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甘之如饴
穎兒調皮地瞄了眼秀荷,見她抿着紅唇,眼梢一掃到三叔就惱他白眼……嘻,原來生氣的母老虎是小嬸嬸啊。
想了想,忽而小手做成喇叭狀,趴在庚武的耳邊悄語了一句甚麽。
“哦~,當真這樣說的麽?”庚武聽罷訝然挑眉。
“小孩子不能騙人。”穎兒重重地點着頭,很肯定地重複道:“小嬸嬸說她回來不和三叔鋸床了。”
鋸床……呵,這詞兒用得。
想起那些天裏與她的熱烈,哪一回她能夠招架得住?庚武不免勾唇好笑:“這可由不得她。既是你三叔的女人,我要鋸床她可擋不住。”
“嗯,我三叔使鋸子可厲害了,還會蓋房子!”四歲的穎兒眼中滿滿都是崇拜。
叔侄二人相視詭秘一笑。
可惡,一晚上故意惹人生氣,還要編故事糊弄孩子。秀荷把手中補好的衣裳蓋去庚武臉上:“無賴,睡覺不理你。”
悉悉索索褪下外裳,又從櫃子上另取了一床被子在床角鋪開,由得他二人繼續胡侃。
那婀婉身段越過自己往床內爬,衣襟下的俏美若隐若現,忽又想起“雲熹號”出發前與她在紅木圓桌旁的蝕骨回憶。
“再無賴也只是對你。”庚武驀地把秀荷的腕兒擒住,一雙狹長深眸凝着她賭氣的嬌顏,嗓音澀啞下來:“想不想他?”
手心忽落進來一樹浩瀚,竟比适才沖涼時還要高矗,隔着一襲素白中褲在燭火下嚣張,壞又使人貪生邪念。秀荷心跳怦怦地,暗自掙着手,怕給穎兒看見:“想他幹嘛,長得可醜。”
“反話,再醜也是你這輩子要受的~”庚武長眸戲谑微挑,悠然把手松開,由着秀荷爬去了床內裏。
秀荷悄松一口氣,可惜才躺下身子,一只長臂便越過穎兒從被褥下探了過來。他真是壞極了,明明嘴上還在對着孩子講故事,指尖卻已然拆解起她頸間的絲帶,無聲無息、游刃有餘。那絲帶不過輕輕系了一只蝴蝶結兒,輕輕一扯便被他解開。她才要拽着衣角不給他繼續,他的手卻又探去她削柔的肩膀,卷起她才洗過的長發玩起來。
簡直可以想象他清隽面龐上此刻好整以暇的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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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厭,你幹嘛。”秀荷記起美娟的話,伸手在庚武的手背上打了一脆響。
“三叔……是開始鋸床了嗎~”穎兒昏糊中聽到拍手聲,迷迷沉沉地想要爬起來看。
“快了,母老虎在欺負你三叔呢。”庚武安撫着穎兒,手上的動作卻不停。
那被子松松軟軟,動一動便都是她身上發出的淡香。指尖滑過一幕柔軟的及腰長發,将她素薄的小褂沿着肩兒扯落,看到那瑈白的削背,兩根紅紅細帶在蝴蝶骨後輕系,是瘦的,卻又長得恰恰好。脊骨就像是一條深谷,一路蜿蜒而下,将那最美風景掩藏。
即便隔着穎兒的小腦袋,都可以感知她此刻漸自咬緊的唇兒。她一定又怕了。也只有在想他的時候才曉得怕,不然平日裏對他可都是拿喬不理。
還說不想他,笨女人。
庚武精致薄唇便噙了笑,修長手指探入秀荷的鴛鴦薄衣之下,與她肌膚相親。
一晚上惹她生氣,這會兒還要欺負。那駛船的手指帶着薄繭,弄來弄去只讓人痛痛麻癢沒有力氣。
太可惡了。秀荷狠心把庚武手背一掐,不允他繼續。那手竟好似因此要懲罰她,偏又固執地隔着她的秀發翻來碾去。月事托了好幾日不來,本來就已經夠難受了,哪裏經得起他這樣鬧。
“別這樣,孩子還在身邊睡呢。”秀荷咬住庚武的手指頭,聲音低,怕噓喘聲給他聽見。
“已經被我哄睡了,接下來剩下的就是哄你。”庚武吃痛,幹脆順勢把手探進秀荷的嘴裏翻攪。暗夜中他的嗓音喑啞濁沉,陌生得像一只武烈的困獸。
“誰要你哄了……壞透了你,嗯”那修長手指迫得人呼吸不能,言語都反抗不清,秀荷暗自掙紮起來。
尾音未落,庚武卻已然越過沉睡中的穎兒,一道硬朗之軀忽而傾軋下來:“幾天不和你好,快叫我看看,有無趁我不在時不乖。”
黑暗中看到他清瘦下去的隽毅臉龐,一如從前銳利的狼眸,卻噙着求好的笑。這會兒又來求好她,明明剛才把她惹成了那樣。只看得秀荷心裏又氣又亂,用手捂着庚武的眼睛不許他看。
庚武便不看,兀地俯下薄唇親她嫣紅的嘴兒,濃烈的氣息汲啄着,也不曉得過了多久,忽而又迅速地沿着她的耳際與脖子缱绻往下。
他已然是憋壞了許多天,那精致薄唇嗦咬得太用勁,險些都要把她的耳垂燙化。秀荷甚至都可以聽到,庚武發出的混沉喘息。外頭的嫂嫂們還未歇下呢,弄出動靜來要死的,秀荷捶着庚武的肩膀,嘤咛着叫着“疼”,想要迫他趕緊停下。
“不要我?這樣狠心……”庚武卻不肯聽,長臂将肩背上的被褥拉起,幹脆沿着二人的頭頂全然覆蓋。
桌櫃上紅燭搖曳,隔着孩子沉睡的背影,一床薄褥下便只剩下二人無聲的進攻與抵禦。
“叩叩——”門外傳來敲門聲,聽見庚夫人問道:“秀荷呀,歇下了沒?”
正自那最緊要的關頭,只聽得二人動作将将一滞,默了一默,秀荷趁勢把庚武推開:“娘,還沒睡吶,什麽事兒?”
“你們一個白天上工,一個長途跑船才歸,怕孩子吵了夜裏歇息,我來抱走他。”庚夫人在門外應着,嗓音微有些躊躇,許是聽見了裏面的動靜,去留都不是。
喜紅的褥子沿着庚武筆挺脊梁滑下,秀荷這才看到燭光中兩個人纏着的風景,要死個人了,怎樣彌彌亂亂差點兒又被他得逞。嗔惱了庚武一眼:“都怪你,這樣早哪裏就睡,你猴急。”
“你不急?那你鋪被子做什麽?”庚武促狹地把她親了一親,缱绻地松開束縛。
“被你氣的。你出去。”秀荷怕羞不肯出去。
“你不怕被母親曉得,那我這便出去。”庚武示意秀荷往下看,秀荷順勢睇了一眼,雙頰頓地燒紅。嚣張未泯,哪裏還敢叫他出去,只好揩着衣裳将穎兒抱起來。
小孩子家,心一安就睡得沉了。
“娘小心些。”秀荷把穎兒交給庚夫人。穎兒還惦記着看鋸床呢,夢裏頭呢喃着也不知道說些什麽。
庚夫人看着新媳婦褂子下隐約的痕跡,還有嬌紅的臉頰,曉得是自己吵着了小兩口的好事……還以為點着燈就沒睡呢,小兩口年紀輕輕的,和自己那時候真是不能比,那時候庚老爺回來,非要把燈滅了,不然可不敢。
欣慰兒子終于有了可心的女人疼,面上只裝作不察覺,祥和地笑着,叫秀荷快回去,下雨天,別着涼了。
門一關,他高大的陰影便傾軋而來,窄實的腰腹把她嬌小的身子抵在門邊,濃烈地氣息覆在她臉上脖子上唇上……狂野地燒灼。
那英武之軀罩下來好生沉重,秀荷咬上庚武的肩膀:“沒心沒肺,我今夜就是不給你弄。”
那貝齒細而白,咬在肩上只似小蟲兒一般癢癢,她其實哪裏舍得真咬他?
庚武心中泛開柔情,指尖撚着秀荷嬌俏的下颌,勾唇好笑道:“小氣包,我知你一晚上因何故與我賭氣?看,這些是甚麽?”
讓過身子,叫秀荷看紅木圓桌之上打包精致的兩只小盒。
一個方方正正,依稀印着什麽衣莊的名號;還有一個細細長長,分明是裝簪子的首飾盒兒。
這般精致,原也是狠用了一番心思的……他不是出去談生意麽,哪裏來的多餘時間?
到底是女人,他獨獨不給她買時,氣他無心;他給她買了,買的還比旁人都要貴重,她又惱他故意逗她,不曉得破費多少銀子。
秀荷剜了庚武一眼,輕咬着下唇別過臉兒:“誰知道是不是拿顆石頭騙我,我不要。”
“不要,那我可送去給別人了。”愛極了這又羞又惱的嬌顏,庚武驀地把秀荷托起,離地抱攬在懷中。那隽朗雙眸中的潋滟藏不住,薄唇抵在她柔軟發間啞聲輕問:“做丈夫的在外頭辛苦賺錢養家,進門就聽你說不歡迎我,不興我逗逗你?”
清寬的胸膛暖暖的,秀荷倚在庚武素白衣襟上,臉兒都不敢擡:“叫你一去十來天,連個口信兒也沒有?怕你不回來……還怕你被姐兒迷了心。”
“傻瓜,爺恨不得把這天下最好的都付于你,哪裏舍得再多看旁人半眼!”女人紅唇微微上翹,旦撒起嬌來便綿軟得像一只白兔,庚武心一熱,用力把秀荷一啄:“可是想我了?……這樣快便将我放在心上,那今夜須得叫你好好疼上一疼。”
修長臂膀将女人平展在紅紅被褥之上,硬朗的身軀又要覆着上來。
秀荷連忙半坐起身子擋他:“不要,嫂嫂們還沒歇下呢,叫她們聽見了羞得不行。”
“便是聽不見,她們一樣曉得你我在做些甚麽。都是夫妻,如此莫不是天經地義?”女人澈然雙眸中有言語欲言又止,庚武偏動作不停,迫她吃痛說出口。
曉得這匹狼越是無人時候越壞,秀荷只得紅着臉吞吐道:“這個月晚了三四天還沒來,從前都是回回準時的……現在就生,我可養不好……你不要叫我懷上孩子,我便随你怎麽樣都好。”
傻瓜,忍了這許多天,今次為的就是要将她飽足,如何還肯舍與在外頭?
庚武赫然将秀荷肩膀一托,清潤的嗓音消隐在她的紅唇之中:“這可由不得你了,那東西養人,不滋潤自己的女人莫非要送去與旁人?待商會那二間鋪子的帳目查好,把鋪子從梅家手上要回來,爺便将你養在家中,要懷上了咱就生!”
忽然去往那百花深處。許多天不與她好,竟又不适應了他,起初只痛得貼緊在一處,然而那情思漸湧,身與心交抵纏溶漸深,後來哪裏還記得甚麽痛?只恨不得叫對方生與死不能,恨不得與她或他同生共死、共赴那紅塵絕望之颠,再也不要沉墜回來。
暗夜下床木的聲響忽起忽落,每一回那唯一的男人出碼頭運貨,動靜便歇下;每一回他一歸家,便複又徹夜地在庭院裏暢響。是刻意壓制的,然而庭院裏靜悄悄,連落葉的撲簌聲都那樣清楚,又怎能不叫人聽見?時而起得厲害了,忽然間便會戛然而止,間或又伴随開器物碰撞的落地悶響。
枕邊清冷的婦人睡不着,便想那聲音為何突然會戛然而止,定是在屋中翻箱倒櫃吧,把什麽都不要了,纏來纏去,撞來撞去,看,那女人被他男人疼得有多滿足?
明知道不該去想,卻管不住自己的心。富貴拿來做什麽?曾經富貴嫁進來,不過幾年享受,一輩子卻只落下來孤單,守着個幼年的孩子熬啊熬。不如這風波過後才進門的,男人是頂頂好的,生意也開始起步,以後只會有越來越好的日子等着她,一輩子,從少奶奶到夫人……什麽都是順風順水。她真是好命。
……
那昏糊遐思之中便又熬過了一個漫漫長夜,用寂寞熬的人天亮後将心思藏起,小別勝新婚的卻來去之間都是柔情蜜意。
下過一場秋雨,清晨起來天忽而就寒了。壓箱底兒的秋裙拿出來,他卻叫她不要穿,昨夜帶回的禮物盒子打開,叫她當着他的面換。
那盒子裏頭藏的是什麽,是寬绲邊兒的京中時興款,連薄紗一般的绮紅肚兜兒他也給她買回來。一個大男人買這個,也不曉得店裏頭的夥計有沒有笑。反正笑也不認識,出了門下一回誰還記得誰。他那張木冷木冷的狼臉呀,面皮兒可厚,還愛裝。
窗前雕花銅鏡把嬌娘俏影映照,梳了一字頭,髻尾插一朵墜花小簪,留海襯得眉眼溫婉又乖覺。
轉過身,問他好不好看。
那承了一夜愛寵的身段把新褂兒撐得盈盈有致,兜轉之間勾勒的都是窈窕風情。十六歲下做了他媳婦,按老關福的說法“老大不小了”,姑娘家的嬌羞還未褪盡,輕含着嬌俏下颌,雙頰嫣粉粉的惹人疼。哪裏會不好看?
庚武肅着隽顏:“好看不好看,左右都已經娶了你,怎樣也退不回去。”
連誇她一句都吝啬,氣得秀荷打他。他卻就勢把她手兒環在腰上,驀地又裹進了胸膛,重重地啄了一吻。
“三叔三叔,該起床了~”起早的穎兒在門外頭推門,稚嫩的嗓音睡意未退。
秀荷趕緊把庚武一推,揩着帕子掩門走出去。
穎兒覺得自己是只小貓頭鷹,黑呼呼的地方可繞不過他的眼睛。那牆角的紅床崴了一只腿兒……昨夜三叔把床鋸斷了,小嬸嬸怕被奶奶知道了要賠錢呢。
“嘻。”穎兒羞澀地捂住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