年都沒什麽好事!他剛剛在F國确認了一個非常糟糕的消息,剛回來就發現後院起火了!
談衡的辦公室沒開燈,蔣繹坐在談衡的位子上,被影子遮去了半張臉。談衡打開燈,輕聲道:“小繹。”
蔣繹深深看了談衡一眼。他的眼睛深邃而清明,好像一切秘密在他面前都無所遁形。談衡最不喜歡蔣繹這種神态,讓他總覺得自己像個犯錯的孩子。
蔣繹慢慢拉開抽屜,慢慢從裏面掏出幾份文件,慢慢遞到談衡面前。整個過程他的動作都非常緩慢,無形中施以人巨大的壓力。談衡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的動作緩緩游移,最終停留在自己的手上。
蔣繹強硬地把那幾份文件塞進談衡手裏:“看看,您有什麽想說的嗎,談總?”
談衡第一反應就是東窗事發。Frank這個沒用的東西,他不過才離開了三天,居然就這麽露餡了。但他不知道蔣繹現在都知道了什麽,知道多少,是不是還有圓謊的可能性。
所以談衡決定再垂死掙紮一下。
“那個啊,那是Frank原來留胡子的時候照的。”談衡若無其事地說道。
蔣繹:“談衡你騙我的時候能走點心嗎?那照片上的Frank是個黑人!”
談衡:“……漂白了!你最喜歡的那個歌手不也漂白了嗎!”
“談衡!”蔣繹勃然大怒:“別再胡說八道了,Frank什麽都告訴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