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17】

木槿兒撐大眼皮, 死死盯着芙蓉暖賬,暗中握起拳頭。

對方的緊張, 景灏全看在眼裏, 他選了個舒适的姿勢,含笑閉上眼睛。

雖然對方看起來并無不軌意圖, 但木槿兒仍心如擂鼓,不敢有絲毫松懈,直到聞到對方均勻的呼吸聲,才将與野獸對峙般的神經緩和下來。側眸看了眼安睡的皇帝, 又輕輕握了下拳頭。

真想打人。

倏然, 耳邊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槿妃, 你一直握着拳頭,是想打朕麽?”

木槿兒瞪大眼睛,這身側的皇帝明明是閉着眼睛的, 如何知道她一直握着拳頭?

“習……習慣。”緊握的拳頭略松開些。

拳上搭來一只寬厚的手掌, 始終閉着眼睛的皇帝将她的拳頭輕輕掰開, 再輕輕握上她的指尖,“這個習慣可要不得, 得改。”

這一夜,和衣握着木槿兒小手的景灏睡得很甜,木槿兒則是費着精神對着賬頂的芙蓉花幹瞪了一晚上。晨起時,雙眼浮着紅血絲, 眼下一片淤青, 有些慘不忍睹。

早膳間, 無憂宮的丫鬟一個個臉上藏不住的暗喜。尤其沁兒,眉眼彎彎,伺候得愈發殷勤。

這麽些日子了,皇帝雖常來看望槿妃,可還是頭一次留宿無憂宮。

待皇帝走出無憂宮宮門,只聽得宮門口隐約傳來喜兒公公的贊美聲:“皇上龍體康健,皇上威武,真乃大陳之幸。”

無憂宮門口的一衆丫鬟聽了,暗暗捂嘴輕笑。

沁兒甚是興奮,參茶放到案上,吐着心裏話,“沒料到小姐因禍得福,得了個如此寵愛小姐的夫君,十日裏竟有**日來看望小姐。”邊說邊對着皇帝遠去的背影瞅了瞅,心裏頭直替自家小姐歡喜,原本想着陳帝是個糟老頭子,不成想如此年輕英俊。

整個無憂宮的人皆歡喜,唯獨木槿兒臉上尋不見一絲笑容。

別人就罷了,木槿兒見沁兒得意忘形,有失莊重恐遭人把柄,一個眼神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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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兒立刻閉了嘴。

連日來,陳帝夜夜留宿無憂宮,夜夜和衣睡得香甜。連續三日失眠的木槿兒終于撐不住了,再确定身側之人好似暫時未有非分之想的舉動後,終于阖上眼皮。

夜深沉。

木槿兒睡得正酣時,景灏緩緩睜開眼睛,微微側身,纏綿的視線久久研磨在睡美人臉上,再将身子輕輕地緩緩地靠近對方,輕胎手臂,沖對方的臉頰蹭過去,卻在即将觸碰到美人嬌顏之時停下來。

最後自嘲一笑,緩緩收回手臂,閉眼安睡。

不久,陳國後宮中暗暗流傳出一句話,皇帝其實有愛好瘢痕體質的特殊嗜好。

一時之間,後宮之中,上至貴妃下至丫鬟,皆争先恐後你追我趕一不小心摔倒碰倒磕倒滑倒,頗有計劃的在自個身上弄出些口子,一心盼望留下點疤痕好吸引到皇帝的目光。

時日一長,不見皇帝對這些疤痕妃子們有所青睐,依舊只顧着夜夜留宿無憂宮。這讓那些豁出去自殘的妃子很受傷。

這日,天朗氣清惠風和順。

景灏退朝後直奔無憂宮,手裏端了兩個骰盅。

進入殿門後,骰盅直接放到案上,“槿妃,賠朕玩個游戲,輸了是要受罰的。”

游戲很簡單,皇帝與木槿兒一人一個骰盅,骰蠱裏頭各放一個骰子,比大小,小的輸。

懲罰也很簡單,輸一次要在宣紙上寫十遍對方的名字。

木槿兒真心覺得這個皇帝有點無聊,還有點弱智,礙于對方的身份,只得麻着頭皮陪皇帝消磨時光。

可木槿兒點也背的有些過分,骰子搖了十次,輸了九次。還有一局打個平手。而景灏委實點幸,每次掀開骰盅,都是最大的那個點。

可木槿兒不相信自己可以背成這個樣子,趁着皇帝有些小興奮地走去案臺時,端起對面骰盅裏的骰子細細查看。

書案旁的陳帝正在興頭上,心無旁骛,手執墨筆,往宣紙上落下行雲流水兩個字:景灏。

“朕已經将名字寫在紙上,槿妃照抄就是了。定要一筆一劃寫得認真些,定要……”他還未說完,只見木槿兒端着骰盅過來,“請問皇上,為什麽皇上的骰子這般重。”言罷,将骰子置于骰盅搖了搖,再搖一搖,接着搖……每次骰子搖出來的都是最大點。

木槿兒擡眉,一副不忍拆穿又不甘心認輸的模樣。

景灏臉色發僵,沉默了片刻倏然轉身對着無辜的小公公低吼:“喜兒你這狗奴才,擔心朕贏了槿妃就暗自搞出這些小伎倆,槿妃方才輸給朕的一百遍名字由你代寫。”身子轉回來,一本正經道:“槿妃,你居然趁朕不注意偷看朕的骰子破壞游戲規則,此乃大罪,定要重罰,罰你寫朕的名字兩百遍。”說罷,成功嫁禍他人的皇帝,邁着莊重的步子踱出殿門。

木槿兒望着對方遠去的背影,眉心蹙了蹙。

走得風生水起的景灏,突然又頓住,轉過身對着殿門口恭送他的木槿兒一臉正色道:“要一筆一劃認真寫,朕會來檢查。”

……木槿兒眉心又蹙了蹙。

沁兒拿起桌案上印着皇帝親筆簽名的宣紙,笑盈盈道:“小姐小姐,皇上還真有趣,居然變着法子要你寫他的名字,他可是皇帝,一點都不忌諱,居然拿自己的名諱作為追愛的手段,敢情皇上醉翁之意不在酒,不過是想讓小姐将他的名字多寫幾遍,好記在心上,能看出皇上是真心待小姐,小姐……”

啪地一聲,茶盞碎裂的聲音。

沁兒自知惹怒了自家小姐,連忙跪下。打小跟在小姐身邊,從梁國到陳宮,雖然小姐以前有些不拘小節,但從來沒有因生氣而砸東西的習慣。

“你這丫頭再多嘴,就将你遣回梁國去。”木槿兒心底湧上一股莫名的煩躁。

——

暮秋,陳宮禦花園繁花擁簇,處處燦漫。

景灏壽誕,宮裏宮外忙得熱火朝天。

梁國新帝攜着南海靈玉親自趕來陳國賀陳帝誕辰。

國宴擺得十分隆重,作為陳帝的新寵,槿妃娘娘被欽點出席。

宴席間,觥籌交錯,一派祥和笑語。

貴賓席正位端坐着梁國新上任的皇帝,朱煜。

木槿兒只顧垂頭盯着桌案上的瓜果糕點,不敢将視線擡起一分。

同木槿兒斜對而坐朱煜,目光有意無意投射到這位陳國新晉的槿妃娘娘身上。

席間,陳帝親自斟了一杯酒,拾階而下,停到朱煜面前,“這一盞,向梁國致謝,向梁君致謝,将紫薇天女送予陳國,送予朕。朕與天女鹣鲽情深,此乃天緣。”言罷,将琥珀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朱煜微怔,回了禮,杯中的天子釀一口灌下。

自古以來,不想出席宴會的角色都會借着酒過三巡的好時機随便找個理由離開,木槿兒也一樣,以身體不适為由,中途離席。

翩翩身影從眼前掠過,木槿兒發髻間的羊脂白玉簪刺得朱煜眼眸一紅。

一番盛情款待後,梁國一衆本該啓程回國。但景灏熱情不減,倏爾下了個急诏,诏了陳國數位重臣之女前來皇宮助興獻藝。

一衆佳麗于陳宮國宴上展示着琴棋書畫等各式才藝,景灏見朱煜似乎對一位舞劍的美人頗上心,朱煜不止多瞅了對方幾眼,那眼神中有種隐晦的情緒。景灏便趁着酒勁要替梁帝做媒,讓他選些合眼的美人帶回梁國,當是兩國和親,親上加親。

梁國經先梁帝一頓揮糟踐霍,早已國庫空虛,朝內更是皇戚當道,豎子當權。朱煜新登帝位,需一一整饬,眼下不宜同實力遠在梁國之上的陳國對抗,也就不好駁了陳帝的面子,只好從一衆佳人中選了一位佩劍的姑娘。

景灏對着朱煜精挑細選的美人盯了片刻,果然是他先前多瞅了幾眼的姑娘,他笑道:“梁國國主好眼力,這可是我陳國定國将軍蘇成遠的愛女。”

蘇成遠不曾料到自家女兒會被梁國國主相中,顯然,陳帝有和親的打算,此國宴形勢複雜,已超出他的預料,如今又被陳帝點名,不得不出面,他走出席位,停在梁帝面前,拱手道:“小女蘇妙言自小被老臣慣壞了,一向性子随意散漫,偏對詩書女紅無甚興趣,老臣管不了她由着她去,今日國宴,小女只會些入不了大雅之堂的花招劍法,老臣慚愧。”

佩劍的姑娘突然自佳麗群中站出來,向倆帝屈身行禮後對着蘇成遠嗔道:“爹,你将我說的一無是處,國君重臣都看着呢,你回家再數落我不遲。”說完不動聲色對幾步之遙的梁帝投去淡淡一瞥。

景灏哈哈一笑,當即誇贊蘇千金性子直爽,劍法甚妙有巾帼之風,重臣看陳帝臉色行事,紛紛點頭稱贊。

蘇成遠不好說什麽,他養的女兒他當然曉得她的心思,莫不是小女對梁帝有意才站出來講話以博梁帝注意?!陳梁兩國表面和平,實則關系微妙,他心底情緒翻攪,表面垂頭道:“見笑見笑。”

而梁帝始終面上帶笑,看不出多餘的心思。

景灏當即封了蘇妙言為安和郡主。

封賞過去,陳帝仍是熱情不減,留梁帝在陳宮多住幾日。

梁帝盛情難卻,只得應了。

——

臨安城北,将軍府。

蘇将軍的千金得天子賜婚,又被加封為和親郡主,朝廷內外,前來府內恭賀之人比肩繼踵,蘇成遠一連接待了好幾撥,這日終于擠出時間去看那個膽大不知羞的女兒。

游廊處碰到正替女兒張羅嫁妝的夫人秦氏,秦氏雖面上有條不紊指揮着來回搬運陪嫁物的下人,可眼圈卻暗紅。

女兒遠嫁千裏之外的梁國,日後再見一面就難了,哪個母親舍得。

蘇成遠走過去時,秦氏終于忍不住拿帕子拭淚,“妙言那丫頭打小倔強得很,我是勸不住了,你去勸勸。”

蘇成遠一進小女閨房就見蘇妙言已打包好了一箱子兵器,盛衣裳首飾的包袱倒是不多,他不由得悶哼一聲,“不大不中留,瞧瞧你猴急的樣子,心早就飛到梁帝身邊去了吧。”

蘇妙言放掉正拭擦的劍鞘,毫不遮掩地說:“我一眼就看上梁帝了,正好咱們善解人意的皇帝就給我們賜了婚,這簡直是寫在三生石上的緣分。”

終歸是小女兒心性,偏又生性倔強,蘇成遠知道若不答應蘇妙言這樁婚事,她能夾着小包袱不遠千裏跑去梁宮自由大膽的追求愛情,況且這姻緣乃陳帝欽賜,牽涉複雜,他打心底不願意女兒涉險。他位極陳國定國将軍,實力殷實,若他執意攪黃了這樁姻緣,也不是不可,思慮間又瞅見小女眼角眉梢處的歡喜,只喟嘆一聲,吩咐管事帶門出去,阻隔衆人的耳目,這才拉住女兒的手,慎重問了一句,“若兩國日後交戰,你占哪一方?”

蘇妙言怔住,“……我沒想那麽多。”

——

數日後,梁帝朱煜攜安和郡主離開陳國,舉國歡送。

陳宮熱鬧了好一陣,終于安靜下來。聽聞朱煜離去,木槿兒才敢踏出無憂宮門。

一擡眼,雲霄悠曠,秋雁南遷,不知不覺,已入秋。

陳宮的禦花園,秋日最顯意境美。禦花園內有個面積頗大的菁華池,裏頭豢養着一群品種珍貴的青鯉魚。

這池青鯉很受景灏的青睐,宮人們不敢怠慢,平日都拿出伺候祖宗的精神來伺候這些魚兒。此刻,木槿兒正心不在焉拿着大把魚食灑向池子。

一件尤帶溫度的軟袍自背後披來。

木槿兒回眸,景灏自然而然替她系好頸帶,他眉眼染着笑意,“梁君看上我陳國定國将軍家的一位千金,那千金有點意思,琴棋書畫不會,倒是舞得一手好劍,更巧的是那千金眉眼竟與你有些挂相。”他将對方被風吹亂的鬓發攏到耳後,繼續道:“朕已冊封定國将軍府的千金蘇妙言為安和郡主,此次同梁帝回宮後必恩寵不斷,我看梁帝看她的眼神不大一樣。”

和親郡主一事驚動朝野,即使整日宅在無憂宮的她也早有耳聞,木槿兒确實不知該說些什麽,即使說兩句,也是敷衍,所言非所想,她突然感覺有點累,愣了片刻才将焦距轉向熱衷牽線搭橋的一國皇帝。

對方将披風給了她,身上只剩一件明黃中衫,身側竟沒随着下人。

她這才對景灏做了個請安的動作。

景灏來時,一早遣散了菁華池周邊的宮人,如今水榭涼亭裏只剩他跟槿兒。

兩人相對時,最多的是沉默,他本來不愛說話,可對方比她還顯沉默,即使他一味找話題,對方也是興致缺缺的模樣。

時日不短了,他們的相處方式該改一改。思及此,他突然出聲問:“你喜歡他什麽。”

木槿兒長密的睫毛抖了下,一臉詫異望着他。

他似乎知道了什麽,可她不記得露出過馬腳,她自認為将情緒掩藏得很好。

景灏見她怔楞不語,探身靠近,從她發髻上拔~下一支本是斷裂卻被金絲銜繞好的白玉簪,垂眸打量着,“這是他送你的?”

木槿兒的心像是被垂了一記悶拳。

宴會席上,電光石火之間,這位陳帝一定發現了什麽,木槿兒雙唇泛白。

景灏握住她發涼的手,白玉簪重放回她的手心,聲調很輕,“若有一天你對朕動了心,是否會将這簪子丢掉,或是還給他。”

木槿兒握緊簪子,不知該作何答。

四目相對,木槿兒卻沒有像往日那樣快速移開,她深深打量對方,全然忘了禮節。

景灏竟被看得耳根一紅,不動聲色将視線投到菁華池裏,瞥見好幾只青鯉凸着眼珠翻着白肚皮半死不死的模樣,怒氣剛爬上龍顏,又瞅見木槿兒腳邊的大量魚食,嘴角輕抽了一下,目光瞬間和暖下來……感覺耳根處燒得差一些了才牽起對方的手往亭外走去,“回無憂宮,讓朕好好瞧瞧你有沒有寫夠那倆百遍,寫不夠,是要受罰的。”

……

無憂宮內。

景灏有模有樣的對着紙箋上娟秀整潔的字體檢查了好一會,終于愛不釋手地放下,“咳……這個灏字寫得潦草了些,不要因為筆畫多就偷懶,再罰寫兩百遍。”

木槿兒眼神望過去。他覺得對方眼神中夾雜些幽怨。

這恐怕是自她入陳宮以來對他擺出的第一個表情。

景灏心底一喜,繞身到桌案前,故作正經道:“怎麽不滿意?這樣吧,朕也寫兩百遍你的名字送給你可好?”

說話間,木槿兒三個大字躍然于宣紙上。景灏繼續龍飛鳳舞揮毫運筆,“你喜歡他什麽……槿兒。”

尖銳的話題一再扯回去,木槿兒覺得自己努力維護的堅固心牆有些撐不住,她猛地跪在地上。

梆的一聲。

聽得景灏心裏一疼。

“這是做什麽。”他小心扶她起來。

木槿兒擡起頭時,臉上淚水早已泛濫成災。

溫熱的指腹拭去她眼角的淚,景灏的嗓音裏藏着不自察的沙啞,“既是棄你之人,何苦還要挂于心頭。”

木槿兒雖沒回答,但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簌簌掉下去,擦也擦不完。景灏有些無措地立在她身旁,擡手想抱她,卻又擔心吓到對方,忙又收回來。

此時此刻,他只能這樣幹站着,看着他的妃子因另一個男人傷心垂淚。

窩火,為自己,為朱煜。

明明是一國帝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卻不能哄得心上人開心。又恨不能一刀将朱煜劈成兩截。

景灏的情緒,木槿兒多多少少看在眼裏,她張了張嘴,又閉上,默了一會才道,“會煮飯。”她解釋一遍,“我喜歡他會煮飯。”

……這次,輪到景灏愣住了。

木槿兒本是一句緩解氣氛的話,卻被景灏認認真真聽進心裏,并切切實實付諸于行動。

進禦膳房的皇帝,歷史上不多見。進禦膳房煮飯的皇帝更是罕見,進禦膳房親自宰雞的皇帝史上不曾有過記載。

景灏不顧宮人阻攔甩袖子進了禦膳房,更是倔強的不許任何人幫忙打下手,他自信滿滿揚言要做一道世間最美味的——紅燒雞屁股。

手拿拂塵的甘公公捂着一只眼在禦膳房門口晃悠。只見他們的一國之君手持尚方寶劍,對着雞頭一劍劈下去……面上端得威儀嚴肅……放掉寶劍後卷起袖子便刷刷刷拔雞毛……

小公公喜兒似乎偷窺得很帶勁,這皇帝幹起活來很有天分嘛,可身旁的甘公公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他忙拍了拍師父的背幫着順氣,甘公公喘着氣咳了幾聲,似乎實在不忍心看下去,閉上雙眼喃喃道:“哎呦,我尊貴的皇帝呦,這是中了什麽邪呦……”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景灏做完紅燒雞屁股,回宮後先洗了個香噴噴的澡,一身的雞騷味,真心受不了,他可是潔癖帝。

握着剛從頭頂摘下的一根雞毛,想起給群雞開膛破肚後那一堆的血腥雜碎,扒着桶沿,當場吐了……陳帝淚目,為了讨媳婦開心,朕真是蠻拼的……求安慰……求獎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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