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乞丐的蹤影。
果真尋到了,那小乞丐也是一身病體,走的慢。芙雅緩緩的走在他身後。直到跟到了芙家大門口。她才舒了一口氣,剛想上去叩門,只見那門已經緩緩的開了,走出一個小厮來,懂事的接過芙雅手中的藥。
芙雅此時才舒了一口氣,這藥着實太沉了,幾乎将自己的手臂都壓得麻了。
剛要往進走卻見這邊的小厮沒有動,反倒是将自己藥挑挑揀揀,然後撇了一部分,剩下的那部分也沒有給芙雅留着反倒是走到門口悉數遞給了那個小乞丐。
然後說道:“我家公子說了,這些藥夠吃個半年了,按量吃完之後,你的病就好了,道時也無需謝我家公子了。”
小乞丐端着那堆藥感恩戴德的說着:“謝謝,謝謝公子的大恩大德。”一邊上還抹着眼淚,好似見着什麽救命恩人了似的。
芙雅此時心中道是渾然不是滋味了,那可是她的藥,花光了她全部銀子才買來的,而且還捧了一路才回來的,現在被一個莫名其妙的小厮,以及一個莫名奇妙的公子送人了。心中憤憤剛想質問那個小厮,卻忽然止住了,回想一下道是覺得蹊跷,此人何意莫不是想讓她出醜,對就是這樣。
芙雅不禁壓了一下心中的火氣,四下看了一下,芙家坐落在建邺城的繁華之地,而且也是城內矚目的世家,上次就奏了一曲琴便鬧得沸沸揚揚了,若是在自家門口訓斥小厮,或是發些小姐脾氣豈不是更是大笑話一樁。
想着想着收拾了一下狼藉的心情,又将地上零零碎碎的藥撿了起來,重新走了回去。
強壓着憤怒的心情芙雅一直走回了落霞閣,芳兮遠遠的看着芙雅回來了,不禁趕緊跑上前将芙雅手中的藥接了過來,看着芙雅皺着一團的表情,心疼的問道:“小姐,是不是病情很嚴重。但是安公子說沒什麽性命之憂了。難道又反複了?”
芙雅也不理她,只是低頭走着,知道上了落霞閣才緩緩說道:“芳兮,我問你,芙家有幾個公子?”
☆、008誰家公子
芳兮先是一愣,後面又是嘆了一口氣說道:“芙家上下一共有三位公子,大公子芙茗瑾是三太太所出的,二公子芙銘熏也就是嫡系大公子,是二太太出的,還有一個不足十歲的小公子銘藻是大太太所出。”
“他們現在都在府上嗎?”芙雅沒有給芳兮喘息的時間接着問道。
芳兮看着芙雅一臉嚴肅的神情說道:“大公子茗瑾生性豁達不在府上現在已經出外求學了,據說大公子好像不喜歡走仕途這路,另辟蹊徑的研究醫術了,現在也不知道具體行蹤。二公子銘熏是您的親兄弟,自然也是二太太将門之家的人,現在已經從軍了,自然是不在府上的。而三公子年幼,又喜歡詩書。老爺覺得是可造之才并不想留在後院之中,現在正在前院和老爺一起讀書呢。”
芙雅點點頭接着說道:“那還有其他的公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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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兮忽然猶豫了一下,眼中泛起一陣光芒,想了一會兒牽強的說道:“小姐要是再仔細問起來,府上确實還是有一位公子的,只是不知道算不算。”
芙雅見着她奇怪的表情不禁問道:“什麽樣的公子,你說來聽聽。”
“這位公子有些奇怪。”芳兮說着頓了一下。
芙雅不禁想笑,她感覺這府中見到的公子都很不一般,接着說道:“如何不一般法?”
“他按理說不應該算是府中的公子,充其量是一個老爺的親戚,而且具體也不是老爺的親戚。小姐你明白嗎?”芳兮看着芙雅說道。
芙雅此時有些苦笑,不禁坦率的搖搖頭說道:“我不明白。”
“這樣說吧,這個公子年紀不是很大,就和小姐一般大,相貌嘛,和您也是很像的,直從被老爺接進府中以來就被稱為公子,但是這個人來歷不明,但是也有人說是三太太的親戚。但是~~”芙雅又遲疑了一下,小心的看了一眼芙雅。
芙雅不禁一垂頭,接着安慰着芳兮說道:“芳兮,你盡管說只要你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我自然是不會怪你的。”
芳兮看了一眼有些耐不住的芙雅說道:“可是聽說三太太在入門之前是一個庵子中的姑子。”
“呃”芙雅被芳兮繞來繞去繞道這裏的時候已經是滿身大汗,不禁解了一下束在腰中有些緊的寬厚齊身的腰帶說道:“好了,芳兮,你等我一下,我去換件衣裳來。”
這時的衣衫流行寬袖,細腰長擺的紗衣,通身上下只有腰間最緊也是最厚的,芙雅的身材是水柳細腰,纖纖長腿,但是一般長腿的人,腰不會太長,這束帶高而厚自然是壓着她不舒服的。
趁着芙雅換衣服的功夫,芳兮也是喘了一口氣,心中默默念着菲若你趕緊回來吧,再不回來我可就得将那些不該說的全說出來了。
可是上天偏偏就是這麽靈驗,芳兮剛剛祈禱完芙雅忽然一下子便暈厥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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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雅忽然感覺眼前天昏地暗,物景變換。一睜眼這裏已經是止庵的軟塌了。想要起身但是依然感覺自己身體軟軟的,琢磨了一會兒想到應該是解腰帶的時候自己身上的香囊一并遺落了。所以體力不支到了這裏。
芙雅想要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感覺酥麻無力,心下想着若是泡一個熱水的藥澡是不是能好一些,勉強的支撐起來,走到木桶前,看着裏面徐徐藥香飄上來,便輕解衣裳跳了進去,一股舒服的暖流浮上心頭。身子也漸漸開始活絡了一些。
芙雅泡完澡,清清爽爽的出去看自己的蟲草,剛走的院子中,不禁一顫,怎麽這草沒有長高反而有些打卷了,紫色的葉子恹恹的,像病了一番。
連忙伸手去摸地上的濕土,此時已經變得很幹了,還有些燥燥的。芙雅心中不禁一怔,擡頭看了一下那屢陽光,她試過的溫度還是可以的,難道是這土的問題。
抓了一把土癱在手中仔細來看,這土極其的純淨,一點小的微生物的沒有,芙雅心下想這蟲草應該是菌類植物,極其的需要微生物的腐化作用,而這土中土壤純粹沒有所需要的生物。
那安公子那邊的土中應該是有這些特殊的物質的。打了一個響指,姑且讓陽關閃去。剛想進去再休息一會兒的時候,忽然聽到了外面芳兮顫巍巍的聲音:“小,小姐,小姐。”
芙雅轉瞬回去了,此時的身體還是恹恹的,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只是感覺自己軟軟的手腕上,一只輕柔的手指在動來動去,節奏舒緩,動作力道正好。
過了一會一個男子溫溫款款的聲音說道:“無什麽大礙了,你家小姐馬上就要醒來了。”
那雙手剛要離開的時候芙雅忽然有種熟悉的感覺,一反手将那雙手握住了,力氣不大,但卻很牢。那手似乎沒有要掙脫的意思,就由芙雅這麽握着,過了一會兒似乎還緩緩的扶着芙雅的手。
芙雅此時十分的想看一下這人到底是誰,
男子身上淡淡的藥香味隔着薄薄的簾子,若隐若現的環繞在芙雅的周圍,感覺那樣的熟悉。
芙雅用力的睜開眼睛,可是眼皮卻又有千金之重,讓她怎麽都睜不開,掙紮之中好像有一只修長的手在自己的臉上撫了一下,手上的溫度冰冰的将自己臉上的熱意緩緩的融化開來。
過了一會兒眼睛終于聽她的使喚了,芙雅一下子睜開了眼睛,微風輕浮,紗簾擺動,屋中空寂幽冷,一隴小窗子半遮半掩。
芙雅伸手夠了一下身邊的香囊系在腰間,恍惚間發現身上只罩着薄薄的亵衣。一時間回想起那雙微涼的手,卻是那麽的熟悉好像就在剛才一般,怎麽感覺那雙男子的手就像自己的親人一般。割不斷,卻又觸不到的感覺。
芳兮與菲若都不在,芙雅一時間感覺像是失了什麽似的,是由于走了剛才的男子還是,不禁心下疑惑起身走到窗前,眼神失落的往下看去,一身淡藍色的衣袍,蒙蒙的罩着灰色,在雕欄玉砌中徐徐而行。
芙雅的心好像動了一下,這個微微絕塵的感覺是那麽的熟悉,熟悉到不敢碰觸,他是誰?心中疑惑陣陣。
“小姐,喝藥了。你可要吓死我們了。”
一陣聲音将芙雅已經追出去的神思托了回來,不是別人正是菲若。
見着菲若端着那碗藥,芙雅不禁愣了一下說道:“這是我買的藥?”
“當然不是了,這是安公子開的藥,小姐您買的哪裏是藥啊,你可好還自己去,被人騙了吧。安公子說了,您買的藥不但治不了病還會帶來其他的病呢,是藥三分毒,看您以後還撇下我嗎?”說着哀怨的眼神已經嘩嘩的射向芙雅了。
芙雅一時語塞想到了晌午的時候自己一個人丢下菲若跑了的情景,不禁尴尬一笑。接過菲若手中的藥碗,看了一下窗外說道:“剛才那個便是安公子?”
“嗯”菲若謹慎的點了一下頭,樣子抗拒似乎告訴芙雅,你什麽都不要問我,我不會告訴你的。
芙雅看着菲若的表情不禁一笑說道:“好吧,那我就不問了。只是這藥我不喝了。”
菲若此時不禁一怔,接着說道:“這是為什麽啊?小姐,這藥可是安公子開的。”
芙雅根本沒有再看菲若一眼,轉身回到床上,閉目不說話。
菲若着急的在床前面轉了一圈,看着床上一動不動的芙雅,無計可施,踱了一會兒看着芙雅說道:“小姐要問什麽,我說便是,您先将藥喝了,這藥涼了便無效了。”
芙雅聽到這裏,襯着枕頭坐了起來說道:“我想問芙家的那位公子。你可願意告訴我?”
菲若連忙端着藥坐到芙雅面前說道:“小姐,您喝藥,邊喝我邊說。”
芙雅此時乖張的喝了一口墨色的藥,眼睛直直的看着菲若。
“這個公子的來歷我們其實都說不清楚,只是知道是老爺領回來的,在年紀小的時候尚且是見過的,樣貌很奇怪和小姐你有些相像。”
芙雅不禁一愣,她這幅身子在女子當中應該也是美貌之輩,若是男子長成這個樣子,又該是何等人物呢。
菲若接着說道:“當年的時候那小公子與小姐您甚是親厚,而且三姨娘還在世,自然也是寵得不得了,但是家中誰也不知道他是誰的孩子,有人傳說是三太太的親戚,有人說是老爺的私生子,剛開始的時候鬧得沸沸揚揚的,三太太死後,老爺發了怒趕走了幾個嚼舌的人,此事便做罷了。
後來的時候二太太得知您與那小公子親厚,甚是不樂意,害怕誤了您的前程,便找了個茬兒将那小公子推到老爺那邊,誰料老爺大怒将這小公子趕走。您得知那小公子被攆走之後哭哭啼啼的在老爺那邊跪了幾天幾夜,好歹是二太太心軟,才一并求了老爺将那小公子遷到了山上,但是卻沒有再與那小公子見過面。”
芙雅不禁一愣,原來如此接着問道:“那小公子現在還在山上嗎?”
菲若趁這個功夫趕忙喂了芙雅一口藥說道:“原本聽說那小公子在山上安安穩穩的呆了三年,可是後來發生了一場意外。”
“什麽意外?”芙雅連忙問道。
菲若又是将一口藥喂給芙雅道:“那一年,山上發生了泥石流,老爺他們趕上去的時候,洪水已經将那邊的宅子沖得什麽都沒有了,那小公子也是生死不明。”
“後來呢?”
“後來有人說死了,有人說活着。但是山上宅子中的小厮,婆子是全死了的。老爺派人上山收拾屍骨的時候道是見着一具和小公子相似的屍骨,悲慘的挂在樹上,樣子十分可憐。大家都以為死了的時候小姐您卻說那屍骨不是他的,還要求老爺修好山上的宅子,說是小公子一定會回來的。”菲若說完将最後一口藥給芙雅喂了進去,然後用帕子拭了一下手,舒了一口氣。
“然後小姐便每年都去山上看一次直到~~~”菲若狡黠的看了芙雅一眼,停止不說,而是将空空的藥碗端了出去。
☆、009培植心腹
菲若端着藥碗走到綠竹子砌成的門口不禁長長的喘了一口氣,後面忽然伸過來一只手,将她一驚,轉頭看去芳兮一臉詭異的看着她笑。
“吓死我了。”菲若穿了一口氣說道。
“你編的不錯啊,比我強多了,好像沒有說謊但是重要的卻滴水未漏,菲若你可是個小天才。”芳兮平淡的臉上露出一絲狡黠的神情。
菲若瞥了她一眼,連忙将她拉下臺階去,邊走邊說道:“好了,這不是都怪你麽。”
兩人漸漸走遠了,剛才翠竹門後卻輕輕的動了動,門縫中露出了芙雅那張微微發白的臉。拳頭緊緊握了一下,心中暗暗想到:“死丫頭們,竟敢合夥騙我。不告就算了,本山人自有妙計,總有一天會知道的。”想着撇了一下嘴,坐到了桌子旁邊。
外面的風景愈好,淺草依依,芳露淅淅。可能是服了那碗藥的緣故,身子忽然輕松起來,這邊正應了那句話,飽暖而思邪欲。芙雅又開始惦記千金方公子院中的那胚子土壤了。
伸着懶腰往外面走去,走到窗子旁邊時,一陣叫罵聲從對面傳來,對面不是別的地方,是大娘與三小姐芙軒住的東苑,和這邊怡園的落霞閣只有一道之隔,芙雅從這個小窗子中便可以窺見對面的事物。
幾個年紀頗大的老媽子在與一個粗布衣服的小丫頭争執,很顯然那個小丫頭縱然牙尖嘴利的也是說不過幾位年紀資深的嬷嬷的。
芙雅倚窗子聽了半晌,才明白這小丫頭是将三小姐喜歡的一瓶桃花給倒掉了,所以讓芙軒很是不愉快,幾個老嬷嬷都是芙軒與大太太的眼前人,三小姐莫不開面子的事,就交由三個嬷嬷代為處罰了。
一般理論上講,小丫頭做錯了事情,應該是誠惶誠恐的由着嬷嬷的罵,但是這個小丫頭不然,反倒一字一句的頂着。弄得三個資深嬷嬷氣急敗壞的。
一高挑嬷嬷:你個小賤蹄子,闖了這麽大的禍居然敢頂嘴,小心将你趕出去。
小丫頭:你趕啊,我爹爹是老爺身邊的二管家,我娘是三太太的陪房,我自小就在園子中長大,看你們誰敢動我。不就是那檔子見不得人的事麽,說出來不怕人笑話,一天天裝神弄鬼的,好像誰不知道你家是南夷蠻子了,什麽家事清白,相國公的庶出女兒,還不知道娘家是何等的低賤。長個大事都長不了,還裝什麽小姐相。
一眸子發灰色的嬷嬷眼神陰冷的看着那個小丫頭,似乎要将她吃掉一樣,一把走了上去便揪住了小丫頭稀疏的頭發道:你說什麽呢,沒有王法的小蹄子,現在就讓你好看。
小丫頭一閃身,敏捷的躲過嬷嬷的手:你敢打我,小姐都不敢打我,你個狗仗人勢的東西。
旁邊的一個嬷嬷也不是吃素的,三個人同時加入到了勾鬥的行列之中。扭打之中那小丫頭卻是絲毫不吃虧,身形靈活的将那三個嬷嬷耍的團團轉。
樓閣小窗中的芙雅微微眯了一下眼睛,這個小丫頭自小在院子中長大,想必知道很多的事情,若是能夠将她收過來,不僅可以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事情,而且可以多張一只眼睛,多一雙耳朵,制衡芳兮與菲若,一石二鳥的辦法。
心下想着,但沒有行動依然觀望着。
那小丫頭一邊跑着一邊嘴中還念念有詞,罵着三小姐芙軒的壞事,隔了一會兒,芙雅聽着隔壁的小窗動了一下,然後又悶悶的阖上了,顯然裏面的芙軒有些沉不住氣了,但是又有些無可奈何。
芙雅不禁心中一笑,看來那個小丫頭說的是真的了。眼角的一絲喜氣浮了上來,仔細看着外面跑來跑去的幾個人,見着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到這場追逐游戲中,那個伶牙俐齒的小丫頭已經漸漸落了下風。自己的東苑中已經無處可跑了。
她爬到了一座假山之上,而那假山距離芙雅的怡園不過一牆之隔,後面的婆子越追越近了,小丫頭縱身一躍翻了過來。後面的婆子窮追不舍前後夾擊的往怡園跑。
芙雅心中暗喜,踏破鐵屑無覓處,得來全部費功夫。輕輕揭開簾子,深呼吸,做了一個很是典雅的姿勢走下了那條蜿蜒起伏的廊坊。
緩緩說道:“什麽事啊,這麽亂。”
這一句将後面湧進來的東苑的人震住了,一個個不再敢往前踏一步了。
一個嬷嬷嘟嘟囔囔的說道:“都是那個小蹄子,還敢跑。”
那小丫頭根本沒有理她,頂着一頭稀松,淩亂的頭發跑到了芙雅的後面。
另一個高挑的嬷嬷喊道:“小燕,還不快回來,難道你要反了?”
芙雅向後看了一眼那個頭發零碎,衣服破敗的小丫頭道:“姑娘,沒事,到了我這裏誰也不敢打你的。”然後鎮定的看了自己園子的丫頭一眼。
幾個丫頭會意,小姐這是不想讓這些進來,連忙往門口擠了幾步說道:“去,去,去東苑的人敢跑到我們怡園撒野,外面去。”說話之間,數個小丫頭已經将門口的人哄了出去。
小丫頭也是個心明眼亮的人,知道這園子中的兩股勢力,若不是芙雅有意,她怎麽可能還好好的呆在院子中,眼睛一轉連忙悲悲戚戚的說道:“三小姐啊,奴婢可憐哪,天天受着這幫老妖婦的刻薄,吃不飽,穿不好,不讓幹好活兒,成天都是粗活累活的,您看我的手。”
芙雅道是很樂意,正中下懷,憐憫的将她的手捧起來,眼角還狠狠的溢出兩滴淚,語氣潸然的說道:“真是可憐,芙家還有這種事情,若是爹爹知道了,不知道作何感想。好了你就留在怡園吧,好好養養,看這面黃肌瘦的。”其實不然,這小丫頭雖然一身的塵土,但是身子還是精壯的,臉也是圓撲撲的。
小丫頭見着芙雅開口了,連忙跪下說道:“四小姐大恩大德,小燕無以為報。”
芙雅正琢磨着怎麽對付那個沒有打過照面的姐姐時,忽然只聽“砰”的一聲,隔壁繡樓的門打開了,透出一個娥眉,高髻的白皙女子來。櫻唇嬌嫩,粉臉透紅,嘴角輕輕勾起,溫和的說道:“小燕,怎麽跑怡園去了,快回來,不要給四小姐添麻煩。”
小燕撇了一下嘴,啐了一口說道:“哼,就不會去。小姑奶奶還呆在這裏了。”
“你,”芙軒粉團團的臉一下子就變得绛紫了。
門外的一個嬷嬷氣急敗壞的喊道:“你個潑皮小蹄子,你敢這樣和三小姐說話,小心一會兒将你抽了筋。”
小燕聽到這裏又是往芙雅身後躲了兩躲,頭都不肯再漏了。
芙雅見狀不禁笑了一下,朝着那隴小窗說道:“姐姐啊,你的這個丫頭是不願意回去了,不如這樣我叫娘給你再安排兩個大丫頭,反正家中是不少丫頭的,也不差這一個,你看如何?”
芙軒的眉頭不禁蹙到一起了,一雙原本水靈靈的翦瞳滿含惱怒之意。心中不禁暗暗想到,這芙雅一向曲高和寡,不是一個多管閑事,有同情心的人,這是怎麽了。越是多疑就越不放心。假裝無奈的說道:“妹妹若是喜歡姐姐屋中的丫頭,哪個都是可以的,只是這個是老祖宗給的,也是當年分院子就定下來的,這樣給了姐姐,難免會讓人說我自作主張,不顧長輩。”
芙雅此時一怔,這三姐也是有心機之人,自己說了一個母親,她就搬出了老祖宗,不禁微微一笑說道:“小燕,那你就回去吧,我沒有什麽辦法将你留下了。”
小燕趕忙拉着芙雅的水袖說道:“四小姐,原本老太太是要讓我在東苑裏面給三小姐當個大丫頭的,可是三小姐不甚喜歡我,所以提了別人,我就一直是個粗使丫頭,所以三小姐也是先違了老太太意思的。”
小燕聲音很高又急切,聽着上面的芙軒不禁又是一陣惱怒,但又強壓着火,的确芙軒也不是一個聽話的主,自然不會因為當時的一句話,将一個不入眼的丫頭提為貼身大丫頭的,只是沒想到這丫頭還記得,心中一陣不悅,啪的一聲關上了窗子。
芙雅不禁心中暗喜,拉着小燕往屋子中走,迎面撞上了從一層出來的菲若。
菲若見着芙雅拉着一個丫頭,還是隔壁東苑刁蠻的小燕,不禁一皺眉,但是什麽都沒有說。菲若也是一個明白人,雖然說話有些直但絕不是甘違背主子意思的人。
芙雅看着她的表情,微微一笑說道:“菲若,這小燕為人伶俐,有趣從今天開始就在我屋中伺候了,也是大丫頭。”說着眼神微挑的看了一下小燕,等着她的反應。
小燕連忙點頭哈腰的說道:“小燕謝謝小姐了,小姐真是善人。”
菲若見着她的嘴臉不禁哼了一聲。
芙雅接着說道:“小燕。”說道這裏頓了一下。
小燕道是一個伶俐的人,接着說道:“小姐,我這名字很是俗氣,本來等着當了大丫頭改來着,沒想到主子不待見,您幫改一個吧。”
芙雅一想,也是菲若,芳兮這名字都不像是丫頭帶的,應該是芙小姐以前改的,給小燕一個名字也就告訴大家她正是融到了四小姐這邊,也是有好處的。
“芳兮,菲若,”芙雅默念了一下,接着說道:“小燕你就叫芮微吧。”
菲若的眉頭皺的更緊了,一句話都不說,只是咬着嘴唇看着芙雅與芮微。
“好了,菲若,你和芳兮去看看我的衣裳制得怎麽樣了,這邊有芮微就好了。”
芙雅正在得意之中,忽然院外傳來芳兮的聲音。
☆、010卿本佳人
“小姐,衣服制好了,菲若快來幫忙。”
“唉,馬上就來。”菲若看了一下芙雅有些發窘的表情,邁着蓮步奔了出去。
“好了,那你們忙着,我出去轉轉,外面風光無限,我去采撷些花瓣來。”芙雅心中抑郁。本是想着趕緊拉着芮微問問芳兮隐瞞的事情,可是無奈這芳兮回來的也太快了。
低頭便邁步走出去,未出去的時候還回頭掃了三人一眼說道:“我自己去,你們誰都不要跟着。”
芮微聽話的點點頭,芳兮與菲若兩人都很無奈,眼見着她走了出去。
春日漸好,陽光旖旎般的傾洩下來,夕陽瑰麗只是近了黃昏,芙雅直接往千金方安公子那邊走去了,離着不遠之處,芙雅覺得後面好像有人似的,連忙拐了一個彎兒繞道荷塘去了。
小歇一會兒芙雅覺得後面沒有人了,便折了回去,走到安公子門口層層翠竹前面時,不禁感到了別樣的平靜,靜的似乎可以聽到清風過竹林的聲音。
芙雅呼了一口氣似乎将身上所有的毒都清去了,淡淡的看着那片蒼翠的竹林,似乎想到了那日冰涼的手,潺潺的在自己臉上劃過。
剛要提裙往林子裏面走,忽然聽到了一陣清婉的女聲。
“怎麽喜歡竹葉青了,我記得安公子前幾日還是只喝青梅酒的。”聲音涼涼的。
“怎麽,小姐不喜?”一陣清淡的男聲傳了出來,聲音帶着淡淡而随意的疏離。
“不是,只是好奇,前幾日還與我談笑風生,怎麽今天卻變了呢?”女聲中有種壓抑的蒼涼。
男聲頓了一會兒,接着說道:“你知道我為何喜歡青梅酒麽?”前一句剛剛說完,沒有留什麽時差便接着說道:“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你,”女聲隐忍的說道,接着便聽到一陣水聲。
芙雅歪嘴笑一下,隔着竹林的間隙往裏看去,只見一個身材修長的碧衣男子半倚着一方青石,旁邊放着幾盞白瓷青花的酒杯,手中拿着一壺酒,款款的啜飲着。
而旁邊的女子同樣穿了一身碧色,烏黑的秀發垂在肩膀上。
芙雅看着那個碧衣男子眼睛有些出神,何等明豔的容貌,高鼻,粉唇,尤其是那雙明亮的眸子中帶着的神彩是一般人所不及的。
芙雅看的癡了,一眨眼的功夫碧色女子好像崩潰了一樣,撲到了男子的身上撕扯他那件光亮的錦袍,芙雅不禁一愣,那個女子好熟悉。
折騰了一會兒,男子的衣襟已經被扯開了,露出裏面結實的胸脯來,白皙緊致,芙雅捂着眼睛從手指縫中看着兩人的動作,男子沒有反抗,淡淡的拿着白瓷酒瓶,一動不動的半倚着。
過了一會兒女子漸漸冷靜下來,從一團淺淺的碧色中爬了起來,冷冷的看着男子哽咽的說道:“我不差這麽一會兒,你是我的,這輩子都是我的,我不差這一會兒。”說着便嗚嗚的哭了起來。
男子依然不做聲,眼睛迷蒙的看着碧衣女子,但又似沒有看着一樣。
芙雅看了一會兒,身上一哆嗦,受不了那女子幽怨的目光,繞了一圈走到了上才采藥的地方,四下看看沒有什麽人,便蹑手捏腳的伸手去挽土,哪知道剛伸進去,便摸到了一株相同的蟲草,芙雅從栅欄縫隙中往裏面看,一株有些嫩小的紫色野草穩穩的挺立在土中。
芙雅不禁愕然一下,繼續扒土,她總是不想傷害那株植物的,輕輕的收了一把土,放到了自己的香袋之中,一股奇異的味道夾着香味撲鼻而來。
芙雅不禁掩了一下鼻子,将那個香袋收了一下,起身要走時。一陣濃烈的酒味飄了過來,飄忽的聲音随即而到:“卿本佳人,奈何做賊。”
芙雅一愣,手中的香袋拽的更緊了,連忙說道:“我不是賊,我只是拿了一把土。”說道後面自己的聲音都有些虛了,難道她真的拿了一把土而已。
向聲音那邊望去,一個碧色衣衫的男子拿着一壺清白瓷的酒樽,一身酒氣的站在芙雅面前。
芙雅輕輕嗅了一口,濃香的酒氣之外還有那股藥香味道。
“你是安公子?”第一次如此近的看到千金方公子的真面目,芙雅不禁有些興奮。
男子擡手之間一陣藥香徐徐飄起,芙雅一個不留神已經被那千金方公子箍在了懷中,只是聽着那人呢喃的說道:“你還活着,你還活着,可是卻永遠擁不到你了,一切的努力都白費了。我不忍心,我不忍心。”聲音嗚咽。
芙雅第一次聽到男子哭,而且是如此情真意切的哭,絲毫沒有脆弱,只有懊悔。不禁擡頭看着他那冰涼的臉,奇怪的是這張臉就是在哭的時候都沒有一折子紋路,還是那麽的平展。
芙雅緩緩的擡起手,輕輕的将他臉上已經被打濕的面皮揭了下來,看着那驚世的容貌不禁後退了一下,緩緩說道:“你是誰?為何帶着假面?”
男子不容她說什麽還是緊緊的抱着她,甚至更緊了,似乎要将她融到身體裏一樣,聲音哽咽的說道:“再給我一會兒時間,就一會兒,酒醒之後,我就又不是自己了。”
“不是自己了,那是誰?”芙雅一邊掙紮着一邊問道。
但是男子絲毫不容芙雅挪動,将她箍得更緊了,芙雅此時聞着夾帶着酒香的藥香,似乎有些沉醉在這一刻了,緩緩的說道:“我感覺你好熟悉,好熟悉。在那天診病的時候就好熟悉,就像我的一個離不開的親人一樣,很親很親的。”
芙雅說道這裏,忽然感覺擁着自己的懷抱一涼,然後一股力道慢慢的抽去,千金方公子仰頭苦笑道:“親人,有多麽親的親人。”說着苦笑着轉身走去。
一瞬間芙雅覺得那個背影很是落寞,落寞的連自己都想上去将他拉住,只是這個時間,這個地點,以及這些奇怪而神秘的人讓她不敢動,也不能動。
淺碧色的身影緩緩的消失在栅欄中,芙雅深呼了一口夜中微涼的氣息,緩緩的往回路上走。
夜中涼風襲襲而來,夾帶着一股妖異的香味,是桃花的香味,只是為何如此的濃重而陰翳。芙雅不禁四處尋找,只見前面不遠的竹林中矗立着一顆粉紅的桃樹,枝杈分開而且長在竹林中,不禁讓芙雅有些好奇。
撥開竹子走到了那株桃樹地下,仰頭看去,一襲碧色的鬥篷挂在上面,再往上看,有一個一身粉色的女子坐在一支粗大的枝幹上,滿臉不忿的看着她。
芙雅不禁一愣,她沒有看錯剛才的碧色女子,現在桃樹上的女子正是自己白日中看到的芙軒,不禁說道:“三姐好巧,我說看看桃花,盡然能看到你。”
芙軒眼睛中浮上一股戾氣,騰的一下跳了下來,死死的扭住芙雅的脖子說道:“都是你,都是你,我要你去死。”
芙雅被芙軒攥着脖子,漸漸的開始喘不上氣來了,吱吱唔唔的說着:“三姐,你這是幹什麽,我就要了你一個丫頭,你不用掐死我吧。”說着還一邊跟芙軒掙紮着。
可是芙軒力氣卻是出奇的大,怎麽都掙不脫,芙雅的病體漸漸的支撐不住了,眼睛睜着很大,心中想着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