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蜜方繼續

春夏交際的某天,b市的天氣正好。

天空湛藍明澈,燦爛的陽光如流水般浮動,徐徐微風吹散了一朵又一朵白色的雲彩。近郊的水庫旁支起兩把大遮陽傘,兩對年輕的夫妻坐在傘下垂釣。只不過不是一男一女一組,而是兩男和兩女的組合。

鐘艾不怎麽會釣魚,對于季凡澤最近開始熱衷的這個愛好,她權當周末出來郊游踏青了。季凡澤娴熟地幫她勾好魚餌,然後颀長的手臂做出一個漂亮的揮杆動作,魚線随即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劃出一道半弧形,順利切水。

鐘艾朝他眨眨眼睛,“老公,帥。”

盡管結婚已經五年了,但季凡澤對于這樣的贊美還是一點聽不膩,他翹着嘴角,摸了摸鐘艾的腦袋,回到自己的傘下。

魚竿支在支架上,鐘艾兩手空空,她放松身體舒服地靠在躺椅裏,一副事不關己、只等願者上鈎的樣子。

“你們感情真好。”杜雨兮一臉羨慕,擰着眉毛繼續跟打了結的魚線作戰。

鐘艾下意識地扭過頭,看了一眼跟季凡澤身處同一把遮陽傘下的沈北,轉而壓低聲音問道:“雨兮,你跟沈北的感情還是不好麽?”

“也不是不好。”杜雨兮笑了笑,像是斟酌接下來的說辭。

十二年前,她跟沈北借着酒意發生了一`夜`情;十一年前,笑笑出生,沈北獨自帶着兒子回國;六年前,她離開加拿大,開始追尋父子倆的足跡,結果卻不不被諒解,甚至痛失兒子的撫養權;一年前,在她每周一次探望笑笑的時間裏,沈北不再刻意回避她,偶爾也會加入,仿佛久違的“家庭日”。

也許,此去經年,在別人眼中這只是一組标記着年輪的數字,但對當事人而言,卻是全部感情的記憶線,被屬于愛情的百種滋味填滿。人生能有多少個十二年,七個?八個?誰都說不準。杜雨兮覺得自己的運氣算好了,她本以為那些陳年的傷痛會随着時光慢慢腐爛,哪知最終從那片早已幹涸的土壤上竟再次開出花朵來。雖然只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但她已十分知足。

“沈北能做到這一步,我很感謝他。我知道他多少還有些心結,畢竟當初犯錯的人是我。”杜雨兮淡淡地說着,手裏的魚線越結越死,她自嘲地“呵”了一聲:“鐘艾,你知道魚線的記憶性是什麽嗎?”

鐘艾搖搖頭,“什麽?”

“其實魚線是有‘記憶’的。如果是‘高記憶性’的釣線,它會記得自已原本是直的,就算不小心打結了,你将打結的地方解開後,釣線也不會記樁結節’,更不會殘留彎曲的痕跡,它仍是直的;‘低記憶性’的魚線則反之。就像人一樣,有的人會對舊傷一直耿耿于懷,有的人則會很快釋懷。”杜雨兮聳聳肩,索性把手裏的魚竿一扔,“死結,不解了。”

鐘艾聽得認真,悟了一會,她忍不住咯咯笑了:“你這是拐着彎罵沈北呢。”

“誰罵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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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道清朗的男聲傳進遮陽傘下時,兩個女人不約而同噤了聲。杜雨兮有些心虛地垂下臉,鐘艾倒是轉了轉眼珠,一點不介意睜着眼睛說瞎話:“沒人罵你啊,雨兮誇你呢。“

沈北不置可否,清淡的視線在兩個女人身上停留片刻,繼而落在雨兮腳邊那一團淩亂的釣線上。

他沒說話,只彎下腰,蹲在雨兮腳邊,開始解那團線。男人目光專注,修長的手指一點一點地尋找線頭,不知是不是距離太近,沈北的手有幾次差點碰着雨兮的腳,以至于她本能地縮了縮腳。陽光打在遮陽傘上,被防曬布過濾後漏下斑斓的光斑,暈得她的臉色微紅。

“好了。”沈北仰頭,把捋順的釣線遞給她。

杜雨兮沒接,嗓音悶悶地回道:“那個……我也不太會釣魚。剛才鐘艾的魚餌是阿澤幫她勾的……”

“……”沈北愣了一下,這女人是想要情侶式的待遇啊!

氣氛莫名暧昧了,鐘艾頓時覺出味來,她貌似成電燈泡了。

季凡澤眯着狹長的眼睛盯着魚漂的動靜,壓根沒注意到隔壁發生了什麽,直到他的傘下溜進來一小團人影,他突然挑了下眉毛,唇角一勾,“上鈎了。”

鐘艾被他吓了一跳,看了看風平浪靜、一圈漣漪都沒有的水面,她疑惑地撓了撓頭,“魚在哪裏呀?”

季凡澤凝眸看向她,眼神比那波光裏的倒影更撩人,仿佛映着盈盈水光,“老婆,你都上鈎五年了好嗎。”

如果他是垂釣者,那麽她就是一條魚,下餌、收線,她早就上了這個男人的鈎,而且大有一輩子被他吃得死死的苗頭。

“……”鐘艾咧着嘴巴,瞪他。

不知道是不是兩個男人都有些心猿意馬,導致當天有失水準,折騰了兩個小時只釣上來五條魚,還有一條是鐘艾誤打誤撞釣起來的。

水庫附近有不少食肆,都是當地人經營的,規模不大,有自家菜式,也可以幫客人煮剛釣上來的魚。季凡澤自然是看不上眼的,來水庫釣魚不外乎圖個消遣罷了,他提議去遠一點的酒店吃午餐。大家都沒意見,悶頭收拾自己的漁具。

季凡澤朝不遠處、幾個正玩得不亦樂乎的小孩招了招手,“要走了,過來。”

小孩有兩男一女,其中一個小男孩的年紀比較大,十一歲了。另外兩只小小的,只有四歲。聽到招呼,季仲禮舉着手裏的小汽車,倒騰着小短腿跑過來,一把摟住季凡澤的大長腿,“粑粑,我要看大魚。”

小家夥不愧是季凡澤的種,顯然遺傳了老爸的高顏值,小小年紀已經顯現出帥哥的模子,五官精致、皮膚白皙。據幼兒園老師說,季仲禮小朋友是小蘿莉殺手,班裏有一半以上的小女生特別喜歡跟他玩。當然,季仲禮也遺傳到媽媽的基因,兩只眼睛非常像鐘艾,大大的、亮亮的,盯着人看的時候,恨不得能萌化人心。

不過季凡澤此刻的心思不在他身上,任小包子怎麽搖晃他的腿,他都不理。他微微一沉眉,不悅地看着遠處另外兩個不聽話的孩子——

“季、馨、禮。”季凡澤幽幽地又喊了聲。

被點到名,季馨禮吐了吐舌頭,飛快地藏到一顆大樹後,她拽着沈笑的胳膊,撒嬌說:“我沒玩夠呢,不想回去。怎麽辦?”

“那就不回去呗,哥哥帶你玩。”沈笑已然出落成小帥哥了,連最愛的大白系列服裝都不穿了,他穿得跟小大人似的,牛仔褲、襯衫配馬甲,一副護花使者的模樣。

季馨禮那張粉嫩可人的小臉上當即揚起一個甜甜的笑容,晃着兩只羊角辮說:“沈笑哥哥最好啦!”

沒辦法,季馨禮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不喜歡跟同齡小朋友玩,唯獨喜歡沈笑。剛開始的時候,鐘艾和杜雨兮經常帶仨小孩一起出去玩,玩着玩着,季馨禮就成了沈笑的小尾巴,每次出去都黏着他。沈笑也挺喜歡這個漂亮小姑娘的,仗着多吃了七年的飯,他常擺出一副大哥哥的樣子關照她,比如吃掉她吃不完的冰淇淋,又比如去游樂園的時候會在滑梯下面接着她等等。

可惜,好景不長。

有一天季馨禮回家後童言無忌地嚷嚷“以後我要嫁給沈笑哥哥”,好巧不巧被季凡澤聽到了,從此之後,季馨禮再想跟沈笑見面就難了。鐘艾只覺哭笑不得,小屁孩懂什麽嫁不嫁的啊,随便說說而已。她給季凡澤吹了幾次枕邊風之後,這才順利消了他的氣,這不大家又能一起玩了。

兩小無猜還在大樹背後愉快地玩耍,一抹黑影已兜頭罩下來,沈笑的脖領子即刻就被人揪住了,他瞪大眼一仰頭,季凡澤那張冷冷的帥臉便撞進他的目光裏。

“季叔叔,嘿嘿,我們正要過去找你們呢。您今天釣上幾條魚?”沈笑腦子轉得快,大言不慚地打哈哈。說着,他就要去牽季馨禮的手,看樣子是要保護她。

哪知兩只小手尚未碰到一起,便被季凡澤撥開了,他一邊牽起一只,乜斜着沈笑說:“小滑頭,別耍壞心思。”

“……”沈笑縮了縮脖子。

區區幾步,季凡澤心裏那個郁結難平,他特別想跟沈笑說:你爸打過我老婆的主意就算了,我絕不會讓你惦記着我閨女的!o(╯□╰)o

一行人在酒店用過午餐,共乘一車返回市區。

車是商務車,有司機。小孩的玩性大,眼瞅着要分開都依依不舍,“季叔叔,不然我們去海港城的兒童樂園玩,行麽?馨禮和仲禮最喜歡那裏了。”沈笑興致勃勃的提議說。

不等季凡澤回絕,他那對不争氣的兒女已經點頭如搗蒜,拍手稱快,“好啊,好啊!粑粑,我們去嘛!”

“是啊,小孩子們難得聚一聚,讓他們多玩會。”鐘艾笑吟吟地附和道。

“……嗯。”季boss覺得他在這個家的地位越來越低了。

坐在最後排的沈北和杜雨兮歪頭看彼此,不期然的目光相撞,彼此眼裏有笑意。盡管嘴上說着“以前的你太混蛋”,可眼神是騙不了人的,要多誠實有多誠實——就這樣多待一會兒吧。

海港城二期開業四年了,一直禪聯b市百貨業單店銷售額榜首的位置。其實二期的項目進展當初并不是那麽順利,間中出過兩次麻煩。

第一次是季氏高層之間那場“是否開設兒童天地”的争端,當時因為聽了鐘艾一句話,季boss執意要增添兒童活動區引發不少争議,但後來的事實證明,季凡澤的決策是正确的。海港城二期的成功運作,除了高大上的檔次外,內部的超大規模兒童樂園是整間shopping mall的最大亮點,亦是周末親子活動的首選地,為百貨公司吸引不少人氣。

海港城的第二次危機十分嚴重,是在五年前。當時季凡澤剛陪鐘艾去美國沒多久,公司突然面臨重大危機。其實事先已有苗頭,海港城二期承建商杜家的公司那會兒一直不景氣,季凡澤連續注資兩次都收效甚微。後來杜家更是每況愈下,幾乎徘徊在破産邊緣,甚至一度連累合作夥伴季氏的股價大跌。在那個節骨眼上,注資的利好消息已無法提振股東和股民的信心了,情況岌岌可危。

誰又能想到最後峰回路轉,竟然全靠沈北幫了杜、季兩家一個大忙呢。

市電視臺財經組的組長跟沈北是好哥們,在沈北的引薦下,杜子彥上了一期財經節目。節目組硬是頂着被罵商業宣傳的壓力,幫杜家的公司做了半個小時的形象宣傳。拜那期節目所賜,杜氏被從死亡線邊緣拉了回來,重新提振了市場預期。亦是因為這件事,季凡澤不那麽讨厭沈北了,兩個家庭的走動随之多起來。

這麽想着,季凡澤看沈笑那小子也不覺得不順眼了,他把仨孩子扔進兒童樂園,“你們好好玩吧。笑笑你照顧一下弟弟、妹妹。”

“沒問題,季總!”沈笑站得筆杆條直,拍着胸脯保證完,立馬跟季凡澤做了個鬼臉。

鐘艾為了給雨兮和沈北多創造一些機會,把他倆支走了,“你們去逛逛吧,我和阿澤在這兒看着就行了。”

杜雨兮和沈北走遠,季凡澤牽起鐘艾的手,透過落地玻璃瞧着孩子們在裏面撒歡,就聽身旁有人議論:“嗳?那兩個娃娃是龍鳳胎吧?可真漂亮。”

聞言,鐘艾扭過頭,燦爛一笑:“是龍鳳胎呢。”她的季馨禮和季仲禮。

季凡澤跟着彎了彎唇,他的兒子和閨女能不漂亮麽!心念一動,他微微一低頭,貼在鐘艾耳邊說:“謝謝老婆,給我湊了兩個‘好’字。”

一子一女是一個“好”啊,“怎麽有兩個?”鐘艾掏了掏癢癢的耳朵,不解。

“笨蛋,另一個是你。”季凡澤悠悠道,清醇的嗓音渡着若有似無的笑聲:“你是上天給我最好的禮物,此生鐘愛。”

“……”鐘艾的臉蛋紅紅的,漸漸的,暈開來一抹幸福的光芒。

作者有話要說:上一章留言的妹紙都送了紅包,感謝你們陪我走到最後,鞠躬。

欠大家的肉明天會在群裏發,想看妹紙可以加群,文案上有群號。

不想說再見,那就新文見啦╭(╯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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