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盛夏的夜晚,沉悶異常,點點星光襯托下,郊區豪華的別墅透着低調的奢華。
閣樓燈光幽暗,陸城半倚在藤椅上,懶洋洋地支着身子,手上把玩着的是一枚古老的銀幣。他栗色的發線有些微卷,側着一雙狹長的桃花眼,視線落在跪坐在跟前的男人身上,似笑非笑。
月色從半掩着的窗棂漏入,在室內空曠的地板上交織出一個奇異的圖形,把地上的人徹底籠罩其中。
一團黑紅相間的霧氣憑空浮現在男人身後不遠的位置,構出了一個割裂空間般深邃無底的空洞,有道鎖鏈從這裏延伸而出,一端牢牢扣住了他的腳踝,另一端不知道來自何處,徹底吞噬,完全看不到盡頭。
陸城瞥了一眼那張蒼白地毫無血色的臉,眼裏閃過了一絲玩味:“居然死了?”
他也不曾想到,重生之後使用的第一個招魂術,居然把陳氏集團的二公子給招來了。
前幾天陳家老二突然失蹤,大家幾乎都默認了這個花花公子又跑郊外的哪幢別墅玩三線小明星去了,完全沒被放在心上,現在這麽一看,倒是有那麽一些意思。
陸城清晰地記得,上一世這件事發展到最後,确實捅出了陳二和某位女演員糾葛不斷的無數花邊緋聞。但如果,眼下這個時候陳二已經死了的話,那麽,在這之後冒出來的那位陳家少爺又是誰,恐怕就有待商榷了。
房門輕輕地響了兩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陸城收回了視線,懶洋洋地擡了擡眼睫:“進來。”
門應聲推開,一個身材高挑的年輕人走入房中,耳根上的藍色寶石反襯着燈光閃過,筆挺的西裝下,是一張毫無表情的英俊臉龐。當看清房裏的情形時微微愣了愣,但轉瞬已經收回了自己所有的情緒,舉止優雅地俯身鞠了個躬:“少爺,那邊的宴會已經開始,按照您的吩咐車已準備好,我們是不是趕在老爺的人來之前盡早離開?”
今天的晚宴,原本是陸老爺子想要正式退位而專設的。
上輩子的陸城向來游手好閑慣了,哪會有半點接管這麽大財團的心思,更何況這陸氏集團背後藏着的還有魂師一脈主家的這層背景,自然就命貼身執事蘇河一早準備好了座駕準備逃之夭夭,眼不見為淨。
然而,上一世異能界大亂導致七大世家悉數覆滅,現在陸城陰差陽錯地重活一世,怎麽也不可能再這樣渾渾噩噩地繼續走當初的老路了。
“跑什麽路,老爺子好不容易辦場宴會,哪有不去捧場的道理!” 他把指尖的銀幣往旁邊雕花古盒中随手一擲,随手拎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往身上一披,輕輕地哼着小曲走了出去。
蘇河神色恭敬地跟在他身後走出,輕輕地關上了房門。
屋內,随着銀幣墜落的沉悶敲擊聲,籠罩在陳二身邊的黑紅霧氣忽然盛起,一點一點地把他徹底籠罩,待消退殆盡的時候,整個房內只留下了涼薄的月色,空蕩無物。
一片寂靜的夜晚,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
路燈斑駁的路口,兩輛車打着明晃晃的車燈,相互對峙着。
藍色法拉利上的年輕人将鼻梁上的墨鏡往下拉了拉,似笑非笑地看着從對面保時捷副駕駛座上匆匆下來的中年男人,語調輕浮:“喲,這不是張總嗎?”
他身材高挑,舉手投足雖然有幾分吊兒郎當,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壓迫感,無形當中,讓中年男人背脊有些發汗,臉上當即堆上了笑容:“不知道是賀少的車,多有得罪,多有得罪,還請賀少別放心上。”
法拉利的副駕駛座上,一身性感晚禮服的年輕女人半靠在賀啓年的肩膀上,低低地笑了起來:“張總,剛才你的人可不是這麽說的。”
一句話說得張總冷汗直冒,頓時惡狠狠地刮了管家一眼。
他趕着去參加陸家的晚宴,終于拐個彎就能到目的地了,剛才眼見兩車在交叉路口堵住就難免心急了些,管家借着他的氣焰就說了幾句不中聽的話。這不,後知後覺地看清對方身份,早就已經後悔了幾百萬次了。
眼前這位可是賀氏集團的少東家賀啓年,雖然一直以來多是以花邊新聞為人所知,但大家都很清楚,他可是賀氏正正當當的繼承人。
張總本身做的就是娛樂圈一塊的生意,賀氏旗下的影業集團規模甚大,要是這賀啓年因為今晚的事惦記上了,随随便便給他穿上這麽一個小鞋,就有夠他受上幾年的。這樣想着,本來就已經濕透的手心就這麽一路寒上了背脊。
車的鳴笛突兀地響起,打斷了兩人的對峙,随即聽到了一聲輕快的口哨:“喲,這大晚上的還戴副墨鏡,賀少的品味是越來越獨特了。”
賀啓年一回頭,看清來人後“呸”了一聲:“作為今天的主角還遲到,好意思啊你!”
蘇河已經下車打開了車門,陸城從車上下來,不屑地挑了挑眉:“說的好像你很守時似的。”他側了側身子往賀啓年身後瞥了一眼,笑道:“怎麽,又換人了?”
賀啓年的風流成性在圈內是出了名的,身邊的人永遠走馬燈似地換,作為一起鬼混的狐朋狗友,陸城早就已經習以為常,按照往常的習慣多是一笑而過,今天卻是破天荒地走過去搭讪道:“很高興見到你,楊馨小姐。”
今天陪賀啓年來的,正是最近在娛樂圈裏風頭正盛的小花旦楊馨,放在外面也算是備受矚目的公衆人物,可是這樣小明星的身份放到陸城他們的圈子裏,自然是不夠看的。
能這樣陪着賀啓年出席宴會已經是博了天大的臉面,居然還突然被陸城指名道姓地問候,楊馨一時間喜出望外地險些失了禮數:“陸……陸少知道我?”
“以後我們還會見面的。”陸城神秘莫測地笑了笑,算是回答,轉身向賀啓年招了招手,“進去了。”
說完,就帶着蘇河頭也不回地走進了別墅。
賀啓年似乎還在品味他剛才莫名搭讪的奇怪舉動,摸着下巴琢磨了一會,也就把墨鏡一收,挽着楊馨的手跟了上去。
張總一行仿似就這樣被徹底遺忘了,整個過程就這樣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大氣都不敢出上一口,直到幾人的身影徹底從視野中消失,才感覺整個人都徹底癱軟了下來。
不管怎麽說,這些世家少爺不找他們麻煩,就是燒香拜佛的大幸了。
晚宴這個時候已經進行到了一半,金碧輝煌的大廳內歌舞旖旎,但凡圈內的人稍微打量一番,就可以看出幾乎整個N市的上流豪門都已經彙聚在了這裏。
陸老爺子安排的宴會,可謂是賺足了面子。
畢竟是今晚的主角之一,陸城一進去就感受到了從四面八方投來的視線。
對于這種萬衆矚目的感覺,他早就習以為常,至于那些壓低了聲音的議論就更是無所謂了。畢竟他那游手好閑的纨绔名聲早就已經人盡皆知,也不差在這樣的公衆場合叫人多說上這麽兩句。
不時有人舉着酒杯上來敬酒,陸城都是讓蘇河輕描淡寫地給擋了過去,久而久之,終于再沒有什麽沒眼力勁的人往這邊湊了。
和賀啓年在旁邊站了一會後,陸城見時間不早了,打了聲招呼就準備上樓去找陸老爺子,剛擡步,忽然感到背脊略微一涼。
他皺着眉頭循着那視線看去,恰好落進了一雙冰冷深邃的眸子裏。
那人一身筆挺的黑色西裝,臉色看起來顯得有些過分蒼白,一眼看去幾乎沒有什麽太多的表情。他就這樣站在角落,就像是與周圍隔了一層獨特的空間,手中的杯盞裏是一股鮮紅的葡萄酒,豔麗的紅色襯得他整個人有一種格調詭異的優雅。
這個人陸城當然認識,或者說,雖然從未有過交集,卻足夠讓他不管重生幾次都絕對會記得一輩子。
秦臻。
如果每個人的童年生涯裏都有那麽一兩個“別人家的孩子”的話,秦臻不論作為商圈內瞬息萬變的操盤手,還身為異能界裏言靈師主家的繼承人,無疑是老一輩中無時不刻都可以挂在嘴邊學習的典範。
完美的求學履歷,少有人能匹及的強大精神力,以及他年紀輕輕就将接手的秦氏掌管得井井有條的光輝事跡,都足以讓陸老爺子把他一次又一次拿出來當學習範本來教育陸城發奮圖強。
但有正自然有反,很不巧的是,上一世不管陸老爺子怎麽循循善誘,陸城始終就是別人口中的那個反面教材,而且一當就是一輩子。
這種循規蹈矩的正經少爺,陸城向來是最瞧不上的,雖然他一輩子都沒有和秦臻有過任何的正面接觸,卻注定相看甚厭,此時自然更是沒有半點交好的興致。
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陸城朝着秦臻的方向輕嗤了一聲,轉身上了樓。
作者有話要說:
觀文指南:都市異能文,強強,有異能無精怪,輕松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