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你的手機在談衡手裏。”

蔣繹來來回回把這條消息讀了三遍, 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消息來自一個陌生帳號,點進去一看,還是新注冊的,個人信息裏一片空白,而且沒追到IP。不過蔣繹很清楚,這條信息應該就是白烈發來的,因為除了白烈, 沒有人知道他手機的下落。

可他為什麽要把手機交到談衡手裏?他為什麽不直接來找自己?還有,一個年逾古稀的老頭子會用□□已經算是稀奇,更加稀奇的是, 他的技術似乎還很過得去。

而且,白叔為什麽會知道他的□□號?!

不過這些疑問都可以先放一放,因為白烈的行為态度都表明了他沒有惡意。現在最讓蔣繹頭疼的,是幾個小時之後他将不得不面對談衡。

果然, 沒過幾分鐘談衡的消息就飙了過來:“回家等我。”

蔣繹長籲短嘆地過了毫無進展的一個下午,趕在晚高峰之前出了門。想了想又順手拎了個空箱子, 打算再帶點東西回來。蔣繹回到家的時候談衡還沒回來,他覺得有點餓,于是輕車熟路地打開冰箱門,想看看有什麽能墊墊肚子的。

可意外的是, 他們家那只“談衡在食物在”的冰箱,竟然空了。

這時,門鎖響了,蔣繹趕緊跑回沙發上, 正襟危坐。

談衡和談正一前一後地進了門。

“回來了?”談衡的語氣聽不出半點異常,就好像蔣繹沒有欺騙他、也沒有離家出走過一樣。

蔣繹皺了皺眉,談正卻對他露出一個愉悅的笑容。

蔣繹至今沒什麽底氣面對談衡,他目光躲閃,直接道:“我來拿我的手機。”

談衡平靜地走到他身邊坐了下來:“手機怎麽會亂丢?還好撿到的是個好心人,打了電話給我,不然你這裏面這麽多的信息都跟着一塊丢了,多麻煩啊。”

蔣繹點點頭:“是我疏忽了。”

然後兩個人不約而同地大眼瞪小眼,冷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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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談衡不怎麽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小繹,你這些天去哪了?”

蔣繹頓了頓:“一個朋友家。”

談衡腦海裏把蔣繹的朋友們迅速地過了一遍,發現範圍太大不好判定,只得作罷。他轉念一想,去誰家又有什麽要緊呢,反正人都已經回來了。

再一眼瞥見沙發旁邊的行李箱,談衡愉悅地想道,總算是鬧夠了。

于是談衡掏出手機遞給蔣繹:“給,拿好。”

談衡很貼心,電都幫他充滿了。蔣繹咕哝了一句謝謝,趕緊點開手機相冊,幸好,他下午拍到的照片還在,白烈竟然沒有删掉。

“這是……”談衡的聲音在蔣繹耳邊響起,把他吓了一跳。蔣繹還不太習慣處處瞞着談衡,只下意識地把屏幕遮了遮。

可那一眼已經足夠談衡看清楚了,他眉頭緊鎖:“小繹,那是什——阿正,你在幹什麽?”

蔣繹一回頭,只見端着托盤的談正笑吟吟地站在他身邊。談正将一杯茶放在蔣繹面前:“新買的茶葉,嘗嘗看。”

就好像他真的在招待客人一樣。蔣繹頓時火冒三丈,太陽穴突突跳了兩跳。再一看面前的杯子,跳得更厲害了。

不是他自己的,而是給客人準備的,還不是熟客用的那一套。

談衡的心思不在這上頭,杯子不杯子的他壓根就沒看見,就是覺得談正的殷勤有點別扭。不過想了半天他也沒想到有什麽好說的,只擺了擺手:“阿正,你先回房間。”

談正一走,談衡便要繼續,但是蔣繹已經站起來開始穿外衣了。談衡一把拉住他:“剛回來,你又要去哪?”

蔣繹不耐煩地甩開他的手:“回來?別誤會,我回來拿個東西,本來馬上就要走的。”然後又譏諷地添了一句:“水就不喝了。”

談衡愣了愣:“那你的箱子……”

蔣繹:“先放家裏,回頭等你們不在的時候我再回來收拾。”

談衡這才知道,原來蔣繹拖着箱子不是因為要搬回來,而是為了再拿點東西,好繼續離家出走。

這心理落差,讓談衡一下子就受不了了。他突然大力抓住蔣繹的手臂,切齒道:“你給我過來,我還有話問你!”

蔣繹被他箍得有點疼。他皺了皺眉:“談衡,放手。”

談衡充耳不聞,他不僅沒放手,還蠻橫地拉了蔣繹一個趔趄。蔣繹使勁甩了一下手臂,差一點就掙開了,然而下一秒,他整個人突然被談衡淩空扛起撂在肩上,穿了一半的大衣委頓在地,兜裏的錢包鑰匙亂七八糟的東西落在木質地板上,發出“咚”的一聲鈍響。

“放我下來!”蔣繹憤怒地踹了談衡一腳,可他現在這個姿勢軟綿綿的沒什麽着力點,膝蓋甫一頂上談衡的後背,就被他輕而易舉地分開了腿。

蔣繹頓時僵住了,這個姿勢……實在是有些過于不合時宜。

談衡倒是沒再有別的動作,他規規矩矩地把人往床上一扔,自己拉了張椅子坐在一邊。蔣繹滿臉通紅,暈頭轉向地撐起身體就要往床下跳。

談衡一把把他按了回去,威脅道:“不肯好好說話?難道還非得要我……壓着你?”他舔了舔唇,強硬地扣着蔣繹的後腦,在他耳邊說道:“是不是還得把你扒、光了你才肯聽話?”

蔣繹怒氣沖沖地瞪着談衡,一時半會卻也沒再動作,他知道,談衡流氓勁一上來,完全可能說到做到。他翻了個身靠在床頭,順手抱了個枕頭,一言不發。

談衡滿意了,他點點頭:“早這麽乖不就好了。你手機裏那張照片是怎麽回事!”

蔣繹拍那張照片的時候光線角度都不太好,本來就不是特別清楚,談衡剛才只那麽打眼一看,其實根本就沒認出來。他只是單純覺得蔣繹手機裏竟然存了別的男人的照片,這個事情本身讓他十分不快。

然而蔣繹這會想不到這麽多,他只是抵觸地不肯開口。

談衡有點失望,卻也沒再追問;他覺得另一件事情更重要。

“不說算了。那你給我說說,你這兩天上哪去了?”

蔣繹想了想,含糊地說道:“傅秉白。”

傅秉白時常跟他大哥住在一起,自己還有好幾套房子,他們現在的住處是傅秉白鮮少光顧的一處,談衡想要找到估計也要費些功夫。

竟然住在別的男人家!談衡頓時火冒三丈。就算傅秉白是跟他們從小一塊長大的,那也還是別的男人。然而他想了想,覺得蔣繹要是住在別的女人家好像也沒好到哪去,于是他心煩意亂地擺了擺手:“算了,趕緊給我搬出來。”

蔣繹卻笑了:“搬?你要我搬去哪裏?”

談衡蠻勁一上來就有點不管不顧,他居高臨下地蠻橫道:“你給我趕緊回家來,不然我就把你綁在家裏,讓你哪也去不了!”

蔣繹怒道:“談衡,你講點道理!”

談衡:“誰不講道理?你離家出走這麽多天,我縱着你,你還上瘾了?”

蔣繹瞪着談衡不肯說話,瞪得談衡十分暴躁。蔣繹離家出走的這些天,他擔驚受怕夜不能寐,好不容易等到人回到他眼皮底下來,卻告訴他不僅不打算回來住,還要繼續離家出走。談衡滿心的熱切就好像被人潑了盆冷水,心裏結成冰碴,蒸汽全沖進了腦子裏。他突然獰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蔣繹的臉。

談衡的手,罕見地有點涼。蔣繹的心也跟着有些涼:這樣的談衡,他從來沒有見過。

那手一路往下,經由臉頰、下巴、脖勁,暧昧地滑進領口。蔣繹往後縮了縮,堪堪避開半寸。談衡的手沒能觸到溫熱的皮膚,反倒落在了僵硬的襯衫領口,這似乎讓他的表情看起來有些憤怒。下一刻,談衡突然一把扯住那領子,用力一拽,只聽見“刺啦”一聲,做工精良的襯衫被他活生生地撕開一個口子。

蔣繹一驚,順手把懷裏的抱枕就扔了出去,怒道:“談衡,你瘋了!”

抱枕直直砸在談衡臉上,軟綿綿的一點都不疼,談衡卻被他砸得半晌都沒有動作。蔣繹有些警覺地盯着他,沒有動,談衡慢慢垂下頭,近乎哀求地說道:“別這麽……這麽看我。”

蔣繹心一沉,他這是在做什麽啊。眼前的人不是談岳,而是他本來最親愛最信任的人,為什麽要擺出這樣渾身戒備的樣子?更讓他心驚的是,他剛才下意識就擺出了那樣傷人的姿态。

多麽可怕,仇恨和厭惡真的會不可避免地順着血緣,蔓延到另一個不相幹的人身上去嗎?

蔣繹沒敢看談衡的眼睛,他匆忙跳下床,慌慌張張拉開門,奪路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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