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較勁
蔣息想不明白這是怎麽回事,索性不想了。
他跑去食堂給佟野買了份面打包送了回來,然後随便扯了個謊,告訴佟野自己這個周末去親戚家,讓對方老老實實在宿舍休息,有事兒電話聯系。
佟野沒想那麽多,擺擺手讓他走了,還嬉皮笑臉地囑咐蔣息:“息哥,你忙你的,千萬別太惦記我!”
蔣息笑他:“誰稀罕惦記你。”
從佟野宿舍出來,蔣息透過走廊的窗戶看了看外面。
九月末,天還沒那麽涼,葉子也還沒開始往下掉,總有一種秋天其實還沒來的感覺,但早晚确實冷了很多,沒了陽光,日子就難熬了。
他摸了摸口袋,發現只剩下一根煙了,回自己宿舍又拿了一包,然後收拾了兩件衣服,出門了。
兩人在一起一年半,裴崇遠不止一次說過,讓蔣息搬過去跟他住,但都被蔣息拒絕了。
或許是因為自己并沒有生長在一個健全的家庭裏,這讓蔣息對“家庭”這個詞感到極其不安。
兩人住在一起,是同居,同居的兩人組成了一個并不牢靠的家庭關系。
他還是害怕。
這些顧慮,他曾經跟裴崇遠提過,裴崇遠表示理解,後來就也不再強迫。
蔣息沒事的時候,周末都會到裴崇遠那裏去過,但偶爾周末有演出,他就留在學校,跟佟野他們一起準備演出。
蔣息拎着一個手提袋往停車場走,快到停車場的時候,突然被叫住了。
一個女生費勁地朝他跑過來,肩上扛着佟野搞的那面大旗。
蔣息這才想起來,當時他急着上場打架,把這東西随手遞給了站在旁邊的人,結果走的時候,給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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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笑着說:“這個,我是不是得還給你啊?”
不僅是佟野的那面旗,還有蔣息當時脫了亂扔的外套。
蔣息接過來,道了謝,女生擺擺手,沒多說什麽就走了。
“這是什麽?”
蔣息正準備再回宿舍一趟,把這東西給佟野拿回去,結果還沒擡腳就聽見了裴崇遠的聲音。
“佟野自己弄的。”蔣息說,“下午比賽,讓我給加油來着。”
裴崇遠走過來,扯開旗子看了一眼,笑了出來。
“夠能折騰的。”
“他就這樣。”蔣息把手裏的袋子跟衣服遞給裴崇遠,“我再回去一趟,把旗給他送回去。”
裴崇遠站在那兒沒伸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怎麽了又?”蔣息皺了眉。
“沒事兒,我跟你一起去。”裴崇遠接過他的衣服和袋子,走在了他身邊。
蔣息今天原本就堵得慌,兩人說話卻還總是對不上頻道,越想越窩火。
“你今天到底怎麽回事?”蔣息說,“跟故意找茬似的。”
“我能怎麽回事兒?吃醋呗。”裴崇遠笑着看着前方,“我的人,為別人搖旗吶喊,為別人出頭打架,我不能吃醋?”
蔣息怔了一下,沒忍住笑了。
他們倆最近半年就過得磕磕絆絆的,很多問題逐漸顯露,兩人似乎每天都在較勁,看誰能壓制住誰。
蔣息經常還不知道怎麽回事兒呢,裴崇遠已經撂下了臉,好像看他跟誰交往都礙眼似的。
他不知道裴崇遠這是鬧什麽別扭,有些醋吃得是真沒勁。
有時候蔣息也會想,當初是不是有點兒太草率。
他們剛認識,互相完全不了解,就那麽莽撞地走在了一起。
每個人的成長路徑不同,三觀構成也不同,他們倆又都是主意很正誰也說服不了誰的人,一旦遇到點事情,發生點矛盾,真要較真去解決,那必然要大吵一架。
不過好在,不管發生什麽,裴崇遠永遠先熄火,然後哄着他似的,就此順着他的話往下說,兩人這架是從來沒吵起來過。
只不過,裴崇遠心裏究竟怎麽想的,蔣息不知道。
“我就覺得委屈,”裴崇遠笑着說,“開了一天會,特意來看你,結果,沒看見你打球,看見你為別的男人出頭,你說我得什麽心情?”
蔣息側頭看看他,然後站住腳,用手指戳了戳他的心口。
“難得啊。”蔣息說,“這麽長時間了,都是我為了你的莺莺燕燕吃醋,難得你也知道吃吃我的醋。”
裴崇遠見他笑了,氣兒也順了。
吃醋嗎?
是挺吃醋的。
但更多的是怒意。
裴崇遠經常會覺得自己為了蔣息改變了這麽多,蔣息就該只屬于他,見不得他的人多看別人一眼。
“我當然知道。”裴崇遠說,“記不記得你以前跟我說過的話?”
蔣息疑惑地看向他。
“我這人占有欲挺強的。”裴崇遠笑着看他,“我的東西,別人碰都不能碰一下,我的人,別人看一眼我都能生氣。”
蔣息聽完,笑出了聲。
他後退半步,看着裴崇遠說:“原來你記得。”
“當然記得,你說過的話我哪有不記得的道理。”
“那最好了。”蔣息說,“這麽長時間了,你表現得都還算不錯,再接再厲,可千萬別忘了。”
蔣息白了他一眼,繼續往前走。
“啧,怎麽說着說着又不樂意了?”
“裴哥,你別給我搞惡人先告狀的那一招,別用我說你的話來對付我。”蔣息看他,“咱們倆不一樣,你自己心裏清楚。”
蔣息早說過,裴崇遠過去有過什麽樣的感情經歷到他這兒都能一筆勾銷,翻舊賬沒勁,他只在乎有了他之後。
但他架不住裴崇遠用這句話來說他。
“你計較我跟佟野,真挺沒勁的。”蔣息說,“這麽跟你說吧,我們倆認識的時間比咱們倆認識的時間久,要是我們看對眼了,今天根本就沒你什麽事兒了。”
“小息,好好說話!”
“是你先不好好說話的。”蔣息扯過裴崇遠手裏拿着的衣服跟袋子說,“你先回去吧,今天我不想跟你吵架,我晚上在學校住。”
蔣息走了,留下裴崇遠自己站在那裏,看着他被風吹鼓起來的球衣。
裴崇遠沒動,一直到蔣息轉了過去,被宿舍大樓擋住再看不見,才轉身回到車上,開車走了。
他走前,給蔣息發了條消息:消消氣,晚上給你打電話。
裴崇遠從蔣息學校離開之後,去了孔尋那兒。
酒吧還沒開始營業,老板孔尋正跟新來的調酒師聊天。
說是聊天,其實更像是調情。
“別聊了。”裴崇遠敲了敲吧臺桌面,“調杯酒。”
“怎麽了這是?臉臭得跟誰欠你錢了似的。”孔尋笑,“誰啊?誰欠你錢不還啊?”
裴崇遠坐下,解開了襯衫袖口的扣子。
“你說蔣息怎麽回事?”
孔尋一聽,笑了:“哦,情場失意了。”
他坐在裴崇遠對面,看熱鬧似的說:“我早說,你倆遲早要掰。”
“真對不起,讓您老人家失望了。”裴崇遠點了根煙,“暫時還沒掰。”
“那可真是太遺憾了。”孔尋從他煙盒裏抽了根煙出來,點上,“這都快兩年了吧?我還真沒想到。”
當初他們倆在一起,裴崇遠就沒真的想長久。
孔尋最了解他,這人的愛情觀整個兒就是破碎的,小小年紀的時候就被拐帶的不信愛情能長久,兩年,是真的出息了。
“蔣息怎麽你了?”孔尋問,“還是你怎麽蔣息了?”
“我覺得我們倆最近不太對勁。”
酒保拿了酒過來,想坐下聽八卦,結果被孔尋攆走了。
“怎麽個不對勁法?”孔尋說,“蔣息不挺好的嗎?我看你倆還整天你侬我侬的,他一上臺,你眼睛粘人家身上恨不得在臺上把人扒光喽。”
“不是那麽回事兒。”裴崇遠笑,“我可不是想把他在臺上扒光麽,讓這些人知道知道那小帥哥是誰的。”
“得了吧你。”孔尋抖抖煙灰,“說吧,怎麽了?”
“別扭。”裴崇遠說,“秋天人是不是願意上火?怎麽聊天都別扭。”
“這話我聽着可有點兒耳熟。”孔尋故作沉思狀,然後一拍桌子,“想起來了!去年這時候你也是這麽說的!”
孔尋大笑:“你他媽當時說什麽了還記得不?”
他學着裴崇遠的樣子,做作地說:“一年了,挺沒勁的,要不這冬天過去就算了,我倆估摸着也到頭了。”
他學完,趴在桌上大笑。
“你他媽說話跟放屁似的,那時候我還說呢,你要放了蔣息,我他媽轉身就追他去,多好一小夥子,白白讓你占了一年的便宜。”孔尋其實沒那意思,只是故意擠兌裴崇遠,拿話臊他,“結果呢?你轉身就跟人黏黏糊糊的,這都又一輪了,還他媽沒掰扯清楚呢。”
裴崇遠剛要說什麽,被孔尋又給打斷了:“等等,不對,那不能叫沒掰扯清楚,那是你根本沒掰扯。你他媽壓根兒不想跟人家分,就嘴上扯扯皮。”
孔尋靠在椅背上看着他,抽了口煙,笑得意味深長。
“老裴,說真的,我覺得你栽蔣息手上了。”孔尋說,“咱倆認識這麽多年了,你什麽樣我沒見過?但就沒見過你這樣。你別不承認了,風流浪子再怎麽撐着這人設也該倒了,你就是離不開蔣息了。”
他用力抽了口煙,煙灰掉在了褲子上:“哥們兒今天就當回預言家,你信不信,要是你倆真分了,你轉身就得悔得腸子都青了。”