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你若讓我痛一分,我定還你十分

當杜箐再次出現在酒吧的時候,舒然着實有些驚訝,畢竟距離上次到今天已經過去一個月了,她怎麽會突然出現?只是如今的她失去了往日绮麗的光華,整個人顯得有些憔悴甚至有些蒼老,她的年紀似乎和自己差不多,竟會變成這般模樣。俗世的确是一個大染缸,能讓每個走進去的人帶着一身污泥的離開。

她撩開遮住額頭的劉海,舒然淡漠的眼神微微一怔,那青腫一塊的地方竟還帶着些許血斑。

“很驚訝嗎?這不就是你給我的嗎?”面對舒然的訝異,杜箐嗤之以鼻。

“沒錯,我很興奮。”舒然擡起頭看着她,眼神多了一抹快意。

“我早就知道你不會讓我們母女好過,可你若讓我痛一分,我定還你十分。”杜箐将威士忌一飲而盡,酒漬沾惹了她的純白絲質上衣。

“我也絕不會讓你好過。”

舒然看着她踩着十二寸高跟鞋踏進舞池,扭動腰肢霓虹燈下竟分外妖冶。

季一正穿梭在擁擠的舞池中,盤子裏多了幾個空酒杯,他正艱難的往吧臺走去,沒想到身後肩膀竟被拍了一下,回頭一看卻是原本該留在吧臺調酒的舒然姐。

“看好她。”舒然指着在舞池裏跳舞的杜箐說道,那日之後,她沒有再看過邝泉海出現,可是卻始終心神不寧,媽媽的行蹤他是真的知道還是單純騙她的謊言?萬一是真的呢?難道她真的要如他所願幫他東山再起嗎?不,她絕不做這事。可是如果媽媽真的在他手裏,如果不做那麽媽媽會不會有危險。她不知道,也不敢妄下定論。

“這……舒然姐。”舒然姐不是向來跟那個女人不合嗎?

“辛苦了。”舒然接過季一手裏的托盤離開,沒有再解釋一句話。

然而事情還沒有完,王子豪因為名表一事已經董事老爸軟禁了,如今外界紛紛傳聞,王家少動風流成性,為了一個女人竟然不惜利用權勢逼水果周刊一天之內倒閉。

為了這件事王董事沒少罵他。

豪華別墅,瑰麗書房內王子豪面對爸爸的指控連連喊冤。

“爸,我真的沒有派人搞那間雜志社,再說沒有你的允許我哪裏敢動用家族的勢力啊。”他跪在地上渾身痹嗦,簡直可以用聲雨淚下來形容此刻的慘狀。

“你當真沒有?”王董事厲聲質問。

“真沒有。”王子豪也挺直了腰板,沒有的事也想安在他頭上,簡直是逆天了。

“沒有你也給我收斂點,老子的名聲都快給你敗壞光了,你要什麽女人沒有?偏偏去酒吧那種地方,你是想活生生氣死我嗎?”王董事将雜志一把扔到他臉上,垂足頓胸道“我怎麽就生了你這麽一個兒子,偏偏你媽死的早,無人管教你。”

“爸,我知道錯了,以後我一定修心養性。”王子豪知道在這個時候乖乖認錯,多半事情就會過去的,果不其然,王董事揮揮手讓他出去,算是勉強原諒了他,但是也下了警告,若再有下一次便會将他丢到國外自生自滅,開玩笑如果斷了資金來源,去了國外那會比死更難受。

王子豪端詳着雜志,這封面一登出來的時候他倒是很高興的,第一次這麽開心上了八卦新聞頭條,畢竟他多想和舒然扯上關系,本想着就借這本雜志再去找舒然,就發生了起火一案,還虧了那麽多錢,這都怪那個女人,如果不是她,自己也不至于在那些長輩們面前丢盡了顏面,想到這裏王子豪還是很生氣,但是好在這一切都過去,而他也順勢将那個女人給趕走了,這麽想來那場火災倒是給他解除了一個大麻煩,畢竟最近那個杜箐竟然打起結婚了注意來了,她也不用腦子想一想,他們王家會讓他娶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嗎?看在她長得還有幾分姿色的分上他才留在身邊,如今竟然動到結婚的頭上來了,即使沒有舒然出現他也不會再留杜箐在身邊了。簡直是往自己身上無時無刻安裝了一個定時炸彈。

既然外界都傳是他弄垮了水果雜志,正好可以利用這件事去找舒然博取好感。

當夜王子豪變扭出現在了蘭心酒吧。

那些人看見王子豪出現,不自覺讓出了一個座位,讓他得以擠進吧臺。

舒然一如既往的在他面前送上一杯藍色妖姬。

“舒然,這麽多日不見我對你甚是想念啊!”為了彰顯自己的文學才藝,他硬是擠出這麽一句不倫不類的話。倒是周邊的人渾身雞皮疙瘩落一地,但是礙于顏面只好不動聲色。

“王公子還真有雅性。”舒然說的不痛不癢的,就是不太願意搭理他。

“舒然,這就是你對待恩人的态度嗎?為了你,我都幾乎快把家族裏的人都得罪光了,我還為你擺平了水果雜志,雖然這件事起初并不想讓你知道,但是你未免也對我太冷漠了吧?”

“水果雜志是你擺平的?”舒然秀眉挑高,盯着他一字一句的問道。

“當……當然。”在她冷冽的眼神逼視下,王子豪承認的有些氣短。

聞言舒然只覺得好笑卻又極度諷刺,她倒是想看看他接下來還能玩出什麽花樣。

“那你想我怎麽報答你呢?”她順着他的話這樣說道。

“陪我吃一頓飯,就今晚!”一聽到這句話,王子豪整個心都亮了,也不枉費他最近三個月來的辛勤付出,美人終于動心了。

“我答應你。”鬼使神差下,舒然答應了他的邀約,說到底她也很矛盾,到底要不要做到那一步,只要她一句話真的可以達到邝泉海的目的嗎?可是她根本就不能确定媽媽是否真的在他手裏,這種不确定令她左右為難,而且這樣将一個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經驗她從未有過,但是男人不應該動手打女人,即便這個女人與她有過節,原則性的問題都不可以碰觸,說到底她還真想看看這個王子豪可以無恥的到什麽地步。

女神就這樣被約走了,留在吧臺前的男人痛哭流涕,有的人甚至開始大罵舒然水性楊花,貪慕虛榮,拜金主義,總之是一大盛事,只不過這些舒然都不看在眼裏,只是她随王子豪離開的身影讓沐風看見了,他劍眉皺起尾随一道出去。

酒吧門外,一陣冷風吹來,舒然哆嗦了一下,快入秋的天氣竟降溫得這麽快,心情綽約的王子豪并沒有注意到這些細節,他一心只期望門童快些将車開來,此時空中傳來一陣急促的高跟鞋,下一秒舒然的腰就被猛力一拉,整個人半空中繞了一大圈,待她站定後,才發現抱自己的人是沐風,地上摔碎了一地玻璃還帶着酒液,她愣愣回神,原來沐風救了她。

“邝舒然,你這個賤人。”杜箐面色猙獰的出現,她渾身酒氣早就沒有了當初的風華豔麗,踩着高跟鞋沖出來怒視着眼前的男女“你居然搶我的男人,你這個不要臉的,我今天就毀了你這張臉。”她手裏還拿着幾個啤酒瓶。

“小心。”沐風抱着舒然閃避危險,他怒視杜箐一手擒住她的手腕“你鬧夠了沒有。”

“你是誰?放開我。”杜箐嬌斥。

“沐風,放開她吧。”舒然整整衣衫走上前,沐風雖然松開了對杜箐的鉗制,但是依然站在原地以防她再發瘋“如今我就站在你面前,如何?”

響亮的巴掌聲在寂靜的夜空顯得特別清零,但舒然也不是省油的燈,立刻予以反擊。兩個女人互相掌掴的畫面着實令過往的行人吃驚,尤其她們長得還不錯的情況下,更是令人訝異。

“有本事你就搶回去,當衆耍酒潑不嫌丢臉嗎?”

杜箐冷冷一笑說道“我本想着邝家出事,我們之間的這場恩怨就算了,從此我走我的陽關道,你過你的獨木橋,想不到現在竟輪到你不肯罷休,那便鬥鬥看,你永遠都是我的手下敗将。”

舒然眼神一怔,轉瞬又為冰冷“我不見得會輸。”

“這個男人我不要了,就當是送給你。”王子豪如今的勢力早已經衰退,沒錢沒權只是家族傀儡的男人她要來也無用,杜箐從來不會将自己的青春托付給那樣一個窩囊的男人。

“我沒說要接收你的男人。”舒然微微一笑,轉身看着沐風說道“我沒事。”

沐風點點頭,領着她便要離開,一直躲在角落看戲的王子豪看到美人就這樣離開忍不住跑出來。

“舒然。”

舒然頓了一下,回頭看着王子豪,眼神沒有半分溫度,仿佛他就是瘟疫“王公子還有事?”

“我……”被她突如其來的冷漠震懾住,王子豪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于是人家頭也不回的走了。

“不是說好一起吃飯的嗎?”他嘟囔道,這可是他好不容易才等來的機會。

“吃飯?”杜箐冷冷的看着他說道“你被人耍了,你知不知道。”滿腹草包的男人!

“你這女人怎麽還在這裏出現?壞我好事,不是已經給你分手費了嗎?”約會被毀,王子豪心頭火起沖她罵道。

杜箐猛地擡腿攻擊他的鼠蹊部,王子豪抱着卵蛋大跳“有錢了不起嗎?你當我是小狗呼之即來揮之即去,想甩就甩,你以為你是什麽東西?要不是看在你王家的身份地位,你以為會有那麽多女人粘着你嗎?清醒些吧?沒有了王氏靠山,你一文不值。”

“你……你……”王子豪抱着卵蛋指着杜箐,痛的不知道該說什麽。而杜箐更是不理會他的死活,轉身就走,與其将時間浪費在一個窩囊廢身上,倒不如找個穩得住的靠山。

沐風直接将舒然帶到了休息室,他關上門落鎖,面無表情。

“你怎麽了?”舒然坐在長椅上問道。

“你就是邝舒然?邝家千金?”他開口一連串的問話倒是令舒然有些接不上話來。

看來他知道了她真實的身份,舒然點點頭也沒有想過要否認。

“哼……”沐風從鼻音中冷哼一聲,讓人看不出是喜是悲。

“沒想到你竟然是邝泉海的女兒。”

當邝泉海三個字從沐風嘴裏吐露出來的時候,舒然心中警鈴大作。

“我居然救了仇人之女,我早就應該猜的。”

舒然猛地擡起頭盯着沐風,萬分訝異的看着他“你說什麽?”

“我早就應該猜到你的身份不簡單。”沐風眼神裏帶着幾絲厭惡與憎恨,那樣的眼神幾乎讓舒然窒息。

“我們家對你做了什麽?”

“這該問你那位了不起的父親。”沐風終究沒有将最傷人的話說出,他轉身開門離去前看着她慘白的臉說道“只怕現在的你比我更可憐。”最起碼他替父母報仇了,而她卻依舊陷在這泥潭中。

舒然愕然的跌到在椅子上,兩手抱住崩裂的腦門,仿佛整個世界只剩下了她自己,如果以前邝家真的對沐風一家做過什麽事情,那麽現在的他們是不是就是小說裏描述的仇家?上一輩的仇恨,他們之間的仇恨?她原本想着報複那些欺負她的人,可如今沒有想到她竟一直被恨着!

自那夜之後她便沒有再去蘭心酒吧,鈴蘭問過她幾次,均被舒然以沉默替代回答,不得已鈴蘭只好不再逼她,沐風的口風跟她一樣緊,套不出什麽話來。但是總不能眼看着兩個人就這樣鬧別扭下去吧?

這一夜鈴蘭拎着一大袋啤酒回家拉着頹廢的舒然坐在客廳上喝起來。

舒然原本不勝酒力,即使現在是調酒師了,也是三杯就醉,如今心情煩悶之下倒也沒有拒絕鈴蘭的灌醉,幹掉七八罐啤酒之後她倒在地毯上醉的一塌糊塗。

“你跟沐風到底是怎麽回事啊?”鈴蘭見目的達成,開始套她的話。

“沐風……他恨我。”語焉不詳的詞語讓人聽了廢勁,鈴蘭不厭其煩的繼續問道“他為什麽恨你啊?”

“不知道,邝家以前得罪的人太多了,或許沐風一家也只是其中之一。”這句話倒算是清醒,說完之後舒然便沖動洗手間大吐特吐,鈴蘭急忙跟上去為她遞紙巾,還是忍不住八卦道“舒然,你喜歡沐風嗎?”

舒然吐的七葷八素,她聽到這個問題,側頭看着鈴蘭眼神有着驚訝。

“幹嘛這樣看着我?難道你不喜歡他嗎?我覺得沐風他挺喜歡你的。”

舒然一頭紮進洗手盆裏利用冷水讓自己清醒,她憋氣了一分鐘才擡起頭一臉濕漉,看中鏡中的自己随手抹去眼角的水珠。

“鈴蘭,以後別這樣套我的話,知道的越多對你沒有好處。”她清醒的模樣一點也不像是喝醉了,鈴蘭看着舒然一動不動。

她走了幾步忍不住又回頭看着鈴蘭,眼神異常認真“也許現在這樣也是一件好事。”

好事?什麽好事?鈴蘭看着舒然的背影,想不通她這句話的意思。

見不到便不會感到憤怒憎恨了吧?見不到也許心情就會好過一點了,這些日子她不停在網上搜索關于蘭心酒吧老板的過往事情,那些往日的舊報紙報道都沒有多大描寫,直到查到十年前的舊報紙,整個社會版面用了一副巨大的冥花照片來映襯那出殡的場面【慘死的釘子戶】六個大字的标題很奪人眼球,整篇文章的報道就是開發商要征地蓋一個巨大的商業設施,卻以低于市價的價格征收土地,許多家庭迫于壓力不得不搬離,但是就有一戶人家牛脾氣,一家祖輩都在這裏生活,如今那一丁點錢就想沒收他們的房子,一語不合便不肯搬,這樣一拖之下開放商便找來推土機強拆,就這樣夫婦兩在與施工人員争執中被一面倒塌的水泥牆壓在下面,當場身亡。事後開發商找來當時最有名的律師打掉了這場官司,給了殓葬費便風風火火的開工了,據說這對夫婦死後,他們遠在國外讀書的兒子才得知消息,匆匆趕回來。這篇新聞報道的就是那兒子為父母辦喪事的時候,照片的畫質已經很模糊了,但是舒然還是可以認得出那人就是沐風,而那個開發商不用再看也知道是誰了。看到這裏舒然不禁想起當初家族被匿名者舉報一事,她不敢深入想太多,坐在床頭上黑暗中誰也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充滿了畏懼與疲憊,突然之間她想起了雷霆的話,報仇不适合她!如今想想帶着仇恨生活的日子的确很痛苦,尤其在聽到沐風那樣一番話之後,她的心更是難過不已,憎恨別人尤不易,更何況如今正被人憎恨,她感覺到異常彷徨,這場報複到底還要不要繼續下去呢?她真的想報複所有人嗎?舒然被這番問號逼瘋了自己,她失去了理智和判斷,如果要放下,她不甘心。可是被人憎恨的感覺非常難受,她到底還要不要繼續走下去呢?這一夜她徹底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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