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2)

絲毫無情,可是不知為了甚麽,自己總是十分舍不得她,因此心中十分為難。

又想:歸結是鮑老頭子厲害,我中了美人計了!從此我不但要防備江小鶴,還要防備他們昆侖派的人,別對他們拿出真心。

由此,忽然想起一件事來,他想:昨天在大散關臨走時,鮑老頭子是交給了我兩封信;給葛志強的那封信已然附著給江小鶴的信,可是為甚麽另外還有一封信?難道兩封信還有甚麽不同?于是他找出那封信,走到燈旁,拆開一看,就見裏面寥寥的幾行手,寫著是:

江小鶴惠鑒:汝必欲報仇殺我,我只好舍出這條老命。請到洛陽縣山陰谷,我即将這顆鬓發蒼蒼的頭顧付你,無悔也。

振飛啓

紀廣傑看完,又遞到阿鸾的眼前去看,并怕阿鸾不認識字,特地講給她聽。然後紀廣傑冷笑著,把信扯得粉碎,說道:“你看見了,這封信老爺子叫我到不得已時再交給江小鶴。但無論怎麽不得已,就是江小鶴的劍插在我的胸上,我也不能把老爺子所藏的地方告訴他。我明知幫助昆侖派對我無益,我更知你對我絲毫無情,并且我告訴你實話,江小鶴的武藝實在比我強。可是我既然幫了,我就要幫到底,除非我被江小鶴殺死才為止。這也并非是我愚笨,卻是我要保守信義!”

說完了,并怕扯碎了信紙還留下甚麽痕跡,他索性放在燈上燒成灰,然後便不再同阿鸾說話,轉身就到床上,手握著寶劍悶悶地睡去。

紀廣傑這一種激昂慷慨舉動,倒真使阿鸾驚訝了。她不但沒有生氣,反倒轉過臉去看紀廣傑。就見這短小精幹的、曾與自己一度拜堂成親、自己名義上的丈夫,雖然是趴在床上手中還緊緊握著寶劍,衣服鞋襪也全都沒有脫,假若這時候江小鶴突然前來,他一定翻身起來舞劍争鬥,也許他就死,但他若真個死了,豈不很可憐?

第一次李鳳傑,若沒有他敵擋,我們昆侖派不定要死傷多少人;這第二次又是江小鶴,還不知怎樣,但他還拼命出力。雖然我對他不好,可是他還為我那可憐的老祖父持死出力。名義上,我是嫁了他,但其實呢?我竟拿他當作仇人。

這樣一想,不禁發出無限的傷心悲涼,就輕輕地站起來走過去,推紀廣傑一把,想對他細說衷情。可是竟覺得一陣心中奇痛,淚如雨下,她就又坐了,雙手蒙著臉,哭泣起來。

紀廣傑也沒有起來勸她,假使這時紀廣傑一勸她,她真會哭到紀廣傑的懷裏去。原來紀廣傑已經熟睡,阿鸾鸾淨了眼淚,又站起身來,想要替紀廣傑蓋上一領夾被,可是另有一種心理又攔住了她自己,她就止住了這動作,直直站著發呆。

這時,忽聽院中咕咚一聲,仿佛山塌了一般的巨響,阿鸾趕緊抄刀,紀廣傑也翻身持劍推門蹿出。

此時那院中防夜的夥計卻吓得不敢再敲鑼了,把鑼槌子扔下都跑進屋裏去。

紀廣傑卻見院中橫著一塊巨石,他趕緊喊人點燈籠。

當時葛志強、趙志龍、陳志俊、楊志瑾等人,又都驚醒跑來。有的夥計打燈籠,有的夥計又去敲鑼,就見院當中是放著一塊大石頭,正是镖店附近那座“泰山石敢當”的石碑,不知是被甚麽人連根拔起來,扔在這裏。立時衆人全都大驚失色。

紀廣傑就說:“這一定是江小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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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随與楊志瑾等人蹿上房去搜查,但四下都沒有江小鶴的蹤影。神拿鄧二帶著官人又來到,又搬梯子上房,就更亂了。

此次鮑阿鸾因見江小鶴作這樣驚人的事情,她也并不驚訝,只是心中十分難過,連刀都懶得舉起來,就想要進到屋內。

忽然,她一眼看見屋子的窗上,她卻吃了一驚!因為記得剛才自己跟紀廣傑聽到外面的響聲時,跑了出來,是并未将屋中的燈光吹滅,可是這時那屋裏卻黑洞洞的。此時旁的人都正在慌亂著拿賊,紛紛地談掄計議,都未注意這件事,可是阿鸾卻覺得十分蹊跷。

她手挺著刀,慢慢進到屋裏,到屋中卻又覺得沒甚麽可疑之事。她摸著了取火之物,點上燈,随手又把屋門帶上,卻見屋中無人,連床底下都翻到了,也沒有看見甚麽。

這時紀廣傑也進到屋來,就問說:“你找甚麽啦?”

阿鸾直起身來,心裏很急,臉上有點兒紅,可是一聲也不語。忽然擡頭一看,見牆上高處貼著一張紙條兒,上面像寫著字。阿鸾要跳起來,伸手去取,但紀廣傑的眼快臂長,他早将字條揭下來得到手中。

阿鸾趕緊過去就搶,并持刀威吓著說:“你給我看!”

紀廣傑不肯給她,兩人一搶,就把一張字條給撕毀了。

紀廣傑拿著一半跳出屋去,阿鸾手中還剩下一半,她就喘息著,手顫顫地,近著燈光去看,就見這半張字條上寫著:“阿鸾賢妹,相別十年,時刻思……事已至……我二人須先……明……江……”

其餘的字部被紀廣傑搶去了,只留下這破碎不能連貫的二十幾個字。然而鮑阿鸾由此也略明白江小鶴的意思,她就不由得淚如雨下,将這殘碎的字紙放在燈上燒了。

此時紀廣傑也到了另一間房裏,他也找著了燈,把手裏幾塊碎紙拼湊在一起看,但是湊不出整句字,大概是:“……談談……日清晨灞橋一見……小鶴。”還有一個“念”字,一個“此”字。

紀廣傑便想:“此念”,一定是便指著他扔下的石碑而言,表白他的力氣勇武。于是微微冷笑,滅了燈又到了院中,向葛志強等人喊著說:“江小鶴一定沒有走遠,你們快拿他去吧!”

他卻又進到阿鸾的屋裏,只見阿鸾已躺在床上,他便問說:“江小鶴趁著院中亂,房中沒人,他便鑽進房裏來,留下了手柬,你把一半拿來給我看!”

阿鸾卻躺著不言語,手中握著刀。紀廣傑又不敢近前,他便急得頓腳說:“這很要緊!這關系你們昆侖派的勝負,關系你爺爺的生死,快拿來我看!這很要緊!”

阿鸾氣忿忿地說:“那已被我給燒了!”

紀廣傑聽了,竟不由得發怔,随又笑著說:“你不必成心跟我犯別拗,耽誤了事情與我無幹,至多了我撒手不管。”

阿鸾擡起頭來瞪著眼說:“你不會這就不管嗎?你不會這就撒了手幹你自己的事情去嗎?”

紀廣傑冷笑說:“這便是,第一是我剛才所說的信義,第二是因為你我已成為夫婦了。”

阿鸾嘿嘿冷笑著,接著又一陣傷心,又躺下身去。

紀廣傑嘆了一聲,說:“你不必如此,你的心如何我雖不知道,但你這樣厭煩我,可真使我萬難忍受。剛才那張字柬雖被撕去了一半,可是江小鶴的意思我已明白了,他便是明天約咱們到灞橋比武。屆時你也不必去,你便在這裏等著。明天,不到正午,我準能叫江小鶴負傷,準能把他拿獲。好了,別的話咱們也不必說了!”說著,紀廣傑又轉身出房去了。

這裏阿鸾聽了紀廣傑的話,她也十分驚訝并且加重了她的傷心。

此時紀廣傑到院中卻把葛志強、趙志龍等人,以及那位神拿鄧二爺全都請到了屋中,他們幾個人便秘密地談話。

紀廣傑爽直地說:“剛才那江小鶴趁著大亂之際,他确實又鑽到自己的房內,留下了一張字柬,他才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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