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以牙還牙
隽娘大驚失色,失聲喚道:“郡……郡主!”
謝明儀愣了愣,很快扭過頭來,面色鐵青地磨着牙道:“趙泠!!!”
外頭的婢女們各個面露驚色,紛紛伸長脖子偷看,直到謝明儀氣勢洶洶地從屋裏出來,才垂下頭來,戰戰兢兢地縮在廊下。
謝明儀頂着個巴掌印出來,對着左右厲聲呵斥道:“都聽好了,今日的事情誰都不許傳出去,否則砸斷你們的牙根!”
衆奴婢道:“是,大人。”
“還有,趕緊給元嘉郡主梳妝打扮,盡量打扮地得體些,今日入宮面見太後,可不能丢了謝家的顏面!”
衆奴婢心知肚明,最後一句是說給屋裏那位正主聽的,趕緊又應了聲是。謝明儀一甩衣袖,揚長而去。
“郡主,大人一向如此,郡主可莫要生氣。”隽娘示意丫鬟們替趙泠寬衣,從旁溫聲細語道:“大人面冷心熱,其實還是很在意郡主的。”
趙泠不喜太過豔麗的顏色,可又知曉自己是新婦,又是入宮面見太後,不可穿得太清淡,否則定要惹人恥笑,遂任由婢女挑了套正紅色的衣裙。
聞言便淡淡道:“面冷看出來了,心熱還真沒看出來。隽娘好生有眼力,這都能看出來。”
隽娘輕輕一笑,并未多言。替趙泠梳妝打扮之後,眼前一亮。旁邊的丫鬟們此前都聽說過元嘉郡主的美名,可都無緣一見,此時見她穿着紅裙,略施粉黛便已明豔動人得不可方物。
微微看直了眼睛,直到隽娘讓人捧了披風過來,才緩過神來。
“如今雖是初夏,但聽聞郡主體寒,早晚有些涼,郡主帶件披風罷。”
趙泠應了一聲,知曉隽娘也是好心好意,遂未多言。出了府後,見門前停了一輛馬車,隽娘小心翼翼地将人扶了上去,一挑開車簾,才發現謝明儀正端坐在裏面。
趙泠臉色瞬間冷了下來,立馬就要下車,誰曾想謝明儀一把拽着她的手腕,将人拉入了車裏。
“你做什麽?我要下去!”趙泠面露薄怒,沖着隽娘道:“另外給我準備一輛馬車!”
隽娘面露難色:“這……”
“下去罷,這裏沒你的事。”謝明儀手不松,将人死死按坐在車裏,吩咐道:“可以走了。”
馬夫應了一聲,駕馬便走。趙泠掙脫不開,手腕被他攥得生疼,忍不住低聲怒斥:“快放手!”
“本官勸郡主配合一些,這樣對你我都只有好處。”
謝明儀臉上的紅印還未消,刻意塗了一層水粉遮掩,若不仔細看,也看不出來什麽,松開手道:“既是入宮面見太後,自然要禮儀得體。你是我新婚妻子,怎可同我分兩輛馬車入宮?”
趙泠嫌惡地掏出手帕,反複擦拭手腕上的那一處皮肉。她膚白,皮肉嫩,稍微碰一碰就紅了,何況是用帕子反複擦拭,一整片地方都紅了起來。
謝明儀冷眼旁觀,冷笑道:“又打算用苦肉計?想讓太後看看,本官私底下是怎麽虐待你的?”
趙泠像是看傻子一樣地盯了他片刻,字字清晰:“你不覺得髒麽?”
只這麽一句,謝明儀胸|膛的火轟隆一聲燒了起來,眸子裏跳躍着兩簇火焰,鐵青着臉道:“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我不是不能再說一遍,只是覺得沒有必要。”趙泠将帕子丢了,擡眸冷淡道:“耳朵沒毛病的人,應該都聽得懂。”
“趙泠!!!”這已經不知道是他多少次,帶着怒火地直呼郡主的名諱,每一次都能刷新他的忍耐底線,一把攥着她的手腕,往自己身前一拉,“你不要得寸進尺!”
趙泠疼得“嘶”了一聲,眉眼間流露出痛色,謝明儀心裏極痛快。
“你若現在求饒,還來得及。”
“你若現在放開我,也還來得及。”趙泠不知什麽時候摸出一支發簪,往謝明儀喉嚨上一抵,“放不放!”
謝明儀眼中玩味更重,這個郡主給他帶來了太多意外,他突然有點想知道,如果他不放,趙泠是否有膽量刺下來。
于是假意要輕|薄她,溫熱的呼吸緩緩拂過她的面頰,似笑非笑道:“不放。”
趙泠寒着臉,毫不留情地一發簪刺了過去,謝明儀伸手攥住她的這只手腕,稍微用了點力氣,發簪便落在了地上,擡腳踩過,慢慢碾壓。
“你還真是蛇蠍心腸!惡婦!”
“過獎!”趙泠面色不改,即便兩只手都被桎梏住,仍舊顯得鎮定自若,“不過我有件事必須要告訴你。”
“郡主請說,”謝明儀冷笑,“還有什麽花招,今日一并使出來便是。”
趙泠平靜道:“剛才那支發簪是太後賜給我母親晉陽長公主的陪嫁禮。”
“什……什麽?”
“你腳下踩着的發簪乃太後親賜,自我母親逝世後,每次入宮,我都會佩戴。”趙泠擡眼瞥他,“太後說,見這發簪便猶如見我母親。”
謝明儀腳下一輕,突然踩不下去了,沉聲道:“你以為我會信你的鬼話?”
“不信便不信罷,”趙泠神色淡然得很,“從謝府出來,約莫過了半個時辰,頂多再有一柱香的時間,馬車便行至中正門了。太後雖然年邁,但該記得的東西,絕不會忘。”
“比如?”
“比如我的母親晉陽長公主。”
謝明儀氣得眉頭緊鎖,将腳不動聲色地拿開,沉聲道:“為何早不說?你是故意的。”
趙泠面無表情地将發簪拿了起來,仔仔細細地端詳片刻,才道:“上面嵌的是南海的紅寶石,現在出現了裂縫。”
“……”謝明儀見那紅寶石果真被踩出了一道細小的裂縫,臉色就更差了,“既是太後賞賜,怎可拿它當個暗器?”
“首輔大人此言差矣。”趙泠正色道:“太後賞賜這個,只不過是錦上添花,最希望的是所持之人,一生平安喜樂。若是命都沒了,縱然是有金山銀山,又有何用?”
謝明儀深感頭疼,單手扶額:“你哪裏來的這麽多歪理?你到底想怎麽樣?”
趙泠未言,将發簪擦拭幹淨收好,并未再多說什麽。不出半柱香的時間,果真行至了中正門。
若按規制,必須要下車,由宮人引路行至慈寧宮。謝明儀懶得陪同趙泠前去,索性就推辭有事同皇上商議,兩人在玉華殿門口分道揚镳。
臨走前還囑咐隽娘好生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